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融的暖意帶著深情的問候,綿綿細雨沐浴那……”
深水灣七十九號,從外面被叫回來的李澤凱看著電視里唱歌的葉赫那拉英,一臉的茫然無措。
有種被狗侵犯的感覺。
港島過元旦的氣氛都比農歷新年熱鬧,最熱鬧的當然還是圣誕。
過春節就過春節吧,居然還看這么……土掉渣的節目。
王菲唱的還湊活,那個大陸的女歌手,簡直辣眼睛!
一曲唱完,李澤凱不解的問莊月明道:“媽咪啊,我們家為什么要看這個?”
莊月明微笑道:“你爹地接下來要加大對內地的投資,要多了解內地情況,所以現在每天都看新聞聯播。”
李澤凱:“還要加大投資?”
就他所知,長和在大陸的投資已經超過千億規模了。
外媒上,無數專家都在言之鑿鑿,確信大陸經濟很快將要崩潰。
并且,列出的數據也確實觸目驚心。
這個時候還要加大投資,嗑錯藥了么?
李澤駒推了推眼鏡,淡淡的看了逆弟一眼,道:“今年長和會加大對內地的投資,尤其是長三角。預計三年內,內地營收占集團總營收的三成,十年內,占五成。”
李澤凱嗤笑一聲,道:“有沒有搞錯,甜水喝多了咩?就那個破地方,比非洲還窮,把那些窮鬼熬成汁也冇那么大的利好吧?”
李澤駒笑了笑,沒多說什么,一副庶子不與為謀的高姿態。
這個叼毛模樣,愈發讓李澤凱心里噴火。
叼你岳母的,裝乜啊撲街!
他看向李家成不無嘲諷道:“長和在港島都斗不過大唐,還想去大陸斗?那里是他們的老巢啊老豆!有沒有搞錯,別聽信癡線仔的癲話把公司都賠進去了。”
李家成推了推眼鏡,看到這個姿勢,李澤凱一下反應過來,怪不得剛才看自家大哥這個動作那么反感,原來是和他老豆如出一轍。
這兩人有毛病咩?
李家成見次子一臉的桀驁不耐,心里一嘆,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而且天賦奇高,便耐著性子道:“不管什么事,都有一定的規律,這個規律就是盛極必衰!我做乜把長江同和黃的股價一直壓的那么低?如果不是每年大量分紅,長和的股價絕對不是今天這個樣子。為的,就是為了留有余地。可是大唐做事,卻不留余地。”
自己打壓股價,手里又始終留存大量現金,就能立于不敗之地。
要不是大唐李家實力實在雄厚的讓人沒辦法抗衡,今年的金融風暴,就是長和李家登上神壇的機會。
可惜……
一旁李澤駒頗以為然,看著趙麗蓉和鞏漢林演的小品《功夫令》,心里其實多少也有些荒謬的感覺,但世事變換,理應當變就變,他點頭道:“大唐做事,的確越來越不留余地了。去年八月,郭德勝長子郭炳湘被安南佬綁架,索要二十億。郭家兄弟不肯給錢,郭家三房自此反目。港島十大富豪家族,只有郭家沒有在大唐安保公司請保鏢。郭炳湘的夫人李天穎跑去大唐求救,聽說都跪下了。這個女人好聰明,把籌集到的所有的錢,五億港幣全部帶了去。
李幸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收這份錢?不然別人還當那些劫匪是大唐的人。只是介紹她去李富貴的安保公司去請人,最后只花了三個億,請動李家三子親自出馬,救出了郭炳湘。劫匪被李富貴親手捶爆腦袋。從此,港島身家億萬以上的富豪,沒有一家不在李家請安保的。
現在大唐李家威壓全港,比港警還威,比港督還威,但這是好事咩?大陸方面都不愿看到這樣的大唐。過猶不及。”
莊月明也不解李家為何行事這么霸道,她嘆息一聲道:“可能,李家認為他們在大陸的根基深厚,所以不在意這些……”
李家成呵呵道:“根基深厚?大陸原本很多產業并不向我們開放的,現在都開放了,碼頭的審批也快了好多,為乜呢?以前是希望大唐來制衡我們,現在是希望我們來制衡大唐。維克多,我們要抓住這個機會,加快投資建設。港島畢竟太小了,內地經濟經過軟著陸后,發展潛力巨大,還是大有可為的。只要大唐擋在前面,我們在背后有很多機會可以利用。三十年前,大唐利用長實和包船王家族的環球國際頂在前面,利用港島回歸造成的中方和英方之間的劇烈沖突起家。這個法子,我們現在也能用。”
李澤駒聞言笑了起來,道:“爸爸放心,十二個大項目、二十四個中等項目正在一起動工,過年都不休,大陸的人工超便宜。我也沒想到,大唐會這么狂妄。古老去世后,他們好像真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TVB和明報對北面直接發起攻擊,老實說,剛開始看我還以為他們在演戲,可看到后面,發現不是,大唐真的在發飆。
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中國人嘛,信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只要有一點機會當老大,能夠自立為王,就絕不放過機會。更何況,大唐的實力確實太強了,難怪忍不住。不過,多虧他們犯蠢,才給了我們機會。爸爸,今年集團年會,我考慮給大唐李家父子發請帖,他們不來,我們不好動筷子的。”
李家成哈哈大笑。
李澤凱見不得自家大哥這么得意,面色古怪譏諷道:“你不想做老大?”
李澤駒笑了笑,道:“不想。不過我生來就是老大,不用爭的。”
李澤凱看著自家大哥的笑臉,面無表情的緩緩扭過頭去:“噦!”
李澤駒:“……”
“來吧,來吧,相約九八。”
“來吧,來吧,相約九八……”
四九城王府李家大客廳的電視上,同樣播放著王菲、那英的合唱。
李源看著入神,這一轉眼,已是一九九八了。
從一九五八,到一九九八,四十年過去了……
婁曉娥對大嫂子道:“王菲人不錯,超愛打麻將。那英不行,一張破嘴什么話都往外說,招人煩。”
婁秀笑道:“我也不喜歡,不過歌唱的還不錯。”
聶雨哈哈笑道:“這個人其實挺有意思,當初為了紅,模仿蘇芮叫蘇丙,后來蘇丙這個名字臭大街了,又改名叫蘇冉。不過到底還是紅了。”
二嫂子笑道:“只要成了,往后別人提這些也不算什么丑事了。”
大嫂子道:“這閨女怎么梳了個哪吒頭?”
曹永珊笑道:“大伯母,王菲很有個性的,媽媽們都比較喜歡她。”
田玲哼哼了聲,周慧敏笑道:“十八嫂知道的多些,不大喜歡她。不過在港島,現在沒人紅得過她。”
今年是兒媳婦主力軍,李幸、富貴、吉祥、如意都是早上來,下午吃了大飯又連夜飛回去了。
不過港島今年這個局面,大家也都能體諒,能來就是孝心了。
田玲負責內地娛樂圈,當然惋惜神一般的黑豹樂隊的隕落。
一個女人干翻一支當下最紅的樂隊,圈子里的人有意見的不少。
至于竇唯,在離開黑豹后,雖不能說泯然于眾,但和巔峰時期也已經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再加上里面一些亂七八糟的狗血劇情,讓生性有些板正的田玲不是很喜歡。
不過也沒使過什么絆子,畢竟那是八嬸兒的牌友……
小一輩們這會兒不在跟前,吃完大飯全都去秦家莊撒野去了。
眼下還只是主城區禁煙花,城郊不禁。
因為港島禁煙花,所以李睿一群小子們早就盼著這一天玩兒個痛快了,這邊的堂兄弟們自然也都跟了去。
老一輩們熬不住,吃了餃子就回房間歇著了。
婁曉娥幾個被一群大侄兒媳婦拉去打牌,熱鬧的不得了。
年輕些的侄媳婦們,則又去觀看趙雅芷帶回來的好萊塢片子:《泰坦尼克號》。
老一輩們不怎么喜歡,一個訂了婚的女人和人亂搞,那不是搞破鞋么?呸!
小年輕們估計喜歡里面刺激的場景,偷偷的看。
李源也想走,卻被李坤、李城兄弟幾個拉住不放。
特別是李城,剛剛又進了一步,急切想從李源這得到一些大陸目前還看不透的信息:“八叔,索羅斯為什么這么仇視印尼?去年才屠了一遍,已經夠慘了,一月份居然還殺了個回馬槍,把印尼盾從兩千四百兌換一美元,生生打穿,跌到一萬七千印尼盾兌換一美元。一千四百多萬人失業,整個爪哇一片狼藉,混亂不堪,到處都是鬧事的。八叔,漂亮國到底想干什么?”
李源好奇道:“你這官兒不是買上去的吧,這個還用問我么?”
李城忙道:“華爾街收割資本我知道,需要廉價勞動力我也明白,收割日本的海外資產,這都說的過去。可我們不明白的是,需要做的那么絕嗎?這跟絕戶計都沒什么兩樣了。另外,這兩年漢江農機廠的農機,除了出口南非外,最大的出口地就是印尼,大都是大唐買了去。大唐在加里曼丹島伐木修房種地,感覺就像是在建城。八叔,那么大的投資,干嗎投資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爪哇人都看不上那個破島,不如投資在國內?”
偌大的加里曼丹島,世界第三大島嶼,大部分被熱帶雨林所覆蓋,除了極少數的火山口附近外,大部分土地貧瘠,而且有經濟價值的礦產也不多,除了當地華人在這里種些胡椒外,啥也不是……
所以對于大唐開發這里,大多數人都想不明白目的所在。
李城性格在四十來個弟兄當中,應該算是最穩的,現在位置也做的最高。
平日里是寡言之人,這會兒能落下面皮來求救,可見今年的經濟形勢有多嚴峻……
李源看他一眼,笑了笑問道:“壓力很大?”
李城臉都抽抽起來,悶了口酒后點了點頭,道:“王八蛋老美,把亞洲禍禍的一塌糊涂,南洋各國貨幣貶值那么多,出口優勢一下就飆升起來,咱們人民幣前幾年才貶值了百分之五十,不可能再往下掉了。咱們不僅失去了一大片市場,還多了那么多有競爭力的對手。去年外貿出口增速百分之二十,今年,估計是負增長。工廠成片成片的倒,下崗工人……
我下去視察的時候,正好遇到一件事,因為孩子冬至哭鬧著要吃餃子,可是家里因為有生病的老人,所以沒積蓄,沒下崗還好說,這一下崗,別說肉了,連白菜都買不起,最后全家老小喝了耗子藥……”
說到這,他居然哽了下。
但諸如李坤、李坊、李均等人的神情并不意外。
這種事,從來不是新鮮事,城市今年才開始,農村因為收三提五統和計生罰款的事,哪年沒有這樣的事?
從報紙上看,這樣的事多少有些輕飄飄,可發生在身邊,發生在治下時,那種沉重感讓人喘不過氣。
諸兄弟不約而同的舉杯,仰頭悶酒,面色沉重。
李城又喝了一杯后道:“太難了,八叔,太難了。那天回家里吃飯,看到程倩燒的魚和雞,一時間就想到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句詩,腦子一熱,就把桌子給掀了,氣的程倩回娘家了。”
一屋子弟兄們想笑,但又有些笑不出來。
李坤在一旁嘆息一聲道:“其實過去幾十年里,遇到這樣的難事,都是把壓力往農村轉移。現在行不通了,因為八嬸兒不同意,這件事就通不過。”
在局里,秦大雪這邊的委員人數,一直是一個不可忽略的數目。
這也是李源說,她最后一步上不上,意義不大,不上反而更好些的緣由……
李源看向李城笑問道:“怪你八嬸的人很多吧?”
李坤嘿了聲,李城嚴肅道:“八嬸做的對,農村的負擔已經非常非常重了。八叔,話說到這,我得說句公道話,八嬸是這個。”
他把大拇指豎起,語氣很堅定的道:“別說外人,家族里不理解八嬸的人也有很多,有的甚至認為,八嬸一直在利用八叔的資源,卻從沒有提拔過李家人,有些吃里扒外。我狠狠收拾了一頓,跟他們說,目光要長遠,胸懷更要放大。上面的眼睛從來都跟明鏡似的,八嬸兒哪怕敲敲邊鼓來提拔李家人,都絕不是好事,李家已經夠招眼了。別說你們,看看治國在哪工作,難道還不清楚嗎?
至于八嬸兒拼命攔住不讓把壓力轉向農民,程倩的爺爺都連夸了三聲好!
老爺子讓我們學著換位思考,假如你我不是官,沒個好老子好家世,就是普通百姓,是那十億農民,那我們希望上面有個什么樣的官?又讓我們換到八嬸兒的位置上,能不能做到她那一步,肯為了農民和那么多老頭子拍桌子寸步不讓?這都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肯不肯的問題!
不謀己身謀社稷,真正的心懷百姓,是嘴里說出來的?那么多老同志偏愛八嬸兒,絕不只是因為曹老和丞相的關系。
和八嬸比,另一位就顯然不夠看了。
老爺子還說,李家有這樣一位在,從長遠看,絕對是李家的福運,讓我一定尊重八嬸。
其實這都不用說,我們怎么會不尊重呢。
退一萬步說,八嬸用八叔的資源,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么?誰再有那些沒出息的放屁心思,別怪我這個當哥哥的下狠手。”
老大李坤目光深沉的往后面年輕些的堂兄弟們臉上掃過,哼哼了聲。
李源笑了笑,沒理這一茬,至少對前二十個子侄,他大都是放心的,對李城道:“你八嬸兒現在又不在這,說說看,馬屁拍的這么響,打什么主意?”
李城嘿的一笑,從李坤那接過一支煙點上狠狠抽了口后,長呼一口氣自嘲道:“無非是一些心里話罷了,好多人不懂,那個位置壓力有多大。上來干了沒兩年,我頭發白了一半。八嬸兒要不是染發……”
見李源皺眉,他又趕緊將煙頭摁滅,看向李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八叔,今年要大規模發行國債的,這個是八嬸兒在正務院會議上提出的方案。那些人責怪八嬸兒攔著他們的方案,就讓八嬸兒擔責解決問題。發國債,就是八嬸兒的方案。現在居民存款總共是五萬億,把這些錢調出來用,意義重大。
不過趙君勛時期,國債最高發行才五百億人民幣,八嬸兒好大的氣魄,初期就是兩千億,還是以遠期國債為主。未來五年內,發行的國債數目,將會超乎想象。”
臉上不禁浮起擔憂神色。
這一批國債如果發行不利,影響會很大……
而且,將來怎么還也是問題。
李源倒是輕松些,他心里有數,大名鼎鼎的西部大開發即將開始。
其實沒有他和秦大雪的歲月,歷史依舊是這個走向,只是初期數目沒這么大,只有一千億,剩下的,農民的負擔又增加了一些“而已”……
全部讓農民承擔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這么龐大的體量,哪里是大多數至今仍赤貧的農民能承擔得起的?
所以超大規模發國債,進行基建投資,便是中樞找到的新路子。
用林毅夫的話來說,既然今年外貿外貿已死,內需內需沒指望,那么只有搞基建大投資來拉動經濟。
中國地大物博,效仿羅斯福故智,那么中國至少有二十年的黃金發展期……
西部大開發,四大超級工程赫赫威名:西氣東輸、西電東送、南水北調以及青藏鐵路。
哪一項不是曠古爍今的超級工程?
除此之外,還有北煤南運、西油南輸、西棉東調、南菜北運等一系列大型工程。
而這些累積投資數以巨萬億計的投資,絕大部分是發行國債完成的。
就是憑借這個法子,中國度過了千年之交最艱難的那段歲月。
什么人來買國債?
國內有錢人可以買儲蓄型國債,利率高,百分之七點二,回報高。
但還有一大部分,是對外國債。
說起來都是運道,華爾街將整個亞洲禍禍的一塌糊涂,亞洲本土資金想去其他地方都不敢。
而持有一千多億美元外匯的中國大陸發行的國債,絕對是一個優質選項。
再加上五月的那場禍事后,成批成批的資本外逃,又給了中國一次機遇。
所以說起來,也算是福禍相倚……
沒有這些資本,中國即使能度過千年之交的這場難關,也很難快速恢復活力。
想想吧,全世界還有哪個國家,數千萬工人下崗失業后,還能在短短的三四年內就恢復過來的。
但現在好多事還沒發生,超大規模發行國債,心里有底的人不多。
“伱是來勸我買國債?老四,看來你在現在這一級上,得多熬上一些年。”
李源直白嘲笑道。
一群子侄們哄堂大笑,現在敢這樣當面取笑李城的人可不多了。
李城自嘲笑道:“八叔,您還真說到我心坎里了。越往上,越知道到底有多難,也越知道那些一步步上去的人,都是什么樣的人杰。”說完又補充了句:“我是說能做成事的人。”
一眾兄弟們不吭聲了,李城已經是他們這些手足兄弟們中公認的天賦最高的。
連他都覺得到了這步開始吃力了,那他們就更沒指望了。
李坤笑道:“你也說做事的人,如果單是做官,其實沒那么難。甚至官越大,越好做。可是要做事,還想做成事,那就兩說了。關鍵是現在上面的人都是火眼金睛,以前只有一個八嬸兒。可八嬸兒嚴厲歸嚴厲,并不怎么罵人,給三次機會不行就摘帽子。后來上來這個洪老,眼里更揉不得沙子,那脾氣……老四,你被罵慘了吧?我在漢江都聽說了,洪老是拍桌子、擂凳子,罵人罵到哭鼻子。”
李城擺手笑道:“過了過了,拍桌子有,擂凳子真沒有。我嘛,還好,就被罵過一回。但我認了,數據記錯了,該批評。后來洪老發現那是七十年代的數據,我只記錯了小數點后面兩位數,又夸了我一頓。”
李源呵了聲,道:“做事可比做官難的多,不過,你自己認真對待就好。至于國債的事你不更不用多操心了。”
李城心情大好,給李源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李堂取笑道:“有八叔壓底,就這么輕松?”
李堂肩膀上扛著兩毛四,坐在那沉默寡言,頗為沉穩。
當年被他老子李江用鐵鍬追著拍打的皮猴子,早已不復當年模樣,如今多了幾分岳峙淵渟的厚重感。
也只有在至親面前,才開幾句玩笑。
李城“嘖嘖嘖”道:“二哥,你知道八叔如今什么體量?我在計委開了幾場會,他們研究的就是大唐的規模到底有多大,研究出的答案,是沒有答案。因為恒生銀行是私人銀行,所以外界根本摸不清大唐到底有多少資本,更不用提不為人知的投資。要說大唐在外沒有投資,誰會信?再者,根據消息,大唐金融這一次在亞洲金融風暴里,賺到讓人頭皮發麻!富可敵國,真正的富可敵國。八叔,您就是計委那些年輕人心目中的神!”
怎么形容港島對改開的重要性都不為過,而大唐李家,經過三十年發展,已成為港島的靈魂和霸主。
這句話,絲毫不夸張。
李源搖頭道:“我連怎么操盤都不懂,回頭我讓阿澤過來給你們上兩節課,那才是真正的金融高手。”
他不過是一個掛逼,有些前知信息,但在大唐下場后,前知的那點東西都未必夠準,只是大勢不會改變罷了。
而婁志澤,才是金融方面真正的奇才。
關鍵這小子的心性連李源都搞不大懂,跟佛門大德轉世似的,不喜不悲的,沒點野心不說,欲望都是淡淡的。
這些年用美人、金錢、權勢,各種法子誘惑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婁志澤從未掉落坑中。
他媽倒是中過幾次招,被人拿來威脅利誘他,婁志澤也全都甩給李源這個姑父來解決。
婁曉娥和婁秀這個娘家人,著實給了他莫大的驚喜。
“八叔,八嬸這位內侄兒現在哪呢?”
李坤好奇道。
李源想了想,道:“應該在……印尼吧?我還真不大清楚。”
李城道:“我雖然勸八叔往回投資,不過也只是說說而已。大唐的造紙業能和日美歐媲美,紙原漿還能大量供給國內。大哥這方面有發言權,鄂北的造紙業因你而興。”
李坤笑道:“我也不說得了便宜賣乖的話了,但鄂省是千湖之省,用水方便,長江黃金水道就更不用說了。再者,招商引資給出的優惠力度極大,因為大唐方面保證,在污水處理方面將采取高標準高規格。總之,絕對是合則兩利的事。”
十九李墦嗷嗷叫道:“大哥,這您還說不提得了便宜賣乖的話?您這不叫賣乖,啥才叫賣乖?”
眾兄弟們哈哈大笑起來,笑罷,李城還是忍不住道:“八叔,加里曼丹島有什么好的,單為原漿的話,也不至于在那邊建城吧?”
看著他臉上慘兮兮的狼狽樣,李源心里都有些不落忍。
后世提起改開,一水的高速增長三十年。
好像在這三十年里,中國就一直在順風順水高速行進。
可回頭細細看看,才知道這一路上有多少艱難險阻,并不是只有鮮花和勝利,還有荊棘和失敗。
亞洲金融危機爆發后,上面把所有主管經濟的部門頭頭都圈了起來,圈了四十天,主題只有一個,怎么在外貿注定無法依賴的一九九八,繼續推動經濟發展。
基建投資到底能否成功現在還說不清楚,所以李城是真想把自家這位活財神給拉回來。
大唐如果能發全力,今年的危機至少能解決一半……
李源看他一眼,笑罵了聲:“多嘴。喝酒!”
這盤棋,眼見馬上就要收官了,又怎能在這個時候變動?
李城對大發國債搞基建投資到底能不能生效心存疑慮,李源卻不會。
況且,今年除了大發國債大搞基建外,還會將一頭不好評論功過的猛虎放出籠來:
房地產。
這頭猛虎所帶來的影響,意義深遠。
或許二三十年后罵聲一片,但至少在現在,在今后的十年內,對中國經濟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
所以,大陸這一次難關,不需要大唐出手。
雅加達,文華東方酒店。
頂樓,祖國北地白雪皚皚之際,爪哇這邊還是三十來度的夏天。
婁志澤坐在餐桌邊,小口吃著拉旺牛肉和印尼肉丸,對于旁邊李思和對面的大哥成之間的談話毫無興趣。
大哥成,如今是整個雅加達最強大的社團大佬。
背靠印尼首富林紹良,這個印尼大酋長的至交好友,再加上其高超的能力,譚成的事業發展用如魚得水都不足以形容。
不僅在爪哇島上坐擁二十萬幫眾,還從世界各地,重金邀請了數十位高手,也不知在防誰……
從去年十月印尼遭受第一波金融攻擊后,社會就出現了不大安穩的趨向,越是這個時候,林紹良對大哥成也就越倚重。
看著現在意氣風發的大哥成,李思笑容一直都有些玩味。
可能是他臉上的笑容,讓大哥成很有些不舒服,于是譚成就轉身離開了……
李思沒有因為大哥成的含憤離開而生氣,還笑呵呵的咂摸著手中紅酒的滋味。
等譚成走后,婁志澤手上叉子還插著一塊牛肉,看向李思疑惑道:“我怎么覺得,這個人的野心是你故意放縱出來的?老二,你不要亂來啊。”
李思聞言,看著這個老表嘿嘿笑了起來。
這個表哥,說聰明吧,整個人感覺迷迷瞪瞪的,尤其不喜歡和人打交道,讓他去參加一個應酬,那真比殺了他還難受。
可要說糊涂,不提金融上的造詣連父親都贊賞,委以重任,單這份敏銳程度,就看得出來這絕對是一個聰明人。
說來有趣,外公曾有婁半城之美名,可第二輩實在一言難盡……
沒想到,三代人的靈氣,都積聚在這位老表一人身上。
李思拍了拍婁志澤的肩膀,笑道:“安啦表哥,這種事,我又怎么會自作主張?表哥,你在這邊的任務差不多了吧?”
婁志澤點點頭道:“明天飛韓國。”
“哎一古!”
李思怪腔怪調的學著棒子音,道:“婁社長,又要去棒國了么思密達?”
婁志澤嫌棄的看著李思道:“你好好說話。”
李思哈哈大笑,這個都四十多的表哥,是真可愛。
也確實只拿他當老表,沒那么多身份附加。
這樣也挺好……
大過年的,親人在身邊的感覺還是很好,李思笑道:“表哥,三星這次被你打的這么慘,那可是老四媳婦娘家。回頭見面,會不會不好說話?”
婁志澤吞咽下一口印尼肉丸,道:“不會。再說,姑父有打電話給我,讓我借給老四兩口子十億美元,用來收購三星電子的股份時,我就想辦法擠出了那十億。”
李思奇怪道:“十億美元,老四還需要問爸爸借?”
老四進公司就拿高管的薪酬和分紅,老大對自家兄弟大方的沒得說。
工作七八年了,再加上他們弟兄幾個連小時候的壓歲錢都一起攢著,丟給婁志澤幫忙理財。
跟了這么多趟順風車,要說老四沒攢夠十億美元,他是不信的。
婁志澤卻更奇怪的看著他:“你問的都是什么問題,那只是錢的事么?”
那是李家“支援”三星的態度。
不要小瞧這個許可,那是需要李源親自跟洛克菲勒溝通才能獲得的。
不然華爾街費了那么大的力氣,干趴下整個韓國,難道就是為了做好人好事讓別人來撿漏的?
真那么容易,歐洲那些巨富們怎么不來抄底?
同樣的,用吉祥自己的錢,和用李家的錢,也是兩回事。
老四兩口子能拎的這么清,可見聰明。
李思無語的對婁志澤豎起一根大拇指,這位老表還真是自家老爸的忠臣……
透過高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由遠及近好多處都在著火,還有螞蟻一樣聚集騷亂的人群。
婁志澤瞥了眼皺眉道:“雅加達越來越亂了,你在這邊小心點,實在不行就回港島。”
李思好笑道:“表哥,他們為什么這么亂,你心里沒點數么?”
婁志澤搖了搖頭:“沒數。既然為了多引用外資入場,主動開放金融,那就算是選擇下場玩這場金融游戲了。既然玩,那就要玩得起。金融游戲里,是沒有道德屬性的,單純是數字。”
說完,他用餐巾擦干凈嘴角和手后,看著李思道:“快十點半了,我要回去睡覺了。小思,新年快樂。明天不要送我了,因為你也不知道,我是哪趟航班。”
確實不知道,因為婁志澤哪趟航班都沒坐。
第二天,也就是農歷大年初一,雅加達同時發生了一起空難、一起車禍,還有一起沉船事故。
所有這些事故中,都有婁志澤的護照,或者過去他用過的化名護照在其中。
李思看著電視上的各種報導,對身旁面無表情的婁志澤笑道:“你們這些金融惡霸都快打的爪哇這邊亡國了,他們又怎么會甘心認為是一場游戲?老表,這是戰爭啊!你死我亡的戰爭!”
婁志澤搖了搖頭,看向手里拿著的一張新機票。
房間窗前,小九用一塊天鵝絨布,輕輕的擦拭完食指上戴著的一枚鳳戒,回頭對婁志澤道:“表哥,咱們走吧。”
婁志澤點了點頭,小九又叮囑李思道:“二哥,這幾個月你低調行事,最好不要露面。至于背后動手的人,過些時日我再過來料理,你不要輕舉妄動。陰溝里翻船,不值得。”
李思看著自家小妹,有些撓頭,點頭道:“好好好,聽你的。”
不聽話能怎樣?
他打磨多年,最引以為傲的身法和暗器功夫,在小九面前如同兒戲。
而且,九兒明顯已經到了秋風未動蟬先覺的境界,這次就是最好的明證。
人和人,真的沒法比啊。
誰能想到,繼承自家老子武術天賦的,居然是最小的妹妹。
李思頓了頓又問道:“九兒,這次沒事了么?要不要再等等?”
小九搖頭道:“遲則生變。”
李思就不再多說什么了,上前抱了抱自己的妹妹,又拍了拍婁志澤的肩膀,囑咐了句:“都小心些。”
小九笑道:“你還不信我?”
李思夸張笑道:“信,怎么不信?除了老豆外,我最信的就是你!”
這次就是一次明證!
婁志澤平時都是乘坐大唐私人飛機行動,這次罕見的去乘坐民航甚至其他交通工具,用的“化身”,都是高價聘請的本地土著,所以這一場災難,一個自己人都沒死。
不服高人有罪,李思在外面性子邪歸邪,可他不蠢。
自家有一個老子在,再有這樣一個妹妹在,嘖,好日子還在后頭!
從窗口看著外面晝夜不停歇的鬧事人群規模越來越大,李思總覺得,他老子似乎在下一盤了不得的棋局……
在驚濤駭浪中,時間繼續前行。
二月、三月、四月……
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帶領著華爾街各大金融機構在整個亞洲橫行肆虐,為所欲為,收割了無數資產。
他們依舊沒有放棄港島,誓要攻破這個超級提款機。
索羅斯帶領的空頭大軍開始大量囤積七千五百點左右賣空恒指的八月合約,換句話說,七千五百點就是這場金融大戰的勝負手,也是多空雙方的“生死線”。
索羅斯在《華爾街日報》上公然宣稱“港府必敗”,這不是他第一次對正府叫板,但此前卻未嘗敗績。
而在灣灣,有一部影響了一代人的電視劇開播:《還珠格格》。
五月初一,李源在王府為母親和兄嫂們又做了一次豐盛的晚餐,吃完飯后相告道:“媽,我要過去忙一陣了,過些日子再回來看您。不過湯圓他們過幾天會回來,開會的開會,避暑的避暑。家里還能熱鬧熱鬧。”
李母高興道:“真的呀?好,你先忙你的,媽不急。”又叮囑兒子身邊的孫女道:“小九,照顧好你爹,多心疼心疼他,啊?”
小九笑著應道:“奶奶放心,我記住了。”
李母點了點頭,拍了拍小兒子的手,道:“老幺,去忙吧。媽在家等你,不著急。”
李源笑著抱了抱老母親后,辭別了兄嫂,和小九秘密回到港島,安排了婁曉娥攜全家大部分婦孺回了四九城后,遂與三子富貴、小女九兒一起悄然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