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  第五百六十九章 外交(1)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我在現代留過學   作者:要離刺荊軻  書名:我在現代留過學  更新時間:2024-04-16
 
第二天早上,元祐元年七月乙卯(24)。

趙煦從慶壽宮專門為他辟出的寢殿中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向太后,一臉哀愁的坐在他身前,嘆息著什么。

“母后,怎了?”

向太后嘆道:“大宗正今早上奏,定國軍留后仲煜已陷彌留,恐怕就在這一兩日了。”

趙煦聽著,也跟著垂下頭去,嘆道:“奈何!奈何?”

向太后問道:“六哥,打算怎么處置定國軍留后的身后事?”

她自知道,趙仲煜和先帝的關系很親密。

其是宗室之中,少數幾個在大內見過還被養在皇子閣中的六哥的宗室。

尤其是榮順這個美謚,還是趙煦親口給的。

于是,趙仲煜諸子,連忙來到皇城門下謝恩。

向太后點點頭,對此沒有意見。

“如此,或可以‘榮順’為謚。”

但對宗室來說,卻是最好的美謚之一。

趙煦斟酌了一下,繼續說道:“謚法又云:柔德承天曰順,受天百祿曰順。”

趙煦點點頭,問道:“謚號呢?”

幾乎就等于給他們全家都上個叫‘忠誠’的buff。

又不是和他!

所以,為了彰顯自己是——先帝的孝順兒子這個身份,就只能從謚號上下手,給一個美謚了。

而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就撒手而去。

時間,遠遠早于宰執們——宰執們是在去年秋天,才第一次在集英殿上拜見六哥。

甚至可能直接刷新出減磨勘X年這樣的大特效。

但花園中依然盛開著各種鮮花。

朝廷隨之下詔撫慰其妻、子。

趙仲煜沒有如大宗正預料的那樣,多撐兩天。

寵祿光大皇帝的走狗,宮有制經濟的急先鋒。

趙煦答道:“祖宗之制,至善至美,朕不敢改也。”

其價值,甚至比追贈的節度使和郡王頭銜還高!

所以,趙仲煜的身后事,無論于情于理,都只能讓六哥來拿主意。

堪比文臣的文忠、文正,武臣的武忠、武獻。

大宋的宗室磨勘升官體系,是非常科學的。

向太后道:“有司還在議……六哥可要欽賜?”

此地,栽種著各種牡丹、月季、芙蓉等奇花。

“六哥所言甚是。”向太后笑了起來,對自己的兒子,能夠熟練的掌握謚法,恰當的運用,感到非常開心。

在趙煦看來,未來百年,都只需要小修小補。

榮順之謚,對于大臣來說,可能諷刺居多。

追贈趙仲煜為保寧軍節度使、東陽郡王,謚:榮順。

這天上午,趙煦來到了崇政殿后面的小花園中。

“大宗正言,依故事,留后可追贈節度使,追封郡王!”

想了想,趙煦就道:“謚法曰:寵祿光大曰榮,定國軍留后身前深得皇考信賴、倚重,于宗室之中,頗有德行,可用‘榮’。”

畢竟,在大宋,追贈的頭銜,是屬于追贈者本人的榮譽——因為人都已經死了,除非其有遺腹子,不然,第三代、第四代基本是享受不到追贈帶來的待遇。

雖然已是七月末,馬上就要入秋的季節。

所以,他不可能為了一個趙仲煜變動。

柔德承天,受天百祿,更是毫不掩飾的揭露了此人一生的行為——就是個靠著裙帶關系,不斷挖國家墻腳,沒有做過任何一點有利于國家的事情的人。

尤其是,在經過王安石變法的調整后,整個宗室體系,得以輕裝上陣。

趙煦聽著,問道:“母后,大宗正怎么說的?”

在將來的磨勘中,這個buff會不定時的刷新出種種增益效果。

因為這個謚號,赤裸裸的告訴了其他人——這個宗室成員的一生,是忠誠的,是可靠的,是經過了考驗的,是皇考和朕都很喜歡的。

說的冷酷點——趙仲煜只是和趙煦的父皇關系親密罷了。

榮是宗室近支常用的謚號。

蜜蜂與蝴蝶,也還在其中忙碌的飛舞。

花園中還有一個不大的小池塘,池塘里養著的荷花,清澈的池水中,魚兒在荷葉下游動。

“善!”趙煦看著眼前的一切,非常滿意:“此地,定可讓大理國使者,賓至如歸。”

是的,今天是他單獨召見大理國使者高泰明詳談的日子。

為此,他特意選了這個地方。

現在這個季節,宮中也就此地,還有著大片在盛開的花園了。

而那位大理國使者高泰明是昆明人。

昆明在現代,四季如春,號稱春城。

將會晤地點,選在這里,可以顯示趙煦的誠意。

這是他在現代學到的。

談生意嘛,場地很重要,氛圍也很關鍵。

高泰明低著頭,在宋庭的武臣們的護衛或者說裹脅下,穿過重重宮闕,進入到這宋庭最核心,同時也是保衛最森嚴的區域——大內。

一路上,他不敢抬頭。

因為他心中惶恐、害怕。

他能不惶恐、害怕嗎?

在他的意識里,現在的宋庭,已是消除了其南方的威脅——交趾戰敗,請降納貢。

每年需要向宋庭納貢稻米百萬石,另以市價買給宋庭百萬石稻米。

而隨著宋庭據有富良江以北的廣大地區,在事實上,已經從廣西、交州兩個方向,對大理形成合圍。

若宋庭再收買西南五姓番,算上本就是宋庭忠犬的思州田家。

這就是三面合圍了。

一旦宋庭決意用兵大理,就大理現在國內分裂的情況。

恐怕好多豪強、大族,都會給宋庭帶路。

這樣,他高家最后的下場,除了死戰到底外,就只能夾起尾巴跑路去蒲甘了。

所以,即使他心里面知道,宋庭大概率也不可能,真的興師動眾,跑來山溝溝里,和高家玩命。

但他怕啊。

中唐時,大唐、回鶻、南詔、三面圍毆吐蕃,直接把吐蕃打崩潰的事情,高家人可不會忘記。

現在,萬一宋庭想不開,對他高家用上一招。

那他高家,就真的只能學先輩,跑路蒲甘去創業了。

帶著這樣的心思,高泰明被人領著,進了一個僻靜的小花園。

他微微抬頭便看到了坐在花園的一個涼亭中,正看著他的宋庭小皇帝的身影。

雖然,這個小皇帝很小。

不過十來歲,一副童稚的面孔,但高泰明那里敢將他真的當成孩子看?

他已經掌權了!

而且,已經發動過一場戰爭,并且漂亮的贏了下來。

無論傳說是否屬實。

但事實就是贏了!

高泰明當即就遠遠的跪下來,拜道:“外臣叩拜大宋天子,恭祝天子萬壽無疆。”

“卿免禮。”少年天子的聲音聽著溫和、親切,但越是這樣,就越讓高泰明毛骨悚然。

小皇帝不可怕。

可怕的是,一個已經掌權,而且親自領導了一場戰爭,幾乎摧枯拉朽般的掃蕩了交趾,拓土千里,還讓交趾內部的豪族、土司,都畢恭畢敬的小皇帝!

在來的路上,高泰明是見過,廣西境內的土司們,一邊興高采烈的迎接凱旋的土司兵,一邊高高興興的把自己家里的兒子,送去交趾就封的景象的(當然,這是章惇故意安排的,目的其實也是單純的炫耀武力,給大理一個下馬威)。

高泰明能不怕嗎?

西南的國家,自古就不怕中原的大軍。

你軍隊再多,再善戰。

又能在這窮山惡水的地方待多久?

再有錢,也經不住無底洞一樣的消耗啊。

漢并夜郎、滅滇國,卻也終究不能持久,國勢衰微后,就只能退出去。

西南的國家,怕的是什么?

諸葛武侯!

武侯深入西南,親自撫育百姓,傳授技術,尊重地方首領。

于是,迄今在大理國的一些地方,武侯依然被很多人視為神明。

其次,就是現在宋庭這一套不講道理的王八拳了。

我不要你們的土地,也不要你們納稅。

只要定期來朝貢,只要你們聽話。

那我就給冊封,準許通商,還免除你們的商稅。

這個政策,甚至比諸葛武侯那一套還可怕。

沒看到,這次入朝的西南五姓的使者,現在都在都亭驛上跳下躥,到處打探——俺們,能不能也和交趾的豪族、土司一樣啊?

想薅宋庭的羊毛的心思,已是人盡皆知!

而這一切的一切,高泰明現在已經知道,都是這個小皇帝授意下做的。

都亭驛里的宋庭官員,在到處宣傳這些事跡。

只恨不得將這個小皇帝吹捧成人在汴京坐,就已知萬里外的事情,于是運籌帷幄,點兵選將,三下五除二,就把交趾人打趴下了。

雖然吹的夸張。

但交趾人沒有說話,對此默認,而另外一個當世大國,遼人非但沒有出來質疑。

反而配合著表演,甚至將自家的皇孫也拿出來說——我朝太孫梁王殿下,呼大宋天子為兄,常常致書,互相驗證學問,自大宋天子即位以來,大宋天子贈書七次,我朝太孫殿下回贈五次,皆稱大善!

好嘛,他們還吹起來了。

遼人的態度,更進一步驗證了,這個宋庭小皇帝的可怕!

連遼人——北方的野蠻民族,都要靠著捆綁宋庭小皇帝,來論證自己家的太孫,也是明君未來的圣主。

這等于是遼人承認了,宋庭的宣傳。

宋庭自己吹,不算什么。

遼人跟著吹,就太可怕了。

便只聽著那小皇帝道:“卿近前來,不要拘禮。”

高泰明再拜:“外臣惶恐……”

“不要緊的!”小皇帝柔聲說著:“朕當日殿上,聽了愛卿所言后,命人查了一下,已知當年大理入朝,確是卿祖父促成的。”

“卿家能心向中國,朕心神喜啊。所以今天才特意安排有司,請愛卿入宮來說說話,順便也和愛卿了解一下,這大理的風土人情,域外的山川風光。”

高泰明一聽,整個人更加惶恐。

您想知道大理的風土人情?山川風光?

要做什么?

發兵嗎?

他趕緊說道:“外臣家族世代以詩書傳家(我家很乖的),外臣家祖在時,常教臣等當禮敬中國,尊奉天子(我家只想在大理稱王稱霸,絕不會也不敢冒犯您),今遇圣天子在朝,外臣及臣父,乃以陛下神圣,進于大理國王之前,終得朝于陛下(您仔細想想,這一百多年來,除了我們高家,誰還想過汴京天子?),臣蒙陛下親詔,回國后定百死以報陛下恩典(只要您不打我們,我們高家保證,以后按時來朝,還請您不要在打聽什么大理國的風土人情、山川風光了,真的,都是窮山惡水,一點也不好)!”

便聽小皇帝道:“善!”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誠哉斯言!”

高泰明長長的吁出一口氣,可心中懸著的大石,卻在下一刻,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不瞞愛卿,朕近日讀書,觀歐陽文忠公書曰:余家有一玉罌,形制甚古而精巧,始得之梅圣俞,以為碧玉。在潁州時,嘗以示僚屬。坐有兵馬鈐轄鄧保吉者,真宗朝老內臣也,識之,曰:此寶器也,謂之翡翠。云禁中寶物皆藏宜圣庫,庫中有翡翠盞一只,所以識也!”

“而朕命內庫尋之,果得真廟所遺,翡翠寶盞一只。”

趙煦拍拍手,馮景就捧著一只通體綠色的翡翠小盞,上前來。

趙煦努努嘴,馮景就將之拿到了高泰明面前。

高泰明抬頭,看向那只小巧精致的翡翠盞。

他不太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趙煦便道:“卿可能有所不知,朕已經問過宮中老臣了,皆云,翡翠者,或是舊年蒲甘國入貢所獻。”

“朕問左右,蒲甘國何在,皆云在大理西南,群山之中。”

“所以呢,此番請卿入宮,除了和愛卿了解一下大理的風土人情、山川風光,以增長見識外,就是想請愛卿回國后,幫朕找一找,看看,這翡翠還有沒有?”

“若有的話,朕可命有司購之。”

“放心,不會讓愛卿吃虧的。”

翡翠這東西,在現代價值昂貴,是頂級珠寶。

但其興起、流行,還是要乾隆以后。

其中原因很多,不一而足。

但趙煦打算加快這個進程。

對大理誘之以利,促使其對緬甸方向用兵。

同時,也通過翡翠貿易、滇馬貿易,來加強大理和大宋的經濟聯系。

必要時,甚至可以容忍一定的逆差。

而這個買賣,趙煦不會虧。

首先,大理國賺了錢,肯定會買大宋的商品。

等于憑空為大宋商品,打開了一個新的市場。

其次,翡翠這種寶石,其實非常符合大宋士大夫們的審美。

只要市面上出現了翡翠,就肯定不愁賣。

而只要賣出去了,那自然是暴利。

如此一來,或許二三十年,就能兵不血刃的,將大理收取。

至少,也可以做到如同現在的交趾北方各州一樣的羈縻統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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