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孟樹榮從另一家名為鼎尚的集成吊頂門口走出來。
離開門前……
他的臉上帶著殘留的笑容。
離開門口，他的笑容逐漸變得冰冷。
他感覺越來越疲憊了。
跟討厭的人說話，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這無疑是一種折磨。
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又被鼎尚的老板給叫住了。
他停下腳步。
冰冷的笑容瞬間又變成了笑容。
“孟總……”
鼎尚的老板名叫許義長得瘦瘦矮矮，半年前在這里開了店，為人豪爽，也挺會來事……
昨天那一起事件他也參與了，但全程只是參與，也說了一些咄咄逼人的話，但相較于其他店，許義并沒有帶客戶過來鬧事。
于是……
孟樹榮找合作的第一家，就是許義。
“孟總……”
“許總……”
許義猶豫了一下，給孟樹榮塞了一個信封。
孟樹榮一愣。
信封似乎有些沉甸，里面似乎是錢。
孟樹榮拒絕，但許義卻強塞給他。
“孟總……離開這里去其他城市吧。”
許義看著孟樹榮。
昨晚的尖酸刻薄的表情，此時此刻變成了語重心長。
幾個小時前……
他看著孟樹榮進來。
并沒有想象中罵他，也沒有尋釁滋事。
孟樹榮臉上帶著笑容。
他是過來聊合作的，他的機器已經全部被燒毀，產業完全毀于一旦了，但市場認可度還是有，所以他過來希望能一起做歐邦這個品牌。
他過來時候的表情很真誠。
許義很詫異，隨后在聊天過程中，雖然一直對孟樹榮很冷淡，但心中對孟樹榮免不了敬佩。
大變之后，仍舊能夠保持這種冷靜的情緒，去尋求同行合作而不是報復，這顯然是一種令人敬佩的格局。
這樣的人……
就算是作為對手，心中也會覺得可惜。
孟樹榮看著信封，聽著許義的話以后遲疑了一下。
“許總，你能告訴我，這場火的真相嗎？”
“電瓶車電瓶自燃就是真相……”
“如果是電瓶車自燃的話，那么你們為什么能在短短的幾個小時里，就上門找我？我能……”
“滾！”
孟樹榮說出這番話以后，許義臉色大變。
隨后猛地推著孟樹榮。
將孟樹榮推出了店門外。
“神經病，誰要跟你合作啊，媽的……再敢上門，我用掃把把你打出去！”
“壞了行業的老鼠屎！”
“還死皮賴臉賴在我這里不走……”
“這世界上怎么有這么厚臉皮的人？”
許義罵罵咧咧地將孟樹榮推出去。
臉上盡是令人厭惡的猙獰，仿佛孟樹榮就是一個過街老鼠一般。
孟樹榮依舊賠著笑……
看著圍觀的同行，聽著指指點點，孟樹榮臉上并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店面里。
回到店面以后……
他的臉色頓時又變冷了。
剛才在推搡之中，許義一直將信封塞在他的口袋里。
他拆開信封。
信封里有著一疊錢。
同時……
還有一張字條。
字條上寫著離開這里，別回來了這幾個字。
孟樹榮看著這一行字。
心中越發的煩悶。
許義很聰明。
似乎知道自己這一次串門，會怎么樣……
孟樹榮有些堵得慌。
但又想到了張勝說的話。
隨后又給自己打了打氣。
夜幕下。
孟樹榮既光明正大，又“偷偷”地朝著另外一家集成吊頂店里走去。
笑容滿面的他面對的自然是愛答不理與冷言冷語。
他已經習慣了。
做生意，首先要臉皮厚，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不要尊嚴。
真到要跪的時候……
他也必須跪。
他等到了對方店關門。
雖然對方仍舊沒什么好的態度，但在孟樹榮離開的時候，倒沒有之前的冷言冷語，更沒有許義那樣光明正大的罵，甚至要作勢動手的模樣。
做人留一線……
似乎是一種基本準則？
只是……
他讓孟樹榮從后門離開。
夜幕之下，孟樹榮走了出來。
走出來以后，他刻意假裝繞了一下遠路躲避熱鬧的街巷，但鬼鬼祟祟的模樣，還是被第三家集成吊頂給注意到了。
回到店里以后，孟樹榮躺在床上睡了一晚上。
等到早上的時候……
孟樹榮下意識地走了出來。
隨后……
他看到昨天最后一次走過去的那家店里，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有同行過來串門、嘮嗑。
直到中午結束過后，依舊沒有其他同行過來嘮嗑……
觀察了一會后，孟樹榮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一家……
接下來重點串門。
有時候，當失去以后，你才會覺得珍惜。
自從李彬離開以后，森然集成灶店里的生意瞬間便一落千丈。
劉開立在客戶這邊，沒什么信任度……
之前那一波安裝口碑直接弄炸掉，再加上剛被拘留出來，整個人在店里似乎漸漸被邊緣化了。
妻子陳愛菊終歸是缺點商業談判技巧，雖然也能簽單，但一個人實在是獨木難支。
至于女兒劉瑩瑩？
雖然能夠談單子，前段時間倒業務不錯，但上個月下旬開始，簽單的時候，開始有些魂不守舍的，他罵了她好幾次，但她依舊沒什么反映。
“李彬，張勝就是將你當成是一個賺錢的工具，伱付出了那么多，但結果呢？張勝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摘桃子……”
“人不可能這么蠢，你累死累活幫他經營那家裝修公司，你能討得到一句好嗎？做成了，你沒功勞，是張勝的英明指導，做不成，就是你的問題……”
“李彬，與其做這種爛公司，你還不如自己開一家！”
劉開立又給李彬打了一個電話。
苦口婆心地說了很多東西。
電話那頭，李彬一直在聽著，似乎在思考著什么事情。
于是劉開立本能地覺得李彬應該是在思考著他跟他說的內容……
他開始加大了力度。
“我并不是看不起張勝，我只是覺得張勝這個人不行……對人不公平……”
“憑什么這家裝修公司，要三個人分股份？哎呦，憑什么另外一個，那個叫誰，叫齊海峰是吧？這個齊海峰憑什么也能什么都不干，拿股份？”
“就是因為人家投了店錢？這對你公平嗎？”
劉開立說了很多話。
說完以后……
他終于聽到了電話那頭的回應。
“劉叔，我……我等會會來府井這邊，我想跟你聊一些事情，有些事情，要找你商量一下……”
“好，好，我這里等著，大概什么時候？”
“晚上十點鐘吧。”
“這么晚？十點鐘來？”
“嗯，有些事情要處理一下……”
“好，好好，那我在這里等著你！”
劉開立聽到這的時候，連忙點點頭，生意之中帶著笑意。
李彬先前一直稱呼他為劉老板，或者是劉總，但今天打電話過來，開始稱呼他為劉叔的時候，他敏銳地意識到，李彬接下來跟他聊的事情很重要。
大概……
李彬想通了！
覺得確實給張勝的宏遠裝飾打工不值，想重新回到森然集成灶里。
劉開立跟李彬打完電話以后，心情很不錯……
但隨后又想到了一些事情。
李彬回來……
肯定不能讓他當業務員了。
至少得是個店長……
如果是店長的話，那么還能接受，如果李彬要跟自己聊股份事情的話，那么，畢竟人跑出外面一圈，估摸著得野了……
劉開立突然陷入了深思。
他可以給李彬高額的提成，但是股份的話……
不行！
劉開立思索著李彬過來時候能跟自己談的條件，終于想到了一個稍微折中點的法子。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自己女兒劉瑩瑩走了過來。
“爸……”
“怎么了？”
“爸……我……”
劉瑩瑩表情有些不自然，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看劉開立。
“怎么了？對了，瑩瑩，最近你的業務，越做越差了，你得好好反思一下問題到底出在哪！”
劉開立看著劉瑩瑩。
劉瑩瑩低著頭：“爸，我……從小到大，我都是聽你的，但這一次，我……我想幫……”
“想幫著什么？”
“沒，沒什么……”
劉開立疑惑，想問劉瑩瑩什么東西。
但隨后，卻見劉瑩瑩搖搖頭，終歸是什么都沒說走出了店外。
劉開立正奇怪的時候……
屋外響起了一陣敲鑼打鼓的嘈雜聲音。
他走了出去，發現敲鑼打鼓的聲音，來自歐邦集成吊頂的方向。
他朝著歐邦集成吊頂的方向走去。
沿途……
他聽到了一陣陣議論聲。
“什么！歐邦集成吊頂產品要出口了？”
“是啊，聽說是商務部批下來的，還有商務部扶植！”
“真的假的？”
“真的！孟樹榮都將訂單發出來了，歐邦集成吊頂作為商務部十二月份第一批出口的產品……上面有蓋章的，沒有上頭的同意，這些東西誰敢偽造？”
“臥槽？”
劉開立擠開熱熱鬧鬧的人群。
隨后……
他看到了李彬開著宏遠裝飾的廣告車停在了歐邦集成吊頂的門口……
他看到自己的女兒劉瑩瑩激動地跑過來，然后，抱著李彬的手……
劉開立看呆了！
“天災無情，人有情！”
“我們宏遠裝飾有感于孟總的品格，我們愿意，拿出五萬塊，幫助孟總一起度過難關！”
他看到李彬點點頭，隨后，跟劉瑩瑩說了幾句以后，便走到歐邦集團的門口……
他看到了門旁邊站著的張勝。
他看到張勝似乎跟李彬說了幾句，緊接著李彬點點頭，隨后拿著喇叭，接過了一張寫著“50000元”的卡片！
然后……
認真地說出了這番話！
他又看向自己的女兒劉瑩瑩。
他看到劉瑩瑩注意力幾乎全部都被李彬給吸引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
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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