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的視角再切回到船上時，第二盤海鮮已經端上桌了，竹節蝦，一看就很好吃的樣子。
他一邊剝蝦，一邊對著鄭芝虎道：“鄭將軍，你剛才說想要這些調料對吧？沒問題！我們還有一個身份是皇商，也是要經商的，這生意是不做白不做，過陣子就運些海鮮醬油和撈汁來，給你轉賣。”
鄭芝虎大喜。
李道玄說完一句話，蝦已經剝好，蘸了點醬，往嘴里一扔，爽爽爽，腮幫子一邊蠕動，一邊道：“鄭將軍與西洋人，南洋人，也是做著生意的吧？”
鄭芝虎點了點頭：“咱們鄭家的生意做得很大，大泥、浡尼、占城、呂宋、魍港、北港、大員、平戶、長崎、孟買、萬丹、舊港、巴達維亞、麻六甲、柬埔寨、暹羅……咱們的商船都會去。”
他這一竄名字報出來，李道玄倒是無動于衷，施瑯卻嚇了一大跳：“哎？鄭家的實力如此之強？你們……究竟有多少船？”
鄭芝虎有點小驕傲：“三千余艘船。”
這數量，施瑯心里直犯嘀咕：不會是吹的吧？
李道玄卻知道，這還真不是吹的，鄭家的三千余艘船，那可是有史料記載的，人家是真有實力。
高家村海洋戰略的第二階段目標是控制南洋，而鄭芝龍早就已經在南洋打好的基礎，是完全可以利用的。
李道玄一邊剝蝦，一邊問道：“鄭將軍，你對西洋人怎么看？”
鄭芝虎：“西洋人，數量雖少，戰力卻強橫，尤其是他們的造船術和航海術，端的是十分厲害。好在他們遠隔萬里重洋而來，這里離他們的本土太遠，暫時還成不了我們的威脅。”
李道玄嗯了一聲，有這樣的看法，就已經算是走在時代前列的認知了。
鄭芝龍突然指了指腳下的萬里陽光號：“西洋人的船雖大，卻沒咱們的鄭和寶船大呢。”
原來，他也把這個大船當成鄭和寶船了。
李道玄也不解釋，就當這是鄭和寶船好了，笑著道：“鄭將軍，若是我借給你一艘寶船，你能駕著它，遠渡重洋，跑到西洋人的老家去嗎？”
“這……”鄭芝虎尷尬地搖了搖頭：“我們最遠只能到南洋，從南洋再往西，要去弗郎機、歐羅巴和紅毛國，還有不知道幾萬里，那邊我們從來沒去過……還得試探著一點點的摸索著過去……沒有個十幾年的沿途補給港安排，是不可能過得去的。”
李道玄嘿嘿一笑：“補給港這種東西，直接從西洋人手里搶如何？”
鄭芝虎：“哎？”
這句話嚇了他一跳，手里的蝦都掉了，猛地一下抬頭看著李道玄，眼中滿是不敢置信的光芒，他從這一句話里聽出來了，李道玄這是有進取西國的想法啊。
但是，這想法也太過大膽了點。
李道玄一派云淡風輕的模樣，拿筷子夾了一塊魚肉，在川味麻辣醬里翻滾，同時悠悠地道：“這事兒不簡單，但也不是不能做的，我聽說鄭將軍與紅毛人的關系是極好的。何不派出幾個心腹手下，登上紅毛人的船一起去西方各國看看，最關鍵的是，把航線摸清楚，一路上的補給港也全都摸清楚，為咱們將來某一天，能去西方各國做做準備。”
鄭芝虎心想：這中官肯定是奉皇上之命，想要動西洋諸國了。沒想到當今皇上如此之拼！他是如此雄圖大略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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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這時候就開始打探去西洋的航線，會不會太早了？”
“早嗎？”李道玄：“去一趟西洋，來回最少也要大半年，甚至一年之久。走一趟還未必就能記得住航線，起碼要走好幾趟，才能把航線、洋流、季風摸熟……也就是說，這條航路，沒有幾年時間，連皮毛都摸不清楚。”
李道玄嘿嘿地一笑：“現在開始去摸清楚這些，已經不能說早，而是晚了。”
鄭芝虎一時不知道說啥好，只好保持沉默。
李道玄：“沒關系，鄭將軍不想做這事，或者沒有人可以派去做這事也沒關系。只是，找個機會，把我的人介紹給紅毛人，讓他們接納我的人上船去西洋諸國，可好？”
鄭芝虎抱了抱拳：“此等小事，在下必將盡力。”
接下來，就是對付海鮮的時間了。
酒足飯飽之后，鄭芝虎留下了聯系方式，以后的定其聯絡地點什么的，約定好了一起收拾劉香，做生意。這才告辭離開……
他一走，李道玄就嘆了口氣：“好了，得務色一個隨紅毛人的船去西洋諸國，熟悉航線的人了。”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這個人要機靈，要識文斷字，還要吃得了海上的苦。
李道玄還真是沒什么好人選。
就在這時候，旁邊的施瑯突然站起身來，抱拳道：“天尊，在下有一個人選。”
李道玄：“咦？”
施瑯：“舍弟施顯，可以做這件事。”
李道玄：“伱弟弟？”
施瑯：“他比我小三歲，今年十二歲，和我一樣讀過幾天書。他也從小就在海邊長大，對海事頗為熟悉，又能文能武。關鍵是，他的歲數還很小，就算去西洋來回花上幾年時間，也還很年輕，還能堪大用。”
李道玄仔細一想，咦？還真是這么回事。
往荷蘭人的船上塞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就算他問東問西，也不太容易引起荷蘭人的警惕，就說這孩子想去看看西洋諸國的樣子便是。
李道玄：“關鍵問題不是他適不適合去，而是他愿不愿意去，要充分尊重他本人的意思，畢竟這是九死一生之事。”
施瑯道：“我弟肯定愿意去的，他早就有參加軍隊的想法，只是年齡太小，現在不得其門而入，若是能用這種方式參軍，他必定開心萬分。”
李道玄：“行吧，只要他本人愿意去，我就沒有反對的理由，每一個人都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人生。”
當天晚上，施瑯就啟程返回了福建老家，將他弟弟施顯帶來了過來，這孩子雖然才十二歲，但膽子已經極大。和哥哥一樣想要參軍，給自己混出個前程，主動表示愿意前往西洋熟悉航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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