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縣頂住了流寇萬人大軍進攻的消息,很快就在旁邊幾個縣里不徑而走。
此時懷慶府周邊還是一片混亂,幾十萬流寇在這里聚集,老百姓們根本不知道該去哪里才安全。
一聽到溫縣這么厲害,那些被流寇搞得家破人亡,惶恐地東躲西藏的老百姓們,拖兒帶女,向著溫縣來了。
到了這里,他們才驚訝地發現,河南巡撫這么大的官兒,居然坐鎮在這個小小的縣城里面。
這破敗的縣城居然還給所有難民提供食物,提供工作的機會。
這一下子,老百姓們頓時感覺來對了地方。
更加快速地向溫縣涌入……
人口迅速地攀升上了五千、六千、七千……每天都在不斷地提高。
沒有人口的時候,陳元波還做不了什么像樣的事情,一旦人口提高了,陳元波和他帶來的初中生們,就可以盡展所長了。
“縣衙門現在公開招募五百名雜工,工作內容是清理城中被燒毀的房舍,挑石抬土,倒垃圾,工錢是每天三斤面粉。”
“縣衙門現急需招募一批懂建筑技術的工人,進行災后重建工作,按技術工人的標準發放工資,每月三兩銀子。”
“縣衙門即將建設一個水泥工廠,現需要大批學徒工,一旦能學會水泥制造技術,獨當一面,就能享受技術工人的待遇了哦。”
“縣衙門招募會做飯的人,為工人們提供餐飲,老弱婦孺優先招收。”
大量的工作崗位甩了出去。
有技術的,沒技術的,都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進入溫縣的老百姓們感動得熱淚盈眶,在這里能活啊,能活下去了啊。
有強大的士兵保護他們,有能賺錢的工作提供給他們。
不論安全還是溫飽,都得到了保證。
那還等什么?
挽起袖子努力干啊!
小小的溫縣,瞬間煥發出了更龐大的生命力。
殘破的縣城以極快的速度,開始了重生。
今天一段城墻加高加厚,明天一片街區清理干凈,后天一座新房子搭建完成……
這效率讓在此暫時駐扎的河南巡撫樊尚燝也看得目瞪口呆。
他可是做過知縣、知州、知府,一級一級升到巡撫之位的,以前也做過無數行政工作,但從來沒有見過陳元波這么囂張的搞法的。
“陳縣令,你這樣搞,需要的資金極為龐大。而溫縣的縣庫早已經被流寇搶掠一空,怎么撐得住的?”樊尚燝忍不住就要這樣問一問了。
“當然是靠著蕭奇俠的幫助呀。”陳元波笑道:“蕭奇俠的家資頗豐,這些錢糧,他家倒也支撐得起。”
樊尚燝低聲道:“可是,就算他家里再富,這樣拼命的支撐這個小縣城,所為何來?”
陳元波:“還不是為了老百姓,唉!巡撫大人,其實像溫縣現在這樣的情況,理應由朝廷撥款,發下大量錢糧來,幫助老百姓們度此難關。但朝廷不伸手,連身為一省巡撫的您也毫無辦法,蕭奇俠就只能拿出他的家資了。”
樊尚燝:“……”
他身為一省巡撫,其實是可以調來別的縣城的錢糧支援溫縣的發展的。
但是,他可不敢像陳元波這么大手筆的幫助災民,頂多只能擠出些許財政撥款來,勉強讓老百姓餓不死。
因為,整個河南省能調來的錢糧也不多啊,樊尚燝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算了,這事情就別想了。
樊尚燝現在最頭痛的還是怎么解懷慶府之圍……
不過,好消息馬上就來了。
一支約兩千人左右的官兵,從西邊過來,走進了溫縣。
為首一員大將,正是山西副總兵左良玉。
山西軍終于可以越過邊境,來河南剿匪了。
原來,流寇進入河南的消息,把河南的士紳們給嚇壞了。以福王朱常洵為首,一大群士紳貴族們,聯名上疏請救。
這些人聯名上疏的威力,比皇帝親自下圣旨還管用。
因為皇帝親自下圣旨還有可能被文官們唱反調,搞陽奉陰違。
但士紳貴族們的利益,與文官集團是基本一致的。
文官集團們立即排除萬難,特事特例,兵部加急下發調令,把左良玉給調進了河南,兵鋒直指懷慶。
另外,宣大總督張宗衡所部邊軍,經陽城、澤州、高平、長治,屯留等縣境,追著流寇來了。
川中白桿兵也在同時向著懷慶府移動。
一瞬間,攻守之勢再次易轉。
朝廷好像又行了,而流寇好像又不行了——
御書房。
朱由檢看著一封“家書”,眉頭緊皺。
“家書”是他的叔叔,福王朱常洵寫來的。
信里先拉了拉家常,廢話一億字,然后話風一轉,開始哭訴,說是皇家被人欺負了。福王府所轄的一片地皮,被鄉紳給占了去,自己去收租,那鄉紳還不交。
強占皇家土地,簡直罪大惡極,請皇上定奪。
朱由檢看到這封信,也不禁哭笑不得,招來錦衣衛指揮使問了問:“那小浪底究竟是個什么情況啊?為何皇家親王的封土也有人敢強占的?”
錦衣衛指揮使也哭笑不得:“皇上,小浪底那塊地方,自東漢末年就開始鬧水賊,黃巾軍曾經長時間盤踞,后來歷朝歷代,水賊屢剿屢生,無法盡絕。雖名為福王府封地,實則多年以來,福王府都管不了那里。”
朱由檢:“哎?”
錦衣衛指揮使繼續:“前陣子,有一個叫白鳶的鄉紳,靠自家私兵和民團,踏平了小浪底的水賊,遷移大量難民在那里聚居,重整了小浪底水域。目前水賊基本上是蕩平了,福王府就想把那塊地給收回來了,鄉紳自然不肯了……”
朱由檢這下聽了個明白:“原來如此,嘖,朕還以為多大個事兒,結果就這么點小破事?”
錦衣衛指揮使嘆道:“雖然是小破事,但皇家顏面也不可失。”
朱由檢點了點頭:“嗯,皇家顏面不可失。派個人去,給河南巡撫打個招呼。讓他出手把小浪底那塊地弄回來,交給福王府。”
“遵命!”
朱由檢搖了搖頭,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后,繼續批改他的奏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