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大月的誠意,希望尊崇如神明的您能夠接受。”
殿宇之中,身著月白衣衫的使者,格外卑微的說道。
這里是一處皇宮。
比之大月的萬壽仙宮還要奢華幾分的皇宮。
大祈的皇宮!
這個大月周圍的最強國,昔年也不過是窮山惡水中的刁民,后來一連吞并了兩個國度之后,龐大的疆域塞滿了它的胃口,足以消化許久,暫時安定了下來的。
對于這種惡鄰,不理會就是最好的選擇。
可惜,夜降天星之下,大月還是落入了大祈的眼中,這頭曾經的猛獸再次張開了獠牙,狠狠的咬向大月。
顯而易見的是,大月并沒有撐住。
所以在康靖帝的壽辰前夕,康靖帝悄悄的派出了使者,試圖議和。
“這些條件.”
坐在皇位上的人拿著康靖帝親手書寫的書信,臉上露出嘲弄的笑容,“在打發叫花子不成?”
囂張而又狠辣的聲音在殿宇間響徹,文武百官一同嗤笑,大聲嘲弄。
“宰了大月,想要什么沒有?哪里輪得到你們供奉!”
“最近新添了個宅子,還差個家奴。那個誰,有沒有興趣留在大祈啊?”
“羽州,揚州?拿兩個州糊弄誰呢?打下來的東西贈予大祈?真是好大的臉!”
各種嘲笑譏諷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
大月使者將臉埋得更低,恨不得低到塵埃之中。
割讓兩州之地,分疆裂土,已稱得上是奇恥大辱。
遺憾的是,這樣的條件甚至不能讓對方滿意。
作為一國使者,走出國門代表的就是一個國度的臉面,被如此羞辱,按理來說就應該拔出劍來,要么英勇戰死,要么以死明志。
但,他可以死,大月要怎么辦呢?
如果大祈愿意退兵,四國聯軍便有機會分崩離析,大月尚且有保留下來的希望,不必經受亡國滅種之苦痛。
哪怕為了這個微乎其微的可能,他也必須要接下這些嘲弄。
所以大月的使者面對這種嘲弄只是閉著眼,全當是沒有聽到。
這些叫囂的人,都只是上面那個人的傳聲筒而已,真正能夠決定一切的人,還未曾下定決斷。
“唉好了,有句話怎么說來著,遠來是客,你們都對朕的客人放尊重一點。”
大祈皇帝拍了拍手,止住略顯紛亂的聲音,“不過,客人也不能無禮。”
那雙虎狼般的眼睛瞇了起來,獅子便張開了他的大口,“羽州、揚州,這已經拿下來的地方,再贈予大祈,未免將大祈當成傻子了吧?”
“絕無此意!”
大月使者連連搖頭,找到了勸說機會,“羽州、揚州乃是四國一同.”
“停。”
大祈皇帝直接打斷,“朕沒有興趣談論那些事情。想要大祈撤兵,倒也簡單。既然打下了兩州,那就再送兩州如何?
豫州本為糧倉,正合適。皇都嘛,聽聞有一處叫做萬壽仙宮之地,極盡奢華之能事,乃是仿照仙居所建,朕倒也很有興趣。
如此方可填平外出征戰的將士們的辛苦和勞累,朕也好給文武百官一個交代。”
大月使者臉色由紅轉青,恨不得破口大罵。
羽州、揚州還不算,還想要豫州和皇都?
怎么不直接讓大月并入大祈呢!
聽聞過割地求和,沒聽說過割地割到皇都的!
這已經不再是商量談判,而是純純的羞辱了!
但即使再怎么惱怒,大月的使者還是強自硬撐著。
弱國就是這樣,別人能跟你談,那就只能老老實實的聽著,同不同意先不說,敢發脾氣便是取死之道。
死不可怕,上面交代的任務完成不了,比死還要更加難受。
臉色變了幾變,大月使者咬牙說道“這個條件,請恕大月不能答應。大月已經拿出了最大的誠意,希望能夠得到大祈的友誼。但大月同樣也做好了戰斗的準備,并不能接受如此無禮的要求。”
“現在不答應,晚些消息再傳過來,想要答應可就晚了。”
大祈皇帝隨口說道。
“嗯?”
大月使者一愣,還有什么更差的消息,是他所不知道的?
“來人,帶使者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再等些日子,看看朕的條件是不是太過寬厚。”
大祈皇帝招了招手。
當即便有兩個侍衛上前,將大月使者給架了出去。
大月使者沒有掙扎,因為他明白,掙扎也不過是徒增羞辱而已。
這份羞辱在來之前他便做好了心理準備,連丟命都不怕,何況臉面?
只希望能夠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務,保住剩余的那些,暫且還未被戰火波及到的大月百姓。
大月使者心中如此想著。
直到他見到了大祈官員為他準備的住地。
“這是否欺人太甚了?!”
哪怕不斷的安撫著自己情緒的大月使者,在見到住地的那一刻都有種想要同歸于盡的激憤。
他的面前是一處馬廄。
養馬的地方。
當然,畢竟還是在宮中,馬廄倒也不能說破爛,只能難免會有陣陣臭味兒隨風而飄蕩開來,還有著仆人正在清掃。
“這可是大祈的皇宮,能給伱找個住的地方就已經不錯了,還想挑揀一番不成?”
大祈的官員滿不在乎的將他丟在了那里,“不想住可以自己走,沒長腿啊?”
話說完,竟真的毫不在乎的轉身離去了。
獨留下了大月的使者呆愣在了原地。
默默站了許久。
大月的使者走向了馬廄。
他還有自己的使命在。
一轉眼,五天的時間已經過去。
他好似被人遺忘在了這里。
連個送飯的人都沒有。
甚至只能從馬槽之中,搶點食物去吃——不全是草料,還有豆子。
而那些仆人將他當做了空氣,說話都完全不去理會。
他也想過再去皇宮一趟,可剛走出馬廄就被外面的人給扔了回來。
異國他鄉,舉目無親。
身負重任,國弱將亡。
第六天到來的時候,大月的使者無力的躺倒在馬廄之中,哪怕身旁就是惡臭的糞便也置若罔聞。
死,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
他也將和大月無數能夠說得上名字,和說不上名字的人一同死去,不必再去掙扎煎熬,沒個人樣。
直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在外響起,喚醒了那即將沉睡下去的魂靈。
“大月急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