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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
明媚的陽光照進花廳,讓氣氛變得更加愉悅。
曹老看著古老、董老還有梅老笑道:“今天啊,雖然不年不節,可我是受公辦廳同志們的委托,請大家來做客,吃席。同志們說呀,幾個老同志幾個月來連軸轉,老同志干勁太大,他們實在受不了啦。請我把你們都叫走,讓他們好休息一天,放放假。我想啊,孩子們也確實不容易,就答允了他們。”
“哈哈哈!”
幾個老同志仰頭大笑起來。
南面不聽話的小朋友打完了屁股,而之前極度擔憂的北面老毛子卻并未敢南下,反擊戰結束后,空前緊張的備戰氣氛得以大大松緩。
為什么之前打安南的時候上的都是新兵?
為什么打安南,有的老同志并不同意?
都因為北面有只北極熊在虎視眈眈!
所以絕大多數的精兵悍將,都留在了北面,與老毛子的百萬大軍相對。
港島匯豐大廈被襲時,為何世界驚悚?
因為西方世界普遍認為那極有可能是老毛子想挑起戰火,以便南北夾擊。
畢竟,那個時候連中國的野戰主力都布置在北面,總不能指望英國那幾門迫擊炮去抵擋兇殘的毛子吧?
好在,安南反擊戰打的實在漂亮,打出了威風,也打出了血性,并且還是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內速戰速決。
值得一提的是,三月五號開始撤軍,安南人賊心不死,尾隨在后偷襲了幾回,負責殿后的萬歲軍勃然大怒果斷調頭,以不留俘虜的強硬姿態,再度狠狠教訓了安南崽子。
隨后,粵東的大軍迅速回返警戒,讓老毛子的算盤徹底落了空。
這一系列的戰爭和兵貴神速,驚艷了西方世界,也讓他們看到了對抗毛熊的希望,加大了對中國的技術轉移。
當然了,這是用中國子弟兵的鮮血為祖國增添的氣運。
背后,也讓幾個支撐著這個國家前行的老同志們連續三四個月沒有休息過,疲憊到了極點。
古老笑罷說道:“到底是上了年紀,快干不動咯。曹大姐,我們是一年的,你幾月份的呀?”濃重的川蜀口音,十分親切。
曹老笑道:“我二月份的。”
古老道:“哦,我八月的,你比我大半年。”又轉頭問董老道:“伱幾月份的呀?”
董老比了個手指,笑道:“我六月的。”
古老笑道:“那你比我大兩個月。”
董老開心笑道:“可我是零五年的,你們是零四年吧?”
古老哈哈大笑,指著曹老道:“那還是曹大姐大!”
曹老笑道:“都老了,都老了!”
梅老拄著拐杖站起來,道:“我這個光緒二十三年的人都還沒說老,你們怎么能說老啊?都不老,還能繼續干革掵!”
眾人大笑,正這時,宋蕓笑容滿面的進來道:“曹媽媽,是不是該上菜了呀?今兒可是您請客吃席,不能餓著客人了!”
曹老笑道:“幾點了?”
宋蕓道:“快十二點了呢。”
曹老又問道:“秦雪來了沒有?”
宋蕓故意撒嬌吃醋道:“曹媽媽現在最偏心大雪了,她不來都不開席?”
曹老笑著安撫道:“她最近也很辛苦嘛。”
宋蕓笑道:“就快到啦!我專門讓車去接的,她現在又住回農村了,我都找她幾回了,她都不肯上來,只能派您的車去接啦,我可不是私用公車啊!”
曹老笑道:“去吧,看看來了沒有,來了再上菜。”說完對古老等說道:“這個秦雪同志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有些急,恨不得十年的工作一年干好。大棚蔬菜、大棚茴香、中藥加工廠、飼料廠、養豬場、種豬廠,這些剛弄順又準備開始做牛奶供應了。
頭發一把一把的掉,我看的都心疼。上回我就勸她,不要那么急嘛。可她道理比我大,說連古老這把年紀了,都還連軸轉呢,她這點不算什么。我說古老早就舉重若輕了,忙的時候很忙,可每天還是要和家人一起吃早飯,晚上還要陪孫子、孫女玩兒的。你們猜猜她怎么說?”
古老感興趣的笑道:“她怎么說啊?”
曹老道:“她說:我就不信,古老三四十的時候也能天天陪家人吃早飯,陪孫子孫女玩游戲。你們看看,她道理比我還多。”
幾個老人哈哈大笑起來。
董老緩聲笑道:“古老四十歲的時候,抗日戰爭剛勝利,古老正在挺進大別山吧?”
古老眼神中多了些回憶的神色,道:“是呀,那個時候,可是很苦啊。是抱著把隊伍打光了,也要吸引住敵人的主力,為兄弟部隊爭取破局時機的心思往前走。為了中原突破,重裝備都丟光咯……”回過神又道:“秦雪同志說的也有道理,那個時候哪有時間和家人吃早飯?該拼的時候,就是要拼!”
曹老不同意:“還是要注意身體的。丞相在的時候,就說他羨慕你的舉重若輕。他是舉輕若重,才把身體早早累垮了的。君勛同志這點做的不錯,不管什么時候,都按時吃飯休息,也沒耽擱工作。”
古老笑了笑,道:“關鍵戰役的時候,雷厲風行些,也有好處。”
正說話間,燙發的宋蕓領著剪成短發的秦大雪進來,邊走邊高聲笑道:“看看,還是你的面子大,你不來,曹媽媽都不肯開席,和幾位老人家一起等你呢!也就是你了!”
秦大雪忙加快了腳步,進了花廳后,趕緊鞠躬問候加賠情道歉。
曹老看到她很高興,愈發像一個普通老人了,拉著手還埋怨道:“怎么又瘦啦?頭發剪的也太短了。”
秦大雪哈哈一笑,一雙大眼睛格外明亮,且明媚有神,她燦爛笑道:“沒事,瘦了精神,頭發短一些顯年輕。上個禮拜我兒子見了我都驚訝說,媽媽,您一下年輕了五歲,更漂亮了!”
曹老笑的合不攏嘴,秦大雪能在這樣的場合也一點不拘謹,落落大方,她越看越喜歡。
宋蕓有眼力,一看幾位老同志就想談話,她忙道:“我去廚房上菜!”
果然,等她走后,古老就笑著問道:“秦雪同志,你現在搞的怎么樣啊?”
秦雪笑容收斂稍許,道:“憂中帶喜,總的來說,還是在不斷的進步。”
古老奇道:“聽說你干的很好啊,怎么還有憂啊?”
秦大雪道:“大方向上沒問題,但工作起來,細節上還是有不少問題。就拿豬場來說,咱們國家的地方豬種,一共有八十三種。優點是品質好,風味佳。但是缺點也很明顯,吃的多,長的慢,飼料轉化率比西方品種豬低三成以上。現在西方流行的豬主要是瘦肉型的,比如杜洛克豬、長白豬和大白豬。但是目前咱們國家需要的,是脂肪型的豬。老百姓缺油水啊,現在誰喜歡吃瘦肉?
可是,這次從外面進口回來的豬種,就是三種瘦肉型的,這顯然沒能從實事求是出發。雖然說是摸著石頭過河,沒有經驗,而且這三種豬成豬的時間要短的多,飼料配方也是現成的。專門引進脂肪型的豬種的話,各項配套全都要重改。但是,不能掩蓋問題本身。終歸到底,還是工作不到位,是要做檢討的。”
梅老笑著寬慰道:“秦雪同志,你沒有去批評下面具體辦事的人,對你自己,也要一視同仁嘛,不要過于自責才好。我聽了聽,這瘦肉型的豬,也有很多優點嘛。成本低,吃的少,長的快,就目前來說,就是極大的一項優勢。”
向來嚴厲的董老也溫和道:“再說,你們引進養豬配套的外匯是從恒生銀行貸的,早先你就和他們老總談好了,不用外匯還,用人民幣還。秦雪同志,這樣算下來,咱們可沒有吃虧啊!倒是你們家吃了大虧,所以啊,我看這個檢討就不用做了。組織上,也是要講點人情的。不能占了大便宜,還批評人。這樣的話,你們家先生估計是要有意見的。再貸款可就不好貸嘍。”
幾個老同志哈哈大笑起來,曹老對秦大雪道:“董老可是很少開玩笑的,這個人情你可是要領的!”
秦大雪笑道:“是,一定領。也不是說過于自責,只是覺得一切從實事求是出發,說起來簡單,但是在工作中切實落實下去,還是要真正將這四個字放心上。養豬場已經吃了一次教訓了,接下來的奶牛畜牧乳業公司,就一定要記住教訓。還有養雞場、養魚場之類的,都要上心。”
董老聞言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掰著手指數道:“豬、牛奶、雞、魚、大棚,菜籃子工程越來越龐大了。秦雪同志,能忙得過來么?財政,能擔負得起么?可不要搞成大跨進啊,那是要摔跟頭的。欲速則不達呀。”
在讜內,董老素來以穩健著稱。
寧可慢一點,也要穩一點。
聽聞此言,古老吸了一口煙后,看向秦大雪。
秦大雪道:“董老,您剛也說了,我們現在有個得天獨厚的優勢,就是能從恒生銀行貸款。難度最大的資金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而現在外部環境又是前所未有的良好,技術引進不成問題。至于市場就更不用說了,眼下需求遠遠大于供應。
那么既然資金、技術、市場都不缺,我們為什么要慢一點呢?
這里是京城啊,國家的心臟所在。連這里的百姓生活都如此窘迫,吃個肉都要憑糧票一個月買一次,一次買二兩,外商看了心里都會打鼓。這么窮的地方,有投資的必要么?連口肉都吃不上,有錢買他們的產品么?
再者,老百姓的生活,也已經到了不得不改善的地步了,太苦了!
要是能把京城周邊的一系列農業盡快發展好,立好標桿,至少北方其他各大城市都可以來學習,能起到一個模范作用。
我們還花了大價錢,來做短期內見不到回報的選育體系,就是為了培養好種豬、種牛,將來方便兄弟城市們發展。
作為核心地區,我們不能只顧著享受便利,也要承擔起責任和義務來,這就是社會主義。
董老,我們并不是盲目的埋頭擴張,我們是有規劃的。”
曹老笑道:“小雪,董老批評你兩句,你還想跟董老辯論辯論么?董老可是我們讜的會計,也是管紀律的,小心他審查你!”
秦大雪忙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古老臉上的高興啊,肉眼可見,他大聲道:“不怕不怕,就是要放開手腳去干!只要覺得對,只要經得起科學的論證,那就更不用怕了!為什么不能放開手腳大膽的去干呢?”轉頭又對董老道:“她說的對呀!既然資金問題、技術問題、市場問題,都考慮到了,都不是問題,那就可以干吶!”
董老點頭微笑著道:“只要科學合理,是可以干。就是擔心其他沒有條件的城市看了后,強行上馬,效果恐怕……”
古老問秦大雪道:“你怎么看?”
秦大雪聲音清朗道:“那也不怕。出了問題,就去解決問題。本來就是一場大考,在大考中鍛煉干部。一次不成功可以,二次不成功也能容錯,三次還不成,那就換人,換能干成功的人來干。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城市還好些,可是農村老百姓窮的褲子都要一家人倒換著穿的地步,再不下狠功夫,是要出大問題的。
我知道這樣做的風險不小,所以所有的市正會議上我都簽了字表了態,出了問題我負責。”
董老欣賞道:“哦?看來秦雪同志雖然是女同志,但這一身果敢擔當,要是放在戰爭時期,培養培養,也是一名上將軍,能打硬仗啊。”
梅老道:“要不然古老也不會這么欣賞她,現在搞改革,也算得上是一場不見硝煙的艱苦戰爭了,我看這個小秦,就有點先鋒大將的意思。”忽又玩笑道:“小秦雖然沒當上將軍,她們家先生倒是去南邊過了把癮。放下港島那么多事不管,那么多錢不賺,那么大的家業甩手給一個十九歲的孩子,他自己帶了個十來歲的兒子跑去安南。把孩子留在指揮部給牛和尚當衛兵,他跑去前線戰地醫療所救傷員。順便,還干掉了一大批特務。這個同志啊,也算是奇人奇事了,我們家馨兒現在就特別喜歡他。”
馨兒是梅老對次子梅長寧的愛稱,也只有梅長寧的父母這樣稱呼他。
秦大雪捂了下額頭,哭笑不得道:“他就是任性。”
梅老笑道:“秦雪同志,你知道你愛人現在在哪么?”
秦大雪訝然道:“我不知道,應該回港島去了吧?”
梅老哈哈笑道:“沒有沒有。他帶著他兒子游山玩水去了,也不坐車,就徒步走路,走了快三個月了,這會兒都到草原了。”
對于這樣一個強人,有關部門自然不會不關注。
當然,這也和李源時不時的去城鎮里補充一下物資,故意顯露行蹤有關。
秦大雪聞言驚喜道:“啊?去草原了?我正準備帶隊去草原考察牛種呢!”提起這個,她面色又嚴肅了些,道:“牛種的問題,不是小問題。我了解了一下后,認為農業相關部門要認真對待。”
見她又聊起了工作,古老再次點燃了一根香煙,吸了一口后覺得很過癮,很舒坦,換了個坐姿后問道:“你談一下。”
秦大雪道:“先說肉牛。咱們國家的地方黃牛是中國的特色牛種,具有耐粗飼、抗逆性好、肉質好等優點,但也存在著生長速度慢、胴體產肉少、優質牛肉切塊率低等諸多缺陷,不適合目前的生產關系和群眾需求。所以,需要從國外引進優良的牛種,用于黃牛的選育改良。
這方面,我們應學習借鑒日本的經驗,要將選育良種當做一項長期性的公益事業來辦,重視本國地方牛種的定向選育和系統改良,使其成為國家意志和正府行為!
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改變品種‘多亂雜’的現象,避免‘雜交污染’。
這不是小事,是關乎今后中國人能不能吃得上牛肉,能不能吃得上好牛肉的大事。
現在咱們困難吃不起肉,可等到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國家富裕了,這么龐大的人口基數,每天需要的肉量都是個天文數字,總不能全都依賴進口吧?
建國時候,國家那么窮,還要咬緊牙關豁出去搞一些長期建設。
現在咱們的條件總體來說要寬裕的多,更要兼顧這樣的長遠建設,要為子孫后代計!”
古老和董老對視一眼后,笑道:“看看,人家想的多好,都把咱們倆的意見給綜合了!”
古老是決定不惜一切代價集中一切力量全面發展經濟的,董老則還是希望徐徐圖之,在發展的過程中,也要不斷解決各種問題,兼顧多方面的發展,不止是經濟。
剛才看時,秦大雪還在發展經濟的道路上大開大合,猛打猛沖,甚至都到了董老為之擔憂的激進地步。
但是另一方面,居然還能兼顧長遠發展,這就殊為難得了。
董老道:“可以寫篇意見上來,交給農業相關部門好好研究一下。”頓了頓又夸贊道:“很好啊,你工作重心放在農村基層,但視野并沒有拘束在下面,有全局的眼光,很不錯。”
秦大雪還想說什么,曹老卻不高興道:“不能談工作了!請你們來吃席,好好休息的。怎么又快成了工作報道會了?”
眾人哈哈一笑。
曹老叮囑秦大雪道:“去草原,也該放松放松了,不要一味的工作。正好你先生也在那邊,我會給云澤同志打個電話,讓他找到你先生,再尋個理由,多留他幾天,等你過去了,不期而遇,多驚喜啊。兩人一起去騎騎馬,散散心,休息兩天。他不是中醫么,讓他幫你調理調理身體。你看看,這才半年功夫,又多了多少白頭發啊。工作一天能干完么?”
古老也關心道:“是要休息休息呀,你看看,我們今天都在休息咯。身體很重要啊,老人家說過,身體才是革掵的本錢嘛。”
秦大雪笑道:“行!那我回頭就去給市衛的段老請個假。段老肯定不會不給假的,我這次請假的后臺太硬了!”
“哈哈哈!”
董老這么嚴肅的人,都被這句話逗的哈哈大笑起來。
曹老一邊笑,一邊批評了句:“頑皮!”
宋蕓帶著工作人員過來安排席面,看到這一幕笑道:“曹媽媽,您還是勸大雪回城吧。她都做了二十多年的農村工作了,太辛苦了。”
曹老道:“不要亂說話,這是小雪自己的理想。”現在做農村工作,秦大雪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第一檔了,而且成績斐然。
宋蕓不解道:“可是國家富強,終究還是要靠工業啊。”
秦大雪笑道:“蕓姐,實現工業化有兩個最重要的基礎,一個是電力,一個是石油。這種大事業,就由你們家趙部去做吧。我熟悉農村工作,先把基礎的做好,再談其他。”
宋蕓聞言,一下笑的燦爛起來,白了秦大雪一眼道:“就你這張嘴最會說!”
幾個老人見了都是哂然一笑,以他們的閱歷,宋蕓話里的機鋒就跟明鏡一樣。
但誰也不會跟她計較什么。
好多事,是需要時間來一步步檢驗的,連他們都做不了主,更何況一個普通婦人。
這就叫歷史。
“啊?真的呀?要去草原嗎?太好了!”
京城市辦大院某處住宅的餐廳內,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
客廳的秦大雪:“……”
廚房的李治國:“……”
被兩雙無語的眼睛看著,喬月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白襯衫、碎花裙,頭上扎著蝴蝶結,一雙有些嫵媚的眼睛看著沙發上坐著的秦大雪真誠道:“秦阿姨,我也想去草原玩。”
秦大雪笑了笑,沒有說話。
當然,這也算是一種回答了。
戴著圍裙正煮餛飩的李治國很認真的說道:“喬月姐姐,媽媽是要去工作的。帶上我,還可以說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家。帶上你,就不大方便了。”
喬月看著李治國的臉就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捏,那么好看,為什么還那么認真,太吸引人了。
不過念在婆婆……不是,念在秦阿姨也在,她就忍了,只是笑瞇瞇道:“不讓阿姨帶,我讓我媽媽帶我去!”
李治國道:“柳阿姨不用上班么?”
喬月高興道:“這幾個月媽媽單位好忙的,經常加班,所以我才天天來你家嘛。現在好啦,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正好可以出去玩!而且,我媽媽調到新單位啦,肯定不會這么忙了!”
別誤會,這不是三十年后,百姓人家有些假期有些閑錢,可以自由的出行游玩。
這是一九七九年,出門不能說步步都需要單位介紹信等身份證明,但只要需要經公的地方,都只認這些。
當下連身份證都還沒有呢,隨便哪個街道人員看著不順眼,就需要出示介紹信。
而且,出門還需要自備全國糧票。
普通老百姓,哪有這玩意兒……
當然了,這些東西對喬家來說,不算什么大難題。
秦大雪問道:“你媽媽去哪個單位了?”
喬月笑道:“去京城電視臺了!”
秦大雪聞言恍然,隨后笑道:“那你去不了。”
喬月不解問道:“為什么呀?”
秦大雪笑道:“京城電視臺這個月剛成立,百廢待興,你媽媽只會更忙。”
“啊……”
喬月好失望。
正當她想說什么時,房門敲響了。
秦大雪訝然的看向廚房里的兒子,問道:“家里最近有客人上門么?”
李治國道:“應該是十八哥。”
喬月去開的門,顯然也認得來人,笑的有些幸災樂禍道:“秦阿姨在家哦!”
門外的人忙道:“哎喲,我還忘了件事,得趕緊處理一下……”
喬月揚起眉尖笑道:“你走你走,你今天敢走,往后我都管你叫十八爺!”
門外的人訕笑了聲,嘟囔了句:“這家子一個善茬都沒有啊。”還是進門,自己找了雙拖鞋換上,然后出了玄關,看著沙發上坐著的秦大雪老實賠笑道:“八嬸兒,您今兒在家呢。”
秦大雪笑道:“十八,你也老大不小了,對象都找好了,怎么還這么不著調。你往這里跑什么?”這個大院官味太重,不適合走親戚。
十八李垣被秦大雪看的心里頭發毛,眼光后面總好像還藏著一個人,自家八叔在后面悄悄打量他的感覺,李垣忙解釋道:“八嬸兒,這不是最近大唐酒樓那邊出了些狀況么,我之前來找三十八商議合計了一下,今兒過來說說情況。”
秦大雪聞言,眉頭微蹙道:“大唐酒樓?那里出什么事了?”
李治國端了一碗香噴噴的餛飩出來后,對秦大雪道:“媽媽,晚飯做好了,您先來吃吧。”還對李垣歉意道:“十八哥,不知道您來,就少做了些。您吃我的吧?”
李垣笑道:“吃過了吃過了!”然后對秦大雪道:“八嬸兒,您先吃,我慢慢說。”
秦大雪去了飯桌那邊,喬月乖巧的幫忙拉開椅子拿湯勺,比對她親媽還親。
等見秦大雪吃了口,李垣就開始講他來這里的原因:“八嬸兒,大唐酒樓開業一個多月了,嘿,生意可真紅火……”
“說重點。”
秦大雪提醒了下,以她對這個侄子的了解,如果不提醒這句,他能說一個半小時的單口相聲。
李垣嘿嘿一笑,忙應道:“好好!生意好了后,麻煩也來了。普通的小青皮什么的都好說,那個蔡全無有兩下子。可衙門口的人和官家子弟就麻煩了,他們打白條,回頭去結賬,根本要不到錢。”
秦大雪皺眉道:“哪個衙門的人?”
李垣又笑道:“八嬸兒,這點小事就不用您操心了,我要是連這點事都辦不好,也沒臉見您和八叔了。關鍵是后面的人,一些官家子弟們。”
李治國對秦大雪道:“主要是蕓姨家的小軍哥哥。”
秦大雪呵了聲,顯然對于趙小軍能干出這樣的事不意外,問道:“你們怎么商議的?”
李治國道:“以我們兩家的關系,小軍哥哥去吃兩回飯不是問題。就是他的朋友太多,他說一句記他賬上后,他的朋友們就把大唐當成了食堂,朋友的朋友都帶人去,全都記在小軍哥哥的賬上,他甚至都不知道,酒樓壓力很大。”
李垣冷笑道:“人稱趙二哥,都夸他四九城義氣第一。有意思,拿咱們家的東西去做好人。”
李治國道:“十八哥去大唐說了,以后只有小軍哥哥親自在場時才免單。其他的人,就不伺候了。”
秦大雪搖頭道:“你這是在給媽媽留面子。如果不考慮我,你準備怎么做?”
李治國道:“讓大唐歇業一個月。”
秦大雪笑了,道:“好主意。”
大唐酒樓雖然只是一家餐廳,卻是改開以來第一家外資投資的酒樓。
開了一個多月突然關門了,那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就算有曹老這棵大樹遮風擋雨,趙小軍也會連累到他父親。
她沒再言語什么,吃完一碗餛飩后,夸獎李治國道:“我兒子餛飩包的真好!有幾個破的,是小月包的吧?”
喬月沮喪。
這才到哪啊,錯都是她的了。
好在,秦大雪又笑著說了句:“也不錯了。”
說完,用手帕擦拭了下嘴角后,走到電話機旁邊,搖了一個電話出去,很快就接通了,居然是趙君勛。
秦大雪開門見山的笑道:“趙部,小軍在不在跟前?”
知子莫若父,趙君勛一聽就知道出了什么差錯,笑問道:“秦副市,是小軍又淘氣惹什么禍了么?”
秦大雪不藏著掖著,很直接道:“剛才我們家侄子跑來說,大唐酒樓明天準備歇業了。”
趙君勛的聲音里一下沒了笑意,他是何其敏銳的人,怎么會不知道大唐酒樓意味著什么。
他沉聲道:“秦雪同志,是小軍做了什么過分的事么?”
秦大雪道:“他一個孩子能做什么?就是被身邊一群不知道什么人捧的不知天高地厚了,跑去大唐掛單。他吃兩頓沒什么,可是他身邊的朋友也都打著他的名義去吃白食,最近更是連朋友的朋友都一群一群的往里帶人,什么人都有,弄的是烏煙瘴氣,不像話的很。人家打的都是趙部的公子,趙二爺的名號。
港島大唐集團是我大兒子在管事,我們家老李現在都不知道跑哪瀟灑去了。我大兒子的脾氣趙部想來也聽說了些,匯豐大班沈壁的耳光他都照扇不誤,更何況是他還不認識的趙小軍?那邊明天要是關了門,立馬就會登上港島報紙,這得出多大的亂子!我還得落下一張老臉聯系那邊去說情。
趙部,小軍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讓他給我滾過來,我看看這位大名鼎鼎趙二爺到底長了多大一張臉,要請半個四九城的人天天吃酒席!”
趙君勛估計心臟都開始不舒服了,明顯的深呼吸了下后,還是笑著緩緩道:“秦副市,還得麻煩你給港島那邊溝通一下。大唐酒樓,是我們引進的第一筆外資生意,意義重大。這個當口,不能出任何問題。等那位小李先生什么時候到四九城來,我們兩家一起吃個飯,我親自給他道個歉。這件事,我也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秦大雪呵呵笑了起來,道:“那行,趙部,別打太輕了啊,免得回頭我見了還得再打二茬。”
趙君勛哭笑不得,一旁傳來宋蕓氣憤的聲音:“大雪,你不說幫著降降老趙的火氣,還在這火上澆油!”
秦大雪哈哈一笑道:“蕓姐,我要是存半點壞心思,就當不知道這回事了。您給小軍說,往后四九城的子弟再有去大唐吃白食的,我都記他賬上,幫他把臉再撐大些!”
說完,掛掉電話。
李垣干笑了聲,道:“八嬸兒,那我就先走了,您早點休息。”
秦大雪似笑非笑道:“十八,你烏鴉落在豬身上,光告別人的狀?說說看,你李家老十八在大唐掛了多少單了?”
李垣忙道:“八嬸兒,我可真沒胡來,請的都是有用的客。”
秦大雪警告道:“踏踏實實的上班,不要得意忘形。亂七八糟的事不要摻和,不然送你去部隊。”
“誒誒誒!”
李垣嚇的忙不迭的答應后,趕緊尋個由子跑路了。
等出了市大院的大門,才長出一口氣,抹了抹腦門。
我的媽呀,這是什么命啊!
以前最怕的就是八叔,說打就打,說踹就踹,說罰就罰。
可這種傷害都是身體上的,抗一抗就過去了。
沒想到,八叔娶了個新八嬸兒,比八叔還可怕!
一言不合直接要被送去部隊鍛煉,想想部隊上的生活,他還活不活了……
好在逃過一劫,這地兒是不打算再來了。
一邊往外走,李垣一邊又嘿嘿樂了起來。
他已經隱約看到了威名赫赫的趙二爺,正被趙老爺用皮帶狂毆的畫面,慘不忍睹的那種。
咦,也不知道這位趙二爺,會不會被送去部隊,好好鍛煉一下……
“大雪真是過分!”
電力大院干部樓餒,看著被打的奄奄一息的趙小軍,宋蕓眼淚都下來了,遷怒到秦大雪身上。
趙君勛剛剛下去些的火氣又上來了,道:“不要亂說話!小蕓,你知道這次秦雪同志幫了我們多大的忙?就像她說的,她但凡有一點不好的心思,只要當作不知道這回事,大唐酒樓明天關門,上了那邊的報紙,改開之后引進的第一家企業只用了一個月就折戟沉沙,上面震怒打下板子來,連我都要受到牽連!到時候,看看誰還認他這個趙二爺!”
眼看趙君勛又要向前,宋蕓忙攔了下來,道:“好好好,我錯怪大雪了還不成嘛!”頓了頓又問道:“真的啊?”
趙君勛嘆息一聲道:“你以為呢?”
宋蕓又高興起來道:“我就說吧,我這個朋友沒交錯!而且她也說了嘛,小軍還是一個孩子,能惹什么禍?就是太善良了,總是被人騙。”
趙君勛無奈的搖了搖頭,道:“過幾天,送他去部隊里鍛煉一下吧。老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宋蕓傻眼兒了,趴在床上的趙小軍也不裝死了,弱弱道:“爸爸,我不想去部隊。”
趙君勛卻沒有商量的意思,對宋蕓道:“找機會請秦雪同志和她兒子來家里坐坐,吃一頓飯。她的情況特殊,和港島那邊聯系也是要舍面子的。她那么要強的人……咱們這次人情欠大了。”
說完搖頭出門離去。
等趙君勛走后,趙小軍可憐巴巴道:“媽,我真不想下部隊……”
宋蕓沒好氣道:“去躲半年吧!你怎么這么沒腦子啊,什么朋友都交?你大雪阿姨這回生了好大的氣,她要舍好大的面子才能幫你壓下這件事,你不跑出去躲躲,讓她見了你非給你一巴掌不可,你還得給人賠不是。老老實實的去部隊待一段時間,我先幫你把事平了再說……哎喲!”
見他媽一驚一乍的,嚇了趙小軍一跳,忙問道:“媽,怎么了?”
宋蕓臉色難看道:“半年恐怕不成,等年底,治國的爸爸要帶全家回來過年,到時候兩家肯定要吃飯,還要去奶奶家見面。那個人,可比你大雪阿姨還難纏,見了面就會開你爸的玩笑,很會欺負人……算了算了,你還是去部隊待一整年吧。”
趙小軍:“……”
“駕!”
“駕駕!”
呼倫貝爾大草原上,兩匹駿馬馳騁狂奔。
馬背上,富貴的嘴快咧到后腦勺了,也不怕灌進一肚子風!
“聿聿聿!”
到了一處土坡上,李源猛的勒住韁繩,駿馬揚起前蹄,仰頭嘶鳴。
五月初就進草原了,直到五月二十號才開始玩兒的盡興。
早先的風沙太大,雪雖化了,可早晚冷的要穿棉襖,草地也沒變綠,都是枯黃色。
但是到了五月中下旬,天氣就真正暖和起來,草地開始大面積返青,雖然綠的不徹底,但跑馬已經夠了。
河流也成了藍色,到處都是大馬帶著小馬駒的場面。
富貴溜了一大圈回來后,問道:“爸爸,這就是郭靖待過的地方么?”
他可是沒少纏著二哥李思給他講《射雕英雄傳》的。
李源看著兒子哈哈笑道:“對,就是這里。你要是在古代,一定也是郭靖那樣的大高手,大英雄!”
富貴咧嘴嘿嘿直樂,出來這三個多月來,父子倆的感情深厚了太多。
富貴道:“爸爸,咱們該回家了吧?”
李源笑道:“你想家了?”
富貴點點頭,憨笑道:“想媽媽了,也想哥哥和弟弟妹妹們了。”
李源聞言欣慰,不過還是有些懷疑:“你該不會還在想那個周惠敏吧?”
富貴人實誠,連說謊都不會,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臉居然都紅了。
天爺啊!
李源一捂額頭,不過隨后又自我安慰的笑道:“沒關系,喜歡女孩子是正常的。但是,不能把她看的比爸爸媽媽還重要哦。”
富貴連連保證道:“肯定不會!!”
李源又道:“那人家要是拒絕你,你會不會很傷心很難過?”
富貴低下頭,一雙手給座下馬扎辮子……
李源仰天長嘆一聲,道:“唉。好吧好吧,回去后,老爸給你想辦法!”
富貴一個激靈,兩眼放光的看向自家老豆。
就自家老豆把幾個媽媽都哄的服服帖帖的能耐,他可太相信老豆能幫到他了!
父子倆正有說有笑,準備回港島的事宜,回去就要坐火車了。
就見幾匹馬載著數人急行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