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陳昭圣的話,陳知行對那位秦怡大盟主越發的不滿。
陳知行一直以為,做人是要有底線的,哪怕這個底線可以比較靈活,但卻決不能夠沒有,不然她就算不上是一個人。
秦怡的這種做法,無疑就突破底線了。
借著圣地天圣宮的名頭去騙人,這是圣地弟子能做出來的事情么?
“你看我做什么,人家秦怡收斂人手,是為了謀求與降界之時能夠得到更大的利益,可不是咱們一個小小的紫薇陳家能夠阻攔的,咱們能做到的,就只有跟在咱們秦大盟主的身后,撿拾一些殘羹剩飯,雖然立不下什么大功,可勝在安全不是?”
“這么做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過分?哪里有,最多不過是秦盟主立功心切,導致各大宗門損失慘重,受到天圣宮的懲戒。”
這是真的很過分!
不但要你的人去替我賣命,等你死后你家的財產也得歸我,然后罪名還得你去背負!
至于最后立下了功勞?
秦怡是盟主,有了功勞自然是落到她的頭上。
至于盟下其他人,在這個過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
受苦受難的大冤種唄。
就像陳知行上一輩子聽到的一句話,戰爭的本質就是貴族讓一個農民的兒子不遠萬里的去殺死另一個農民的兒子。
在這之前,兩者之間無冤無仇。
“你開心就好。”
陳知行還是不適合去做這種沒了良心的事情,哪怕聽了也會覺得心里不舒服。
特別是他還沒辦法去反駁。
因為最后得利的是他。
江州的宗門的高手被秦怡帶走,余下一個空殼子宗門自然會被紫薇陳家所吞并,雖說紫薇陳家只要想要,完全用不到她秦怡,可秦怡這樣做卻使得紫薇陳家名譽無損。
畢竟宗門的高手沒了,就沒了競爭力。
最后的結果不外乎是被陳家勢力下的高手鳩占鵲巢,成為又一個附屬勢力。
所以秦怡的這番做法,就是在幫助南域各大世家,清理了一番近些年來境內那些開始有騷動的大小宗門。
一個月后。
確認了聯盟名為南玄聯盟的盟主秦怡,踏上了紫薇山求見陳家家主。
與主峰上,陳知行見到了這位近年來攪動風雨的女強人。
一個容貌氣質俱佳,且一眼看去就給人一種如蘭花一般,溫婉之中夾雜著少許方正味道的女子。
若不是認識秦臻錚,陳知行真想不到,秦臻錚會是眼前的秦怡教出來的。
見到陳知行在看向自己,秦怡略微思考后走向陳知行,微笑行禮:
“陳前輩您好,我是秦怡。”
“嗯。”陳知行應了一聲就打算離開,他和這個姓秦的沒什么好聊的。
“前輩留步,秦怡這次前來拜訪時,墨師叔還特意囑咐,要秦怡.”秦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知行打斷了:“我不負責家中事物已久,你若有事自去尋我四叔,至于清月姐若是找我有事,我過幾天會去見她。”
他是真不想和秦怡打交道,說了這么一句話,人影就不見了蹤影。
見陳知行就這般離開了。
一旁與秦怡同行的男性絕顛境修士微微皺眉,卻也沒說什么。
陳知行,紫薇山上盛開的天驕,萬年以來天資當屬第一,是當今世上最有望證道長生的人之一。
天大的名頭又出自紫薇陳家,平日里為人高傲些也無妨。
秦怡則顯得有些失落。
“果然,這位陳家真龍并不喜歡我等組建的南玄聯盟,之前就聽到臻錚這般與我說,現在一見,事情果然如此。”
“不管他陳知行喜不喜歡,我等組建南玄都是大勢,已經得到了惡絕師祖的首肯,也和醍醐師祖打過了招呼,無論他陳知行是如何想的,都必須支持我等。”男子絕顛淡然回應。
“嗯,希望吧。”
兩人閑聊幾句,隨即繼續登山,在主峰長生殿內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陳天沉。
雙方商議,結果自然是兩方歡喜。
只是期間,秦怡提議說要陳家派人加入南玄聯盟之事,則是被陳天沉給拒絕了。
“不瞞秦盟主,眼下我陳家實是有心無力,家中戰力不足,貴宗的守土令下達后,我陳家守著江州都頗感吃力,實是無力支持盟主之大業。”說這話時,陳天沉一臉的悲痛,仿佛之前因天圣宮命令而導致家中丟掉青州、泗州降界利益而大發肝火的人不是他一樣。
“陳家主何出此言,小女子之前登山之時,還遇到了知行前輩,亦是面見拜訪了一番。”
“知行他哎。”陳天沉搖頭不語。
很明顯,這話題沒得談。
秦怡卻不死心。
她知道,自己組建的南玄聯盟,之所以不曾有世家投靠,始作俑者就是紫薇陳家的陳知行,就是因為這位的一句話,導致整個南域的世家都有了接口,這才導致眼下南玄聯盟內只有大貓小貓兩三只的凄慘模樣。
可縱觀三大圣地萬年史書,歷代天圣宮門人與降界之時組建勢力時,這些世家多多少少都應該排人加入,別管是不是家中嫡系,好歹也會有個涅槃境修士充當門面。
哪一次都沒她秦怡這般凄涼!
憑什么?
就因為她秦怡不是圣女?
可她徒弟是啊!
接下來無論秦怡再怎么去協商,陳天沉這邊給出的答案都是陳家衰敗,已無力派出人手支援南玄聯盟,乃至于秦怡說出“真吾境的陳家人也可進入盟中充當要職”的話,都被陳天沉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這一結果,是秦怡萬萬沒想到的。
待她走下紫薇山時,整個人都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回頭望著紫薇山那高聳的山嶺,忍不住輕聲道:“李師兄,難不成小怡真的這般令人厭惡到了,連沾染都不愿的程度了么。”
“無妨,陳家這般對你,不過是為了站定位置,之前宮中剝奪了陳家插手泗州與青州的意圖,現在他們的確是不好加入伱的南玄聯盟,卻不是小怡你的問題。”剛剛與長生殿上不怎么說話的李澤,只能笑著去安慰秦怡。
“還是秦怡不經事,若換做墨師叔到此,想來陳家無論如何都會賣她老人家一個面子的。”
李澤:“.”
若是墨清月親自前來,到時候的局面就是他陳知行站在我現在的位置,幫著她組建聯盟了。
怎么。
秦怡這是對他不滿意了,開始用話點他了?
居然拿他去和陳知行那個小輩比怎么比得過呦!
李澤低下頭選擇不再言語。
他很有自知之明。
雖說他在同齡人中也算是天資縱橫之輩,如今七百有六的他能夠得證絕顛三重,未來也是有著那么一絲證道長生的希望的。
可你若是讓他去和陳知行比。
要知道,陳知行那可是涅槃七重,就戰平絕顛三重,還敢大放厥詞讓當時的孫家太上‘抬頭看看天’的蓋世猛人。
什么叫抬頭看看天,那會兒孫家太上的頭頂站著的就是他陳知行!
只手持劍青雉,意氣直沖凌霄。
一人南歸,不過半旬光景,既平定南域之亂。
如此人杰天驕,你讓他李澤拿什么去比?
毫不夸張的說,當他當初聽聞陳知行的事后,也是與好友暢飲三天,心中對這個后輩稍有欽佩,感覺他做成了他們這些人年輕時想做卻又做不到的壯舉。
年前時既獨占鰲頭,得世家之主的位置,卻又能夠做到棄之不顧,以助天下蒼生之生為己任,博得諾大名頭后選擇歸隱。
人生若是能有這么一次,這輩子過的既不算虧!
更別說,與他李澤這個不知今生能否證道的絕顛相比,他陳知行將來證道長生,大家都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哪怕陳知行拒絕加入圣地!
拒絕成為醍醐真君的弟子!
可這種事情,落在他那般謫仙人一般的人物身上,又豈不是理所應當的么?
秦怡自紫薇山離開后,又依次拜訪了諸多南域世家。
可得到的結果卻是與紫薇山一行差不多。
大家都知道所謂的南玄聯盟是怎么一回事,自然不愿意讓自家子弟投身其中,哪怕是有些家主想要處理掉族中不聽話的人手,也不會選擇在此時去觸這個霉頭。
一路行走無果,最后秦怡甚至還去拜訪了居住與南荒十萬大山中的古族,且真正的從古族之中帶出了一名女子天驕。
古熏。
涅槃境古族,乃是古族長生真君的嫡系后裔,人還長得漂亮,屬于讓人一見之后,就會為之動心的類型。
唯一令秦怡覺得稍有不適的,在二人的一次閑聊中聊到她上次前往紫薇山的事,這位古族貴女雖然明面上表現出一副頗為推崇紫薇陳家的模樣,可陳怡還是從她的語氣與姿態之中感覺到,這位古族貴女似是對那位紫薇陳家的謫仙人頗有敵意。
這讓秦怡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不過很快,秦怡就把這件事給放下了。
人無完人,喜不喜歡一個人是人家自己的事情,陳知行這個謫仙人的名頭再怎么大,也不能讓天底下的所有人都喜歡他不是。
有不喜歡他的人,不是很正常么。
倒是古熏加入南玄聯盟后,聯盟內的士氣一時間高漲的很,只因為這位古族貴女曾在酒桌上言語,她也到了適婚的年紀,近期就打算看看能不能遇到意中人。
具體要求,她沒說。
也就是所有人都有機會。
能夠迎娶古族貴女的機會.誰若是娶了她,那可真的是一步登天了。
不說是旁人,就是與秦怡平日里多有親近的絕顛境李澤,都對這名看著就秀外慧中的古族女子,有著一些想法。
魅力大的簡直不可思議!
又是一日。
南玄聯盟的人手已然開始在正南嶼各大世家交接的縫隙處尋找虛空節點的消息,這一日,本應該前往青幽交接之地駐扎的古熏卻是找到了秦怡。
“秦怡姐姐。”
“熏兒?”
“秦怡姐姐,熏兒不喜青幽之地的氣候,不知姐姐能不能幫熏兒調換一下駐扎的地點,尋一個空氣更為濕潤一些的駐地。”
一身宮裙的古熏笑臉盈盈,似乎來尋找秦怡真就只是為了這件小事。
秦怡也覺得這只是件小事,略微思考后就點頭答應了。
換個駐地罷了,特別是眼下這種降界還未曾開始爆發的初始階段,所謂的涅槃駐守不過是做做樣子,主要任務還是結交人脈,為以后真正的爆發期做準備。
就是可惜了李澤師兄,之前聽說古熏的駐地在青幽交接之地,就自告奮勇的前往幽州駐扎。
想到這位見到古熏后,就變得對自己若即若離的李師兄,秦怡也是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
隨即面上既露出笑容:
“自然是沒問題的,只是不知熏兒妹妹打算去哪里?”
“江州!”
古熏兒恨陳知行!
恨不得立即就殺了他!
此次之所以會在秦怡前往古族拜訪時,同意隨秦怡出山,為的就是能夠親自報仇雪恨!
可是她修為不夠。
哪怕她已經很努力的修行了,可這些年過來,也不過是在今年年初才僥幸突破到了涅槃境。
與她的大敵陳知行相比,依舊是天差地別。
可想要報復一個人,想要殺死一個人,又不是只有修為高才行。
她是個女子,漂亮的,家勢還好的女子。
有著女兒家天生就有的資本,且她古熏還比普通女人的資本更為雄厚。
江州,臨江城。
當古熏走入這座歷經三千年,繁華已達鼎盛的古城,一時間亦是被這座城市的繁華之景所迷。
風花雪月。
鼓樓長街。
小橋流水伊人家,才子青樓高唱名。
一幕幕的美景歌謠,真的是讓人心神留戀。
當然。
只是遙望了片刻,古熏既恢復過來。
把目光自窗外收回后,就聽她輕聲對外吩咐道:
“容婆婆,我們先去聯盟的駐地休整一番,待到明日派人去紫薇山送上拜帖,說起來,我們與那位陳家謫仙人也是老朋友了,只可惜,這些年來無緣一見。”
“老婦曉得。”
容婆婆答應著,與簾布外趕著馬車。
若是其不說,誰又能知曉這個外貌蒼老、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婆婆,實際上卻是一位涅槃巔峰的大高手。
還是大壽將至。
已經做好了隨時赴死準備的那一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