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到處宣稱讀書無用論的人,也必須得承認文化人聊天水平往往比普通人高出許多。
因為這些人說話是真的會拐彎。很多聽著像是夸贊、恭維、自嘲、反思或者其他很好聽的話,換個思路想想可能就是滿滿的嘲諷。
更別提這還是一群博士學歷打底的數學教授跟研究員們。沖到臉書上,那絕對是各個說話都極為好聽的存在。
“哎,老了,現在的年輕人是真比不了,太會玩了。我們這些老朽接受水印花了一天,文章里到處找水印,用了好幾天,誰能想到找到眼瞎的水印,是華夏小朋友故意逗我們玩的,真正的水印其實隱藏的更深。這是水印始作俑者——華夏西林工業大學數學院喬澤親自下場給出的正確答案。大家隨便看看吧,別放在心上。畢竟還是個孩子,能有什么壞心思呢?”
“我們華夏新一代的數學天才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誰會真的在乎他寫的那些破論文啊?還搞出什么水印來?搞個水印也就罷了,還一層套一層的……他以為他在大氣層啊!沒錯,我說的就是那個喬澤。懶得吐槽了,眾位自己看看吧,這是第二篇論文的真實水印,大家都來評評理,這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嗎?”
“作為研究數學大半輩子的老人,我要狠狠的批評華夏年輕一代。不好好學習,那點小聰明都花在動小心眼上了。尤其是喬澤同學,一點都不懂老一輩數學家的苦心。盡搞些莫名其妙的花樣嘩眾取寵。難住一幫老頭子有意思嗎?給大家展示一下,這被帶偏的小子,小心思有多離譜,真不講武德。”
當然老老實實就把水印操作步驟上傳,為大家解惑的人也是有的。
但真心不多。
絕大多數人放飛自我后,似乎不說幾句怪話,就不太舒服。
這些展示發到臉書后,也借助大數據指導下的推送系統,飛快的開始在數學界傳播。
很快,那些宣稱已經找到全部水印的數學家臉書評論區就開始熱鬧起來。
這次甚至都不需要親自驗證的。
論文就掛在期刊電子版的官網上,隨時都能下載。
在直接跟演示小視頻上對比,找到相同的位置掃一眼就能判定真偽。
一切都簡單直白的展示在所有人面前,也的確讓許多人汗顏。
于是許多耿直的國外教授也跟著華夏這群教授們開始吐槽了。
“如果有機會能見到喬澤的話,我的確會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跟他說一句話:的確不是每位數學家都會覬覦他的論文。”
“我只能說他(喬澤)太過小心謹慎了。雖然我也經常教育我的學生,數學是一門嚴謹的學科,需要用謹慎的態度對待他們敲在鍵盤上的每個字母。但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在論文中做這些事情。因為這太耽誤時間了!把寶貴的天賦跟精力浪費在這上面的確是毫無必要的。”
無數人愕然過來,心里大都是不太爽利的。
畢竟節奏很順利的被帶起來了。
說到底還是喬澤這心思的確太過縝密了些。
想的太多了。
當然落實到個體,憤懣的情緒或者沒有,或者加倍。
尤其是對那些剛剛才打了賭的人來說,這可絕對不是個好消息。
“什么?你這是打算不認賬了?不不不,亨利,事情不是這么說的。我不否認還有兩處隱藏的水印,但實際情況是,當我們打賭時,并沒有預料到有這種情況,所以我的學生,率先找到了擺在明面上的水印,這就是我贏了!”
“不,哈德森,你這才是在強詞奪理。我們的賭約明明是誰的學生先找到第二篇論文中所有的水印才算贏。如果論文中沒有水印的話,那就算平手。最終事實表明,你們并沒有找到全部水印。現在臉書上已經公布了真正的結果,所以你并不算贏。”
“笑話,你以為這樣說就能否認了我的漢娜吊打了你所有學生這一事實么?哪怕你在怎么狡辯,也必須得承認,她比你那些學生加起來都強!”
“就算是的又如何?反正這次打賭你沒贏,你自然也無法贏得賭注。明說吧,我已經打電話給Chronopost打電話了,明天也許后天,他就會把我委托郵寄的那瓶波圖返回來了。知道嗎,那瓶酒可能還沒離開郵局。”
“亨利,你就是個騙子、不折不扣的騙子,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在跟你這個不守信諾者定下任何賭約了!”
說完,哈德森·威爾憤怒的直接掛上了電話,然后看向對面坐著的那位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女學生。
“漢娜,看到了吧,他就是個老混蛋。所以你有沒有改變主意?總不能讓我輸兩次吧?不但沒能贏,還要放你去華夏呆上至少一年。”
少女搖了搖頭,道:“不,哈德森,這反而堅定了我要去華夏看看的決心。我只覺得這更有意思了。”
老人默然片刻,隨后聳了聳肩道:“那么好吧,我已經幫你寫了封推薦信,接下來就是等待審批了。對了,等你到了那所西林工業大學,能隨便找個理由幫我狠狠的揍那個叫喬澤的家伙一拳嗎?就一拳,相信我,是的,雖然他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年輕男人,但搞數學的男人個人格斗能力都很菜,他肯定擋不住你的。”
這個不算過分的要求換來了少女一個白眼,她直接站了起來,說道:“好了,老安德森,一瓶波圖而已……”
“不不不,是92年的波圖。”老人糾正道。
“好吧,92年的波圖,等我離開的時候會送你一瓶的。”
“漢娜,雖然你送的酒肯定也很香醇,但還是算了。我更想喝亨利那一瓶,你不了解男人。你以為我喝的只是酒嗎?不,我喝的是手刃敵酋后,享用戰利品時那種勝利的感覺!”安德森擺了擺手,拒絕了少女的好意。
“那么……老安德森,我會想辦法勸說亨利教授把那瓶酒郵寄過來的。他應該遵守信諾。”
“哦?你打算怎么說服他?”
“比如,我可以向他承諾,未來如果我真像你們說的那樣,能拿到那些榮譽的時候,我可以在臺上說獲獎感言時,提一下他的名字。”
“不!這絕對不行!我寧可放棄戰利品!”
“你錯了,老安德森,我只是承諾提他的名字,但我不會承諾說些什么。比如我可以說,非常感謝亨利教授給我的那些錯誤指導,讓我在失敗中看到了成功的線索。”
這句話讓安德森·威爾眼睛亮了起來,隨后筆出了大拇指:“這真是個不錯的主意,漢娜,就這樣。真希望我能活到那個時候,親眼見證那一幕。相信我,那絕對會是我此生最興奮的時刻。如果你真說出這句話,我會沖到臺上擁抱你,我一定會的!”
漢娜瞥了快樂到手舞足蹈的老頭一眼,說道:“不,我不需要這樣,我只希望你能盡快幫我把那該死的申請跟簽證搞定。”
“好了,我知道了,相信我,會很快的!知道嗎?如果是別人,學校的官僚體系會一直拖下去,但你忘記了嗎?我親愛的小安德森可是學校董事會的成員,那些官僚們會給我面子的,你放心好了。我保證,最快速度,當然,你也要保證,如果未來你獲得了菲爾茲或者其他獎項的時候,一定要在晚宴說出那句話。”
“是的,我以上帝名義的發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會這么說的。”
漢娜無奈的承諾道。
沒辦法,這些老頭想讓他們真心實意的幫忙,是真需要哄的。
華夏,西林市。
正如李建高所希望的那樣,當他把那些水印都公布之后,大家鬧騰一陣之后,終于還是安靜了下來。
不然能怎么辦呢?
總不能天天盯著喬澤的論文去找漏洞吧?
所謂數學家其實跟普通人沒什么不同,無非就是智商稍微高了點,但大家都有各自的追求跟生活。不可能把精力始終集中在某個點上。
甚至為了不至于讓大家對喬澤太過關注,李建高選擇了暫時壓著課題組的幾篇論文都沒發。
主要還是并不怕被別的團隊搶了先機。
全世界做相關研究的團隊本就不多,更別提喬澤已經把具體成果做出來了。
哪怕其他團隊根據喬澤第一篇論文提出的理論開始走這方面的研究,沒有個幾年功夫很難出成果。
所以李建高才有這個底氣,打算緩兩、三個月再把喬澤攢下的這些論文發出去。
畢竟短時間內太強的曝光率,對學校來說絕對是件大好事,但對喬澤來說卻不一定。
對此喬澤沒有意見,團隊里其他人自然更沒意見。
于是隨著時間步入暑假,校園里漸漸安靜下來,外界的環境也開始變得沒那么紛擾。
對于喬澤最大的收獲大概就是,憑借這次首秀,他的名字就像李建高說的那樣,給許多數學家跟期刊主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已經不在是曾經那個默默無聞的高中生,發篇論文可能編輯看都不看就會直接刪垃圾箱那種。
恰好相反,許多一區SCI期刊已經把他的名字納入了重點名單。
畢竟哪家主編會不喜歡一個論文生產數量、質量雙高,還能玩花活輕易吸引大眾注意力的年輕數學家呢?
喬澤才發了兩篇論文,目前下載量甚至超過了許多教授發一輩子論文下載量總和,引用量更是幾天的功夫就開始雙雙破兩位數。這對期刊來說可是極好的事情。
即便這似乎也說明了學術論文注水泛濫已經成為了趨勢。但人總要往好的方向去看。
至于另一邊,科恩大學跟柯朗研究所的《純數學與應用數學通訊》編輯社也有了緩沖的時間默默舔舐傷口。
畢竟這個時間段,喬澤以一作身份每發一篇論文,都是扇向這兩家的一記響亮耳光。
天知道會換來多少嘲弄。
尤其是對于《純數學與應用數學通訊》來說,如果沒搞出這么多事,他們本來可以多一篇優質論文,現在卻鬧出了信任危機,許多數學界新秀都已經開始不敢給這家投稿。
新上任的編輯們要多打許多電話,發額外的郵件去安撫其他的審稿人。
已經輸麻了!
對于背靠柯朗這種頂級數學研究所的期刊來說建立名譽很簡單,但要修復損傷的名譽,卻是件很難的事情。
這段冷靜區,最開心的大概要屬徐大江了。
雖然他制定的計劃并沒有完美的實現,但這個暑假,國際生主動咨詢學院讀研、讀博政策的人明顯多了起來。
不止如此,學院還收到了好幾封國外知名教授發來的介紹信,以及知名大學發來的正式公函。
有推薦本科生來讀研的,也有希望能來數學院做交換生的。
這讓徐大江每天都笑得合不攏嘴。最開心的還是,他能底氣十足大刀闊斧的把一堆國外留學生補助政策都給砍了,然后補到學院科研資金的池子里來。
主打一個愛讀不讀,不讀滾!
正好換一批更高質量的!
這就很舒坦了。
反正學校的任務已經超額完成了。
真的,這個暑假,老徐的腰桿子就從沒挺得這么直過,說話這么硬氣過。
優勢學科又怎么樣?敢跟我徐大江一樣揮刀亂砍國際生待遇嗎?指標還想不想完成了?
當然對于喬澤來說,他的日子還跟以前那么過。
他從沒也懶得關注這些他帶來的改變。
新的課題已經報上去了,并很快得到批準,學校破格批了五十萬的研究經費到課題組提供的賬戶上。
看起來不多,但對于一個純理論的研究課題來說,其實已經多到足以讓許多人流口水了。
課題組成立之后,蘇沐橙隨口推薦了一位叫劉塵風的博士生,于是新的課題組又迎來了一位博士成員,開始幫著譚景榮分擔找論文的工作。
喬澤每天還在原來做研究的地方做些課題準備工作,于是陳藝文幾乎每天都要跑一趟圖書館,借書,還書。一個星期的功夫,陳藝文感覺他已經把圖書館跟芯片相關的書籍都過了一遍。
更是跟圖書館里負責登記的老師都混了個臉熟。
主要是這操作其實很奇怪。
哪有看書這么快的?
對此陳藝文的解釋是:“您不知道,只需要看那些有效信息的部分就行了,其實大部分描述性文字都可以直接略過。”
這是喬澤跟他說的原話,陳藝文覺得很牛逼,但卻換來了登記老師一個爽利的白眼。
“哼,翻我白眼,等喬哥開始發威的時候,嚇死你!”
抱著書走的時候,陳藝文暗戳戳的想著。
只是喬澤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依然不知道,問了喬澤也不說。
只是告訴他,不一定能成功,如果成功了,他自然就知道了。
好煩,不然他又能跟登記老師就能好好說道說道了。
哎……喬澤什么都好,就是有時候太不自信了,他想干的事,咋可能不成功?
最重要的是,陳藝文覺得如果喬澤真成功了,他就又能狠狠的吹一波了。
畢竟看芯片類書籍,可是喬澤他說了那些事情之后才有的行為。
他,陳藝文也成了能影響大佬的男人了。
這牛逼必須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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