波導手機的年會繼續進行著,徐立華坐在會議室的主位上,他的心境如同被厚重的陰霾所籠罩,壓抑而沉重。
從他的位置,透過窗戶其實可以瞥見朱兆江與卿云在樓下草坪上的歡談。
雖然會議室的外墻玻璃隔斷了外界的紛擾,但他總感覺樓下幾人的談笑聲會打破分子結構進入室內后重組然后飄入他的耳中,如同針刺一般讓他感到不適。
樓下的朱兆江似乎完全沉浸在與卿云的交談中。
兩人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品嘗著燒烤,氣氛看起來異常融洽。
這讓徐立華感到極度不爽。
他心中憤懣難平,眼睛也覺得很脹。
有心派人找個由頭把朱兆江叫回來,卻又擔心這么做觸怒那位年輕的商業巨頭。
卿云的影響力和背后的勢力是徐立華所無法小覷的。
他只能壓抑住內心的焦慮,靜靜地坐在那里,面色陰沉。
不是擔心朱兆江會跳槽。
此刻,他巴不得朱兆江跳槽。
他怕的是,朱兆江反手對波導公司不利。
炎黃集團申請繼承TOP集團的手機牌照,表明了這個年輕的公司是想進入市場上來分一杯羹的。
只是徐立華并沒有把炎黃集團的手機業務放在眼里。
不是看不起,也不是托大。
而是兩家公司根本不是一個路數。
炎黃集團的品牌調性,決定了它天然的會向中高端手機市場邁進。
而卿云那小王八蛋現在被捧得這么高,民族企業的大旗,半導體產業未來的領袖……
這也注定了炎黃集團會去走研發的那條路。
而波導的手機,只是一個賺取差價的商品。
比起低買高賣的貿易模式,他也只多了來料加工和外觀設計兩個環節。
這種商業模式,注定了波導手機只能往中低端走。
兩家公司連競爭關系都談不上。
但是,炎黃集團畢竟是這個市場上的新軍,此時對這個市場的規則的理解是不足的。
而一直在波導手機負責銷售板塊、并且用三年時間便坐上全國銷量第一寶座的朱兆江,其經驗和能力,可以很好的補上這個短板。
所以,朱兆江和卿云走到一起,在徐立華心里,此時已經有了準備。
但是走在一起歸走在一起的,這特么的還沒從波導辭職,現在就和別人相談甚歡的……
徐立華總覺得這種感覺和腦袋上綠油油的沒什么區別。
還特么的是當著自己的面!
徐立華心里一陣鬼火冒的。
雖然波導和炎黃集團在未來的市場里沒有什么大的沖突點,但是難保朱兆江這個人會因為和自己的齷齪,起什么心思。
此時,徐立華有點后悔了,會場上不該和朱兆江這么快撕破臉的。
不過這種事情純屬天災人禍,誰特么的知道卿云這個小王八犢子會干出上門當面挖人的事來。
現在的他,很是被動。
什么后期朱兆江在市場上搞一個產品來和自己打擂臺,都是后話了。
當前重中之重的問題是,朱兆江作為銷售板塊的負責人,其手下也是有著一班追隨者的。
朱兆江的離去,會不會造成連鎖反應,讓他的那幫兄弟伙、老部下跟著跳槽?
必定會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團隊負責人走了,他原來的心腹這個時候選擇留下來?
徐立華覺得,留下的這種人趁早開了比較好。
不是傻就是壞的。
但是此刻徐立華也很是被動,在朱兆江提出辭職之前,他也不可能憑著莫須有的名義,在此時先發制人立刻去動團隊架構的。
畢竟,波導此時是國企,沒辦法像民營企業一般隨便開人的。
享受了國企好處的同時,其弊端也就只能忍下去。
徐立華此刻只能坐在那里,一臉陰沉,心中的怒火、算計和不安交織成一團亂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午餐后,朱兆江才帶著一臉愉悅的表情回到會場。
徐立華立刻召集高層管理人員,將朱兆江帶入了小會議室。
“看來我們朱副總與那個小卿總相談甚歡,竟然聊了足足三個小時。”
徐立華的話語中帶著些許的酸澀,語氣中透露出明顯的不滿和懷疑。
他也想明白了,此時,逼這朱兆江趕緊走才是正事。
趁著公司員工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打亂團隊,把小圈子的影響降低到最低,這才是最佳的方案。
而那邊的朱兆江此時卻露出了復雜的神情,聞言也是苦笑連連,
“你們是不知道,那個小卿總真是個話癆,對什么都充滿了好奇。”
這次意外的長談,讓他感到既驚訝又疲憊。
會議室里的其他高管們也開始竊竊私語,交換著彼此的看法。
“小卿總怎么突然對老朱這么感興趣?他們到底聊了些什么?”
一位高管低聲問道,眉頭緊鎖。
市場部的負責人淡淡的回應著,“誰知道呢,或許是小卿總是在尋找新的合作伙伴吧。”
語氣里聽起來是不確定,但聽者心知肚明,這貨其實垂涎朱兆江位置很久了。
人人都看得出來,徐立華是要下手了。
但朱兆江的回答,讓徐立華也是無奈了。
他都快明說朱兆江吃里扒外,但是這貨愣是沒聽出來。
好吧,畢竟朱兆江因為業績出色晉升的太快,根本就沒有那種基層、中層浸淫多年而錘煉出來的職場黑話技能。
徐立華也敢賭命,要不是朱兆江先在市場部混而后再以中層干部身份去的銷售團隊做管理,如果讓朱兆江從銷售基層做起,這貨是一輩子都爬不起來的。
快被氣笑了的徐立華,此刻也只能兩眼緊盯著朱兆江,嚴肅地問道,
“我問你,卿云都跟你聊了些什么?朱兆江,你該不會把我們公司的機密都泄露了吧?!”
審問式的提問,屬于情商極低的交流方式。
但是,放在特殊場合,卻是制造沖突,激怒對方的不二利器。
徐立華言語中那濃濃的質疑,讓周圍人都清楚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會議室里突然安靜了下來,原本還有些竊竊私語的聲音蕩然無存。
面對徐立華的步步緊逼,朱兆江只是輕輕搖頭,他的眉宇間掠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我們確實深入討論了對非洲市場的一些看法,小卿總對此似乎頗有興趣,也問了很多海外市場拓展的問題。”
他舔了舔嘴唇繼續說著,“不過,小卿總對非洲市場的看法非常獨到。
他認為非洲市場雖然充滿了挑戰和不確定性的未知,但潛力巨大。
他還提到了非洲的一些風俗人情,顯示出他對那里的情況非常熟悉。”
卿云的見解讓朱兆江印象深刻。
他提到了非洲的多樣性和復雜性,以及如何在這樣一個多元化的市場中尋找機會。
朱兆江回憶說:“我個人感覺,小卿總對非洲市場的分析非常深刻。
他談到了如何通過本地化策略來克服文化差異,以及如何利用當地的資源和優勢來推動業務發展。”
說到這里,朱兆江的聲音變得有些遲疑,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種叫做‘便秘’的味道,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小卿總突然將話題轉向了非洲的野生動物。
我們聊了很多,包括雄獅聯盟的興衰,鬣狗家族的內部結構,大象和角馬的遷移等等。”
朱兆江聳了聳肩膀,一臉無語的說著,“事實上,我們聊非洲業務市場的時間頂天了一個小時,剩下的兩個多小時時間全聊的是非洲的動物。”
眾人都聽出了他的話語中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討論的意外。
于是,所有人全部都傻了眼。聊動物?
獅子、鬣狗、大象、角馬……
特么的你們怎么不聊聊平頭哥?
更讓朱兆江感到無語的是,卿云竟然與他深入探討了非洲南部克魯格公園撒比森保護區里,‘西街雄獅聯盟的興衰’和‘裂巖雄獅聯盟的興起’這類獅迷話題。
如果不是因為朱兆江本身也是獅迷,他幾乎無法接住卿云拋來的話題。
當然,令他感到欣喜的是,卿云也傾向于認為西街雄獅聯盟的后代將成為撒比森新的王者。
甚至,讓朱兆江驚愕的是,卿云篤定那開始成熟的恩格拉拉里克,必將完成統治!
在場的高管們交換著詫異的眼神,他們對卿云突然對這些話題感興趣感到困惑。
日理萬機的炎黃集團小卿總,大費周章的驅車兩百多公里從華亭到甬城,來找人主要聊獅子?
呵呵!
徐立華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他狐疑地望著朱兆江,心中充滿了不安。
他無法相信兩人聊了這么久,只是在聊獅子。
太侮辱智商了。
他覺得朱兆江此刻其實是在隱瞞什么,這讓徐立華的心情沉入了谷底。
他感覺事情正朝著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發展。
也許,朱兆江并不會那么快離開,而是會在公司里串聯一段時間,帶著銷售團隊的大部隊集體跳槽炎黃集團。
不得不說,華唯的李一男事件殷鑒在前,這讓他不得不多想。
而且,對徐立華來說,更可怕的事情不是朱兆江的離開,而是朱兆江的留下。
萬一卿云和國資方面談妥直接收購了波導,扶持朱兆江而后直接讓自己出局?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卿云在剛剛結束的那場電腦整機行業的統一戰中,便收購了多家國資品牌商的股權。
相比起波導提供的分紅,國資更愿意看到的是炎黃集團帶來的招商引資成功、稅收、就業。
徐立華心里越來越亂,他在會議室里踱著步子,試圖理清思緒。
這一切太反智了,那個小王八蛋突然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絕不是偶然,那個年輕人的每一步都充滿了深意和策略,他不可能毫無目的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徐立華的目光在會議室里四處游移,也在悄悄觀察著一眾高管的神色。
他試圖尋找一些線索,一些能夠揭示卿云真正意圖的蛛絲馬跡。
突然間,他的目光透過窗戶,落在了草坪上的那輛房車前。
他看到卿云還坐在那里,悠然自得地品著茶,似乎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
那副從容不迫的姿態,與徐立華此時的焦慮形成了鮮明對比。
電光火石之間,徐立華意識到,卿云可能是在等待什么,或者在觀察什么,他的留下并非無的放矢。
或者說,他的留下,就是一個明確的信號!
徐立華的眉頭頓時舒展了開來。
他明白了卿云的真正意圖。
深呼吸了兩次,他的心里有了決斷。
轉過身來,徐立華面對會議室里的眾人,他的臉上不再是焦慮和困惑,而是被憤怒和不信任所取代。
“朱兆江!”
他的聲音洪亮,帶著明顯的怒意,“你真是好算計!你是準備把我們當做傻子騙嗎?”
他的聲音在會議室里回蕩,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朱兆江被徐立華的突然爆發弄得措手不及,他的臉上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他不明白徐立華為何突然如此憤怒,更不知道自己何時成了欺騙大家的騙子。
他說的是實話啊!
冬日的午后,陽光灑在草坪上,帶來了一絲溫暖。
卿云和秦縵縵坐在房車前,享受著這份暖意。
對于這兩個在西蜀長大的孩子來說,這樣的陽光無疑是一種奢侈的享受,讓人忍不住想要多停留一會兒。
而與卿云和秦縵縵的愜意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東北虎妞蕭雅卻對這種寒冷的天氣感到難以忍受。
她沒有南方孩子那種憑借一身正氣御寒的本事和心態。
盡管陽光明媚,但氣溫僅有兩度的冬日對她來說,并不是在室外享受的最佳時機。
因此,她選擇留在溫暖的房車里,蜷縮在舒適的床上,補眠以儲備能量。
她發現她才是最遭罪的一個。
身為安保的她,根本沒有休息的時間,每晚都要和別人搭CP。
雖然皮膚確實改善了不少,每天都水潤水潤的,但特么的是真累啊!
此時的云帝,坐在一張精致的折疊椅上,手中拿著一本書,偶爾抬頭望向遠方,眼神中卻全是發呆的模樣。
偷得浮生半日閑。
他的身旁放著一杯剛剛煮好的茶,熱氣緩緩升起,與周圍的寒氣形成鮮明對比。
自從在長安體驗了一次圍爐煮茶的閑適后,卿云便深深愛上了這種充滿古意的放松方式。
茶香隨著熱氣彌漫開來,與周圍的冷空氣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冬日氛圍。
這種古老的飲茶方式,不僅是一種享受,更是一種對生活的熱愛和對自然的敬畏。
在冬日的暖陽下,一杯熱茶,一本書,足以讓他忘記所有的煩惱。
秦縵縵坐在他的旁邊,她的眼神不時從書本上移開,投向卿云,眼中帶著一抹幽怨。
不為別的,就是看他現在這么閑很不爽!
她在瘋狂的復習。
她身上還掛著一個計算機系學生的名義。
一般來說,人文社科類的學生,期末是最忙碌,畢竟文科背的東西太多需要打突擊。
而理工科重點在平時,期末的時候學生相對人文社科類反而輕松一些。
但是,這是一般情況,二人顯然屬于不一般,情況完全顛倒了過來。
卿云自不必說,他要背的,只是標準答案。
而且哪怕他連答案都不想背,交個白卷上去,事后成績也絕對是過關的。
畢竟他是一個企業家,人們根本就不看他的大學成績。
甚至,他要是拿了高分,反而會引來閑話,這不符合人們的認知。
就算他是全國高考狀元都沒用,畢竟,在人們的眼里,他哪有時間看書上課的?
秦縵縵雖然也享受這個待遇,但她的基本盤是科研。
對她來說,一個僅僅是及格的分數是遠遠不夠的,那將破壞她一直以來努力維護的完美人設。
所以,面對考試季,她也只能臨陣磨槍了。
好在,計算機專業大一上期都是通識課程為多,專業課主要是計算機科學導論、C語言。
對初三便通關信奧賽的她來說,都是小case。
但要在卷中卷的復旦大學里拿到一個匹配她的成績,她得著重復習‘歷年真題’。
因為,很逆天的一點便是學校知識和應用前沿是完全脫節的。
如同小猿口算,大學生不借助科技的力量,去和五六年級學生比口算,只會輸得顏面全無。
隨著時間的流逝,午后的陽光漸漸失去了溫暖的力度,車里的小雅姐也適時地蘇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身來。
透過車窗,她看到外面的陽光已經不如之前那么明媚。
她推開房車的門,走了下來,和秦縵縵打了個招呼。
正在和‘歷年真題’做搏斗的秦縵縵,抬頭看了她一眼,微笑著讓她坐下來一起喝茶,吃點水果。
蕭雅坐在折疊椅上,端起一杯熱茶,感受著茶香在鼻尖縈繞,美美的抿了一口。
這才是生活嘛。
天天忙來忙去的,跟打仗一樣。
這游山玩水的吃吃小燒烤,喝點小茶,曬曬太陽的,不是挺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