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下比賽。
秦浩摘下耳機,興奮的無以言表,就見旁邊的Eimy瞪著地板后退,發現退的有點遠,又用腳趾頭抓著地板往前,找到鞋子穿上。
一邊穿一邊吼:“我靠,臥槽,我們四強了。C博,我進四強了。我們踏馬的進四強了。”
“別叫,拿個四強這么激動,丟不丟臉。”
說這話的C博,在起身時對著攝像頭秀了手擺拳。
對戰席上的五個人里。
只有MaRin稱得上淡定。
他也確實有淡定的資本,去年奪冠已經消耗了身體里的癲狂。而且贏下C9,并沒有讓他特別痛快。
Impact的對線沒給到他什么壓力,打法太油了。
他還是想挑戰SKT。
挑戰那個他出走后,被某些SKT隊粉追著罵白眼狼、被剝奪榮譽的地方。他們總是輕而易舉的忽視了選手個人的想法。偏偏又最喜歡口頭說尊重。
倒也不是為了報復什么。
只是心里有種渴望,想去這樣試試。他們當然是去年最強的團隊,只是離開團隊,脫離了那個符號,也不代表什么都不是。
MaRin也知道粉絲群體什么人都有,不是所有人都這樣認為,但他就是想跟SKT交手。
沒有那么多緣由。
誰會不喜歡跟厲害的人交手?
“浩子,四強了!!”
“丹哥打得好,牛逼。”
Eimy抓著秦浩的手臂用力搖了搖,這一刻,他找不到詞匯描述自己的心情。
那天打完H2K,他其實很沮喪。他被一個籍籍無名的、剛進世界賽的歐洲打野爆了。
這比被韓國隊打野打爆,心里還難受。
因為打之前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他就沒想過對面這么有水平。
可晚上聊了幾句,他忽然覺得自己已經夠幸運了。遇到了好的隊友,進了世界賽,做到了很多職業選手想做但沒做到的事。
所以想法太多,老天爺會不高興的。他只需要認真對待比賽,珍惜進世界賽的機會。
就像C博說得那句:有時候就是沒辦法。
就算這時候想拼命也晚了。
常規賽不努力,打到四強再努力有什么用。來到這種賽程,保證足夠的休息,才能保證狀態。
所以有時候,Eimy挺羨慕秦浩的。
練到那么晚,第二天起來看著還很精神。
堅持練,沒看出有什么不耐煩,或者整個人非常憔悴。最憔悴的階段應該就是幾周前了吧。
Eimy第一次看到秦浩打完排位,九點多鐘爬到床上,挨著枕頭不到一分鐘,就進入了睡眠。
自那之后,秦浩也沒那么瘋狂了。顯然,他做的跟說的一樣:知道分寸。
聚光燈打在身上。
Eimy聽著現場發出歡呼,仔細聽就能聽到那句“Kingoflife”。
明知道現場觀眾不會叫他的ID,他還是忍不住的去看臺下觀眾席。
不知多少次。
他做夢,夢見過類似的場景。
從第一天進入職業圈開始,他就幻想哪一天全場高呼“Eimy”、哪怕是高呼“野王”。
這會,他倒覺得現場觀眾有點被秦浩征服了。
他甚至覺得有點晚。
早在夏季賽的那天晚上,他看到秦浩眼里的鼓勵和流著鋼水的堅定,就被征服了。他第一次感覺職業生涯有著這么一位隊友,每天起來都會興起期待。
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反正就很想跟他并肩作戰,哪怕只是多聽聽聲音。
他會說“丹哥好棒”、會喊“Nice”,明明戰績沒那么好,卻總說打野對中路的幫助很大。
其實有時候也會覺得與事實不符,會自尊心應激。
但總能感受到他的真誠。
不符就不符吧,小浩覺得需要我就行,我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畢竟我是個被Janoks教育了的打野。
只要想到那局男槍,心里就很不爽。他一直覺得自己男槍最厲害,平均水平最穩定。
“加油,就剩你們了。”
音浪里。
夾雜著幾個留學生的聲音。Eimy捕捉到了,他順著聲音看過去,第三排靠左側的角落里,有人手上揮舞著小小紅旗。
在異國他鄉,聽到熟悉的語言,莫名讓Eimy涌起感動。這幾周,吃不好,睡……睡好像不受影響。
但吃不好,也很要命啊!
每天起來都想吃小籠包,想喝豆漿,想整點有辣味的菜配大米飯,不想天天吃漢堡、啃面包。
雖然在魔都,他們晚上點外賣,點的最多的就是漢堡套餐,但那時候選擇很多。
Eimy看著秦浩在笑,忽然問:“我打的不好,為什么不嫌棄我?”
這么一瞬,秦浩眼神變了。
Eimy覺得這樣的眼神像是在看煞筆。
然后他就聽到秦浩用他最熟悉的、理所當然的口吻講:“我打得也不好啊?怎么贏了會想到這些,C博又要罵你了。”
“什么意思?說得好像我很喜歡罵人一樣。我的形象,都是你倆搞壞的。”C博不同意這個說法。
“不是,我只是沒想過會走到四強。誒,我不知道怎么說,我嘴笨。”
秦浩其實也有類似的感受。
所以他特別能理解Eimy,夏季賽剛打LPL的時候,他常常對自己講:真的能適應嘛。
那會他心里也沒什么安全感。
現在,他不想那些了。
他找到了自己的路,那就是努力和堅持。
在現場響起的歡呼里,他湊過去低聲吼道:“丹哥,伱看過雷歐奧特曼嘛?我小時候買過它的碟片,整整看了三遍。”
這問題把Eimy問到了。
他檢索著記憶,好像有點印象,“開頭是賽文斷腿?好像電視臺放過,不過我沒看,我看過泰羅、迪迦,還看過宇宙大戰。”
“我喜歡雷歐,喜歡他的堅持。我看第一遍,他很多次都搞不定怪獸,當時很想把這片子丟了。
我看第二遍,看他為了提升速度躲避汽車訓練,為了提升抗擊打,去瀑布底下訓練,他流了很多汗,但還是在挨揍,他還是會遇到搞不定的怪獸,不了解那些怪獸有什么特性。
到了第三遍,我才記住賽文說過的那句話——
打不過,那就在這里哭嗎?你的淚水能打倒誰?”
“我們都是隔壁家失敗的孩子,失敗也總是貫穿人生始終。可人生本身就有意義,你聽現場的聲音,我們在美國也能得到肯定。我們沒有那么糟糕。”
場館的裝修很不錯。
鋼架結構看上去是那樣穩固。
現場主持人說著聽不懂的話,大喇叭就在四周回蕩……最后這片天空只剩下他們,而Eimy腦子里只剩下秦浩說得話。
原來。
浩子從沒審視過他。從夏季賽到現在,Eimy不相信沒人私信浩子,說他這個打野玩的怎么怎么樣。
有時候在抗吧看到那些分析帖,Eimy覺得說得很對。他有時候確實跟不上中路的思維,也幫不了隊友太多內容。
真是殘酷。
他想著很多年前,自己一氣之下頂撞父母,然后借了點錢去跟朋友組隊打城市爭霸賽。
他那會就想過他會站在決賽舞臺,甚至想過怎么插袋會更帥,更有范。
只是不行啊。
失敗是他這些年的主旋律。
想想,也不是第一次被打擊了。
所以現在,就這樣走下去,走到不想走為止。
明明春季賽的時候,原本以為職業生涯也就這樣了,不是也沒想過一步步走到了這里。
是太貪心了嘛?
還是不想給中路負擔?
鬼知道。
不想了,我本來就不擅長思考。
“加油!贏了SSG,我們踏馬的進個決賽。兄弟們,決賽。”
“C博發狂了。”Eimy嘴道。
“狂你老母,等著,我回去就打死你。”
看著他們吵吵,秦浩跟IMP露出了笑容。
“IMP,回去請客怎么樣?好久沒吃洋房了,貴是真的貴,只有你負擔得起。”
“又宰窩。”IMP嘀咕。
“你說你這么年輕,賺這么多錢怎么花啊。”PYL繼續忽悠。
“唔……”
IMP竟然認真想了下這個問題,忽然興奮,西八,如果真能贏SSG,自己豈不是又要漲身價了!
“吃!請,必須請,下周打SSG,你別亂搞。”
我什么時候亂搞了,輔助做視野,就是會受傷啊。媽的,沒視野了就知道催輔助買眼,叼毛東西,真沒良心。
只能說,AD這個位置,還是被保護的太好了。
Jansen抬起頭,看著說說笑笑的五個人走過來。
現場有那么多的歡呼聲。
只是跟他們沒有關系。
這還是他們的主場,但他也知道,他們的發揮配不上主場應援。
握手的時候。
他以為自己會不舒服或者怎樣。但其實沒有,真的到了這一刻,心里沒有那么多的情緒,有的只剩疲憊,很想回去睡一覺,給自己放個長假。
只是走下舞臺的時候。
隊友說著明年再來,Jansen卻沒有說話的欲望。
他的視線繞過秦浩,摸索著看到了墻上飄蕩著的C9隊旗。
觀眾走后,它會被取下。
另一側。
一盞亮得刺眼的射燈從上方照下,顯得LGD隊旗具有光澤。
心里想著技不如人。
可還是有點不甘心。
這三把,中路并沒有那么多的對線回合。他覺得自己一身武力,在聯賽打磨出來的對線技巧和壓制思路,沒有起到多少作用。
兵線來,兵線出。
大部分精力都被兵線牽制了。
Jansen這樣念叨著,收回目光,下到有些昏暗的甬道。
“度過一個假期,回來后,我們會變得更強。”
Meteos鼓著勁。
Jansen沒什么感覺,反而很想跟Sneaky找個地方聊會天,放松一下。
他是噴子出身。
噴子對待游戲當然有自己的理解。
他不覺得他們五個人再來一年,結局就會變得更好。
腦海里多個念頭交織在一起,填滿了每個角落。
很容易沉浸其中,把人淹沒。
Jansen忽然覺得這個夏天真的是很平常,出了場館仰望天空,天空似乎也沒有別的不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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