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仙師,冒昧打擾,實在不好意思。”
皇宮中一處特地設立的別院,啟志帝滿面笑容的說道。
這些年為了方便鉆研九龍金光陣,柳清明一直都住在夏朝皇宮。
按理來說,這當然是不符合凡俗律法的。
只是人與人不能一概而論,規矩也是。
特事特辦,總歸是要有,且一定會有的一件事。
修仙之輩與凡俗中人已有不同,那些練氣修士或許還很難抵御凡俗中的誘惑,貪戀塵世之繁華。
但這種事在筑基修士身上便幾乎看不到了。
原因也很簡單,年紀小的筑基修士前途無量,修行的時間可不敢奢侈浪費。
而年長的筑基修士,想要享受什么的話,年輕的時候怕是都已享受過了,尋常胭脂俗粉當真是看不上。
柳清明無疑是前者。
這些年他幾乎一直待在夏朝皇宮之中,連外出都是少有。
但他在夏朝,卻是為夏朝解決了很大一部分麻煩。
夏朝已經宣布和萬法盟“合作”,至于怎么合作,那是他們的事情,別人少打聽。
萬法盟的名頭很好用,便是偶有不遜色萬法盟的勢力來此,柳清明也會出面。
陣癡弟子的身份一展露,莫不是和和氣氣、恭恭敬敬的拜別離去。
還是那句話,夏朝再怎么繁盛,在那些修仙者的眼中也僅僅只是一處發展還不錯的凡俗王朝。
一個凡俗王朝而已,外面還多著呢。
就算沒有夏朝繁榮,還能影響其余國度的靈珍生長啊?
為了一個凡俗王朝跟萬法盟外加陣癡弟子碰一碰,未免也太不值當,換個地方罷了,何必自找麻煩
夏朝與柳清明各取所需,相處的倒是相當融洽。
柳清明也并未對夏朝提過什么無禮要求,就連夏朝的靈珍都是讓他們隨意支配。
正是因此,啟志帝心中對柳清明的觀感還是相當不錯的。
“夏皇來了”
柳清明臉龐微微有些紅潤,直接說道:“渡空飛舟破開空間之時,可能會遭受空間亂流,無法聯絡。
不過以我師尊的勢力和座駕來說,不至于出現什么問題,只是可能要多耽誤一點點時間。”
他當初可是信誓旦旦的說師尊一兩年就能過來,結果這都過去三年了,來回一趟的時間都要差不多了,陣癡的影子都沒見到。
要說一點也不尷尬,那是不可能的。
或許當初就不該夸耀的太過,如今耽擱的這些時間,怕是會讓夏皇小覷他們。
臉面無光啊!
“柳仙師誤會了,今日我來此,并非是為了此事。您的師尊或許是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至于夏朝就在這里,來的晚一些也沒關系。”
啟志帝當然不是要過來‘問罪’的。
如有可能,他巴不得最好所有修行者都死外邊,管你什么陣癡也好丹癡也罷,永遠別來夏朝才好,怎么可能催促。
“哦?”
柳清明松了口氣,“難道又有筑基修士來到了夏朝”
近幾年,自從他在夏朝露面數次后,消息也算傳了出去。
已經許久未曾有別的勢力之人過來繼續打擾。
但也難保沒有愣頭青的存在。
“非也非也,只是如今夏朝自身出現了困境,還想請柳仙師解惑,不知可否”
啟志帝眼巴巴的說道。
“但問無妨,若能言說,必當告知。”
柳清明隨和的說道。
“這些年來,夏朝內部篩選擁有靈根者,足足篩選出了數千個。”
啟志帝分明是在說著好消息,臉上卻沒有什么笑容可言,發愁的問道:“可是擁有靈根的人找到了,夏朝卻幾乎沒有辦法培養他們。
事實上,如今夏朝就連魚龍衛的俸祿都快要成為問題,靈株幾乎見底。而嗷嗷待哺的新人卻是層出不窮”
今日來此,他就是想聽聽對仙道了解更深,且背靠大樹的柳浩然的意見。
或許對方有辦法呢?
“這個問題啊。”
柳清明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
不再是先前那種溫和的笑容,而是用很奇怪的目光,在打量著啟志帝的微笑。
他沒有出言嘲弄,但啟志帝卻是不由自主的老臉一紅。
“夏皇啊,你覺得,仙道是什么?”
柳清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啟志帝想了想,說道:“超然物外不受枷鎖束縛”
“是,也不是。尋常修士,縱是元嬰尊者,翻山覆海舉手之間,仍在天地之下。真論起超脫,誰人敢說自己得道成仙了呢?”
柳清明一聲嘆息,說道:“修仙修仙,幾人可成仙絕大多數人,都只是仙路中的枯骨而已,無非是活的長些,活的短些罷了。
真敢沖著成仙去的人,找遍一界都不見得能尋到一個,我這么說,你能明白我都意思么?”
“柳仙師的意思是,修行很難”
啟志帝順著他的話茬接了下去。
“是啊。天資、機緣、自身努力.這些東西,就足以將絕大多數人攔在外面。便是僥幸邁入仙道之中,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柳清明說道:“上品靈根的修士,有丹藥加持,靈陣輔佐,一二十年修成筑基無甚問題。中品靈根者,便要三四十年。至于下品靈根者.熬到壽元將近,或許都難以筑基。
他們的天資差距,相差并沒有修行速度那么大,可實力越是低微者,修行的也只會越來越慢。”
“強者恒強”
啟志帝畢竟是夏皇,瞬間就領悟了柳清明的意思。
“對。但也不完全對。”
柳清明說道:“除了天資的差距之外,資源也是有限的。富裕還好說,入不敷出又當如何
上品靈根者吃了,中路靈根就得餓著,這是顯而易見的一件事。
而比之修士的成長,靈珍成長的速度當然不夠,縱使有大藥相助也遠遠不夠,沒辦法供養所有踏上修仙路的修士。”
話到此處,柳清明的臉色也是鄭重了起來,告誡道:“夏朝在凡俗層面做的很好,甚至可以說是我生平僅見,相當了不得。
但想在仙道中也取得這樣的成就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五百余位需要供養的練氣修士,就已是讓夏朝捉襟見肘,而砸出來的筑基,這個時候的夏朝更是已經負擔不起。
當然,夏朝有化神天君的遺澤留存,大藥自生,現在還不算什么問題。
可假設那五百多位練氣修士,變成五百多位筑基,一株大藥,可就當真不夠用了。”
柳清明微微聳肩,道:“這個時候,夏皇竟然還惦記著其他的夏朝有修行資質之人難不成夏皇還想讓夏朝在修仙界,也如凡俗那般強盛,人人有靈株,人人可修仙,人人不缺修行資源不成
縱是以窺探天機、尋覓機緣成名的天機宗都做不到這一點。
夏皇以此事問我,我亦是毫無辦法。
除非夏皇能夠將大藥栽種滿夏朝國境,否則這種事情,恐怕永遠都不會有解決的可能。
修仙不是有口飯吃,就能行的事。”
資源是有限的。
即使可以一直栽種下去,理論上生生不息不是難事,那也僅僅只是理論。
人多飯少,必然會有人吃不飽。
盡管飯一直都有,難道路上就沒有凍死骨了嗎?
最簡單也最貼合實際的辦法,就是舍棄一大批人。
修行不是做夢,沒辦法既要還要全都要。
一個上品靈根的修士,一個中品靈根的修士,一個下品靈根的修士,假設他們除了資質,其他東西都一樣,而資源只夠培養一個人,那無論怎么選,都注定有兩個人吃不到。
這個時候什么理想啊信念啊都沒有用,現實就是如此。
你當然可以隨心選擇,但結果其實已經注定。
“我明白了。”
啟志帝低下頭,有些失神的說道。
人人如龍的愿景,舉國皆修士的愿景當然無比美妙。
美妙的好似是做夢。
也只能是做夢。
他得到了一個相當殘酷的答案。
而且他也注定無法帶著夏朝解決這個問題。
所能做的,也只能是盡可能公平的,選擇更多對夏朝未來發展更為合適的人選,著重培養。
事實上,其他仙道宗門,也都是這么做的,就連九大仙宗亦是如此,無有例外。
真敢見一個有資質的修士就收一個的,要么是什么東西都沒有,一窮二白空口白話的組織,要么就是腦袋被門夾了。
九大仙宗都不敢這么養,你夏朝什么身份啊還想將修士全都納入囊中
真當仙道和凡俗一樣了?
“不過.”
話音一轉,柳清明眼看啟志帝那張蒼老容顏上滿臉失望之色,還是有些于心不忍。
雖是異想天開,能有這份心就算不錯了
“夏皇倒也不必過于失望。如今天地愈發活躍,靈株恰逢此時誕生,也不過是些許配菜而已。
再等些年,必然會有靈脈顯化,乃至洞天福地,天地造化顯露人間。
夏朝若能占據一處靈脈,供養些筑基修士還是不難的,對靈珍的需求也不會像如今這么大了。若能得洞天福地,金丹修士亦可招攬、培養。
這才是正經的修仙途徑。直接想將一國當做修仙宗門看待的話,未免也太過狂妄。”
柳清明再度告誡道:“只是,想要這些東西的人很多,也不再是和靈株一樣,吃了就沒有的東西。
那等下蛋的雞,多一處便多一分底蘊,什么時候都是不嫌多的,夏皇還是自行決斷為好。”
普通靈株嘛,吃了也就吃了,不好惹的情況下賣個面子的事兒,不值得打生打死。
可靈脈、洞天福地,已經足以關乎一宗未來,是和大藥同樣珍貴的東西,只是效用各有不同罷了。
為了一株大藥,乃至是靈脈、洞天福地打生打死的宗門都不知有多少,為此結上世仇,時隔百余年再來復仇的修士都比比皆是。
連九大仙宗都會因此而較勁,便可想而知其珍貴性與重要性。
東西很好,別人又不傻,憑什么輪到你
自家祖傳的都不一定頂用,遑論是需要爭搶的天地機緣
夏朝考慮這個,在柳清明看來,實在是想的太多了些。
也就是這里有化神天君的遺澤,賣給那位素未謀面的化神天君一個面子,否則他可懶得說這么多。
“如此,多謝柳仙師告知。”
啟志帝抱拳一禮,原本失望的臉色,逐漸堅毅起來。
“你再跟我,我打死你!”
一處無人的島嶼,陣癡橫眉冷目的看著身后尚且隔著幾十里,長就一副稚嫩容顏,身段卻格外挺翹,頗為不符的女子,怒火中燒的說道。
“你能去的地方我不能去源天界是你家的啊?
還是說天衍宗準備將源天界所有修士全都驅逐出去,一家獨占”
女子雙手叉腰,老氣橫秋,毫無半分懼意的說道。
兩人間分明是隔著幾十里的距離,卻是一點也不影響他們的交流。
就連彼此的神態與語氣都可清晰得見。
起碼女子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陣癡臉上那已是高高挑起,壓抑不住的眉毛。
以及被氣的開始顫抖的手掌。
嘻嘻,就喜歡你這種看不慣我,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應!夭!邀!”
陣癡一字一頓,怒意勃發,“天機宗的弟子,都欠打!”
說話間,不知多少陣紋烙印天地,方圓數十里地頃刻間星移斗轉。
烈火升騰、雷鳴陣陣、颶風呼嘯、冰雨如麻、土石成柱.
然而應夭邀似是早有準備,身如游龍,片葉不沾,不見她有什么動作,直接就從陣法的范圍之中跑了出去。
“你怎么又急啦?”
應夭邀側著頭看他,“你很著急嗎?難道你來這里要找的東西會自己跑掉還是說那東西很顯眼,容易暴露出來,你自己也沒信心能夠護住”
天機宗,所擅長的可不僅僅只有測算一事。
專門戳人痛處的手段那也是一頂一的。
畢竟一個人最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就是暴露自身情緒的時候。
“你足足跟了我兩年!”
陣癡咬牙切齒,“我還不能急”
“才兩年而已,我年輕呀!”
應夭邀掐了掐自己格外水嫩,帶著點嬰兒肥,看上去猶如十三四歲少女的姣好面容,得意的挺了挺相當超標的鼓漲胸脯,“我可以跟到你死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