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四川那邊征召新民團的同時。
李道玄卻在研究著自己的視野范圍。
視野開到了漢中府,也就是以高家村為中心,半徑差不多400公里的范圍了。
視野基本上已經覆蓋了半個河南,還有大半個鄖襄地區。
李道玄隨手點了點箱子上的“東南西北”按鈕,視野在河南隨意轉悠。
一直把視野移動了最東南角,視野里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縣城。
城門上還掛著一塊牌匾,三個大字,舞陽縣。
舞陽縣也是一個早就被賊軍攻破過的縣城,四面城墻都被推倒了,只剩下一片斷墻殘垣,這里的老百姓已經被屠殺、搶劫、裹脅過,所以城里只剩下為數不多的百多戶人。
這么一點點人,生活在一個破壞的縣城里面,顯得頗有點凄慘。
以前李道玄看不見他們,沒法施救,但現在能看到了,當然不能不管。
他抓起一小撮糧食,就準備往箱子里放。
正在這時候,眼睛一尖,發現縣城的北門,鉆進來一隊人馬,是高家村的民團。
李道玄:“咦?民團來了?”
他的手停了下來。
既然民團來救人了,他就不急著出手了,免得嚇壞老百姓。
視野干脆就跟著民團走。
這隊民團人數并不多,也就不到兩百人,看來,是高家村民團分散出來的小團隊,到處游走偵察,尋找需要救助的老百姓的那種小分隊。
為首的隊長,李道玄居然有一點點印象,他這張臉,好像在哪里看到過?
仔細想了半天,猛地一下想起來,這人叫做王成功。曾經做過流寇,后來他據守陜北的王家岔古堡,高家村民團派出石堅,帶著當時還是參將的羅希,攻打王家岔古堡。
當時還有烏審部落的蒙古人出來鬧騰,被高家村用了短短十息時間就擊退了。
那一仗打完之后,王成功就降了!
然后李道玄就一直沒看到過他了,應該是一直在勞改吧,現在勞改出獄了,又加入了高家村民團,現在居然帶著舊部,出來幫助災民來了。
此時的王成功,與幾年前的他,已經判若兩人,走路的樣子不再囂張,臉上的表情也顯然謙虛內斂了很多,身上已沒有了匪首的氣質,仿佛一個普通中年男子,毫無半點火氣。
剛一進舞陽縣,他就看到街上的老百姓躲回了屋子里。
好吧,兵荒馬亂的,老百姓都如驚弓之鳥,一看到來了兩百人,心里都虛,不管來的是好人壞人,先躲起來肯定沒錯。
王成功似乎已經看習慣了這一幕,立即拿出鐵皮喊話筒:“鄉親們,不要怕,我們不是流寇,也不是官兵,我們是民團,是老百姓們自己的軍隊,我們不會害你們,是來幫助你們的。來來來,挨家挨戶的來領糧食,每家每戶先發三斤,給你們填填肚子,然后咱們再來研究后面的事……”
高家村萬年不變的策略,到了新地方先放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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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招的效果屢試不爽,老百姓們馬上就安了心,不少人開始走出門來。王成功臉上樂開了花,馬上招呼老百姓們:“排隊領糧,不要亂,不要搶,家家都有份。”
李道玄欣慰地看著這一幕,突然……
他的視野最南角里,又鉆出來一只部隊。
人數可不少,足足三四千,看樣子是官兵,打著一面“汝寧守備”的旗號,但是,他們的衣甲與武器,卻并不像官兵那么整齊,而是亂七八遭,仿佛流寇一般混亂。
有拿槍的,有拿刀的,還有像趴地兔一樣傻乎乎的拿把寶劍的,身上穿的也五花八門,有人是明軍的布面甲,有人是普通麻衣,有人甚至穿著女人的花衣服……
李道玄的眉頭微微皺起:汝寧守備的軍隊這么沒講究?這樣子比那些邋遢的衛所兵看起來還要邋遢。
這支亂七八遭的官兵隊從南門進了舞陽縣城,向著城中心一走,就看到了正在派發糧食的高家村民團。
雙方打了個照面,都懵了一懵。
本來正在領糧食的老百姓哄的一聲,全躲了起來。
王成功趕緊抱拳道:“咱們是從洛陽過來的民團,奉河南巡撫樊尚燝樊大人的命令,救濟災民。”
他看到對方是官兵,就把河南巡撫樊尚燝的名頭拿出來用了,這樣比較好說話。
那打著汝寧守備旗號的官兵隊里,出來一個武官打扮的人物:“老子姓張,你可以叫我張守備,嘖嘖,你們這民團,手里糧食不少啊,居然還有糧發給別人。”
王成功見來人說話不善,背在背后的一只手悄悄做了個手勢,提醒身后的部下們小心,嘴里卻道:“這些糧食,都是巡撫大人的糧。”
“喲,搬巡撫出來嚇老子?”張守備哈哈大笑起來:“老子是嚇大的嗎?算了,老子也不想和你多說廢話,伱們既然是出來救濟災民的,那就把我們也救濟一下吧,你看,我的部下們也都是災民,個個都餓著肚子呢。”
他這一話出來,就是擺明了要搶了。
王成功的臉黑了下去,他身后的民團士兵們都在準備摸火銃。
王成功瞥了一眼對方的人數,低聲道:“對方人數太多,好幾千,我們才兩百人。別硬來,一打咱們鐵定吃虧。”
民團士兵們聽了這話,腳下都不著痕跡地退了幾步……
王成功:“我想,你身為一個守備,也沒那么大膽子搶巡撫大人的東西吧?誰給你撐腰?你甩個名號出來,我好回報巡撫大人。若是你靠山夠大,巡撫大人也莫奈何,就不會找你麻煩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張守備冷笑:“還在拿巡撫壓我?行,老子便和你說一聲,老子的頂頭上司,就是援剿總兵左良玉。你有什么不滿,就去告訴樊尚燝,讓他找左良玉討說法去,就看他一個臭文官,有沒有這個膽了。”
這話一出,王成功和李道玄兩人同時明白過來。
原來是左良玉的部下!
難怪,難怪了。
左良玉這家伙雖然名義上是援剿總兵,但一直沒干什么正經剿匪的事情,表面上剿匪,實則總是故意漏過大魚不打,只吃小魚小蝦。
而他吃下來的那些小魚小蝦,都收為自己的部下,擁兵自重,越來越不把朝廷放在眼中。
難怪這支官兵的穿著打扮如此混亂邋遢,原來就是一支被左良玉收編了的流寇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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