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安靜了下來。
陸晨過上了他這一生最平靜的一段生活。
在裴鳳臨的院落不遠處，他自己動手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房子，做了一個用來睡覺的木板床和一些日常瑣碎使用的東西。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最開始的幾天，他只需要將那個小庭院打掃干凈就行了。
陸晨第一日去的時候，他甚至連院子都沒辦法進去，兩條腿立刻凍了起來，寸步難行。直到運轉了許菱教授他的那一套淬體的法決，整個身體才開始出現了變化，從起初無法移動，到現在強撐著身體能夠緩慢行走，已用去了足足十日的時間。
今日的陸晨，再次按照淬體法決調息修煉的行氣路線，踏入庭院的那一刻，身體感覺十分輕盈。
十日之間，他只清掃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庭院，現在深處還有一大堆積壓下的落葉和其他一些看不清楚的東西，陸晨并不感覺繁瑣，反而望著這些垃圾，胸口一陣舒暢，心道：‘今日就應該能夠打掃完了，也不知道十日下來，那位劍仙前輩給我不給我算役時。’
陸晨拿著大掃把，從最深處開始向外掃，這一掃把下去，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是垃圾？
這分明是黃金！
‘我勒個去……’
陸晨半張著嘴震驚了半天，立馬又是幾掃把下去，這一次看到的是整整一地的真金白銀。
‘我……這……’
他有些懵了，不知所措的看著地上，‘要不要……和那個老劍仙說一下？這么多金銀……’
說著走到了房門口，正要敲門，心中不免為之一顫，想到那個不茍言笑的老前輩，陸晨還是有些忌憚的，想了想還是打算離開。
可剛走了幾步，又看到了那一地的金銀，少說也有幾萬兩銀子，這些銀子拿去大韶里都能弄一支軍隊了，若是就這么放在這里，自己的役時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完成，于是最終鼓起勇氣站在了門口，伸出手敲門時，門忽然開了。
陸晨側頭向里面看去，這才發現那老劍仙正背對著大門，單手持劍，意味深長地看著手里的劍鋒，隨后頓時氣勢大開，單手一揮，卻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前輩……你……你是在練劍罡么？”陸晨側頭問道。
裴鳳臨立刻收起了手中長劍，轉頭看來，做賊心虛道：“你你你你……伱怎么進來了！”
陸晨心中不免好笑，覺得這一幕十分滑稽，但面色卻沒有任何輕浮，輕聲道：“前輩，我剛開始也認為是用氣釋放劍罡的，但后來我發現并不是。”
裴鳳臨聽到此話，面色一皺，“恩？劍罡并非是用氣釋放？”
陸晨道：“爺爺曾說，劍罡乃是氣通四肢百骸，以劍化手臂，融會貫通，才能釋放劍罡。”
裴鳳臨眸子里十分復雜，他在理解這句話，同時又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劍，“不對……當年師父并不是這個意思。”
陸晨有些不解道：“不是這個意思？”
裴鳳臨似乎做了一個什么決定，一把抓住了陸晨的胳膊，拉著他走到了庭院之中，拿出劍道：“你之前在我面前釋放的劍罡，再來一遍，我想探你的氣。”
陸晨笑道：“好啊。”
裴鳳臨認認真真站在他的身后，關注著陸晨的一舉一動，手放在了他的背后，仔細查探。
陸晨深吸了口氣，鎮定心神，單手揮出一劍，劍鋒所指，一道劍罡打向不遠處的樹梢，那枝條立刻被切落下來。
裴鳳臨面色更加古怪了，他又道：“你……你再用。”
陸晨咬緊了牙，這一次，他的鬢角已有汗液，揮出一劍時，雖然仍然打向樹梢上的枝條，力道卻軟了一半，枝條還連著絲，沒有落在地上。
他的臉已經有些發紅，看上去氣息已差不多快用光了。
裴鳳臨的手離開了，口中不斷道：“奇怪，奇怪，甚是奇怪，氣息不入丹田，劍鋒和身軀融為一體，后者輕易做到，可前者卻難如登天。這是怎么回事……”
他仰著頭看著天空，“劍之道，劍氣、劍勢、劍招、劍罡，這之中最難的便是劍罡……但每每修出劍罡的，大多都是凡人，千年之內，我已見過兩個凡人修出劍罡。”
陸晨低著頭，并沒有接這個沉重的話題，而是低聲道：“您還沒看出來么？”
裴鳳臨愣了愣，“恩？”
陸晨道：“問題在于，前輩太依賴靈氣了。”
裴鳳臨渾身一震，“依賴靈氣？”
陸晨道：“劍罡在于罡，更在于劍，爺爺說將劍當做四肢百骸，可我在修煉時卻認為，應該將四肢百骸當做劍。”
裴鳳臨睜大了眼睛，眨了幾下，忽然奪過了陸晨手中的長劍，只是輕輕一揮。
無風，無雨。
可陸晨看得清楚。
遠處高聳巍峨的雪山之巔上，那雪山的山間，竟是被削去了巨大的一塊。
山體轟然倒下。
“是了……是了！”
裴鳳臨看著自己的雙手，大喜道：“根本不是什么先天罡氣，也根本不是什么靈氣！而是本身的劍氣，劍……劍的氣，靈氣和先天罡氣諸如此類的，不過都是些輔佐強度的東西罷了，真正的劍罡……是劍的劍罡！”
陸晨瞠目結舌，“恭喜……前輩習得劍罡之道。”
“哈哈哈！”
裴鳳臨大笑著，身體都在顫抖，他一把提起了陸晨，抓回了房間，“你小子，厲害厲害，厲害至極！不錯，非常不錯。”
他直接將一壇子酒放在了陸晨面前的桌子上，“來，這壇酒是賞你的。”
陸晨搖了搖頭，“前輩，我只是想知道……屋外那些金銀該如何處置……我清掃你這里，還需要一些役時……否則無法……”
“去他娘的役時！”裴鳳臨叫道：“那些都是垃圾，你想丟哪里丟哪里，想拿走去凡界也無所謂，從今日起，你清掃劍閣的役時，只需做一個時辰，只要沒有什么臟亂的地方，就算你每日達標了。”
陸晨心驚訝：‘這個院子……就是劍閣？這也太沒章法了吧？’
臉上喜道：“多……多謝前輩。”
裴鳳臨道：“無妨無妨。以后就陪老子喝酒，喝一個時辰，算你一日的役時，喝兩個時辰，算你兩日的役時，這樣你就夠役時去聽聽上門弟子授課了。”
陸晨面色有些尷尬道：“前輩……還要讓我修道？”
裴鳳臨沒接這個話，又開了一壇新酒：“喝！”
一老一少，舉起了酒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