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解元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周清一如既往的修煉五禽戲以及虎鶴雙形拳等功夫。他的功夫是越練越精。
即使養生主的評價一時半會間上不去,周清憑借強大的精神力也能敏銳感受到他的身體素質在五禽戲等功夫的潛移默化,不斷改善。
求功名是為了立身,立身是為了追求長生。
鄉試結束,只需要等結果出來就好了。
等待的時間,用在練功讀書上正合適。
而且練功讀書的過程中,時間打發得很快。
起初幾日,周清還想請福松當他陪練,展示一下罡勁,可是福松說什么都不愿意,因為罡勁會消耗氣血,短時間用多了,還影響壽命。
若是年輕,氣血鼎盛時,則不用太擔心,只要不是消耗過度,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周清想問如何修煉出罡勁,福松只說讓他繼續修煉回春符典,又說了一句口訣“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內陰外陽,內外貫為一氣。”
反正是功夫到了自然明白,功夫沒到,明白了也沒用。
周清算是明白了,師兄是嫌棄他功夫還不夠好。
不過福松很是贊揚周清的身法,說是三五年前的話,周清要暗殺他,他不一定能活下來。
言下之意,福松現在的精神比三五年前更強,周清的身法雖然厲害,卻在福松的精神感知下是存在破綻的。
這一點周清很贊同。
鬼腳雖然練到精通,卻還沒和清風符典徹底融合。
故而他這門集合身法的鬼腳,尚練不到“無影無形”的境界。
周清見一大早福松來一句爻辭,
“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師兄還是會說話啊,難怪能當清福宮的話事……宮主。其實他中舉之后,有心提個建議,改良一下清福宮的組織,不知道師兄愿不愿意。
知善他們年紀也不算大,功夫也不低,總不能一直呆山里。
這易經的乾卦九五爻,寓意很好。
前一節意思是現在時機已到,是龍就應該騰躍于九天。不是或躍在淵的時候了。他要抓住時機,更好地發揮才能,實現自身的理想和抱負。
后一節“利見大人”,意思是他現在是順境,還需要保持謹慎的態度,重視團隊的力量。再厲害的個人,也不能離開外在的支持和幫助。
譬如安身立命的基業打理,修行資源的收集,抵御潛在的風險和敵人,不能脫離外在的支持和幫助。
就像這次殺張慎的事,沒有武鏢頭在其中起作用,周清是難以處理干凈的。
周清收了功。
“那就承蒙師兄吉言了,考個舉人回鄉,到時候讓知善他們下山來陪我慶祝慶祝。”
福松微笑:“師弟不說,我也準備讓他們下山,往后這幾個小子,還需要師弟多多照拂。”
周清笑道:“要是小弟沒中舉人,他們是不是不下山了。”
福松打個哈哈道:“師弟怎么可能不中。”
師兄弟二人相視一笑。
不過兩人沒去看榜,因為武鏢頭說了,要沾沾喜氣,拔頭彩。走江湖押鏢的人,最信運氣。
武鏢頭相信,自己將周清中舉的喜報帶回來,往后一年押鏢肯定是順順利利的。
一年之計在于春嘛!
一定要開個好頭。
其實當然也不是全是為了運氣。
周清中舉,武鏢頭第一個去報喜,本身就意味著兩者有緊密的關系,江湖、官場上的人消息靈通,多少會了解到這樣一層關系的,這也是實際上的好處。
周清年紀還小,中了舉,遲早要中進士,將來必定要當大官的。
四十歲的二甲進士,將來做到三公九卿都正常。
何況周清今年還不滿十六歲,前程遠大。
只是接下來,周清是不打算繼續參加會試了。
俗話說“金舉人,銀進士”,對他而言確實是這樣的。
不過他年紀小,即使十年八載,不去參加會試,旁人也只會夸他沉得住氣,對于士林的風評是有加成的。
畢竟少年舉人,不去參加會試,等于少了一個有力的競爭對手。老前輩肯定要大夸特夸,告訴那些年輕舉人,不要不講武德,把機會留給老人家,好嗎?
是以老前輩往往喜歡說年輕人不要太氣盛,大抵是如此緣故。
過了一會,客棧的前院里響起爆竹聲。
福松略有些激動地起身,周清則捧著一卷論語讀著。讀書養神,即使中了舉人不參加會試,也是要繼續讀下去的。
福松到門口運起玄功聽了會,很快罵罵咧咧回來,“原來是有人結親。”
今天是鄉試放榜的日子,自然是個好日子。
成親趕在今天,再好不過。
洞房燭夜,也叫小登科呢。
當然,中了進士才叫大登科。不過鄉試中舉,也算得上鯉魚躍龍門。
福松又看向周清,問:“師弟,你就一點不著急啊。”
周清笑:“師兄,離放榜的時間還沒到,所以我知道這爆竹聲跟鄉試中舉沒關系。”
福松啞然一笑,“倒是我心急了。”
舉子試中,若是誰能拔得頭籌,自可名冠一榜,這是莫大的榮譽。在一路各州府中的士子生員里,往往要三年才有一人能冠榜。
解元名字一出來,眾官員都在想此人到底是誰。接下來是要名動天南了。
飛龍在天啊!
宋河見陸提學失色,不禁笑道:“鳳先兄,此人莫非你認識?”
陸提學于是收斂心情。
他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個寫出幾乎挑不出任何差錯的好卷子的考生,對方甚至連策論都寫得有古人策問之風,居然是周清?
才大半年不見,周清居然在文章造詣上精進到如此程度,簡直令陸提學難以想象。
因為拋開身份,他幾乎完全將對方當成與自己學問文章相等的存在了,可以說是和他各有所長。
這樣的人物,至少該四十出頭了。
結果?
他沒記錯的話,周清今年還沒滿十六歲。
何等樣的天才。
古人說,生而知之者,今有之?
哪怕陸提學如何不怪力亂神,可是事實擺在眼前。
他既嘆息,又歡喜,對著宋河一禮,“大人,此子是下官去年在江州道試時,親自取中的案首。”
宋河驚喜道:“這不是天作之合,我等目光與鳳先兄實是不謀而合。”
雖然他可以說在天南路各州府官員面前威福自專。
可是事關國家掄才大典。
他不可能將解元這樣的名額,一人獨斷。
反正他說是大家的想法,事實也是如此,將來真因為對方是陸提學的弟子,惹出非議,在座各位都要出來主動澄清的。
下官不主動給上官背鍋,將來怎么能升遷?
現在糊名已經撕開,再反悔是不行的。
如果不讓周清當解元,豈不是打宋河自己耳光,顯得欲蓋彌彰。傳出去,給那幾個競爭對手知曉,怕不是要影響仕途。
反正無論如何,木已成舟。
今天陸提學就算為了清名,不想讓周清當解元都是不行的。
何況話分兩頭說。
舉賢不避親,亦是一段佳話。
黑的白的,怎么說,學問是不小的。
陸提學:“可是周清今年還不滿十六歲。”
“二十六歲啊,確實年輕了一點。”宋河撫須道,然后突然反應過來,“十六歲?”
陸提學無奈苦笑一聲。
若是周清二十六歲,他也不會有顧慮了。
才十六歲啊,還是江州這樣的科舉水平極差的地方出身,一旦放榜出來,怕是輿論難以平息。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他是不想承認,這樣也會連累自己的。
主要是周清有這樣的實力,讓他都感到很荒謬。
當日道試的八股文雖然做得四平八穩,可也不至于如此吧。
宋河驚愕之后,大喜道:“這就算不是神童,也是少年奇才,祥瑞啊。”
他立即向北面行大禮,有些熱淚盈眶,
“陛下,萬壽。天降少年英才來輔佐陛下,來日必然山河太平。”
宋河就看不慣陸提學這清流詞臣扭扭捏捏的樣子。
糊名都撕了,還能反悔不成?
現在就算周清是個草包,他都得說成是天上文曲星下凡。
陸提學立即反應過來,糊名都撕了,他還患得患失什么,再改排名?還是黜落周清?
怎么做都是錯。
現在只能一條路走到底。
他到底是聰明人,立即道:“沒想到大家和下官目光一致,顯然是上蒼為陛下降下英才,借我等之手,獻給陛下。”
雖然表情有些失控,陸提學還是沉住氣將大家一起拉下水。
其他官員聽到十六歲的解元,也有些懵。
可主考官和副主考都發話了。
房官、閱卷官只能跟上。
尤其是周清所屬的那一房,閱卷官、房官都做了批紅,白紙黑字繞不掉的。
他們附和得最大聲。
今天出去,誰要是說周清的解元有問題,那就是跟大家結仇。
反正皇帝陛下求仙煉丹,最喜歡祥瑞。
這事報上去,一旦坐實,誰還能拿此說事?
很快官員們達成了一致的利益。
宋河環視眾人,似乎要將今天每個在場官員的面孔都記住,反正他不想聽到這里有人出去說三道四。
等到眾人聲音平息,宋河擺擺手,臉色嚴肅起來,朝北面拱手:
“本官話擺在這,影響大局的話,放榜之后,大家不要說。國事多艱,咱們不能給陛下添麻煩,記住了嗎?”
眾官員連忙稱應。
宋河才臉色一緩,笑道:“少年解元乃是一樁盛事,我等參與其中,將來青史也會留筆著墨的。尤其是鳳先兄,作為伯樂,令人羨煞。”
陸提學微笑道:“大人才是主考官,下官是伯樂,大人更是伯樂。”
兩人相視一笑。
經過這件事,兩人暫時有了說不出的緊密聯系。
到底是個不大不小的把柄。真鬧翻臉,對誰都不好看。
當然,接下來周清那里還得好生提點。從文章來看,周清的才學沒問題,只是陸提學擔心周清少年人沉不住氣,參加什么文會,弄出有失水準的文章,那就容易惹人攻訐(jié)了。
鄉試放榜后次日,還有一場鹿鳴宴。
等周清今日過來見禮后,須得提醒他好生準備,切勿出丑。
還是太年輕,陸提學生怕周清得意忘形,不沉穩,惹人擔憂。
解元的事板上釘釘地敲定,再無更改。
于是三十個舉人的名額很快敲下。
這個世界的舉人名額實是比周清前世一省的舉人名額少的。前世科舉鄉試,一般要取八十個。
因此舉人更顯得金貴。但其中跟朝堂有不少武勛貴族有關系。
朝堂的權力畢竟就那么多,文官多分一些,武勛便少一些。
但因為舉人稀少,在地方的影響力自然更大了。
許多無望進士的舉人,甚至連知縣都不愿意做,就窩在鄉里,魚肉百姓,能將本來普通的家族變成州府縣中的豪強。
橫波縣的縣衙,大清早馮知縣便等在公堂,今日等解元的結果一出來,他就要領命,令本縣衙役等帶著解元牌匾和衣冠隨他去迎接新解元,將其請到貢院,向主考、副主考等老爺見禮。
只是有些晦氣。
江州老舉人張鄉紳聽聞自己的獨子出事,居然騎了一匹快馬,連日趕路,昨日就到了長州。張家有些遺澤,居然還請出天南路轉運使大人的名帖找上門。
馮知縣面對上官的名帖,不可能不見張舉人。
張鄉紳攀談道:“賢兄在長州為官,我甚少出遠門,一向有失親近。這點薄禮,還請賢兄收下。”
馮知縣連忙擺手拒絕,“張老先生,咱們不是同年,你無須如此客氣。”
張鄉紳見馮知縣不收禮,心下一沉,但還是道:“那書童一向老實本分,我是不相信他會害我家孩兒的。還請賢兄明察,為我家孩兒主持公道。若能查明真相,我張家感激不盡,愿效犬馬之勞。”
馮知縣:“此案種種細節證據,都指向書童,老先生切莫被小人蒙蔽了。”
張鄉紳強按捺住怒氣,“此事始末,我已經向轉運使大人稟明,那周清嫌疑很大,且身份也不過區區秀才而已,賢兄將他請來一問,看他心中究竟有沒有鬼如何?”
馮知縣:“今日鄉試放榜,我待會還得去請解元公,哪里能抽身。”
張鄉紳嘆了口氣:“賢兄是怕那小子中舉,事情不好收場?那么這樣,等鄉試放榜后,賢兄確定他不會榜上有名,再下個手令將人請來如何?”
馮知縣:“老先生何以覺得周小友不會中舉?”
張鄉紳淡淡道:“周清是陸提學取中的道試案首,如今不滿十六歲,真讓他中舉,實是有損提學大人的清名。何況他才十六歲不到,剛過了道試,怎么有實力中舉?”
他頓了頓,又道:“而且我聽說那周清好武,怕是要耽誤讀書,如此一來,這次鄉試更無中舉的可能。”
馮知縣聽了張鄉紳的話,不禁有些猶疑不定。張鄉紳請出轉運使的名帖,若是周清沒中舉,還是個秀才,他不將周清請來一問,實在不好交代。
但就怕這姓張的老東西,還有后手。
眼下他也不好推脫,只能等放榜的名次一一經由衙役傳來再說。
鄉試放榜的名次是由低到高。
主榜二十五人,副榜五人。
馮知縣聽著一個個名字傳來,始終沒聽到周清的名字,不禁懷疑武鏢頭是不是夸大其詞。
難道周清真中不了舉。
讓他扛著轉運使的壓力,重審案子的過程中,排除周清的嫌疑,這事情難度太大,得加錢啊。
很快鄉試只剩下解元的名字沒出來。
張鄉紳淡淡道:“賢兄現在明白了吧,周清不可能中舉。除非他成了不滿十六歲的解元,但陸提學大人又是副主考,賢兄還以為有可能?”
馮知縣嘆了口氣,還沒回答,這時聽得遠遠有衙役通報,
“周老爺諱清,高中丙子科鄉試解元,名冠一榜,京報連登黃甲。”
馮知縣到嘴邊的話立即改口,“張先生,解元郎是天上文曲星在世,怎么可能殺伱兒子?先生切莫糊涂啊。”
張鄉紳一口老血噴出,暈倒在地!
馮知縣沒看張鄉紳,起身道:“走,隨本官去迎接解元公。”
客棧外,外面敲鑼打鼓,爆竹聲震天,滴滴答答的馬蹄聲遠遠從客棧的前院傳到周清和福松所在的后院,有人高呼:
“有人中舉了!來的是咱們客棧。”掌柜、跑堂的興奮道。
還有孩童在外面喜氣洋洋地撿銅錢,一邊撿,一邊歡呼,“有人中舉嘍。”
客棧的大堂都轟動了。
閑人看客跟著擠進到后院,還帶倒酒壇,黃泥封裂開,酒水透著封紙流了一地。
掌柜的一邊心疼,一邊歡喜。
他們客棧也要跟著出名了。
“周老爺請開門,恭喜高中了。”敲門的是武鏢頭。
他洞房燭夜都沒今天這激動。
因為那可是解元公!
福松聽到之后,笑道:“師弟,這回沒有假的了。”
他快步上前,前去開門。
一時激動下,居然將門板扯了下來。
周清神情平靜,起身相迎。
一不小心,喀嚓一聲。
近來練鬼腳太勤,剛不小心將練功鞋崩壞了。
有損威儀啊。
但是沒人在乎這些,眾人高高興興涌進來。
武鏢頭拿著喜報,有些語無倫次地激動大呼道:“中了中了,恭喜周老爺。”
不多時,有十幾個衙役沖進來,高呼知縣老爺來了。
百姓商賈都怕官府,紛紛躲避開。
橫波縣的馮知縣身著七品青袍官服,身后有人抬著解元的匾額,以及新科解元的衣冠。
他一路來到庭院,看見周清,熱情道:“鄙人橫波縣知縣馮致遠,恭賀賢弟高中本科鄉試解元,京報連登黃甲。”
知名萬訂老作者馬甲新書,可以猜猜是誰的。晚上十二點前還有一更五千字的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