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志是早上八點接到的電話,對面一句話就讓他腦袋成功發暈:“你們西工大還上馬了光刻機研究項目?還已經要出成果了?”
瞧這話問的……
陳遠志都不知道是自己沒睡醒,還是電話另一頭那家伙沒睡醒,下意識就開口反駁道:“不是,我們研究光刻機?開什么國際玩笑呢?這玩意兒沒有上面支持,是我們一個學校玩的轉的?”
“不是什么秘密任務?現在解密了?那《科學》上的論文怎么解釋?”
“什么論文?”
“你自己看啊,《科學》官網頭版。要這么說的話,難道是你們學校那個喬澤最近被請到哪個研究所去協助研究?然后不知輕重的把人家成果都給發出來了?”
“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喬澤一直在學校做項目呢,你搞錯了吧?我說你打電話前,能不能……”
陳遠志話沒說完,聽筒里便傳來又有電話接入的提示音,遂快速說道:“得,先不跟你說了,等我去看看你說的論文。”
掛了這通電話,接了另一通電話后又是同樣的問題:“老陳啊,不地道啊……你們搞項目要保密我能理解,但也不能這種保密法吧?聽說你們把光刻工廠跟新的芯片技術都搞出來了?”
陳遠志:“……”
一大早,全特么是謎語人。
而且每個都還是大人物,他都沒法罵人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一般人也不可能有他的電話。
效果也很明顯,這些沒頭沒腦的問題,都讓他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西工大的校長了。
又或者學校內部上馬了什么項目,他還不知情。
至于喬澤,那孩子之前做的項目不是關于人工智能基礎平臺的嗎?
關光刻機、芯片什么事?
“等等,我現在還不太了解情況,等我了解情況了回給你啊!”
丟下這句話,陳遠志以最快速度走進了書房,打開了電腦,通過檢索系統迅速找到了《科學》雜志官網首頁上那篇署名喬澤的論文。
好吧,光看題目便讓陳遠志有些懵,然后直接拿起了電話給鄭路華撥了過去。
“您好,請不要掛機,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陳遠志直接按下免提按鈕,將手機放在了旁邊,然后看起了摘要。
剛看了兩句話,電話通了。
“喂,陳校長。”
“老鄭啊,你早上也被電話轟炸了?”
“是啊,就莫名其妙的,喬澤發了兩篇論文到《科學》上,然后他們都以為我們開發出了光刻機?”
“我正在看喬澤的論文,照摘要里說的,他的確在論文里研究出了光刻機。”
“我也掃了眼論文,你看后面的圖,畫的跟真的一樣……”
“不是像不像真的問題,就是一篇論文而已,怎么會覺得我們已經做出來了一樣?”
“這個我倒是問了,說是喬澤的論文里給出了很詳實的實驗數據跟整套控制系統。”
“什么?”
“就是說這篇論文是有數據支持的……”
“我是問這嗎?我是問那些數據哪來的?”
“這個……我也挺想知道。”
“喬澤還是在南苑小區里做項目吧?”
“嗯,聽徐大江之前說,他還在協調著在理科樓幫孩子騰出兩間辦公室來,估計要等開學了。”
“這樣,你讓徐大江確定下,等會我們親自去問問。”
“好!”
徐大江給喬澤打的電話是陳藝文接的。
“喂,喬澤啊……”
“徐院長,我不是喬澤,是陳藝文啊。”
“陳藝文?喬澤呢?他的手機怎么在你手上?”
“哦,喬澤上廁所去了。手機就先放我這了,他說不習慣上廁所的時候還帶著部手機。”
徐大江有些呆,這個習慣他頭一次聽說。
“你們是在課題組那邊嗎?”
“沒有啊,我們在外面呢,具體是在地鐵站里。等喬澤上完廁所就出地鐵了。”
“地鐵?你把喬澤帶出去干嘛?”
“哦,今天是不是蘇沐橙要回來了嗎?她昨天晚上就跟我說了,喬澤天天悶在課題組,對身體不好。我覺得也對,昨晚我就勸喬澤,每天呆在一個小房間里閉門造車,很容易讓思維變遲鈍。你猜怎么著?最近喬澤正好被一個問題難住了,你沒聽錯啊,是真被一個問題卡住了,他就同意了跟我出門轉轉。我準備帶他去芙蓉城逛一圈,然后吃個午飯,就去高鐵站接蘇沐橙。”
“這……那你可得好好看著照顧喬澤,絕對不能讓他離開你的視線。”
“我知道啊,但他上廁所我總不能也跟著吧?對了,徐院長,你找喬澤什么事?等會我幫你跟他說。”
“那你也得在廁所門口守著……嗯,陳藝文,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喬澤在《科學》雜志上發了兩篇論文?關于光刻機跟芯片的。”
“啊?喬澤寫了兩篇論文還發在《科學》上了?不知道啊?沒聽他說過啊。”
“那他最近天天都在課題組吧?”
“是啊!我剛才不是還在跟您說,他天天都悶在課題組對身體不好嘛。對了,前段時間喬澤每天都在看關于半導體技術的書跟論文,我跟您說,這里還有我的功勞……”
“行了,行了,這樣,等會……”
“哎……徐院長,等等,喬澤出來了。喬澤,徐院長的電話……”
“哦,喂。”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喬澤沉穩的聲音,徐大江突然便有種很安心的感覺。
“哦,喬澤啊,是這樣的,我看到你在《科學》上發表了兩篇文章?”
“嗯。”
“那文章是你寫的?”
“嗯。”
“你文章里那些數據怎么來的?”
“先別問。”
“額……”
“沒事我掛了。”
當“嘟嘟嘟……”的忙音傳入徐大江的耳中時,他還沒反應過來。
先別問什么意思?
這孩子該不會是還精通黑客技術,把哪家研究所儲存的數據給黑了吧?
徐大江很懵,然后突然感到壓力山大。
校領導那邊還等著他回復呢,他總不能直接來一句,喬澤出門了,他讓我們別問。
有心想再打過去,但想到燕北大學教授來西林后的前車之鑒……
算了,他半點不懷疑喬澤同學脾氣來了,會直接把他電話拉進黑名單。
于是徐大江干脆直接給李建高打了個電話。
雖然他知道李建高在臨海市開會,但畢竟是喬澤欽定的導師嘛,在喬澤那里總比他的面子好用。
很快,電話通了。
“咦,喬澤,剛才徐院長說你在《科學》上發了關于光刻機跟芯片的論文?”
剛看到喬澤掛上電話,陳藝文便好奇的問上了。
“嗯。”
“你寫的啥啊?聽徐院長的語氣,他很吃驚?”
“就是光刻機跟芯片。”喬澤隨口應了句,明顯不太想談這個話題。
“額……好吧。”陳藝文有些苦惱。
之前那種百爪撓心的又出現了。
如果喬澤的論文不是惹起了很大的反響,剛才徐院長的語氣也不會那么急迫。
更別提論文還是發表在《科學》上。
要說不震驚絕對是假的。
而且陳藝文嚴重懷疑,喬澤就是聽了他的才寫了這兩篇論文。
但喬澤不跟他深聊,這就很煩了。
就在陳藝文覺得頗為苦惱時,喬澤電話又響了。
看著喬澤接起電話,陳藝文立刻豎起了耳朵。
“喂,李叔。”
“嗯,是的”
“對。”
“編的。”
“是的。”
“所以早上我起床看后臺消息說是發表了,就直接申請了撤回。”
“因為這樣能讓他們想更多。”
“但我留了提示的。”
“論文里給系統命名KGWX是開個玩笑的縮寫。”
“我沒開玩笑。”
“雖然是編的,但我作了縝密的計算跟驗證。”
“對,操控系統也是現寫的,但能用。”
“起碼現在造不出,所有元器件需要設計,精度要求極高。”
“只是理論上。”
“不,要保密。”
“不跟徐伯伯說是因為他不但嘴巴不嚴,且演技極差,過于浮夸。”
“不承認,不否認,從人性的角度,會讓博弈方產生更多疑惑。”
“不是件大事,有效果是收獲,沒效果,無所謂。”
“嗯,我掛了。”
等喬澤掛上電話,兩人也走出了地鐵口,這下陳藝文實在是忍不住了,說道:“喬澤,難道你不覺得我嘴巴比徐院長緊的多?而且我演技也比徐院長好。”
喬澤默默的側頭看了陳藝文一眼,沒吭聲。
“好吧,我承認有時候我的確是喜歡在別人身上找找優越感,但這是人之常情嘛。而且我分得清輕重的。這種事情,我怎么可能到處亂說?”陳藝文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了句。
沒辦法,實在是喬澤的眼神太傷人。
喬澤想了想,說道:“很想知道?”
陳藝文立刻把頭點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
喬澤說道:“模擬一個場景。”
“啊?”
“一個符合你審美的女留學生連續三天主動坐在你身邊上自習。”
陳藝文眨了眨眼,覺得喬澤有些瞧不起他。
一個符合他審美的女留學生都已經連續兩天坐他身邊上自習了,第三天怎么可能還只是在一起上自習?
這個時候不該努力學外語嘛?
“你們逐漸熟悉起來,然后她突然問你關于論文中光刻機的事情你怎么回答?”
“這個簡單啊。我懂,意思她可能是間諜嘛。我當然是大吹特吹啊!我就裝作一副很懂的樣子,跟她吹一通,說到關鍵的時候,就假裝不能再說了,然后坐等她想辦法腐蝕我!只要她敢腐蝕我,我就敢繼續吹。等我被腐蝕得差不多了,反手再把她給舉報了。”
喬澤看著陳藝文,直到盯得這孩子都覺得有些發毛了,才點了點頭,點評道:“也挺好。”
“額?”
“其實論文內容就是通過模擬數據,給對方營造出一種已經在實驗室環境下,造出了新型光刻機,且已經開始進行試驗的錯覺。”
“這也行?”
“不確定行不行,但我覺得機會很大。”
“為什么?”
“因為如果一旦是真的,后果是他們無法接受的,所以可以賭他們不敢賭。”
“額,說實話,喬澤,我不太懂。”
“最近我補了一些歷史知識。”
“嗯……”
“你認為為什么華夏外在的盟友很少?”
陳藝文感覺腦子不夠用了,他不太明白喬澤是怎么從光刻機聊到歷史跟國際盟友的,這思維快速跳躍的模式,讓他不太適應。
“因為沒有西方那么會宣傳?沒他們有錢?沒他們強大?”
“不談其他因素,只從數學思考上,就只有一個原因——體量。”
“體量?”
“對,這其實是一個簡單的數學問題。十四億人的體量,對于任何產業鏈而言,都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美國總人口只有三億,且占據科技先發優勢,制造業對外分工,能讓許多國家吃上飯。”
“然后呢?”
“華夏有十四億人,能支撐近乎所有的完整產業鏈。任何一個工業化完整產業鏈進入華夏,不說溢出,甚至內部消化都遠遠不夠。”
“這……”
“如果我們攻克了光刻技術,掌握了半導體上下游完整產業鏈,意味著對面那個國家分出去的蛋糕都將會被蠶食。游戲規則也必將重建,上桌玩家重新洗牌,所以他們不敢賭。不敢賭就會惶恐跟多疑,一旦陷入這種情緒就容易犯最基本的錯誤。”
“不是,喬澤,你是怎么想的這么透徹,聽起來還這么有道理的?”
“因為最近我補了歷史。”
陳藝文開始撓頭,怎么又繞回來了?
講真的,歷史他也學過,華夏史,國際史……雖然學的不精,但他真的不明白為什么有人會通過幾本歷史書就想到這么多。
這是一個數學天才應該想的事情嗎?
喬澤不該只會看論文跟解方程嗎?
不對……
他剛才好像不止想問這個來著……
但當他想再開口提問時,喬澤已經率先說道:“不說這個了,如果你知道的更多細節,真遇到間諜,會露餡的。模糊的理解剛好。”
陳藝文呆了呆。
喬澤這說的好像他真會遇到間諜一樣……
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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