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氣中期.”
靈氣環繞周身,顧擔目光如電。
如今的修士將練氣分為九層,三層算一個小境界。
練氣中期,也就是抵達了練氣四層,已經算是練氣境界中的一個小分水嶺。
在四層之前,修士自身所掌握的靈氣總量并不夠多,幾乎無法持久作戰,這個時期的修士最為駑弱,一些消耗頗大的仙術根本用不了幾次就會耗盡自身靈力。
而到了練氣中期,這一情況將有所改觀。
與宗師類似,此階段的練氣修士已經能夠做到靈力外顯,算是真正對標宗師的真氣外放,即使不借助仙術,亦能自行護體,終于有了些許修士的風采。
據說練氣初期和練氣中期之間還有一個小小的壁壘,天資尋常者甚至需要花費經年累月的時間去打磨。
但顧擔一丁點感覺都沒有,自然而然的便已做到靈力外顯,也代表著他在仙道上的實力,已經來到了練氣中期。
“練氣中期,對標初達宗師之境的武者么?”
把玩著手中靈光,顧擔若有所思。
真正踏入宗師的標志是真氣外放。
練氣中期的標志,則是靈力外顯。
而練氣后期,則是一個逐漸積蓄自身的過程,與宗師真氣自行,不斷打磨周身無比類似,就連表現自身的方式都一樣。
竟能如此相似?
“不,不對。”
顧擔如今對武道的認知,說是當世第一也不為過,如今開始轉修仙道,不代表武道上的見解都要化為烏有,那一直都是他實力的一部分,甚至是安身立命之本。
走過的路,流下的血汗,都會化作經驗,烙印在腦海里。
“如果按照清平子的說法,武道其實是傳承于巫,巫——武”
顧擔腦海中似乎有驚雷閃過,剛剛突破之下,自身靈光前所未有的旺盛,連念頭都無比清晰,“武道,只是對巫的拙劣模仿!
最初的,那群傳說中能依靠肉身手摘日月、腳碎山河的家伙,所表現出來的力量根本不是如今的武道能彰顯出來的。
但——如此說來,練氣又何嘗不是對煉氣士的拙劣模仿?甚至名字都沒有換,可實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傳說之中,煉氣士追求先天一炁,可吞天食地,飲朝霞,食白露。世人對于仙最初的暢想,便是由煉氣士開始。”
顧擔似乎把握住了某種脈絡,在兩條皆然不同卻又無比相似的道路上,他以自身丈量。
“只是傳說的開始和結束一樣突然,無論是巫還是煉氣士,他們的傳說都是戛然而止。此后的筑基、金丹等境界甚至連傳說都不可得見,直接來到了修仙盛世,似乎這一個個境界都是理所當然、本該如此。
武道脫胎于巫,練氣脫胎于煉氣士,可金丹、元嬰等境界又脫胎于誰?那是隱沒在歷史中的東西,可即使只有武道和練氣境界比對也能察覺到其中的相似之處!”
顧擔雙目湛湛,神清氣明,思緒勃發,百載修行在此刻于腦海中交匯。
只要存在,便有痕跡。
他這位年幼的長生者的確不能穿梭時間,去一窺往昔的繁榮大世,但后起之秀亦能從點滴斑斕之中,窺得上古的一絲風景。
武、巫;練氣,煉氣。
它們甚至脫胎于不同的體系,竟能如此相似!
“嬰兒會下意識的模仿長輩的動作和聲音”
顧擔沉思著。
巫之后,是煉氣士的時代。
可煉氣士這條路,一開始也是沒有人走通的。
后來者,當然會汲取前人的經驗來摸著石頭過河,只有到達一定層次之后,才會開始走自己的路。
毫無疑問,那些煉氣士最后有人成功了。
可在這最初的境界中,仍能夠讓后人隔著無盡時光,窺得一縷。
“煉氣士,最開始定是模仿者,這才是能最快扎根,也最便捷的路!”
顧擔似乎抓住了什么東西,一刻也不敢放松,他明悟了,“宗師即是練氣,練氣即是宗師,他們走的路不同,但表現形式卻一模一樣,毫無差池!
起碼,在最初的境界之中,用宗師來對標練氣,絕無半點錯漏!”
宗師是武道中的一個境界,練氣又何嘗不是?
就如同宗師根本展現不出來巫的神異,練氣也根本不能代表煉氣士的光輝。
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正是因為一步步的攀登,才會有后來的成就。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也就是說,只要找到關于煉氣士的道路記載,無需多么高深的記載,便可管中窺豹,尋覓到大宗師之后,那所謂的先天之境究竟如何抵達!”
顧擔猛然站起身來,無比興奮。
觸類旁通!
那玄之又玄的先天之境,卡了他七十余年。
近十幾年來,武道更是已無半分長進,卻仍舊沒有讓他感受到任何“突破”到下一個境界的預兆。
似乎此路當真斷絕掉了。
姬老給他留下的經驗,乃至夏朝之時薛聞劍、辛、譚幾位宗師遭遇的橫禍,無一不說明著貿然嘗試與找死無異。
從他們的身上,顧擔只能篤定那條路存在,而且極端危險,可究竟如何抵達,仍是一個謎團。
在他面前敢沖擊先天之境的人,都死了。
死的還一個比一個慘。
他又無法從典籍中找到任何關于這條路的探索,說是被徹底堵死也無異。
但今日,顧擔終于又找到了希望。
找到了“師傅”。
煉氣士,煉氣士!
生活在巫下一個時代的開創者,必然對前者的認知最為深刻。
后來者,才能給出真正的評價。
用前人堆砌的骸骨,見到更高處的風景!
他找不到關于巫的記載不要緊,那太久遠了,又和整體的仙道不合群,被排斥在外。
可練氣卻是仙道真正的一部分,關于煉氣士的記載,仙道也必然有所保存!
他只要知道煉氣士是如何在相當于宗師的“練氣”境界中繼續向前邁步的,就相當于窺得了武道的下一步!
后來者借鑒了前人,后來者的后來者,又憑什么不可以呢?
百載修行,一朝頓悟。
籠罩在顧擔心頭的濃霧,一時間消散了大半,讓顧擔神清氣爽。
“武道,是修己身,由內而外。仙道,雖同樣是修己身,卻是由外而內!哪怕道路相同,表現形式相似,卻也不會全然一致。
巫將挖掘自身的路給走完了,剩下的后來者,就只能想辦法憑外物來證己身。畢竟己身之路唯一,而外物無窮無盡!
而外物還有一個好處,便是自身前行的速度,極快!”
顧擔念頭通達,感觸甚深。
想成就宗師,怎么都要三四十年的苦熬,乃至更久。
可他突破到練氣中期,也就是練氣四層,僅僅只用了三年的時間。
雖然這其中有一份功勞屬于青木液,但武道上可有如此奇才?
哪怕足以競爭塵世最快抵達宗師的顧擔,也是三十一歲才晉升的宗師,還是憑借著‘造化烘爐丹’跳過了氣血見障的磨礪才有此急速!
青木液如今并不完整,如果按照靈根類比,修行速度大概是略快于天靈根一些。
相當于資質最差的下品靈根修行者的四倍速度。
同比換算,不考慮到壁壘的情況下,一直修行十二年的時間,資質最差的下品靈根也能修行到練氣中期!
當然,這是不考慮現實因素。
如果按照寧坊內部情況來說的話,顧擔是有編制在身,還得到了黃朝特許,外加‘實力低微’,明面上是執法堂內最菜的那個,才能持之以恒的修行三年不動搖,沒有外物打擾。
就連和寧坊簽訂的契約都不必憂心,執法堂內發放的俸祿足以償還甚至還有不少富裕,可以說是一心投入到了修行之中。
真按照尋常下品靈根修士的待遇,每天還要照料靈田,消耗靈氣給寧坊打工償還債務,留給自己修行的時間能有多少?
所需要的消耗,怕是翻個倍都不止!
而且這還是顧擔沒有購買修行功法,以及各種仙術的情況下,尋常修士怎么也不可能如此愜意只管修行。
事實證明,修行,不僅要看自身的努力,環境的影響也是極大。
能夠擺脫瑣事,一心修行,便已經領先了旁人太多太多!
人與人不能一概而論。
凡事也不能只看壞的一面。
顧擔的條件雖然已經很不錯,可跟人上人相比還是要差上不少。
別的不談,只說靈氣濃度,黃級區域也得被地級區域給吊起來打。
也就是如今仙道現世不足百年,各種靈丹妙藥還沒有被研發出來。
否則在有靈丹相助、陣法加持、靈氣管夠這三種條件拉滿的情況下,練氣境界的修行速度定是飛快!
“根據典籍記載,在那些仙門之中,練氣都不過是記名弟子,只有筑基修士,才能真正算的上是仙門中的一員。
以此時的目光來看,那些仙門的條件太過苛刻。可換個角度去想,何嘗不是如今的‘仙道’發展出現了瓶頸?”
顧擔深刻明白了時代對人的影響。
個人身處在時代之中,便是時代的一部分。
不同的時代,不同的條件,是不能直接類比的,需要考慮周全。
在真正興盛起來的修仙界,練氣修士是最底層,筑基才能勉強算是仙道的一份子,真正走上修行的路。
如今,只能說是任重而道遠。
“時代對個人的影響,的確無比深遠。
但,我是例外。”
雖然察覺到了這一點,顧擔卻并不憂心。
這就是長生給我帶來的自信!
尋常人一生有數,就不得不在生命的有限時間中,拼盡一切,試圖把握時代的洪流,否則就要被時代給淹沒。
而他雖同樣立足在時代之中,卻注定不會留在原地。
他不需要去謀求一時片刻,只求萬世之基。
看庭前花開花落,云卷云舒,我自長生不老,逍遙自在!
困頓百載的念頭有了思路,自身久久沒有動靜的實力又上一層樓,顧擔的心情大好。
“既有喜事,理當慶賀,出門打酒!”
顧擔手中令牌一閃,洞府大門緩緩拉開。
卻見一人正站在門前,滿臉郁悶。
“陸道友?”
顧擔一怔,隨即道:“你來的正好,走走走,我正要打上些許靈酒,今日咱們盛飲!”
三年來,顧擔倒也不是全然沒有任何動作。
他還出門打了好幾次靈酒呢!
“你小子,是屬烏龜的吧?”
陸羽目光上上下下的盯著顧擔看了又看。
三年啊,整整三年!
要不是最近執法堂人手緊,都特么忘了還有這號人了!
加入執法堂還敢吃空餉,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兒?
“陸道友何出此言啊?”
顧擔滿臉茫然之色。
“別擱我這裝糊涂,三年來你可是一次都沒巡查過,要不是最近坊主清查坊內一切事宜,你這號人都要被忘了。”
陸羽黑著臉說道。
“沒忘啊,我每個月都能領到俸祿來著。”
顧擔誠懇的說道。
陸羽的臉色更黑了。
“不開玩笑了,陸道友可有事相告?”
顧擔哈哈一笑,難得開了個玩笑。
“最近仙坊內比較緊,執法堂需要全力運作,所以,你小子的好日子到頭了。”
陸羽哼了一聲,顯然對顧擔這種‘仙坊蛀蟲’的行為頗為不恥。
原以為你是個蓋世宗師,燃燒血肉都敢跟筑基修士過一招,沒曾想剛剛加入編制就被腐化了,墮落的速度讓人瞠目結舌!
便是此前執法堂內最懶的那個人,聽聞你的事跡都直呼比不得。
別人都是被仙坊壓榨,這家伙倒好,直接吃空餉壓迫仙坊可還行?
如此歪風邪氣,豈可容忍!
“哦?可有何變故?”
顧擔也終于正色起來。
執法堂是用來維持秩序的。
不需要執法堂的仙坊,才是好仙坊。
所以吃空餉多是一件美事啊!
可一旦需要執法堂全力運作,那只能說明局面出現了問題,大問題。
“現在想知道?早干嘛去了!”
陸羽惡狠狠的瞥了顧擔一眼,“跟我來,執法堂內部會議,你要出來的再晚點,我非把你洞府給拆了!”
跟隨著陸羽的腳步,顧擔很是老實的不再多言。
等真正來到執法堂的門前,踏入其中,顧擔目光一掃,便在里面看到了真正的老熟人。
莊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