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們好像并不認識。”
顧擔有點難以招架。
這個時代尚且沒有男女大防,彼此之間也不至于看到腳就覺得是非禮,可男女之間還是較為保守。
像這樣直接湊來熱情似火的還當真不多見。
這一刻顧擔多多少少有點理解潘安了。
“多聊幾句不就認識了嗎?我叫采薇,姜采薇!好了,現在我們已經認識了。你今年幾歲?可有婚約?喜歡什么樣子的姑娘啊?”
姜采薇大眼撲閃,纖細白皙的手掌湊到面頰旁,含羞帶怯般的模樣,實則極為火辣,主動的不像話。
“......我認識一個長得不比我差多少的公子,回頭可以介紹給你。”沉默片刻,顧擔說道。
“為什么要介紹別人?你不行嗎?還是我哪里不夠好?”
姜采薇手提裙擺,輕柔的轉了一圈,展示自己姣好的身段——這已是極為大膽的行為了,連她身后的兩個丫鬟都吃驚的長大了小嘴。
她向前湊了兩步,帶著香薰味的風便拂面而來,輕輕柔柔的籠在鼻尖,一雙澄澈的杏眸眨也不眨的盯著顧擔,“你往后退做什么?我很嚇人嗎?”
就在顧擔完全無法招架之際,清平子終于是姍姍來遲。
“清平子!”
一時間,顧擔看清平子都覺得順眼了不少,這個女孩實在太過熱情,一般人還真頂不住。
“小友,又見面了。”
清平子笑著走來,看了一眼圍在他身旁的少女,調笑道:“我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沒有沒有!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換個地方談?”顧擔找到了救星,立刻說道。
“好。”
清平子微微點頭,直接將顧擔帶去一旁的偏殿之中。
兩人走后,姜采薇站在原地,秀美微蹙,銀牙輕咬,憤憤不平的揮著小拳頭。
“小姐......你把那位公子都嚇跑啦!”
梳著雙鬢的小丫鬟捂著嘴笑。
“哼,伱們懂什么?”
姜采薇雙手叉腰,老氣橫秋的說道:“當初娘親看上老爹的時候,老爹也是不愿意的。還是娘親偷偷找人打了老爹一頓,又在他身邊一直親自照顧,最后才喜結良緣有了我!
如今我長大了,娘親只想趕緊將我嫁出去,那些歪瓜裂棗我才看不上呢!就算要嫁,也得看的過去才行!”
話音一轉,姜采薇又道:“再說了,我嫁個好看的,將來你們也可以做通房丫鬟嘛!我們一起把外面的狐媚子統統打跑!”
“小姐!”
兩個丫鬟面色通紅,連忙上前,伸出手來捂姜采薇的嘴。
雖然平日里自家小姐多少有些刁蠻,可這般放肆的言語若是被夫人聽到,肯定又是一頓數落。
“當年娘親就是春游時碰到的老爹,她做得我做不得?嗚......放開我!”
......
“小友來清風觀,可是需要幫助?”
僻靜的偏殿中,清平子坐在蒲團上,與顧擔相對而坐,清雅俊逸的面容上那雙好似能夠勘破人心的雙目幽深似海,沒有寒暄,直入主題。
“確有一事。”
當下,顧擔沒有遲疑,直接將三皇子的事情講了出來。
他與清平子本身并沒有什么交情,對方愿意見他都已算不易,此時直接發問再故弄玄虛反倒不美。
“節哀順變。”
默默聽完之后,清平子先是微微嘆息一聲,隨即說道:“此事倒也算不得什么,人世多艱,意外時有發生。當今圣上求仙問道,恰是知曉人世無常之理,欲尋超脫之法。”
“人心肉長,三皇子畢竟是圣上親子,至于太醫院有沒有做錯......只在一念之間,實在不敢安穩等待,只好尋求道長相助。”顧擔懇切的說道。
“也罷。”
沉思片刻,清平子輕輕點頭,“我可去宮中一趟。”
“多謝道長。”
顧擔沒有太多欣喜,轉而問道:“道長這里,是否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
求人,是要落下人情的。
顧擔不喜歡欠別人。
“小友心有防備。”
清平子搖頭,“若說恰有一事需小友相助,太醫院之事怕就要算在清風觀的頭上了。”
“道長誤會了。”顧擔自然否認。
“不,大多數人都覺得,當今圣上不問國事,求仙問道是我們方士在作祟,是欺上瞞下,禍國殃民的大害。所以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先往我的頭上算一筆,總歸是沒錯的。”
清平子端坐在蒲團上,“殊不知啊!人力有盡時。正如十年前,圣上風寒加身,藥石幾乎無用,數日在床無法起身,滴水未盡,當時不知多少忠臣、良將上書請求設立太子之位,其心如何......哈。
自我將圣上治好后,圣上便對求仙問道有了極大的興趣。終其一生,執掌一國,到了病癥交加之際,又與尋常人有何異?生死不由己!”
顧擔還是第一次聽到宗明帝求仙問道的隱情,面露驚訝之色,內心實則毫無波瀾。
清平子說的委屈,還不是占盡圣眷?
判斷一個人,不能單靠他說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哪怕清平子就跟他說的那樣是純正的白蓮花,墨丘曾經送給他的那句話也同樣適用。
虎兕出于柙,龜玉毀于櫝中,孰之過?典守者不能辭其責耳!
狗皇帝占著茅坑不拉屎,清平子則是貨真價實的影響到了一國之策——屎盆子扣在他的頭上不能說理所應當吧,只能說是當之無愧。
也就現在是求人,不然高低給他整兩句。
“仙道貴生,自離凡俗之苦,少受七情六欲之恨。朝游北海暮蒼梧,食霞飲露臥山中,何其快哉?
常人覓之不得,只以為是我等巧舌如簧,蒙騙圣上。小友既吞服過先賢丹藥后醒轉,自可感受到其中幾分奧妙,我之所言,豈是虛假?”
清平子似是在吐露心聲,神色變得頗為激動,聲音也愈發激昂。
要不是那枚丹藥坑了顧擔四十三年的壽元,顧擔還真就信了。
“誠如道長所言,可不知仙人在何處?當今圣上求道十載尚無所得,我輩凡俗夫子,便是想有所成,又能有何作為?”
顧擔直接了當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