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
凌晨。
李慶明一根根地抽著煙。
窗外皎潔的月光照耀著下方仍舊喧囂的大地。
俯瞰著下方，一波波篝火燃起，篝火邊上圍著一群群年輕人。
不遠處……
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最顯眼的地方，火炬在燃燒著。
那團火焰燃燒了七天。
從未熄滅過。
李慶明眼神通紅，憤怒就如同那股火焰一樣，怎么都熄滅不了。
但始終一聲不吭。
酒店的房間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個年輕人的導演正陪著他，《紅玉米》的導演董超起初控制不住情緒罵罵咧咧的。
罵了許久以后，最終看向窗外，喃喃自語：“什么大導演，還不都是資本的仆人，呵，就算相關部門其實都……”
李慶明聽著董超說著大逆不道的話，卻沒有阻攔。
等到董超義憤填膺地說著我們走吧，這地方不呆也罷的時候，李慶明卻搖搖頭，臉色很難看，但最終嘆了一口氣。
“不能走……”
他看著手機里的一條短信。
11月7日早上。
第二天的太陽依舊照常升起。
《唐貓傳》并沒有被撤下，依舊在商業展映廳里展映。
最后一場電影展映結束以后，陳凱熱淚盈眶地對著場下無數的觀眾和電影人們鞠了一躬，說了聲謝謝。
隨后，帶著制作團隊走出了展映區，隨后，第一時間走向了遠方。
遠方，是南加州國際交易區，其中的南加州電影交易區外的大顯示屏上，一部部電影的版權交易信息，依舊在輪番地循環著。
人山人海的用戶與片商們走進了一個又一個展區。
琳瑯滿目的華夏電影陳列在這里，各種各樣的類型都有。
去年，南加州國際交易區各類版權交易達十二億。
當然，這十二億差不多都有水分，擠干了以后，真正屬于電影的交易，大概也就5億不到點。
張勝在宣傳的時候玩了一手文字游戲，將戛納國際電影節的交易金額拿著對比了一下，嗯，2010年戛納國際電影節是10億美元，而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則是12億人民幣，各大媒體也踴躍地跟風，刻意將標題上的美元給取消掉。
當看到標題的時候，網友們著實震驚了一下。
而今年……
南加州國際交易區即將在閉館前，屏幕公布了一組電影的真實數據。
主旋律電影《飛天》交易了十三個國家，交易額在2億左右。
第二名則是陳凱的《唐貓傳》交易了八個國家，交易額在1.8億。
第三名是好萊塢動畫電影《辛達》，交易五個國家，交易額在1.5億。
南加州國際交易區電影總交易額由去年的12億，突破到了今年的12.5億。
盡管看起來只有5千萬左右的增幅，但實際上……
去年基本上都是水分，而今年，除了陳凱和電影《飛天》主創團隊刷了點數據以外，其余電影都是干干凈凈。
中午11點的。
南加州國際電影交易區即將關門。
李慶明站在交易區門口。
目光看著不遠處大屏幕上一個個跳動的數字。
隨后，又看向了依舊人山人海的交易區。
導演們拼命地推銷著自己的電影，而來自各國的片商時不時地駐足觀看，時不時地皺著眉頭。
李慶明面無表情地看著。
旁邊的董超卻咬牙切齒，肉眼可見的憤怒與嫉妒。
而另一個導演臉色也很難看，但更多的是復雜。
“張勝狠得很，收了十萬一個攤位費！”
“不但如此，參與展出的電影，版權全部都以最低價，授權給了法國的賽魯影院！”
“賽魯影院，呵，那不是張勝自己旗下的一家外國影院嗎？”
“但沒辦法，很多目光短淺的小導演都渴望自己的電影，能在海外發行和播放、都抗拒不了……”
“這種卑劣的手段，甚至將我們導演協會里的很多導演都給拉走了……”
“去年賽魯影院從戛納旁，即將破落的電影院重新煥發了生機，聽說靠著陸陸續續的授權電影，現在在法國，已經有三十多家電影院了……”
李慶明點點頭，盯著南加州國際電影交易區。
既貪婪，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這個時候，他又聽到了旁邊傳來了一陣陣議論聲。
“市場真的被做起來了。”
“《七日殺》和去年的《囚徒》在海外版權賣得實在是太好了，而且價格并不算貴，所以今年很多片商都過來碰碰運氣……今年的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比去年熱鬧了不止一倍，參展的電影更多，幾乎去年，或前些年上映的老電影都拉來賣了，交易區的華夏電影自然也是琳瑯滿目……”
李慶明看了一會后，便帶著幾人離開了現場。
“你們先在這里等等，我進去坐坐。”
“好。”
董超和其余幾個導演看著前方的一家咖啡館。
然后，他們看著李慶明跟幾人打了一聲招呼以后，便走了進去。
“去看過了？”
“看過了。”
“你要缺席嗎？”
中午的陽光照在咖啡桌上。
周松濤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目光淡淡地看著李慶明。
李慶明眼神恍惚，并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低下了頭。
他看到了南加州國際電影交易區的火爆。
也看到了不遠處的廣場上，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結束以后，S2神廟逃亡與S1地下城全球總決賽即將開始的牌子……
更看到了巴西這邊的產業園，一大半都是張勝旗下的合作單位。
“三年前，這里還是一片荒地……”周松濤看著沉默的李慶明，淡淡道。
“我們相識多年，以前有些事情，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一次，我希望你知道，這一次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上頭正在關注著……”
“我知道你現在正在申請美國的綠卡，我也知道，你現在跟海外的一些關系比較復雜，這些我都知道，但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過這一次如果你真的將導演全部帶走，那么……事情就不好辦了，不止你要糟，我也要糟，華夏很多導演，甚至一些部門領導都要糟……你背后的領導，恐怕也扛不住……”
李慶明全身一顫。
仿佛午夜中驚醒一樣，特別是看到周松濤那笑瞇瞇的眼神以后，他只覺得背后一陣陣發涼。
“我并沒有想破壞什么東西，我只是單純地覺得……”
“有些功勞伱能拿，但有些功勞，你是拿不走的……給你跟張勝一樣的起點，你能用三年時間，將這塊荒地打造成現在這樣的區域嗎？”
李慶明剛想說什么，但瞬間便被周松濤阻止。
他嘴唇顫了顫，這一刻，他全身冰冷，雙腿近乎是麻了。
周松濤看似簡單的幾句話，但，卻是一種警告，他反應過來，連忙顫著道：“我真的只是想讓電影獎變得更好，就是張勝太過激了，我肯定配合，但張勝那邊……”
“不礙事，他來了……”
不遠處的門開了。
一道陽光照了進來，李慶明突然覺得有些刺眼。
陽光中，他看著張勝走了過來。
“周處……”
“坐。”
“好，喲，李會長，您也在呢？我還以為你已經回國了呢？哦，不對！我剛剛才知道，你好像準備移民了？喲，馬上要成洋大人，上等人了呢，恭喜啊！”
張勝的一句話令李慶明臉色通紅，氣得全身發抖。
恨不得一拳砸在張勝的腦門上。
但，終歸是咬著牙，一聲不吭地低下頭。
“好了好了，今天找你們過來不是吵架的……李會長，你先回去，我會跟張總溝通一些事的。”
李慶明陰沉著臉，隨即點點頭。
盯了張勝一眼以后，離開了咖啡館。
“別刺激他……”
“我沒刺激他啊，我是祝賀他啊！他心里指不定多美滋滋呢……”
“春晚的事情我跟上頭匯報了，上頭對你的贊助挺感興趣的，但具體想看看你的方案是什么……”
“發點紅包。”
“發點紅包？”
“是，今年賺了不少錢，想著我們華夏的宗旨和國策是先富帶動后富嘛，我簡單地算了算，今年收入都是以億為單位了……不是有一句話嘛，能量越大，責任也就越大，既然這個時代缺根標桿，那我就去當個標桿唄……”
周松濤看著張勝，如此偉岸光正的話，一度讓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很想透過張勝那雙眼睛，看到張勝內心深處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很遺憾，他發現自己根本就看不到……
眼睛里除了清澈，就是清澈，甚至都毫無任何雜質。
“張勝，我真的看不懂你……”周松濤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具體怎么操作，你跟春晚導演哈文良先生聊聊吧。”
“好！”
就在張勝點點頭的時候，周松濤的電話響了起來。
周松濤接了電話。
隨后表情復雜地看著張勝。
“張勝……領導們對你的重視程度，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以后，恐怕上一次新聞聯播，還不夠……”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