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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源從孫家出來后,街頭已經華燈初上。
招呼孫達趕緊回屋,又叮囑孫建國收拾一間涼房出來,過兩天他打發人拉年貨過來后,就顧不得再說什么,趕緊去聶家接人了。
“氣喘吁吁”的敲開門時,身后自行車架子上還掛著一個大黃羊,另有兩個豬肘子、兩條魚、幾塊狍子肉什么的。
本來還有些埋怨他這么晚來接人的聶雨驚呼道:“從哪弄的這么些東西呀?”
李源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道:“給媽弄了些年貨,跑了一下午,媽就不用跑了。現在天兒冷,放得住,可以慢慢吃。明兒咱們來了,我把這些肉拾掇利索了。”
聶雨抿嘴笑著看丈夫,李翠云則高興道:“你這孩子,我說怎么去了這么久,弄了這么多肉回來!”
可別覺得改革開放了,聶家又是這樣的人家,平時就能敞開了吃肉。
現在批文的倒賣還沒開始的,過兩年才是高朝,衙內們的好日子那時候才能開始,跟打開了新世界一樣……
這會兒不能說吃不上,但肯定富裕不到直接拎回家一個羊的地步。
李源見聶遠超邁著四方步出來了,不想多解釋,道:“媽,我給您放涼屋去,明兒帶小七來我再收拾,您可千萬別動刀,太沉再傷著。”
哎喲,這姑爺貼心的喲!
今兒著實是李翠云這幾年最高興的一天!
自行車都放聶家了,李源牽著新婚妻子的手往家走,并不太遠。
聶雨嘻嘻笑了陣,忽然道:“源子,謝謝你。”
李源好奇道:“怎么說?”
聶雨笑道:“你把我媽哄的那么高興,連我爸伱都讓著……”
李源握緊她的手,笑道:“都是應該的。”
聶雨眼淚說掉就掉,道:“可是他當年說過那么過分的話,那樣傷害過你……”
人和人是不同的,有的人清澈的目光里透著自以為是的愚蠢,而有的人,清澈的目光里透露的全是癡情。
站在聶遠超的角度來看,足以嘔血三升。
可站在李源多角度來看,心都要被她暖化了。
男人遇到這樣的姑娘,一定要珍惜。
因為在你的一生中,不可能再遇到第二個……
李源哈哈一笑,將聶雨摟在懷中,道:“我都說過了,換做我是你爸爸,做的可能更過分。小雨,今天過的開心么?”
聶雨點了點頭,應了聲:“嗯。”
李源笑道:“那就值得。安撫岳父的話,未必是出于真心。但是呢,誰讓我有一個這么漂亮美麗,溫柔可愛,賢惠懂事的好老婆呢?對岳父的話未必是真,但看到你幸福,聽到你高興,我是真心的快樂。別以為我的心尖尖兒只有大雪,她有她的崇高,但你的心里都是我,連命都可以不要,所以你才是我心里最疼的那個。只是我對你的愛太內斂,太深沉,你沒發現而已。不要告訴她們喲。”
要不是地方不對,雨姐發誓,一定狠狠推倒這個男人,豁出去了!
聶雨杏眼盈盈的看著李源道:“今晚,隨你的愿了。”
李源一雙眼睛跟電燈泡一樣,“唰”的一下就亮了!
“咦,人呢?怎么都沒影兒了?”
李源和聶雨回到婁公館時,發現和預想中的人聲鼎沸不同,居然有些安靜,進門一看,除了婁曉娥、婁秀、曹永珊、何萍詩、趙雅芷、小七、小八、小九等家人外,只有李母、大嫂子、二嫂子三個家人在。
二十二寸的彩色電視機里播放著鬼子的:“東芝彩色電視機,黑色條紋著稱。黑色條紋,可使圖像輪廓分明……”
婁曉娥起身笑道:“女同志都回去看《盛海灘》去了,昨晚上看了一宿還沒過癮,今天逛街逛一半兒逛不下去了,排隊在家里洗了個澡后,飯都不吃,急著回去過癮去了。男同志們昨晚上沒喝好,今天上街搜刮了不少吃食,湯圓干脆去大唐叫了個大師傅,又弄了兩只羊,回去吃烤羊喝酒去了。李坤他們還說你要是回來早的話就回去,昨晚他們還沒準備好,今天肯定要打倒八叔!三嫂子她們想留下,可那么多孩子沒人看可不行,就都回去看孩子去了。”
李源笑著走到李母跟前樂道:“還是老娘最好,留在這等我呢。”
李母笑的慈愛,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想來樓上住住,看看啥滋味……”
李源“咦”了聲,道:“媽,往后您和爸還有大嫂子他們來樓上住多好!”
李母還沒吭聲,大嫂子氣笑道:“你可快拉倒吧!婆婆帶著妯娌跑到弟媳婦家去住,自己尋思尋思,像話嗎?”
婁曉娥不樂意道:“大嫂子,哪就弟媳婦家了,還不是咱們自己家么?叫婁公館,又不是婁家的。以前是我娘家的,現在早置換了,是咱們李家的了。公婆能住,嫂子也能住!您還一直代我們盡孝呢,房都不能住,那我們成什么了!不帶這樣的啊!”
大嫂子笑道:“好好好!是我說錯話了,成不成?不是不能住,是住不習慣。這里就一個大屋子,我和老娘天天大眼瞪小眼?在秦家莊還能四處轉轉,老娘和村里老人一起說說古。嘿,現在誰家不羨慕咱們家?老娘大清早出去轉一圈,跟過去的老封君一樣,誰都打招呼問個好,一圈轉下來心情也好,飯也吃的香甜些。在這可不成……”
婁曉娥明白了,笑道:“那就想來住的時候來住兩天,清靜清靜也好。”
李源笑道:“等我回來的時候,就跟我住這邊,行不行?”
李母笑的更高興,只是還是搖頭:“住一天行,住兩天就多了。”
李源哈哈笑道:“那成,住一天就住一天,我多回秦家莊住就行。”
李母看著李源問道:“曉娥說你和雨丫頭去領證了?”目光看向聶雨。
聶雨一下子都嬌羞起來了,但臉上的笑容那叫一個甜美,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嗯!”
小七一下子掩額,不忍直視。
何萍詩、曹永珊、趙雅芷見了都笑出聲來。
連婁秀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婁曉娥對聶雨笑道:“那要恭喜你了,多少年了,總算心想事成。”
聶雨這會兒都顧不上和逆女計較了,認真道:“這個證就是他送我的一個小禮物,不代表什么,你還是我們家大姐。”
這下反倒是婁曉娥不好意思了,道:“什么大姐不大姐的,跟社團似的。”然后又對李母和兩個嫂子解釋道:“我們都是打小就認識的,比認識源子還早呢。因為世道的緣故弄成了現在這個局面,沒想到相處的跟親姊妹一樣了。人一輩子快的很,難得這樣的緣分,就這么過吧。”
李母拍了拍她的手,目光認同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下面何萍詩、曹永珊對視了眼,心里感慨良多。
她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今天去聶家怎么樣啊?小雨她爸爸怎么說?”
夜深,照顧李母在二樓東側臥房睡下后,李源一家四口去了西側的臥房,臨睡前,婁曉娥笑問道。
李源嘆息一聲,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為了小雨的幸福,我那位岳父大人今天是痛哭流涕,對我連聲道歉,聲淚俱下的那種……”
正在換睡衣的婁秀聽了笑的不行,道:“一會兒小雨洗完澡出來你再說!”
李源“咦”了聲,理直氣壯道:“出來說就出來說,我怕什么?當然了,不說也是有原因的,照顧小雨的自尊心嘛,畢竟是她父親。”
婁曉娥笑的撐不住,過來撕他的嘴,反而羊入虎口。
好一會兒后,婁曉娥才推開李源,目光如水道:“老夫老妻了,也不嫌膩得慌。”
李源搖頭道:“嫌膩的,那都是把愛情變成了親情,是他們心膩了。我不膩,你永遠都是我的傻娥子。”
婁曉娥“鵝鵝鵝”的笑了起來……
又過了稍許,等聶雨只穿著小褲衩就出來,在婁秀驚呼聲中將她推倒后,一夜繾綣拉開了序幕……
翌日清晨。
一宿沒怎么睡踏實的李母一大早就和同樣沒怎么睡舒服的大嫂、二嫂坐上最早的班車回了秦家莊,相比于熱乎乎的土炕,城里人睡的軟趴趴的床,簡直就是遭罪!
李源苦勸不得,只能送三人坐上了班車,看著三個老太太逃難一樣的走了。
二婁笑的不成,兩人吃過早飯,就等著李幸、李思他們回來后,一家人去什剎海冰場滑冰去。
別看港島不是冰雪區,可西九龍也有一家滑冰場,但那種冰場又怎么能和什剎海相比。
李源笑道:“現在治安可不算好,還是要小心點。”
婁曉娥不怕:“湯圓、小思、富貴、吉祥、如意都是練拳的,還護不住我們幾個?”
婁秀笑道:“李坤、李城他們肯定也都來,孩子們昨天就鬧著要去玩兒呢,不要緊。”
李源點了點頭,笑道:“成。”
他也就提醒一下,別說還有其他人,單李幸、李思、富貴三子在,放開,就足以震懾那些所謂的頑主了……
米庫糧胡同。
為什么好些地方不敢放開手腳打擊,這其實也是一個原因。
也就秦大雪那個莽三娘,拼起來不要命一樣,看的不知多少人心驚膽戰。
“終歸到底,還是要經濟啊,一定要給這些年輕人,找到工作,找到出路……”
古老忽然想起一事來,道:“李源那個大兒子,就是當初跟他一起在贛西給胖子看病,我還送了他一枚五角星的孩子也回來了吧?”
王秘書點頭道:“回來了的。”
古老笑道:“他老子是個怪人,除了曹大姐那里,就不愛和官面上的人打交道了。喬老請他,他也不去。那就算了,不打攪他了。你讓人給那個小李帶個話,就說啊,我晚上請他來家里吃個飯,見一見故人。”
王秘書笑道:“好!港島那邊也說,小李比老李好打交道的多,也有禮貌的多。”
到了中午時分,李家大部隊才重新回到婁公館。
李幸笑著對李源道:“昨晚大哥他們喝到兩點,點了篝火,還唱歌跳舞來著。”
李坤道:“好多年沒這么高興過了,真高興。”
李源笑道:“高興就好。今天女同志不多,你們帶這么多孩子去什剎海,看的過來么?現在世道可不肅靜,偷小孩的多的是。什剎海又是頑主、混混們的聚集地……”
李城忽然嘿嘿笑了起來,道:“八叔,這您應該和十八說,什剎海上面最有名的頑主,他都熟。”
一直躲后面的李垣簡直生不如死,哭喪著臉出來,看著李源道:“八叔,不是我去找他們認識的,是他們找我認識的。”
李源不明白:“找你認識什么?”
李垣道:“去年早些時候,八嬸兒當上常副后,不是就開始猛打犯罪混混么?干壞事的別說殺人放火了,搶人一頂帽子的被舉報了,都直接裝火車送西疆去了,好多還是大院里的孩子。好多人家里恨極了,就抨擊八嬸兒,結果有曹老護著,這些人倒霉的居多。那些大頑主頭子一個個差點沒嚇瘋,后來不知怎么就找到我了,開出價碼,一人供出五十個殺人犯來,希望能戴罪立功,求網開一面。八嬸兒同意了,一家伙破了多少陳年老案,然后八嬸兒就高升了。這些人就覺得和我成自己人了,有交情了。其實我都不愿搭理他們……”
李城對李源道:“不全算壞事,起碼好多正義得到了聲張。有些人雖然懷恨在心,但只要我們李家不自敗,他們一點轍都沒有。我觀察了些這樣的家族,大部分都在走下坡路。八叔,我會留心他們的。”
李源笑道:“那行吧。那今天孩子們的安全,就指著十八了。嘿,我就說嘛,天生我材必有用,哪有樣樣不行的?”
李垣看著都快成花果山一樣的婁公館,那哪是一群親侄兒啊,分明是一群親猴兒,他今天居然要看管這些猴兒?整個人比昨晚上還暈,想暈倒。
李源又叮囑了李幸幾句,讓他看好小八、小九后,大部隊就歡天喜地的出發了。
這還是因為大部分女同志昨晚看錄像帶看的太晚,白天受不了開始補覺,不然人數更多。
等人都走盡了,聶雨才從樓上下來,走路時總感覺哪里有些不對,看著李源的眼神也帶著幽怨,還得躲開小七的打量。
李源干笑一聲,對小七道:“今天去了外公、外婆家要有禮貌,那是媽媽的爸爸媽媽,他們疼愛了媽媽一輩子,所以你一定要尊敬他們,知道了嗎?”
小七吃著口香糖,眼睛里透著聰明伶俐,笑著點頭道:“安啦老豆!我會給雨姐面子的。”
港島長大的孩子,沒有那么深厚的鄉土人情觀念。
對父母、兄弟有感情,可對沒有見過的親人,讓她生出濃厚的親情,就實在強人所難了。
李源也沒法子,只能看以后孩子們的相處過程了。
李源隨騎上自行車,后座載著聶雨,懷前單杠上坐著女兒,前往了聶家。
聶雨氣壞了,她本來想坐前面的!
要不是擔心女兒在父親跟前亂說話,就像上次在李翠云跟前亂告狀,她都要把這個逆女給扯下來,按在后座上……
就這,娘倆隔著李源也是拌了一路的嘴,伶牙俐齒的小七氣的老娘親嗷嗷直叫,捶的李源齜牙咧嘴,然后一家三口終歸是一起大笑起來……
井山東側,三眼井胡同。
李源三口到的時候,老聶同志居然裝模作樣的在院門口掃地。
本來心里對父親還些芥蒂的聶雨,在車座后看到老父親遠遠張手搭在眉前,瞅到他們到來后又趕緊裝模作樣背過身去掃地的場景,不知怎地,心里那些不愉快,一下就煙消云散了。
早早下車,還從前杠上拽下小七往前跑。
別看小七平日里鬧騰,可這會兒估計也看出聶雨情緒不大對,一聲沒吭跟著跑到前面去了……
“爸!”
兩人一起俏生生的站在聶遠超身后,聶雨叫了聲。
聶遠超這才回頭,看到聶雨后“嗯”了聲,再看小七……
李源還是頭一回看到老聶這么動容,認識多少年了,從來都是裝逼如風,走冷酷路線。
沒想到,聶遠超看到小七后,臉部居然動容的那么厲害……
聶雨都嚇了一跳,忙道:“爸,這就是我姑娘,小七,大名叫李晴。”
不用她教,小七就脆生生叫了聲:“姥爺!”
李翠云也從院里走了出來,聶遠超似乎這才找到了傾訴的對象,對李翠云道:“瞧瞧,你快瞧瞧啊!這和小雨小時候多像吶!跟小雨一模一樣啊!”
看著抹淚的聶遠超,李翠云也落下淚來,過去抱住小七,對李源和紅著眼的聶雨道:“別怨你爸了,他心里啊,一直想著你呢。”
聶雨一下繃不住了,大哭道:“爸!我沒怨您,我心里也一直想著您呢!”
李源輕輕一嘆,低頭教小七道:“不想讓爸爸將來這么難過傷心,拍拖找對象的時候,一定要經過爸爸同意,知道了么?爸爸眼力好,不會讓你被人騙了。”
小七笑道:“爸爸,那雨姐被騙了么?”
李源道:“當然沒有啊!外公當年眼力不是很好,當然,主要是受到了時代的影響……爸爸不一樣,爸爸眼力好,你總得相信爸爸,是不是?”
小七嘻嘻笑著應道:“嗯!”
李源老懷甚慰,順便收到了聶遠超的負面情緒值999!
“咄咄咄咄咄!”
聶家廚房里,李源穿著圍裙,用刀將昨天送來的肉剁成尺寸均勻的肉塊。
丈母娘李翠云在旁邊看的眼睛都發光,道:“源子,之前我還不信你天天在家做飯,瞧這刀工,我是真信了!”
三嫂程霞也笑道:“太厲害了,從沒見過這么好的刀工。源子看起來清秀,像個書生,沒想到這么大的力氣。這刀切下去,又穩又準又快,就算不當醫生,當廚子都能掙大錢。”
李源笑道:“媽,三嫂,您二位去忙你們的,坐著和岳父、小雨他們說話去也成,這就交給我了。”
李翠云不走,撇嘴道:“你爸那人好面子,我們在跟前,他還不好說了。難得父女倆能敞開了說會兒話,我都不摻和了。現在人家關系好,我不成了。”
程霞道:“源子,你們最近都很忙吧?”
李源“嗯”了聲,道:“親朋故友很多,我也得多陪陪我父母。”
程霞看了李翠云一眼,李翠云沒法子,只能幫著開口道:“源子,你三嫂她家老爺子聽說你回來了,想見見你……”
李源問道:“是三嫂的父親?”
程霞忙笑道:“不是,是那邊老爺子!”
李源“喲”了聲,道:“三嫂,真不巧。確實都安排好了,真不是不給您面子。”
程霞居然不氣,還咯咯笑了起來,道:“那要是我爸呢?”
李源嘿嘿一笑,道:“那得給面子,您親父親,那是地道的長輩。再沒時間,也得抽出時間來。”
程霞哈哈笑道:“還真是,老爺子就說,你要是愿意就去,不愿意就算了,畢竟喬老都請不動的奇人,果然呀!不過源子,還是謝謝你,謝謝你尊敬我父親。可惜我爸爸不在京城,不然一定好好準備一桌子請你去喝酒。”
李源搖頭笑道:“您說您跟我謝哪門子?一個女婿半個兒,我和小雨都沒法在雙親跟前盡孝,您替我們盡孝,應該是我們謝謝您。三嫂,往后有事您招呼。”
程霞心里只有一句話:活該人家能娶四個老婆,還都能和睦相處。
這樣的男人,擱她她也愿意啊……
李翠云笑道:“源子,你家里還有三個軍官是不是?都在哪支部隊呀?”
李源又“喲”了聲,道:“媽,您還真問住我了,這我還真不知道。他們打完安南后,就調到別處去了。反正沒在勞山輪戰了,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感覺還挺可惜。”
程霞笑道:“我聽說了些,你們家三個在北面的時候,和老毛子打過,立過功,后來去安南,又立下功勞了。衛國都羨慕壞了,不過也說后面的輪戰估計就沒他們的事了,好事不能讓他們占全了。而且有了這些軍功打底,還上過軍校,將來成就不可限量。”
李源笑道:“就是人民的子弟兵,本來都是農民的兒子,能走到今天這步,已經該感謝國家感謝讜了。”
“這話說的對!”
門外傳來聶遠超洪亮的聲音,眾人就見老聶同志和聶雨、小七進了廚房。
李翠云嫌棄:“都擠這來做什么?”
聶遠超道:“我女兒想吃我包的餃子,不行么?”
李翠云氣笑道:“看看,看看,可是閨女回來了,說話都硬氣多了!你什么時候包過餃子?!”
程霞也笑的不行,反正她沒吃過。
聶遠超道:“我怎么沒包過?我記得很清楚,那年小雨感冒發燒,什么飯都不想吃,我就給她包了一碗餃子!”
李翠云心累:“過了一輩子,我都沒上一口。”
聶雨都不好意思了,道:“李翠云,今天讓您吃個夠,行了吧?”
聶遠超道:“就是!”
李源正好把一只黃羊都剁好了,問聶遠超道:“岳父,您調什么餡兒,我給您剁肉。”
聶遠超一下麻瓜了,遲疑稍許還是決定如實道:“當時餡兒是現成的……”
李翠云一頓好笑,聶雨和程霞也笑,小七道:“爸爸,我想吃沙蔥羊肉餃子!”
李源笑道:“成!你扶外公、外婆回里屋休息,爸爸調好餡兒就端過去,一起包了吃!”
等小七引著外公、外婆和三舅媽走后,聶雨從后面抱住李源,笑嘻嘻道:“老公,你真好!”
李源呵呵笑道:“不白干!”
聶雨感動瞬間消散,掐了他的腰一下,不過擔心父母會進來,沒繼續這個話題,問道:“你下午還有事?”
李源點點頭道:“梅長寧讓我幫他看看他母親,我得去婦聯大院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
聶雨撇嘴道:“算了,那是大雪的地盤,你還是打著她的名頭去吧,好說話些。”
李源不滿道:“什么話!”
聶雨重新抱住他,輕聲笑道:“那個老太太我知道,唉,真的好同情她。當年她其實保護了好多人,梅長寧能這么順,別說這一輩兒,就是老一輩兒里也非常有面兒,靠的可不止是他父親,他母親也占了相當大的功勞。”
李源點頭道:“可不是么,就憑她一直住一間十來平米的宿舍,一住住幾十年,就值得尊敬。剛你爸說什么了?”
聶雨嘻嘻笑道:“我爸說,回頭他要把這套房寫到小七名下。真過分,居然不是寫到我名下。”
李源詫異道:“好端端的,為什么給小七一套院子?”
聶雨笑道:“聽說我們住在婁公館嘛,面子上掛不住。”
李源笑道:“你三個哥哥嫂子別有意見,小七多少年未必回來一趟,占一套房做什么?她以后也不會缺這些,沒必要。”
聶雨小聲道:“收下吧。爸爸覺得虧欠了小七嘛,收下了他心里踏實。再說,他們還要住好多年呢。至于我哥嫂那邊,我在港島也買了幾處房產,回頭一家送一處,足夠了。”
李源笑道:“你那些都是小戶型,五六十平的小房子。”
聶雨不忿道:“價錢可比這貴十倍!”
李源笑道:“行吧行吧,你自己看著辦就好。”
吃過午飯,李源說明了緣由后,聶家人倒也他趕緊去上門探望。
李源就留下妻女在岳家,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前往椿樹胡同,婦聯機關大院。
通報并得到答復,又經過檢查后,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李源來到了梅長寧母親薛老的家中。
很難想象,一個全國婦聯副主任的住宅,會如此簡陋。
也很難想象,一個出身名門,丈夫官位如此顯赫的女子,會在這樣清苦的環境下,生活幾十年。
看到薛老的那一刻,李源就知道,此人不是那種心性偏激含怨的人,因為笑容很和藹,很樸實,身上沒有一點官氣。
李源鞠躬問候,并說明受梅長寧之托送上人參養榮丸后,笑道:“薛老,我與長寧同年,意氣相投。原本我不大愛和他玩兒,覺得他是官家子弟,可后來卻發現,他身上一點衙內氣息也沒有。純潔、干凈、善良,原本我想不通,這樣出身的人怎么會有這樣的氣質,盡管很冒昧,但晚輩還是想說,看到您,我終于明白了,長寧都是受您的影響。”
薛老笑道:“你這孩子,會說話。馨兒……阿寧在港島還好么?”
李源點頭笑道:“很好!工作局面已經打開了,阿寧為人真誠,朋友滿天下。”
薛老卻搖頭道:“就是因為太真誠,不愿與人虛與委蛇,所以不知不覺中也會得罪很多人。得勢時無恙,但將來就不好說了。不過他已經長大了,終究要自己面對。”
李源笑道:“薛老放心,得道者多助。”
薛老看著李源,笑道:“我其實是知道你的,曹老跟我說起過你。小雪同志,我也特別喜歡。落落大方,也很有思想,你不要辜負了她。”
李源嚴肅道:“一定不會。”
薛老笑了笑,道:“你們年輕人事情多,不用在這多坐,去忙你的吧。”
這種革掵了一輩子的純粹老人,是不大講人情世故的。
李源起身告辭,正要離去,卻又被叫住,薛老回身在床邊的木柜上拿出一本線裝書,遞給李源道:“小李,你拿了很多禮物來,里面估計大半都不是馨兒所送。他能托你帶東西回來,說明你們真是好朋友,我就不退你了。我也沒有其他東西相送,這一本《傳忠書局》,是老人家當年所贈,你拿去多讀讀吧,希望能在你以后的工作生活中,有所助益。”
出了機關大院,李源看著手上傳忠書局版的《曾國藩家書》有些出神,扉頁上,居然還有老人家的題字:愚于近人,獨服曾文正。
在回想一下剛才薛老的談話,居然覺得有所受益。
他撓了撓頭,心道這大概就是偉大的人的人格魅力所在吧。
將古本收藏妥當后,李源又騎上自行車,前往了棉花胡同。
那些年對李源很好的人里,他該關照的基本上都關照到了,唯獨原來的街道主任王亞梅一家,一直沒有音信。
問過秦大雪,秦大雪幫忙查看了下,也只說一家人回老家了,再往下查居然查不到了,那么一大家人……
李源騎著自行車,一路行駛到棉花胡同后,眼睛忽地一亮,大門沒鎖,還開著一條縫!
他忙支起自行車,叩了叩大門后,輕輕的推開了大門……
庭院內,已是滿頭白發的一個老婦人,正回頭看了過來,身邊還坐著一個老頭,正坐在石階上磨剪刀,不是王亞梅、宋鋌老兩口,又是何人?
天上太陽繞過烏云,一縷陽光垂直照了下來,李源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好不燦爛!
人都還在,真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