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夏朝二十三年冬,第一場雪尚且沒有過去多久。
就在顧擔準備靜觀其變,看一看夏朝會如何抉擇的時候,一件從未想過的事情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當時的顧擔正在小院中誦讀道藏,煮著好茶,賞著雪景,正準備來一次修仙版的書讀百遍其義自見。
驀然間,絲絲縷縷,顧擔曾無比熟悉的感覺蜂擁而來。
生機。
源源不斷,數量驚人的生機!
如果說每一縷生機都細弱牛毛,本不應有所察覺的話,那這一次匯聚而來的生機數量太多太多,用數量彌補了質量。
前所未有而又源源不斷的生機落入到顧擔的體內,就像是落入到了黑洞之中,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顧擔呼出面板,第一次見到前所未有的奇景。
他壽元后面的數字,正在不斷的滾動!
以讓人瞠目結舌的方式,難以言喻的速度,瘋狂的增加著!
當面板上的數字不住增加的數字好不容易減緩了幾分之后,顧擔凝視過去,心神都有些發顫。
壽元69/199(198756)
青木化生訣2000/50000(198756)半生不熟
他的壽元積蓄的總量,一口氣已接近二十萬的壽元!!!
而且那個數字,還在以緩慢,但堅定不移的速度,積蓄增長著!
看樣子,便是二十萬也不在話下!
但問題是,在許志安一天天變老,已經有所察覺顧擔拼命利用青木液救人的時候,壽元的增長比之現在都遠遠不及。
他辛辛苦苦那么久,哪怕是利用青木液堪稱神效的手段去治病救人,這么些年也只是堪堪積累了萬載壽元,距離青木化生訣的突破都尚且有一大段的距離!
所以顧擔一直都以為,想要達到壽元的增長,便是一個水磨工夫。
畢竟懸壺濟世這玩意兒又沒有一個真正的說明書,他只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揣度。
可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卻顛覆了他的認知。
“這增長的壽元,絕不僅僅是因為平日里治病救人。”
顧擔喃喃自語,似有所悟。
他的目光看向小院門外,卻并非是看外面的行人,而是外面的整個天下。
記憶被翻動,當初醒來時的光景,重新浮現在腦海之中。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余
懸壺濟世,治病救人;但行善舉,莫問前程
從宗明二十二年,再到夏朝二十三年。
間隔兩個朝代的時光,顧擔又回想起了那一日。
率先出現的,并不是懸壺濟世,治病救人。
而是玄之又玄的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余。
一直以來,顧擔都將目光放在了治病救人這四個字上。
因為只有這四個字是可以確定的,也是很快就會有所反饋的。
只以壽元來論,哪怕救治一個沒生什么大病的病人加的壽元并不多,只要數量上去,也能夠積攢下一筆不菲的壽元。
持之以恒之下,長生不老、青春永駐不是夢。
他也一直都是這么想,乃至這么做的。
以至于甚至忽視了前面同樣重要的東西。
懸壺濟世!
誰說懸壺濟世只有治病救人這一條路了?
難道只有治病救人才能夠為別人補全自己本身的壽元么?
不是的!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
顧擔不斷念叨著這句話,心神顫動。
如果天道便是如此,他所做的一切,是否便代表著真正意義上的“替天行道”?
如果沒有他的存在,夏朝如今會是什么局面?
不,連夏朝都不會存在。
曾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又會是個什么樣的下場?
恐怕比之今日,遠有不如!
甚至就連大祈、大雍、大青、大越的國內百姓,就會因為自己是戰勝國而過的更好么?
也是未必!
之所以有了如今的這一切,只是因為有了顧擔,他悄悄站了出來。
即使他隱姓埋名,少為人所知。
但凡塵不顯,不代表他沒有做過。
人在做,天在看。
替天行道,壽元有報!
二十余年過去,當初飽受磨難的大月百姓,到了今日之時,老一輩的差不多已經不剩下幾個了。
早在夏朝五年的時候,許志安便已先一步的支撐不住,這還是有顧擔在旁照看的原因。
這其中固然是有許志安的年齡本就頗大的緣故,但也說明,當初大月的那一批人,也正在一步步的邁入人生的終結。
只是這份反饋,并非是實時的。
又過去了十七年,那份曾展露一角的威力重新顯現,但這一代帶給顧擔的不再是無法抑制的悲傷和痛苦,而是前所未有的驚喜。
與這份天大的驚喜相比,治病救人給的壽元都已經成為了徹頭徹尾的“蠅頭小利”,不足掛齒之物。
雖然這份折現需要時間,可時間,對顧擔而言,恰恰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足足過去了四十四年,我自己都成了一個六十歲的‘糟老頭子’了,竟然才發現懸壺濟世真正的用法?!”
一時間,顧擔百感交集。
這還真不能怪他。
長生者,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再如何去小心呵護都不為過。
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長生者又該如何?
顧擔的選擇沒有任何差錯,隱姓埋名,默默發育。
甚至在壽元充足的情況下,第一時間追求的也不是數字的增幅,而是追求武力來保全自身——在自身足夠安全不出問題的前提之下,再去慢慢圖謀壽元。
無論怎么去想,這都不會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如此一來,自然也不可能主動去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件。
治病救人壽元就算是夠用的情況下,哪里會想那么多呢?
在沒有青木化生訣出現之前,壽元也只是個數字而已,只要有儲蓄,顧擔的心里其實并沒有那么急切,反正有那么多的壽元也沒有太多用處,總不能真將自己的壽元削減至倒欠吧?
種種原因疊加之下,顧擔反倒是將懸壺濟世四個字給埋沒了,更是忽視了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的真意。
這不能說他愚鈍,只能說他足夠謹慎。
也是這份謹慎之下,撿了芝麻,忘了西瓜。
但,幸運的是,顧擔還只是一個幼年的長生者。
甚至可以說,他還沒有過完真正的凡塵一世。
所以,他的心里并未高高在上,心態也并未徹底轉變。
對于凡塵之中的一切,他尚且擁有著同理之心,同情之意。
當身邊一個個英杰拼盡全力想要世道變得更好,為此奮不顧身的時候,顧擔被打動了。
甚至因此而有所違背自己萬事小心,不染塵埃的準則。
如果沒有遇到墨丘,如果他一直都藏在小院里,只是偷偷去監獄給犯人診治,收獲足夠自己用的壽元,那他可能這輩子都無法發現懸壺濟世真正的妙用。
人不能只有理智和權衡。
墨丘的沖冠之怒,換來了顧擔的發飆,那是他的第一次失態,卻也換來了一場人間的盛世。
也讓明珠蒙塵的懸壺濟世,在時隔四十余年后,終于綻放出了自己的第一道光芒。
“原來.懸壺濟世是這么用的。”
顧擔竟是有些想笑。
笑自己的聰明。
聰明反被聰明誤。
等到心中的情緒漸漸散去,顧擔的目光落在那足足有將近二十萬的壽元上。
青木化生訣,給我看看你的極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