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如何?”
陣癡的師尊,天衍宗的元嬰尊者羅奇滿是焦急的問道。
“不太妙。”
天機宗的元嬰尊者緩緩道:“萬神殿有備而來,手段格外歹毒。不僅硬生生砍掉了陣癡的壽元上限——或者說以詛咒蠶食了其生命本源,還以形似寄生的方式,牢牢烙印在他的體內,導致無論吞服任何丹藥,都像是在強化詛咒的力量。”
“可有解決之法?”
羅奇連忙又問。
天機宗最擅長處理修仙界的‘疑難雜癥’,正所謂久病成良醫,這群喜歡撬老天墻角的家伙在這種事情上總是有著非常豐富的經驗。
“有倒是有。”
天機宗的元嬰尊者遲疑片刻,方才說道:“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式,是找來一株天藥給陣癡服食,無論是什么樣的詛咒,在天藥之力面前都算不得什么,自可以其絕強的力量將之橫掃。”
短暫的靜謐,羅奇臉色都沉了下來。
天藥。
修仙界最珍貴之物。
雖然名字之中有一個“藥”字,卻根本無法培育。
每一株天藥,都像是蒼天賦與的無主‘道果’一樣,包含著些許大道法則。
換成修士的話說,便是化神契機!
別說是尋常修士了,就算是化神天君,對于天藥的索取都是無止境的。
誰能抗拒掌握更多的大道法則呢?
可想而知,天藥究竟如何的珍貴。
想得到天藥,除了自己想辦法‘摘’之外,怕是只有立下不世之功,為人族取得大利才有可能被賞賜。
比如干翻妖族一界。
或者在元嬰級別的生死擂臺上,戰而勝之,最后活下來的元嬰尊者,就能夠得到天藥賞賜,這已是擺在明面上最簡單的方式了。
除此之外再想拿到天藥,只會更難。
據說天機圣女所拜的那位化神師尊曾賞賜給她些許天藥碎片,試圖以此扭轉天罰,但沒成功。
但這種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事千百年不得有一次,更何況他羅奇也只是個元嬰尊者,自己這輩子都沒機會嘗一下天藥是什么味兒,從哪能尋摸出天藥來?
就算九大仙宗背后的化神手里真有余糧,也絕不可能拿出來給陣癡用。
金丹無敵?道蘊金丹?
別說現在冒出個孔翟,看上去比陣癡還強橫,就算沒有孔翟爭鋒,陣癡也還不夠格。
大膽一點的說,每一株完整的天藥,都相當于一次化神契機,何其貴重可想而知。
那種等級的東西,九大仙宗的宗主都拿不到,區區金丹豈敢妄想?
金丹級別的生死擂臺,可還得不到那種賞賜,甚至都不足以驚動化神天君。
“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羅奇沉著臉,繼續問道。
“其他辦法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后遺癥。主要是陣癡自身壽元本就不剩下太多,如今又被詛咒影響、蠶食了一部分。”
天機宗的元嬰尊者聲音也變得有些無奈,道:“若是采取激進一些的手段,我怕詛咒和陣癡一塊兒沒了。”
萬神殿既然耗費大代價詛咒陣癡,自然不可能對人族的手段沒有防備,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決的。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好消息。”
天機宗的元嬰尊者沒有賣關子,緊接著又說道:“陣癡體內的詛咒已經被壓制了下來,雖然無法根除,卻也無法繼續融合下去。如此一來,除了不能繼續修行之外,日常生活甚至斗法都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只要不一口氣將自身的力量消耗殆盡,倒也并非不能‘共存’下去。”
“你這是什么話?”
羅奇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詛咒就放在那,不管了不成?!”
“不是不管,而是有選擇的管。”
天機宗的元嬰尊者解釋道:“如果不考慮將詛咒盡數排除,僅僅是保住陣癡的性命和戰力的話,倒是簡單許多,他在金丹境的實力也夠用了不是么?連他自己都找不到突破元嬰的方法,何必還要冒著生命危險試圖剝除詛咒?
寄生類的詛咒極端麻煩,不去動它還好,就怕一旦動它,還有后手,到時想要反悔都來不及了。”
萬神殿的詛咒,損傷的可不僅僅是陣癡的壽元,還有他的未來。
詛咒在身,他這輩子也不必去考慮什么碎丹凝嬰了,直接從源頭上將這個問題給堵死。
果真是應了那句話,有時候最看重你的,還真得是對手。
在人族內部都不看好陣癡這條路的情況下,萬神殿還舍得下血本給陣癡使絆子,就怕他真找到了后路。
一時間,羅奇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陣癡是他的驕傲。
也是天衍宗的驕傲。
陣癡在修仙界風光數百年,橫壓金丹境更是百載有余,未嘗一敗。
就連生死擂臺都稱不上失利,只是被人暗算,如此仍舊強撐著身體,又耗去了萬神殿一個名額,怎么著也算得上是盡心盡力。
可如今對于陣癡身上所受到的詛咒,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坐以待斃?!
羅奇無法接受。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你問一問陣癡的意見吧。”
天機宗的元嬰尊者也是嘆了口氣,“如今詛咒已被暫且止住,他有考慮的時間。”
若真的只需要一些靈丹妙藥就能治愈,九大仙宗家大業大,就算延壽之法雖然珍惜也有不少,當然不可能舍不得。
可天藥?
這就超綱了。
哪怕是在生死擂臺上貢獻最大的孔翟想要,都不可能。
萬神殿想必也是看準了這一點。
想救人?
先廢一株天藥再說。
不然它們又豈能平白損耗一只擁有乘黃血脈的生靈?
羅奇表情格外的僵硬,整個人站在原地,形似木雕。
見此一幕,天機宗的元嬰尊者搖了搖頭,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良久,羅奇總算回過神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手掌拍打在已然僵硬的臉上,在身前喚出一道水幕,努力的堆砌出了一個笑容。
盯著水幕中的自己好一會兒,羅奇方才走進了一處古香古色的房間。
陣癡正盤坐在一張玉床上,身前還有一道光幕。
里面映襯的,赫然便是生死擂臺的戰場,此時已至末尾,九大仙宗的宗主皆過去對那位人族冉冉升起的璀璨明珠恭賀。
一片歡騰。
隨即,光幕微微閃動,天幕已閉,代表生死擂臺之事,已經結束。
“厲害。”
盯著那已無身影停駐的光幕,陣癡發自真心的感嘆了一句,目光轉向走進房間的羅奇,說道:“師尊可看了生死擂臺的戰事?”
“看了。”
羅奇臉上的笑意有些繃不住了,更多的是心酸。
身中詛咒之后,自己的寶貝徒弟性命折損、前路已失,如今竟然連金丹無敵的名號都要再假手于人.蒼天何其不公耶!
“孔翟的實力非常強,那只天生異種的七彩玄光我倒無懼,但最后的搏命殺招,空間裂隙,我怕是擋無可擋,至多趁機與其換命。”
陣癡似是沒有察覺到羅奇話語間的失落,就事論事的說道。
在修仙界,通常來講,修士的攻擊術法往往會大于防御手段。
有句話說的好,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御。
除非到了進無可進之時,不然任何防御手段都會過時,總有更高妙的攻伐之法。
當個烏龜殼子解決不了問題,能解決敵人的手段才更值得信賴。
陣癡在金丹境修行了太久太久的時間,無論是攻擊、防御的手段在同境界之中都堪稱登峰造極,但空間裂隙這種東西完全不講道理,那般狂暴的力量爆發開來,根本沒有陣紋能夠發揮效用,防御手段自然也就等同于無。
除非用相等甚至更強的力量硬扛,就像是顧擔展現的大成神通一樣,不然難免一個死字。
從這方面來說的話,孔翟倒是替他擋下了一次殺劫,也的確為人族除掉了未來的一個大麻煩,當得起這次生死擂臺最耀眼的明珠。
“先別說他了。你身上的詛咒,問題很嚴重,并不容易解決。”
羅奇臉上的笑容終于是維持不住了,有些心痛的說道:“你該多關心一下自己。”
“很難治么?”
陣癡似是有所預料,萬神殿花費了大代價,若真能簡簡單單的剝除,何須多此一舉?
“.的確有些不容易。”
羅奇本想委婉一些,可他的弟子并非是脆弱之人,若非如此當初也不可能不聽任何人的勸阻,非要自己試一試道蘊金丹之路了。
“沒關系,我有準備。”
陣癡微微點頭。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他既然在人族這邊盛名廣播,那自然是萬神殿的眼中刺、肉中釘,被針對也理所當然。
他只是有些遺憾,努力了那么久,還是沒有看到道蘊金丹的前路。
不知孔翟未來能否找到。
但他大概是看不到了。
“我再想想辦法.”
羅奇搖了搖頭,不想讓自己的心緒影響到徒弟,走出了房間。
遲疑片刻之后,還是拿出通訊靈符,聯系了一下天衍宗的宗主,將治愈詛咒的方法說了一說。
消息回的很快。
羅奇的臉色也陰沉的很快。
天藥?
沒有。
那不是金丹級別的小輩可以去想的,再怎么天資縱橫也不行。
即使對人族來說,天藥都是戰略級別的資源,而且是事關重大的戰略級別資源!
珍惜程度還僅是其次,單單是有機會作為化神契機這一點,便能將其價值無限拔高。
面對這個近乎理所當然的回答,羅奇以袖掩面。
堂堂元嬰尊者也只能無力的蹲在地上,束手無策。
不是沒有救治的方法,而是明明能救,卻被認定不值得
堪稱保送元嬰的資源?
在天藥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陣癡就算真能一打十,也換不來。
“請問,陣癡是在這里么?”
就在羅奇分外無力之時,一道略顯陌生的聲音在他的身旁響起。
羅奇連忙用袖子擦了下臉,表情也極快速度的恢復了過來,抬頭看去,卻是不由一愣。
“孔翟?!”
羅奇訝異不已。
這個時候,孔翟不正該處在眾人的簇擁之下,享受無盡的贊美和榮譽么?
怎么突然就跑到了這里?
“麻煩問一下,陣癡在這么?我打聽了好些人,說他在這里養傷。”
顧擔再度問道。
“他在這里,你找他有何事?這個時候,他不太方便見人。”
羅奇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來看看他身上的詛咒。”
顧擔直言不諱道,“當初陣癡幫我過一個大忙,我看看能不能盡力也幫他一把。”
生死擂臺結束,顧擔幾乎沒有耽擱半點時間,便立刻動身趕了過來。
“你有這份心意,就很好了。”
羅奇看著顧擔的目光倒是溫和了許多。
這家伙雖說蓋過了陣癡,可并非是一個討人厭的人。
“不過陣癡身上的詛咒,并不是金丹修士能解決的問題,怕是唯有化神天君出手,才能無后顧之憂的解決。”
羅奇無奈道:“這份好意我替陣癡心領了。”
“還是讓我看看吧。”
顧擔堅持道:“萬一恰巧我能解決呢?”
羅奇瞥了這家伙一眼,懷疑他根本沒聽明白。
化神天君才能解決的問題,你解決個什么勁?
你能拿出一株天藥?
“我在這里。”
陣癡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來。
“好。”
顧擔不再跟羅奇廢話,直接順著聲音走了過去。
羅奇正要跟上去看看,結果顧擔反手就將房門給關了,連帶隔絕陣法一同開啟。
羅奇:“?”
不是,這小子幾個意思?!
走進房間,顧擔看著發鬢斑白,連肌膚都顯得衰老了幾分的陣癡,直言道:“我來看看詛咒,或許能夠解決。”
“好啊。”
陣癡坦然的點頭,并無任何‘諱疾忌醫’的想法。
于是顧擔伸出手,一絲細微的青芒自他手中緩緩沒入到陣癡的體內,陣癡并未抵抗,青芒便順著經絡,緩緩觸及那猶如扎根在他體內的詛咒上。
顧擔仔細的感知了片刻,松了口氣。
問題不大。
“莫要抵抗。”
瞬息間,青芒如潮水般涌入陣癡的體內,而原本扎根在陣癡體內幾乎與他合二為一的詛咒之力,在這股青芒面前,節節敗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