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心中一跳。
眼前的道人，太可怕了。
上一次他有這種感覺，還是得道之后，在兜率宮，面見老君的時候。
但是老君一向無爭，氣息沒有眼前這位“陸壓”道人那般凌厲。
最關鍵的是，他居然能拿住無常劍。
哪吒能拿住無常劍，那是因為它師父是太乙。
眼前道人憑什么能拿住無常劍？
太乙改變歷史之后，封神量劫里，燃燈道人賜李靖玲瓏寶塔，鎮壓了哪吒。后來量劫過去，燃燈道人去佛門做了萬佛之祖，權勢比在闡教之時更大。
結果無常劍一出，剛攀上人生巔峰，當了佛門萬佛之祖的燃燈，直接成了過去佛。
若不是佛陀及時出世，佛門的氣運，都直接要給無常劍斬斷。
此事也拉開了太乙和佛陀斗爭的序幕。
讓世人首次意識到，太乙居然不遜于元始。
佛陀亦比上清不遑多讓。
“你到底是誰？”魔童沒有因為周清救它一命而先感謝，而是直接質問周清。
周清看著眼前這個前世小時候很崇拜的小英雄，頗有些感慨，“你還是穿白色衣服好看。”
白衣哪吒，是哪吒鬧海那部動畫片里，哪吒的裝束。
亦是周清心里最經典的一部。
魔童降世雖然在票房上驚世駭俗，在周清心中，地位還是遠不如最初的那部“哪吒鬧海”。
除開童年濾鏡之外，也確實是因為那部動畫片很有藝術成分，大概有幾層樓高那種！
“小爺我愛穿啥穿啥。”魔童身子是軟的，嘴還是硬的。
周清笑了笑：“我不要你覺得，只要我覺得。”
他一指點中魔童。
別說魔童此時法力衰竭，即使在巔峰時期，面對周清這一指，也是無計可施。
蓮花法身固然強大，也徹底斷絕魔童進步的可能。
只見魔童的衣服迅速變白。
當真是翩翩濁世少年郎。
天蓬見到這一幕，心中嘆息不已，看陸壓道人的態度，今天別想將魔童帶回天庭，向玉帝交差了。
趁著周清和魔童對話的功夫，天蓬心靈傳訊，喊上天猷、黑煞將軍一起溜走。
“老大，咱們這樣走了，怎么向玉帝交差。”黑煞將軍性子直，直接問道。
天蓬沒好氣道：“你沒見那道人拿著無常劍嗎？”
“哪吒之前不也拿著無常劍。”黑煞將軍反駁道。
天猷冷笑一聲：“哪吒能拿住不奇怪，這個道人能拿住，還敢自號陸壓。他是不怕大日如來，也不怕染上太乙的因果。諸天之內，有這般膽識的存在，也就當初的冥河教主，如今的鎮元子等人了……”
黑煞將軍想明白這個道理，不禁后怕。
還好老大慫得快，不然鬼知道，他們剛剛會是什么下場。
天蓬：“管他大日如來，還是鎮元子。反正對方要保哪吒，咱們是惹不起的，先回天庭吧。”
天猷：“終究還是得給陛下一個說法。”
天蓬：“照實說便是。”
天猷：“只是這樣一來，玉帝怕是更不喜歡大哥了。”
天蓬嘆口氣：“我這天河元帥做不長久的。王母娘娘上次用玉簪，分開牛郎和織女。我禁不住織女懇求，偷偷開了后門，讓他們每年在鵲橋相會一次。王母娘娘沒說什么，可我知曉，以后我更不可能有參加蟠桃會的機會，而且遲早給玉帝王母找到由頭罰下去。”
“大哥明知如此，為何還這樣做？莫非是因為大哥喜歡織女？”黑煞將軍禁不住說道。
天蓬：“……”
天猷呵呵道：“老三，你有所不知，嫦娥私下為織女的事，找了大哥好幾次。”
天蓬咳嗽一聲，“哪有幾次，也就是一次。”
黑煞將軍：“哪個嫦娥？”
原來月宮的女仙都叫嫦娥，黑煞將軍自然分不清是哪個嫦娥。
天猷：“自然是那位天帝之妻的轉世。”
“原來是她。”黑煞將軍一下子明白了是誰。那是上一代天帝的妻子轉世，后來得金母之助，重新得道。
不過因為身份敏感，被玉帝困在月宮，不得輕易出去。
當然，也有神仙傳言，玉帝是看上了這個上代的天后轉世。
金母號稱西王母，自然與天庭的王母娘娘犯沖。
嫦娥又因為身份特殊，所以受到王母娘娘的敵意，于是王母將月宮女仙全部賜名為嫦娥。
即使如此，嫦娥依舊牽動了許多仙神的心，逐漸有三界第一美人的美譽流傳出去。
據說二郎小圣沒上天庭做司法天神之前，經常凝望月亮。
黑煞將軍：“大哥，以你的身份，足以配得上嫦娥仙子，何不如直接上門提親，與其結為道侶？”
天蓬輕咳一聲：“咱們先回去復命吧。”
黑煞將軍嘴角一撇，難怪先前老大對楊戩下手那么狠，原來是情敵啊。
天蓬帶著其余二圣回了天庭，走的是北天門，那是真武鎮守的位置，只見到皂天旗回來，落在北天門，佑圣真君出現。
這是北極四圣排第三那位，也是真武的化身。
“見過元帥、副元帥。”佑圣真君雖然根腳深厚，卻沒什么架子，按規矩向天蓬、天猷見禮。
二圣沒敢受禮，直接避開。
佑圣真君繼續開口：“我先前請出真武，與楊戩斗到黃泉。后來真武的法相，墜入黃泉中。那楊戩卻占據了枉死城，如今坐鎮其中，封鎖六道，阻止地獄惡鬼出世。”
天蓬一驚：“楊戩大仁大義，可惜，這事不是他一人能扭轉的。”
佑圣真君：“楊戩已經將九轉元功圓滿，肉身成圣，元神有通天徹地之能，怕是快證混元道果，說不定過不久，就能與鎮元子那等存在媲美了。這事，他不是沒機會成功。”
天蓬不禁默然：“當真是多事之秋。”
佑圣真君：“你們怎么沒抓住哪吒，難道是因為無常劍？可哪吒也用不出幾次無常劍……”
天蓬于是說了周清的事。
“陸壓？”佑圣真君驚訝道。
天蓬：“這道人深不可測，怕是已經證就混元道果，而且能控住無常劍，要么道行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要么便和太乙有因果。如今道祖歸隱，哪怕化身，也幾乎不會行走天地。如此人物，怕是三界六道中，也是罕逢敵手。”
這也是天蓬趁機溜走的緣故。
他怕再不走，就會隕落了。
三清門下，說來根腳深厚，但像冥河教主這等存在，可不會太顧及。
因為對于他們而言，想要成為道祖，自然不能對三清畏懼。
佑圣真君：“這道人來歷莫測，怕是要成為三界六道中最可怕的麻煩。咱們先回去稟報大天尊吧。”
“正當如此。”天蓬附和道。
北極四圣進入北天門，徑自去往通明殿，只見那靈霄宮內，一尊偉岸的身影，似乎橫臥諸天之上。
正是昊天，也就是大天尊。
其化身玉帝，便在靈霄宮里，下首左右仙神侍立著。“天蓬、天猷、翊圣、佑圣，拜見大天尊！”
“道人，你放開我。”
“好！”
白衣蓮花少年，如火流星墜入大地，灰頭土臉。
少年憤憤道：“道人，伱欺負我干什么。要殺就殺，別折辱人。”
周清笑道：“我救了你，自然不會殺你。”
“那你想做什么？”
周清心想，哪吒是這幅壁畫時空的主人公，他要破局，肯定得從哪吒身上著手。只是該如何破局呢？
周清摸了摸無常劍，沉吟不語。
魔童見周清不回話，說道：“無常劍在你手里，料來別人奪不走。你不殺我，我可走了。”
周清淡然一笑：“你要去哪？”
“找我二哥。”
“楊戩？”
“正是。”
周清灑然道：“你知道楊戩在哪嗎？”
魔童撓了撓頭，“應該在六道輪回里。”
周清笑了笑：“他占據枉死城，封鎖六道輪回，手筆確實不小。”
魔童：“你既然清楚，也知道我二哥是何等仁義。還不快帶我去見他。”
周清淡淡道：“佛陀二弟子金蟬子正要轉世入劫，楊戩可不只是為了阻止惡鬼進入人世，還想阻止金蟬子轉世。這件事關系道門和佛門的大局，可以說是封神量劫以來，最大的一場劫數。”
周清說到此處，回憶起前世的西游記，豁然有悟，說道：“好手筆，好大的手筆。”
魔童：“什么手筆？”
周清悠悠地看了魔童一眼，“自初古紀元開辟以來，無數因果殺劫累積，哪怕封神量劫也只是稍稍緩和了無量量劫，結果又因為太乙和佛陀的斗爭，使得量劫殺機又復累積許多，終于要惹出無量量劫來。但是太清以無上神通，將無量量劫肢解，化出一條西行路。只等應劫之人，走上一遍，那無量量劫，便能因此推遲許多年。”
周清由此，推算出一些初古紀元的真相。
原來西行路，竟是無量量劫之力鋪就的道路，將無量量劫，化入九九八十一難中。
如此一來，推遲了無量量劫，同樣也推遲了第九位道祖成道的時間。
又因為無量量劫延緩爆發，所以這個時代所有的大能，都喪失了成為道祖的機會。
而且時代一旦錯過，機會怕也是不會再來。
所以西行路，等于斷了所有當世大能的道途。
但是從長遠來看，道祖尚未跌落境界前，能改寫歷史。
其實本質上，這些大能是注定出局的。
但凡他們能不出局，也不會有李風出現。
三清之墓的那一幅幅壁畫時空，實則是道祖們互相影響滲透歷史，形成的平衡。也就是目前真正的歷史。
但是周清進來之后，有望打破這個平衡。
如果沒有李風先走過墓道，沒有云中客以福運走在周清前面，周清不見得能進入這座墓室中。
自然進入不了這處壁畫時空。
李風是想讓他改寫歷史？
魔童：“我不知道什么是西行路，什么是無量量劫，反正他們直接讓人世間充斥厲鬼，總歸是不行的。”
周清：“所以你為此偷走了天帝的人皮？想要幫助楊戩。”
魔童：“你怎么啥都知道。”
周清笑道：“這三界六道之中的事，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魔童：“胡吹大氣，我問你，我師父在哪？”
周清微微一笑：“不久前我見過你師父，不信你問無常劍。”
魔童狐疑道：“無常老哥，他說的是真話？”
無常劍沒有回應。
魔童卻心里有了答案。
沒有回應，大概是默認了。
它很了解無常劍的脾氣。
如果周清說謊，少不得吃無常劍一道劍氣。
這人當真能見到太乙？
魔童道：“道人，我不去找二哥也行，你幫我將這天書交給二哥也成。至于你看上我什么東西，我給你便是。”
它自是不笨的。
知曉周清肯定是有原因，才會救它。
天書，自然是天帝的人皮。
哪吒將衣服解開，里面居然是長滿紅毛的肚兜。
這肚兜赫然便是天帝的皮，也是它口中的天書。
周清看到紅毛人皮書，破妄法眼運轉之下，分析紅毛人皮書的結構，很快一個個大道文字，沖擊周清的道心。
“居然是三清墓碑上的碑文。”周清暗自一驚。
“怎么樣？”
周清面對魔童的詢問，搖頭道：“我不需要它，不過你還是先跟我走，暫時不要去地府。”
“為什么？”
周清：“楊戩不需要這玩意，他要磨道。”
“磨道？你的意思是二哥也在磨煉自己？”
周清灑然一笑：“不錯。楊戩的心比天高，所以現在的他，不會看上你口中的天書。”
“道人，你到底知曉多少事？你究竟有多厲害？”
周清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道祖不出，我就是這天地之間最大的。”
魔童：“胡吹大氣。”
周清哈哈大笑：“你一身潛力不俗，可惜被蓮花化身耽擱了。想不想要打破蓮花身對你的束縛？”
魔童：“你真有辦法？”
周清：“不要問有沒有辦法，就問你想不想。”
“想！”魔童想嘴硬，可是身體很誠實。
周清輕笑一聲，說道：“那走吧。”
“去哪？”
“借一把火，幫你將蓮花身煉化！”
“哪里的火？”
“大日如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