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外,房產中介何佳樂站在客廳的窗戶旁,故意站的離臥室的房門遠一點。
這樣一來,等到顧客打開房門的時候,就可以留意到自己站得遠遠的,聽不到他們在臥室里商量了什么內容。
何佳樂很重視這對顧客。
“開路虎來的,兩個人又感覺都很有氣質,這個男人雖然看著年紀還很小,但感覺消費力肯定很強。”
“他舉手投足的那種從容感,甚至給我一種錯覺,感覺這個房子他其實有點看不上眼,配不上他的檔次。”
“但也不應該啊,他不是說買婚房的嘛,那自己今后也是要住的啊。”
何家樂哪知道程逐根本不是來買婚房的,他是來買送人的禮物的。
這個頗有姿色的房產中介抬起眼眸,看向臥室的門。
“商量的挺久的。”
“這單不會直接能成吧?”她隱隱有了幾分期待。
臥室內,程逐低頭看著面色復雜的陳婕妤。
他直接替她做出了選擇。
“那就它吧,離學校也夠近。”程逐說。
他見輔導員正欲開口,立刻又開始打斷。
他深諳說話的套路,那就是你如果不同意我現在說的內容,那我反而要說出更“得寸進尺”的話語來。
所以,程逐在說完確定要買這個套房,并表示它離學校并不遠之后,還立刻說著:“對了,你有駕照的吧?”
意思很明確,如果以后不住在教職工宿舍里了,從這里往返學校雖然也不遠,但沒車也不是很方便,干脆再配輛車子得了。
陳婕妤聽著他的話語,人一下子更懵了。
“怎么突然又變成還要買車了。”她在心中道。
程逐根本不管她,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車子我覺得最后直接掛公司名下,這樣我也能省一點,然后接下來的每年車險之類的,你那邊也不用操心,你也方便一些,這樣沒問題吧?”
輔導員聽著程逐的話語,聽著他一個人在那里講個不停,只覺得讓他繼續這么說下去,只會變成越買越多。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莫名其妙的會過上這樣的日子,會有一個男人蠻不講理的出現在自己的人生里,還硬要給自己買車買房。
先前引用過余華的那段門鈴響了的內容,那個時候,陳婕妤就覺得程逐這人根本就不是站在自己的心門外按門鈴的人,這是破窗而入的悍匪,不走尋常路的。
只見輔導員抬起頭來,金絲眼鏡下的漂亮眼眸與程逐對視,最終也只是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么會突然想做這些,我想知道伱的原因。”
“當然是要占有你一輩子咯。”這是狗男人的心聲。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對陳婕妤是有喜歡和憐惜的。
憐惜自不用說,他很清楚她以前帶著一股倔強,過的是怎樣的人生,而且在前世還落得一個悲慘的結局。
喜歡那就更不用說了。
有幾個男人能不對她上頭呢?
禁忌的身份,嚴肅禁欲系的反差氣質,都市輕熟女的韻味,腰臀比例驚人的梨形身材,還有那讓人無法自拔的“啵——”。
這誰頂得住?
但是,程逐對她的占有欲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是他想留一個后手。
確切地說,是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留一個保障。
陳婕妤的原生家庭過于糟糕。
不只是嚴重的重男輕女,還有家庭暴力。
程逐對于她的父親有所懷疑,他總覺得這個人可能還是條賭狗。
他時常會想起輔導員前世的結局,覺得自己必須要留個心眼。
在深思熟慮后,他在此刻很坦誠地對她道:“我知道,你一直想脫離原來的家庭,你想留在杭城。”
“可問題在于,你的工作并不能給你安全感對嗎?”程逐說。
“你是說收入方面嗎?”陳婕妤輕聲解釋道:“其實如果沒有家里的那些事情,我的工資是足夠我自己的日常開銷的”
她以為是因為自己上次找他借錢,所以給了他這種感覺。
“我不是指的這個,我指的是輔導員是一份相對穩定的工作,但對于有些人來說,穩定的工作能提供很大的安全感,可對你來說,穩定的工作也會有弊端,也會讓你心里不踏實,我說的對吧?”程逐出聲。
陳婕妤抬頭看向她,微微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又是這種感覺,這種自己在他面前好像無所遁形,完全被他看透的感覺!
她有時候真的想不明白,程逐就是一個還在讀大一的學生,為什么會有這么可怕的洞察力,為什么能把很多事情看得這么透,想得這么明白?
是的,輔導員一份相對穩定的工作,但越是這種近乎鐵飯碗的工作,越是給她帶來一種很矛盾的感覺。
它依然會讓她不安。
她看向程逐,沒有表態,而是問道:“你為什么要這么說?”
而他的回答,讓她意識到對方真的想到了那個隱患。
程逐看著她,說的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
是的,她在理工大學工作,家里人想要來找她,實在是太輕松了。
或者說,你有一個如此固定的工作地點,他們想要來鬧事情,實在是太容易了。
就像程逐說的這幾個字——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
他們可不會覺得你已經長大了,不需要我們再養你了,就可以放手了。
他們會覺得你這輩子都是欠他們的。
他們需要你的報答,他們需要你的孝順,他們需要你的金錢,他們需要你的資源
更何況你弟弟都還這么小,他都還沒長大,還沒成家立業。
你如果真的要跟我們一刀兩斷,那你可以試試看!
這就是陳婕妤曾經最擔心的事情。
對于一個從小地方努力掙扎出來的普通人來說,能獲得一份大學里的穩定工作,已經很難得了。
現實不是網絡,不會是人均都是富豪,不會是月入過萬還要被人群嘲。
杭城正經大學的教職工,薪資還算不錯,而且說出去也體面,對于絕大多數普通人而言,絕對都能算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好工作了。
更何況,雖然輔導員的晉升路徑比較單一,只有那么幾條路線,但也可以用“未來可期”這四個字來形容。
有些人就是以輔導員為起點,后來成為實權校領導,亦或者是其他身份。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了。
所以,正如程逐所說,以前的陳婕妤很珍視這份工作,但她又深知隱患在哪里。
她一直都活得很累,非常累。
這種精神層面的折磨,往往是最痛苦的。
偏偏這些東西還沒得選,是與生俱來的天崩開局。
也正因此,陳婕妤以往才時常會想:“好想換一種輕松的活法。”
但她骨子里又還是有那份倔強。
有些時候,她真的很像一根路邊的野草。
她現在的感受,有點兒像是五萬塊被騙后,和程逐第一次一起吃飯,然后被他的話語瘋狂破防,心里硬撐著的堅強轟然倒塌。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程逐那個時候說的那句話:有些人說看不到未來,往往是看到了未來。
就這樣,程逐看到她的臉頰肉眼可見的開始迅速蒼白了幾分,整個人也微微發顫,金絲眼鏡下的雙眸瞬間微微泛紅。
這是人體的本能反應,她已經在盡可能的進行克制了。
程逐嘆了口氣,輕輕將她摟入懷中,然后撫摸著她的后背。
他輕聲對她道:“我知道,對于你來說,一份穩定的工作,也不能帶來安全感。”
“其實包括我在內,我也不能給你絕對的安全感,對吧?”他說。
他本來想說的是我也不能給你安全感,但又怕這句話說出來有點太揭露二人目前的微妙關系了,所以狗男人選擇了:我也不能給你絕對的安全感。
加上絕對二字,性質就不一樣了,對方也可以承認這一點。
程逐很清楚,年齡上的差距,身份上的禁忌,再加上她自身的特殊性,還有多方面的其他原因,能給她安全感才怪呢。
有些話題兩個人都避開沒有去聊。
比如:我們現在是什么關系?
像這個問題,兩人到現在都沒有去聊過。
所以,二人現在的關系確實很微妙。
自從“一屁股債,一屁股還”起,就是這樣的狀態。
所以,她不對未來迷茫才怪呢,她心里會有安全感,那才離譜。
只是這段時間的相處,讓陳婕妤一次又一次的沉淪其中。
——清醒的沉淪,往往是最恐怖的。
你大腦很清醒,清晰的知道自己一點一點的沉淪。
這是無比致命的。
她就是被程逐給拿下了,狠狠地拿下了。
而就像現在,她真的覺得自己可能這輩子都離不開這個人了。
但是,這個男人可并不打算就此罷休。
他要把“可能”這兩個字給去掉,就是要占有她一輩子。
更何況,他雖然是有私心在里頭的,但歸根結底其實也是在為了她好。
既然話都聊到這份上了,陳老師你又破防了,那么,我就再添把火吧!
當然,這也是程逐的一些心里話。
“就是因為我覺得這些都無法給你安全感,所以我今天才帶你來買房子,讓你在杭城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你在杭城工作,不代表你就能徹底留在這個城市,不是嗎?”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就算以后真的發生了什么事情,就算你真的有一天要離開學校,你在杭城至少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你有自己的房子,肯定就能踏實很多。”
“我說的對吧?”
程逐感覺自己懷中的輔導員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我知道,你是一個比較悲觀的人,想事情也經常往壞的方向去想。”
“你對于工作,心里懷著不確定,可能你對于我,心里也懷著一點點的不確定。”
“所以,我的想法很簡單,我是不會讓你一無所有的。”
“我呢,就是想送你一份安全感,送你一份底氣。”
實事求是的說,人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而且還是在杭城這種大城市里的房子,確實能少了很多煩惱,確實能對未來有更大的安全感,確實能活得更有底氣!
送房這件事情,本身就很霸氣很夸張了,在程逐的語言藝術下,更是直接和安全感和底氣掛鉤。
仿佛一下子他贈予的不只是物質,還有一份特殊的意義,甚至有著它特有的浪漫。
“我知道你最缺什么的。”他輕聲說。
“所以,不要拒絕我。”
在他低沉柔和的聲音里,陳婕妤全身抖得更加厲害了,開始有很明顯的啜泣聲。
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地去克制,也依然無法止住它。
程逐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跟哄小孩一樣。
明明是都市輕熟女年紀的人了,明明還是對方的輔導員,可她現在就是泣不成聲,就是需要靠在他的懷中。
如果不是因為外頭還有一個房產中介,陳婕妤可能會更難壓抑住自己此刻爆發出來的情緒。
有些東西,確實在她心頭壓抑了太久了。
也正因此,骨子里帶著一份倔強的她,都會多次想著:“真想換一種輕松的活法。”
然而,程逐的下一句話就是:
“我知道對于很多人來說,房子這東西的價值是巨大的,但你也不要想這么多,我只是想你以后都能活得輕松點。”
一句又一句話,全部都在她完全破防的狀態下,打在她的心窩上!
這個不按“門鈴”破窗而入的悍匪,直接在這里占山為王,把她的整個心房都化為了自己的地盤。
占領一切!占領一切!
程逐低頭看了看她的狀態,感覺時機已經成熟,只需要最后的猛料了。
他嘆了口氣,道:“其實,我肯定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陳婕妤聞言,果然詫異地抬起頭來,用自己那雙金絲眼鏡下通紅的眼眸看向他,與他對視,并問道:“什么?”
“你設身處地的想一下,你對工作沒有安全感,對我也沒有絕對的安全感,那么,我對你何嘗不是呢?”
“你的實際情況這么復雜,你真的會永遠留在杭城嗎?”
“但我不一樣,我是杭城人,我的家人也在杭城,我的公司也都在杭城。”
“所以,我的私心很簡單。”
他與陳婕妤對視,使出最后的殺招,聲音輕柔,態度卻堅決,讓她再度淪陷:
“我偏偏就是要把你留在杭城,我就是要把你留在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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