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滿目的瓜果靈珍嬌嫩欲滴,發著光的靈食肆意揮灑著誘人心脾的香氣,面貌或是俊逸或是俏麗的修士在桌前行走,瓊漿玉液般的仙釀自可隨意取引。
蒙著面紗的圣女奏曲,悅耳的琴音好似無形的大手拂過心弦;身姿優美的仙子跳著優雅的舞蹈,肆意展現著自身美好的身段;難以計數的瑞獸在四方應和,天際的祥云仿佛直觸人間。
這是真真正正的仙家氣象,長生宗未曾有半點吝嗇,絲毫不墮九大仙宗的名頭。
在陸知明宣布開始之后,這場盛宴也正式拉開。
無論此前是否熟識的修士,都可在這場宴席之中交友,甚至偶爾還會因此多出幾對修仙界的道侶,那也不過是稀松平常之事。
此番難得一見的盛景即使放在修仙界也并不多,畢竟值得九大仙宗一同慶賀的好事本就不多,但也正是因為難得一見,才更要享受其中。
顧擔自臺上走下之后,許多修士捧著酒杯,要敬他一盞。
“人族英雄,金丹無敵!孔道友,此前是吾等誤會你了,我們在此自罰三杯!”
有人來到顧擔的面前,竟是在道歉,不由分說的三杯酒水下肚,臉色都變得紅潤起來。
顯然,此前在長生宗放出顧擔為舉薦人選之時,質疑的人得有他一個。
“些許誤會,不足掛齒。”
顧擔隨意的擺了擺手,自然是不以為意。
外界的質疑聲本就未曾對他造成什么不良的影響,反倒是長生宗有點倒楣的被牽連了一下子。
但如今苦盡甘來,長生宗也得到了最好的待遇,實力會擊穿一切流言蜚語,往事皆如過眼煙云,再提及時,便已是笑談了。
“孔道友大度,不愧是天驕魁首!”
立刻便又有人開始盛贊。
甚至覺得金丹無敵都不夠用了,畢竟這個名號陣癡用了太久,再提起來也難免會讓人想到陣癡,于是又起了個天驕魁首的外號。
不過,這倒是也沒有說錯。
在修仙界,天驕本身只限于元嬰以下。
金丹到元嬰,象征著壽元逾千載,權力也來到了修仙界的頂峰,化神不出的情況下,元嬰尊者便可號令修仙界。
元嬰便已經是統治者了,誰過去還不是個天驕了?再提天驕二字也就沒有了什么意義,化神之姿才是最好的稱贊。
作為金丹境中表現最無可爭議的那個人,天驕魁首倒也并非虛言。
花花轎子人抬人,顧擔贏下生死擂臺之后,第一次出席這般盛宴,吹捧自然是少不了。
顧擔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來者不拒的與他們碰杯,圍攏在他身旁的人里三層外三層,顧擔這一次也并未讓人掃興,一杯又一杯的仙釀下肚,臉色始終如初。
如此好半天之后,那些圍攏在他身旁慶祝的人總算是讓開了一條道,顧擔也不知飲下去了多少仙釀,卻是無半分的醉意可言。
那雙仍舊清醒的眸子四望,便已是看到了熟悉的一桌人。
他們湊在一起,其他人便不敢上前去叨擾,仿佛有無形的氣場將他們與歡飲的人群給隔離了開來。
不是陣癡那群人又能是誰?
作為出戰生死擂臺的天驕人選,這場盛宴他們當然也要出席。
只不過相比于顧擔那傲然到讓人完全挑不出毛病的戰績之外,他們辛辛苦苦在修仙界積攢下來的威名,反倒是全為顧擔做了嫁衣。
特別是陣癡還坐在那里,獨自飲酒,身上雖無什么冰冷的氣場,但那副始終生人勿進的模樣,還是會讓人下意識的離得遠些,不敢靠近。
凡間尚且有言: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陣癡在修仙界的威名籠罩了太久,哪怕顧擔強勢崛起,表現更勝一籌,許多人也不敢在陣癡面前提及此事。
顧擔強不代表陣癡拉跨,若不是遭受詛咒,陣癡明顯仍有余力。
但戰場本就難以揣度,變化莫測,被人壓過風頭就是被人壓過,就算是天衍宗都不能不承認。
只是顧擔這里門庭若市,陣癡那邊卻是空空蕩蕩,倒也足以看出眾人如今的態度。
相對于前路受限,自身連金丹無敵都沒保持住的陣癡,那自然是冉冉升起的璀璨新星孔翟更值得他們交集。
不過顧擔卻并不在意外界的目光,隨手取了一杯仙釀,便自顧自的向著陣癡所在走了過去。
伴隨著他的動作,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已是偷偷的望了過來。
他們也想知道,前任的金丹無敵,碰到如今的天驕魁首,究竟會爆發出什么樣的火花。
在金丹境堪稱稱王稱霸的陣癡,心中又是否會服氣?
還有孔翟,他竟是端著酒找陣癡去了,究竟是想要炫耀一番,還是假惺惺的寬慰幾句?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足以讓人津津樂道,自然是目不轉睛的想要看一看熱鬧。
在無數人的目光之中,顧擔向著陣癡走去,對著他舉起手中杯盞。
陣癡臉色如常,無視掉那諸多看熱鬧的目光,一同與顧擔碰杯。
“怎么樣?”
又是一杯酒水下肚,顧擔意有所指的問道。
“有點眉目了。”
陣癡傳音道:“不過,坐忘道之法極端的危險性暫且不談,就算想進入到坐忘道的狀態之中,也絕非是一件簡單之事。
所謂悟道僅僅是坐忘道的前奏而已,便已是讓無數修士趨之若鶩,坐忘道的難度可想而知。”
坐忘道是修仙界被封禁的秘術。
曾釀成過大禍,自然不方便光明正大的提及。
顧擔微微點頭,倒是深表認同。
他曾三次進入坐忘道的狀態中。
一次是姬老入道,差點把他給帶走。
一次是自行感悟,那一次倒是入道不深。
最后一次則是莊生化道而去,帶著他遨游天地之時,還因此得到了天賦神通,倒是自己也差點出事。
除了自行感悟的那一次之外,說是兇險萬分也不為過。
但欲窺險峰,又豈能不付出坎坷的代價?
真要那么好走的話,豈會僅有他和陣癡在這條路上摸索。
因此顧擔仍是問道:“可有門路?”
陣癡沒有說話,反而是目光看向長桌一側,正在大快朵頤的女子。
順著他的目光,顧擔一眼就看到了大吃特吃的天機圣女。
別人都在趁機交友、聊天,她倒是真像過來吃東西,不,她就是在吃東西!
瓜果靈珍的汁水順著那張櫻桃小口流下,纖纖玉手毫不在乎的抹了一把,腮幫子更是一刻不停,喉嚨聳動間又是大口大口的吞咽下肚。
看起來還真挺饞人。
長生宗大度,而且最不缺的就是靈珍,因此擺在桌上的要么是味道極好,要么是價值不菲的靈物,無論吃什么都是享受。
不過像這種一心干飯,全然不在乎旁人眼光的,怕也唯有這一個了。
其他人多多少少還是要在乎一些面子的。
但天機宗可是連老天的面子都不給,哪里會在乎這些東西?
“天機宗?”
顧擔明白了陣癡的意思。
“嗯。”
陣癡點頭,道:“天機宗最擅長這方面,同時也有深刻的跟天道斗法的經驗。如果想從坐忘道入手的話,無論如何都避不開天機宗。”
“你的面子好使不?”
顧擔順著問道。
宴會結束之后,他得抓緊時間提升道蘊金丹的修為,關于坐忘道的事情還是要暫且放一放。
“試試倒也可以,不過怕是要麻煩一下天機圣女。她手里的天理碑文乃是足以比肩道器的存在,可恒定一方天宇。
若是有她出手相助的話,就算是陷入到坐忘道之中,風險程度也會降低很多。”
陣癡肯定的說道。
車到山前,有路沒路也得試試。
即使詛咒已經被顧擔剝除,他的所剩壽元也不算太多。
更何況伴隨著他搜集各種關于坐忘道的信息,也覺得這條路未嘗不可一試。
畢竟坐忘道本身就已經是最強的悟道狀態了——可以說完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在這種狀態下,都找不到道蘊金丹繼續往前走的路,那恐怕真就道路徹底斷絕。
“一起找她聊一下?”
“走。”
陣癡也當即起身。
許多看熱鬧的修士見到孔翟和陣癡竟然如此平和,甚至一點點火星都沒摩擦出來,都情不自禁的感受到些許細微的失望。
不是,昔日的金丹無敵碰到如今的天驕魁首,這不斗個法給大家找點樂子合適么?
然而還真是讓他們失望了。
顧擔和陣癡一左一右的來到應夭邀的身旁,看著她痛快淋漓的大吃大喝,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還好天機圣女還算給他們兩個面子,當嘴中滿滿的食物下肚之后,應夭邀揉了揉略微圓潤了一丟丟的肚子,看著左右兩旁的人,鼻子輕輕嗅了嗅,指尖掐了幾下,好看的大眼睛便瞇了起來,秀眉高高挑起。
“來者不善,我先溜了。”
天機圣女正要腳底抹油,一道陣紋便攔在了她的身前,陣癡黑著臉,道:“跑什么?當初來源天界的時候,你可是糾纏了我許久。”
“說話就說話,找我翻舊賬?”
應夭邀瞪大眼睛,“好像是你有求于我吧?”
“天機圣女莫要誤會。”
顧擔笑道:“久聞天機圣女大名,據說天機圣女能掐會算,上可定天勢、下可推古今,觀星辰宇宙之變化,覽天地大勢于懷中。我和陣癡甚是欽佩,因此便想來找你討教一二。”
“說的可真好聽。”
應夭邀眉眼彎彎。
夸人的話誰都喜歡,更何況是如今風光正盛的孔翟這般吹捧,那自然是飄飄欲仙。
不過,應夭邀很快就警惕了起來,道:“一個金丹無敵,一個天驕魁首,你們兩個一起來找我能有什么好事?不會是想問我怎么找道蘊金丹的突破之法吧?不知道不知道,問就是不知道!”
推演斷路,那可是要人命的。
幾條命都不夠使的那種。
化神都不敢往這方面尋摸,她可還想活著。
變小就已經要讓人受不了了,要命的事情她才不做。
“圣女誤會了,只是想問問你關于坐忘道之事,這個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顧擔解釋道。
“坐忘道?”
應夭邀遲疑片刻,方才說道:“你們打算在最強的悟道狀態找一找辦法?”
一聽她的口氣,顧擔就知道有戲。
真不行的話,她肯定不會接這個話茬。
顧擔當即以目光示意陣癡。
“沒錯,我覺得這是個門路。”
沒有提及顧擔的建議,陣癡直接將這份責任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救治他身上的詛咒已經完全對得起道蘊金丹的指點,提出坐忘道就需要他來嘗試了,畢竟真正著急突破的可不是顧擔,而是他。
排除掉顧擔想解決隕道天河的癡心妄想,完全可以在金丹境繼續稱王稱霸幾百載,他可沒那個時間了。
“找我幫忙啊?”
應夭邀沉吟了片刻,道:“也不是不行,不過我要準備突破元嬰了,等到元嬰之后再找我吧,也比較有把握一些。”
作為生死擂臺的戰友,彼此能幫還是要幫一下的,畢竟在大局上,人族還算較為統一。
“好說。”
陣癡自無不可的點頭。
事實上除了他和顧擔之外,其他參加生死擂臺的天驕,都要準備突破元嬰了。
元嬰之后,他們都將擺脫天驕的身份,成為修仙界的統治者之一,至于未來能不能更進一步那就誰都說不好了。
反正對于絕大多數閃耀一時的天驕而言,元嬰才是他們最終的歸宿和終點,到了元嬰之后他們就有大把大把的時間,無論是個人修行也好,還是開始考慮收徒,為宗門做更多貢獻也好,那已是另外的事宜了。
無論如何,應夭邀的點頭,都算是推進了一大步道蘊金丹突破的曙光。
就在三人閑聊之時,劍閣的天驕王擎天端著一杯酒走了過來,原本的斷手如今已經痊愈,神色也沒有了當初的那般凌厲。
他來到顧擔的面前,終于沒有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杯盞放低,說道:“當初是我不對,你比我想的厲害的多。金丹境,我不如你。”
說著,不等顧擔的答復,便已是將手中酒水飲下。
不過他緊接著便又道:“但我馬上就會準備晉升元嬰,元嬰之后,我們倒是可以再切磋一番。”
這般不知是致歉還是挑釁的兩句話撂下去,王擎天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倒是讓顧擔有些啼笑皆非,他根本沒有將王擎天當初嘲弄的事情放在身上,反倒是這家伙還惦記著呢。
王擎天剛剛離去,已經拂琴一首的合歡圣女也踏著裊裊婷婷的步伐向著顧擔走來。
無視掉周圍情緒各異的目光,合歡圣女洛輕音說道:“宗主想請孔道友來合歡宗一敘,不知孔道友可否有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