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之上,黑云滾滾,有電閃雷鳴,似有雷龍在黑云之間游走不定,一股令人心悸不安的氣息籠罩著整個大河城。
一時之間,大河城之中,幾乎所有的修行之人盡皆面露震驚以及駭然之色向著九天之上的黑云閃電望去。
大河門駐地,幾道身影如閃電一般沖出,張衍、楊立幾人皆是神色凝重的看著如此異象,面面相覷。
正緩慢行駛的馬車瞬間停了下來,紀陽、紀琳二人同樣探頭向著外面看了過來,紀琳看著外間突然黑沉沉的一片,頭頂之上更是黑云滾滾,雷霆如潮,禁不住道:“竇叔,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我心中會有一股子強烈的不安。”
竇青臉上滿是凝重之色,身上氣息雖然不顯,可是卻神色凝重的抬頭望天,眼中盡是深深的忌憚以及擔憂。
紀陽同樣也被這異變給驚到了,面色發白道:“這……這不會是什么可怕的大邪神即將出世吧!”
許多小門小派出來的一些弟子這會兒已經是被這可怕的異象給嚇得目瞪口呆了。
三家胡同內的宅院之中,原本為一片血色所籠罩的觀音大士神像這會兒已經漸漸的化作一道身影浮現,隨著這一道身影顯化而出,四周的血色正以極快的速度沒入那一道身影。
伴隨著那一道身影越來越清晰,那種令人心悸的不祥感越來越強,似乎在他們面前,有一尊無比可怕的存在正在復蘇。
不知道什么時候,原本在偏房之中一直沒有什么動靜的關圣帝君神像也泛起了神光,關圣帝君走出,立足于黃淮身側。
就見關圣帝君同樣是神色凝重的盯著那漸漸凝實的身影。
相比神色惶恐的四大黃巾力士,神色凝重的關圣帝君,黃淮這會兒倒是看不出太大的情緒變化,甚至目光深處倒影出那一道血色身影。
“殺生觀音,這……這是殺生觀音……”
幾乎是在那股不祥氣息暴漲到了頂峰的瞬間,鄧茂、左髭丈八四大黃巾力士終于扛不住那種壓力蹬蹬后退幾步。
“喝!”
關圣帝君一聲低喝,一步踏出,挺拔宛如山岳一般的身形遙遙與那一道顯化而出的血色身影相抗衡。
黃淮見了關圣帝君的反應本欲開口想要說什么,不過想了想卻是沒有開口,而是看向那一道同關圣帝君相抗衡的身影。
只見一朵血色蓮花浮現,其上立著一道身著血衣的菩薩身影,身上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子不祥的氣息,好像匯聚了天下至邪兇殺之氣。
這一尊身著血衣的觀音大士同樣手托一插著楊柳枝的玉凈瓶,手掐印訣,眼中隱隱有一股血色閃過,本該是慈悲渡人之相,此刻卻給人一種隨時都可能會毀滅眾生之感。
“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第三十四化身,血衣殺生觀音見過黃淮道友。”
黃淮眉頭一挑,就是他再沒常識也知道流傳世間的最為常見的觀音菩薩有三十三化身,其中有白衣普渡觀音,卻沒有聽說過什么血衣殺生觀音。
不用說這肯定是他以五牲祭祀通靈之法祭祀觀音大士所導致的異變。
做為一名自小在尋真觀長大的正統道人,黃淮不敢說精通道門的典籍,畢竟道門典籍實在是浩如煙海,他能了解一點皮毛已經不錯了。
不過跟在大通道人身邊,耳濡目染之下,對于一些佛道兩家的禁忌還是知道不少的。
祭祀佛陀菩薩最忌殺生,往往都是以佛門八寶做為供奉,亦或者直接以素齋敬奉。
這次黃淮承認他有幾分是在賭,但是他所賭的就是觀音大士神像的異變啊。
甚至可以說,這次觀音大士神像的異變就是黃淮想要達成的目的。
之所以選擇五牲祭祀通靈之法祭祀觀音大士,卻是黃淮在紀氏的傳承之中了解到一些神魔位格越高,其開光通靈的難度也就越大。
尤其是一些位格極高的神魔必須采用一些看上去非常規祭祀之法。
觀音大士的位格高嗎,無論是放在佛道任何一家,觀音大士的位格可以說都相當之高,要么就以最常見的開光通靈之法,怕是要花費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時間焚香禮拜。
在這等神魔邪祟橫生的世界,別說百年時間了,可能數十年過去就物是人非了。
如此一來,有些實在是等不及的修行之人便選擇另辟蹊徑,畢竟百年時間放著一尊頂級位格的神魔不能收歸己用,換做是誰能不急嗎。
因此就誕生了許多以非常之法去激發這類位格極高神魔的真靈聚集的手段。
在紀氏的傳承記載之中,最受推崇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對于清明正神便以血祭之法祭祀,雖然說有極大的可能會祭祀出一尊邪神出來,但是也有一定的幾率能夠令頂級位格的神魔通靈聚神。
至于說誕生而出的邪神的話該怎么辦,于祭祀之人而言,邪神也一樣是神魔啊,一樣可以請神入體。
對于其余人來說,邪神自然可怕,可是邪神卻因祭祀之人而通靈,二者因果糾纏,氣運相連,榮辱與共,所以最不用擔心的反而就是祭祀之人。
甚至一尊邪神如果用的好的話,甚至比一尊正神還要強的多。
這也是為什么從一開始見到觀音大士神像異變,黃淮都沒有太過驚慌的緣故。
本來以為他都用了五牲祭祀之法來刺激觀音大士神像了,結果觀音大士本尊沒什么反應,卻是顯化出一尊血衣觀音出來。
甚至對方還自稱為觀音第三十四化身。
很明顯觀音大士位格極高,哪怕是他用這種手段,都沒能令觀音大士本尊通靈顯化,不過能夠激發出一尊血衣殺生觀音出來,卻也沒枉費他一番謀劃。
心思電轉之間,黃淮看著渾身散發著一股子危險氣息的血衣殺生觀音,正欲開口,便見眼前的這一尊觀音化身沖著黃淮道:“若非生死攸關之事,休要擾本尊清凈,本尊普渡眾生去也!”
身上升騰起一股遮天血氣,踩著血色蓮花沖天而起。
黃淮沒想到這血衣殺生觀音竟然會是這般反應不由愣了一下,隨即便見沖天而起的血衣殺生觀音懸于空中,無邊血色籠罩半個大河城。
“好孽障,合該助我修行!”
下一刻便見血衣殺生觀音手中已經染上了血色的羊脂玉凈瓶對著下方的大河城,無邊的吸力頓生,瞬間就聽得一聲聲凄厲的哀嚎咆哮聲中,一道道身影不由自主的沖天而起。
下方的黃淮看到這般情形不由張大了嘴巴,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在黃淮幾人的注視下,至少有數百道身影不由自主的被血色的羊脂玉凈瓶給吞了進去,其中有許多渾身散發著邪魔煞氣的邪祟,同樣也有不少活生生的人類。
不單單是黃淮、關圣帝君、鄧茂他們看到了這令人心驚的一幕,就是大河城之中無數人也都看到了如此駭人的一幕。
“邪魔,這是邪魔降世啊!”
“殺了她,快殺了她,她這是要滅了我們大河城嗎!”
“祈求上神誅魔啊!”
一些人顯然是被那遮蔽了半邊天的血色給嚇壞了,在見到血衣殺生觀音隨意一出手便吞噬了那么多生人更是惶恐不安。
剎那之間,幾名上神沖天而起,顯化出體內神魔,意圖斬妖除魔,誅滅血衣殺生觀音以揚自身威名。
敢在這個時候沖天而起出手的自然也沒有弱者,血衣殺生觀音所引發的異象的確不小,可是看在一些強者眼中,卻是能夠看出血衣殺生觀音只是位格極高,看上去更像是真靈初聚,正是最為虛弱的狀態。
如果說這種情況下能夠出手將之崩滅真靈,吞噬其本源位格殘片,絕對能夠提升他們體內供奉神魔的位格。
能夠踏上修行之路,甚至還有所成就,真的沒有誰是傻子。
如果說不是看到了足夠讓他們瘋狂冒險的利益的話,他們又怎么可能會傻乎乎的出頭。
什么降妖除魔,解萬民之倒懸,那也是他們自身安全有所保障的情況下,如果說真的要他們拿命去拼,那就要考慮一下究竟值得不值得了。
“該死的,讓他們搶先了一步。”
“這一尊神魔甫一誕生便具有如此威勢,只怕是有著帝君位格潛質,絕不能給她時間成長,否則我泰安府又將誕生一尊不滅邪神。”
當初泰安府的一眾修行之人就是錯過了誅滅被鎮壓在泰安府的那一尊大邪神的最佳時機,沒能在其甫一誕生通靈之際將之誅滅,給了其成長時間。
否則的話,就算是先天而生的帝君位格的邪魔,非但不是什么危害,反而是無數修行之人眼中的無上大補藥。
不過這類神魔邪祟也只有在其剛通靈之際最為虛弱,錯過了這一階段,真靈位格一旦得到天地之間某種眾生念頭滋養,那便會化身為最難誅滅的大邪神。
看著沖向血衣殺生觀音的那幾道身影,一直捋須而立的關圣帝君不禁流露出幾分不屑之色。
倒是鄧茂、裴元紹四大黃巾力士一臉驚色道:“殺生觀音怕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吧。”
黃淮看不出那些上神的實力強弱,不過對方既然敢出手,想來也不可能太弱才是。
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邊上的關圣帝君。
他們之中,也只有關圣帝君能夠對此做出評價了。
關圣帝君輕蔑一笑道:“哪怕那殺生觀音不過是觀音大士諸多化身之一,其位格之高絲毫不比關某差。一群插標賣首之輩爾,就憑他們也想對付殺生觀音,簡直是癡人說夢。”
說著關圣帝君看了空中那一身血色的血衣殺生觀音,嘴角帶著幾分古怪的神色沖著黃淮道:“關某都沒想到你突然搞這么一出,你就不怕哪天觀音大士本尊聚靈歸來,這血衣殺生觀音之事你如何向觀音大士交代!”
聽關圣帝君這么一說,黃淮不由呆了呆,似乎是想到未來某一天,觀音大士歸來,忽然發現自己本來只有三十三普渡世人的化身。
結果莫名其妙的又多了一尊血衣殺生觀音,那情形只是想一想就讓黃淮有點尷尬。
邊上的四大黃巾力士,鄧茂、左髭丈八、程遠志、裴元紹四人也齊刷刷的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向黃淮。
那可是名動三界,號稱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普渡世人的觀音大士啊,結果多了這么一尊一看就不大對勁的血衣殺生觀音。
幾人突然之間覺得自家這位尊神,那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提黃淮幾人,卻說空中面對那幾尊上神請出的神魔,殺生觀音陡然之間長宣一聲佛號,身形一晃連同腳下的血色蓮花一起化作一團血色大河直接將那幾尊上神連同其供奉顯化的神魔一同卷入其中。
血色大河之中只泛起幾朵浪花,隨即恢復平靜,當血色大河化作那一道血色身影的時候,偌大的大河城一片寂靜。
縮在角落里的七星白虎上神強行抗拒著先前那懸于空中的血色凈平發出的可怕吸力,雙手抱頭,整個崩潰了一般,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若有眾生多于淫欲,常念恭敬殺生觀音,便得離欲。若多嗔恚,常念恭敬殺生觀音,便得離嗔。若多愚癡,常念恭敬殺生觀音,便得離癡。”
“本尊觀爾等罪業深重,世間亦多罪孽纏身之輩,所以當由我殺生觀音出,世間殺業當歸于殺生觀音。”
黃淮聽著殺生觀音那浩大鴻音不由呆了呆,他要是沒記錯的話,殺生觀音的一番話是出自《法華經》吧。
只是這一段話的原文被其改了幾個字,本來是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結果卻被其改成了常念恭敬殺生觀音。
黃淮很想問一問這位由觀音大士神像異變通靈而生的殺生觀音擅自改動佛法經文,待得觀音大士本尊歸來,她會不會被觀音大士給打死。
本來城中一些窺伺殺生觀音之天生位格的人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驚懼的看著懸于高天之上的那一道可怕血色身影。
正所謂殺心一起,便有感應。
作為自稱乃是觀音大士第三十四道化身的殺生觀音顯然也有著觀音大士幾分神通手段。
那些針對她的殺念在她的感應當中,宛如夜空之中的大日一般醒目,立刻引得其殺心沸騰。
“世間就是苦海,眾生皆苦,今日便由本尊助爾等超脫苦海吧!”
說話之間,殺生觀音殺性沖天,給人一種屠滅眾生之感。
黃淮幾人見此情形不禁看得目瞪口呆,這位殺生觀音不會真的想著以屠滅眾生的方式,超渡眾生脫離苦海吧。
“正所謂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大佛如魔,大魔如佛,殺生觀音是佛,也是魔啊!”
關圣帝君捋著胡須,看著意欲屠滅大河城眾生的殺生觀音不禁皺了皺眉頭。
雖然說殺生觀音不會威脅到他們,可是這殺生觀音因他而誕生,要是眼睜睜的看著其如這異世邪神一般屠戮眾生,黃淮還真的無法坐視不管。
似乎是察覺到黃淮的想法,關圣帝君則是微微搖頭道:“放心便是,殺生觀音乃是由觀音大士神像所誕生邪神,可謂因佛而生魔,其本心亦有佛性,不可能真的屠戮眾生。”
說著關圣帝君看了黃淮一眼道:“再說了,即便是其真的化身為邪魔,不還有你嗎,只要你愿意,足可以絕了其屠戮眾生之念。”
黃淮看著空中的殺生觀音,念頭一動,就見空中如同滅世大魔一般的殺生觀音充斥著殺機的冷冽目光遙遙瞥了黃淮一眼,頓時身形一晃化作血海扎進大河城之中,在一陣驚恐咆哮聲中卷起十幾道身影沖天而起,轉瞬消失無蹤。
經他之手聚靈歸來的幾尊神靈之中,也就只有這殺生觀音一誕生便擺出不受其拘束的架勢,這次更是趁著自己阻其大開殺戒之機遠遁而去。
黃淮甚至懷疑殺生觀音是故意擺出一副要屠滅大河城眾生的架勢刺激自己,為的就是讓自己阻攔她,然后她好有借口離開。
鄧茂不禁縮了縮脖子輕聲嘀咕道:“這位菩薩化身終于離開了,這一去,也不知會在這方世界攪動什么風云。”
黃淮聞言忍不住腳步一頓,下意識的看向殺生觀音遠遁的方向,心中不由暗暗祈禱,希望這位別搞出太大的動靜才好,否則他真的不好向觀音大士本尊交代啊。
看著殺生觀音消失無蹤,黃淮不禁露出幾分苦笑,同時心中打定了主意,這種邪門歪道的祭神之法他是不敢再碰了,實在是怕再搞出什么問題來,到時候要被封神歸來華夏諸神揍個半死。
三家胡同不遠處,一道窈窕身影皺眉看著遠去的殺生觀音,咽了口水,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沖動,暗暗的告誡自己,這一尊存在不好惹,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的盯著那一尊護法神將吧。
收回目光的陰陽邪魔則是緩步向著三家胡同深處走去,口中嘀咕道:“你殺伱的,我吞我的,咱們同為邪神,誰也不打擾誰。”
陰陽邪魔盤算著趁殺生觀音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吸引了城中諸多人的目光,準備再擄掠幾名人類上神滿足一下口腹之欲。
當然首選的目標就是先前被他給盯上的黃巾力士鄧茂。
在陰陽邪魔想來,鄧茂這么一尊護法神將應該是哪一家前來參加天神祭的勢力帶來的。
這些勢力的人居于大河城各處,就是有人呆在這么一處不起眼的宅院當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就像她不久前吞噬的一個小門派師徒三人,不就是呆在一處普通百姓家的宅院中嗎。
在這大河城之中,隨著殺生觀音離去,唯一讓陰陽邪魔有所忌憚的無非就是那一尊不知身在何處,讓竹先生吃了虧的綠袍紅臉神魔。
可是她的運氣又怎么可能會那么差,真以為隨隨便便就撞上那尊綠袍紅臉神魔啊。
一想到先前所見鄧茂身上那一股子純正的香火氣,陰陽邪魔便忍不住咕嚕狂咽口水。
行至胡同深處,看著那一扇緊閉的大門,陰陽邪魔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
“我那美味的護法神將啊!又可以美美的飽餐一頓了!”
伸手按在大門之上,猛然一推,大步走進院子之中。
院子之中,就聽得咣當一聲,緊閉的大門被人給狠狠地推開,正沉浸在殺生觀音離去的氛圍當中的院子里的一眾人齊刷刷的向著門口處望去。
這章是首訂加更,看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