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5日。
張興在學校里見到了張勝。
見到張勝的時候，覺得特別扭。
見面地點并不是安靜的宿舍，也不是圖書館，更不是茶室，而是嘈雜的食堂。
兩人縮在角落里，看著人來人往的聲音刺著耳膜，一度說話只能靠喊，這令張興愈發得煩躁。
而張勝則是慢條斯理地吃著飯，悠閑得仿佛是一個局外人。
這兩天，幾乎每天都有米糯團購的各種負面消息。
今天走了幾批商家，幾批商家解約……
明天資本圈給米糯團購下了最后的通牒，放話如果李艷紅不將米糯團購的狀態穩下來，他們將會起訴李艷紅……
李艷紅……
其實也簽過一份對賭協議，很明顯，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近乎將李艷紅往絕路上逼。
一場場看不見的商戰中，張興敏銳地意識到背后的鴻天資本和紅森資本在扳手腕，而米糯團購則是這場爭斗的犧牲品。
而資本，是吃人的。
張興并沒有坐山觀虎斗的興致。
這場火已經蔓延了他的公司，盡管他再三挽留，但他旗下市場部的孫耀火還是離職了。
離職前，市場部的孫耀火目光閃爍，只承諾自己不會涉足團購這一行，更不會將團團購里的資源帶走，但至于離職去哪一家公司上班，又或者是去干什么……
孫耀火什么都沒說。
直到1月5日，也就是今天凌晨，張興才得到孫耀火的最新消息……
孫耀火確實沒有加入什么團購網站……
反而加入了張勝的蜂巢極送，并成為蜂巢極送江蘇區的一把手，負責江蘇區的一切外賣以及拓店事務。
張興也聽到了一個最新的小道消息，拿就是孫耀火是帶資進入蜂巢極送的，他花了接近四千萬，將江蘇區的招賢納士合作股全部買了下來……
“張勝，我今天過來，并不是跟你商量，而是告知你，你越線了！”
嘈雜的環境令張興煩躁到了極點。
他甚至產生過拿起桌上的不銹鋼飯盒，狠狠地砸在張勝的腦門上的想法。
但他終歸是沒有這么做。
“張哥，如果伱說孫總跳槽到我們蜂巢極送的事情，那么我回答你，對此，我一無所知……”
張勝默默地嚼著飯，依舊是那一副不緊不慢的態度。
“如果你一直都是這個態度，那么張勝，我決定將團團購的外賣業務，全部剝離蜂巢極送，張勝，我不妨告訴你，我們有了新的合作伙伴，它的名字叫萊鳥外賣，只要我愿意，我隨時都能簽這份合約……米糯團購倒臺以后，未來我們團團購勢必是團購市場最后的贏家，失去了我們團團購的巨額業務，你的蜂巢極送業績必然大打折扣……而且，目前這個市場，外賣軟件多如牛毛，你們蜂巢極送占據著先機，雖然算是開拓者，但后面的萊鳥外賣、任意門、餓了外賣，每一個外賣都極具競爭力……”
“張勝，我再一次提醒你，你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了，等資本處理完團購市場以后，將會抽出時間，全方面的一起圍剿你，而且，就這段時間……”
跟張勝聊天，從來都是痛苦的事情。
你明明指出了他的即將面臨的情況，但他仍舊仿佛一個局外人一樣，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中飯很快就吃完了。
張勝將不銹鋼飯盒整理干凈，放進淋洗區以后，便不顧張興的目光，離開了食堂。
張興恨得直咬牙，但依舊追了出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當走到自習室的時候，張勝終于停了下來。
“張哥……”
“你說……”
“你考慮好了嗎？”
“什么？我考慮好什么？我他媽要考慮什么？真正陷入危機的不是我，是你，張勝，是你！”張興仿佛被戳中了什么東西，突然氣急敗壞了起來。
“張哥，你的團團購如果想撤合作，那就撤合作吧，你愿意怎么樣就怎么樣……”張勝依舊是那一副無關緊要的態度。
“你……”張勝的態度，令張興感覺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他轉過頭就想拂袖離開，然后再也不要跟張勝這王八蛋合作了，干脆轉投資本算了，但半晌過后，又終于沒有離開。
李宗耀那一通電話，讓他意識到這是鴻天資本對自己的最后通牒。
要么將資源全部都交出來，最后拍拍屁股體面地成為資本代言人，要么負隅頑抗，等待著被資本清算。
作為一個野心勃勃的創業者，張興自然不甘心成為資本的棋子。
但，實際上，張勝身上的砝碼依舊是不夠！
不管張興多少次推演，他都無法推演出張勝能在接下來的資本圍剿中活下來的可能性。
這樣的可能性，自然是不足以成為張興真正的戰略合作伙伴的。
但……
張興認為在圍剿之前，只要他和張勝雙方能達成真正意義上的合作，那么或許有一線生機。
這是他們逃脫資本牢籠唯一的機會！
所以這一次找張勝，他想跟張勝好好聊聊，讓張勝清楚目前的現狀，并希望張勝能在接下來的合作中，做出重大的利益讓步……
有了這種讓步，他才能下定決心，一起試一試！
而且，就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兄弟企業”也得有個哥哥或弟弟吧？
縱然是一起蟬聯CEO，也至少得有個先來后到吧？
“張哥，其他虛的，危言聳聽的話，咱們就沒必要說了……”
陽光下。
看著張興，張勝終于嚴肅了起來：“你直接說，你到底要干什么吧，不然我還得白貼你一頓飯錢，我吃虧得死……”
“如果你不想蜂巢極送失去我們團團購的資源……”
“我說了，你團團購的資源我要不要無所謂……”張勝出言打斷了張興的話，并且眉又皺了起來：“張哥，你要跟我聊，就拿出誠意來，我一個負債兩百萬的人，一步步走到現在，就算蜂巢極送全部倒閉了，我還有NC娛樂支撐著，就算是NC娛樂倒閉了，我手里還有極兔視頻，強勝網絡商城，再換一句話說，就算是這些全部被資本壓倒閉了，我還有國產山寨機的股份，就算再倒閉，我還有……抱歉，我接個電話……”
張興看著張勝。
看著張勝來到角落里，接了一個電話。
眼神有些陰晴不定，一度覺得胸口巨悶。
之前盯著張勝互聯網的這點產業，一度忽略了張勝的“核心”并不單單是互聯網產業，而是一個龐大的實體框架……
那一刻！
張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小丑。
電話接了大概十多分鐘時間。
當接完以后，張勝走了過來。
“張哥，說到哪了？哦，對了，就算我旗下的山寨機產業全部倒閉，我手頭還有新能源項目……”
“張哥，你看到博世科技廠房了嗎？這個廠房，是燕石化占股的項目……”
“張哥，你看到那邊剛建好的教學樓了嗎？張哥，這個教學樓的裝修業務是我們鳥巢裝飾承建的，當然，我并不是讓你看我們鳥巢裝飾有多么多么牛逼，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個教學樓，是燕石化學院夜校項目，這個項目合作企業第一個就是我們的蜂巢極送，第一批擬訂培訓上崗員工，就是我們蜂巢極送的員工，已經簽訂培訓合同了！”
“張哥，我不知道你對我的資料查得有多項目，但是，張哥，你有查過09年家電下鄉擬訂稿的編寫人是誰嗎？你有查過10年，職業教育再培訓項目的擬稿人是誰嗎？你知道10年商務部一個項目，名叫華夏巴西戰略合作可行性報告撰寫人到底是誰嗎？張哥，你真的明白，未來新能源項目報告這個報告的擬定者之一，是誰嗎？”
“你知道剛才我接了什么電話嗎？我接到了商務部電話……商務部邀請我去開個總結會議，針對于2010年NC體系的合作企業業績總結，華夏與巴西土特產網絡互贏互利合作報告、電影娛樂行業總結、2011年新項目擬訂表……”
張勝推了推眼鏡，在張興的心驚肉跳下，淡淡地說出了這些話。
當說完以后，他推了推眼鏡，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你團團購要跟我合作就合作，不合作就不合作，指不定你未來所謂的萊鳥外賣職業培訓系統，都要經過我的審核……”
張興張了張嘴。
這一刻……
他心臟猛地一抽，一股涼意從身體內，噴涌而出。
這一刻……
他意識到張勝并不是沒有砝碼。
而是砝碼實在是太多了。
資本，真的要徹底將張勝毀滅，指不定還要再掂量掂量他背后的東西……
“張哥，我一定要申明一點，我雖然喜歡搞事，但我更不怕事，抱歉，我再接個電話……”
張勝再一次接了一個電話。
隨后……
張勝走了過來。
“張哥，我不跟你再扯了，商務部的領導來了，我得跟領導吹GDP去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