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  第七百九十六章 恩情之始

類別: 歷史 | 兩宋元明 | 我在現代留過學   作者:要離刺荊軻  書名:我在現代留過學  更新時間:2024-11-25
 
李二虎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呂惠卿和李夔用餐。

就像個下人一樣,事無巨細,服務到位。

呂惠卿一直有在觀察他,已觀察了差不多一個月。

所以,當李二虎再次拿著酒壺,給他倒酒的時候,呂惠卿放下筷子,停下進食,第一次在吃飯的時候,與李二虎說話了,而且是非常親切的稱呼:“二虎啊……”

李二虎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立刻躬身低頭:“小人在……”

“若有可能,汝可愿為吾門客?”呂惠卿扭頭看著他問道。

李二虎如何不肯?

當即就學著自己在勾欄瓦肆的說書人聽來的話,納頭就拜:“小人李二虎情愿為明公下仆,永生永世,為明公驅策、效命!”

他很清楚的!

在這汴京城,這吃人的城市。

任何產業,只要達到一定規模,就一定要有個靠山。

規模越大,需要的靠山也就越大。

像是如今汴京城中最傳奇的大商賈孫賜,能有如今的風光和奢遮,不就是靠著當初新君登基,欲將先帝放出去的市易務的貸款收回時,孫賜是第一個響應,而且第一時間連本帶利全部清償,從而得到了賞識,以至于如今坊間,孫賜隱隱有了皇商的稱呼?

呂惠卿認真的看著李二虎,并沒有第一時間表態,只是淡淡的說道:“善!”

“只是吾卻暫時不能收汝入門……”

李二虎抬起頭,不太明白。

在他的了解中,眼前這位,是在這神京也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他的岳父,在見到這位之后,就嚇得話都說不清楚了。

開封府的人,僅僅是看到他的身影,就跑的比兔子還快。

那他為什么明明愿意收自己進門,卻還要說暫時不能?

什么原因?

呂惠卿也不解釋,只是道:“汝之命運,且待吾請示后,再來安排……”

呂惠卿的眼睛,看向一個方向。

汴京的東方,開寶寺所在的位置。

當然,也是皇城的東華門所在之地。

“不過……”眼前的大人物,將一枚玉佩遞給他:“無論成與不成,這玉佩汝且收下,也算個緣法!”

說完,呂惠卿就站起身來,帶著李夔還有與他同來的元隨們,徑直離開了這個李二虎在安節坊內買下來的宅子。

是的,李二虎現在已經搬到了安節坊來住。

只圖就近管理自己的紗場。

李二虎恭恭敬敬的將呂惠卿一行,送到安節坊的巷口,這才向著家中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想著:“那位……到底是誰?”

他回憶著對方的面容、長相和身材以及口音。

身材干瘦,面相兇厲,眉宇冷冽,有著一口明顯的河東口音,在他身邊,總是讓李二虎有種被人拿著劍指著的錯覺,根本不敢放松神經。

很明顯,就是位高權重,說一不二的權貴。

可現在國朝,那里還有河東出身的權貴?

李二虎搖搖頭,回到家中。

妻子與老母,已經從后宅出來了。

李二虎立刻將自己臉上的焦慮與愁容,統統丟掉,換上一副笑臉,迎了上去。

自戴樓門入城后,李夔終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相公……您為何猶豫了?”

“汝在說李二虎?”

“嗯!”

“他可不簡單!”呂惠卿悠悠的說道。

“斯和可還記得,你我初識彼時?”

“嗯……”

“他當時在售賣綀布了!”呂惠卿道:“但無論開封府,還是街道司、探事司,都是毫無反應!”

“斯和覺得,是他們聾了,還是瞎了?”

李夔咽了咽口水,這是他從未想過,也不敢去想的事情。

“相公的意思是……”

呂惠卿笑而不語。

“那相公您為何?”

呂惠卿笑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吾仕宦以來,素來愛名利!”

“如今,見著一個富貴的門路,當然想要參與其中,以求分一杯羹!”呂惠卿此刻坦誠的就像一個純真的赤子。

李夔張了張嘴,最終將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因為他知道,他的恩相就是這樣一個人。

愛錢也貪利!

但,他從不和其他人般遮遮掩掩,反而是大大方方的,將他的這個特點,讓所有人知道。

包括天子!

想當年,呂惠卿喪母,先帝賜錢五萬緡為喪禮之費。

若是一般人,必然千恩萬謝,各種表忠心。

但呂惠卿卻覺得五萬緡,完全不夠給母親治喪。

于是,公開上書,請求先帝再多賜一萬緡。

當時就鬧得沸沸揚揚,御史臺的烏鴉們,紛紛以此彈劾。

先帝將全部彈章留中,然后特別下詔,加賜一萬五千緡為治喪費。

當時,李夔也在場。

他都快嚇傻了!

以為恩相瘋了!

直到先帝的詔書抵達,他才明白,恩相是料定了先帝必然答允,至于宵小的彈劾?他從不放在眼中!

現在,也是一般嗎?

李夔問著自己。

但他想不明白,恩相為何要這么做?

這難道不是犯忌諱,很容易被人抓著當把柄攻擊的事情嗎?

然而……

這就是呂惠卿!

一個純粹的,直來直去的,咄咄逼人的,有時候甚至是瘋癲的大宋重臣!

沒有人能改變他。

包括,已經隱退的介甫相公!

但吊詭的是,恩相就是這樣一路走到的今天。

無論他怎么瘋癲,怎么胡來。

宮中的官家,總是優容,總是不以為意。

不管是先帝,還是當今,都是一以貫之。

這一點,是被無數事實證明過的。

甚至,是用著一個遙郡的人頭,再次確認過的——張之諫的腦袋,迄今還被懸在太原城的城頭,警告著所有人!

正想著這些,李夔就聽到了恩相的吩咐:“斯和啊,且去替吾買一份今日的汴京新報來……”

李夔回過神來,趕緊點頭:“諾!”

此時,他聽到了街邊報童的叫賣聲:“賣報!賣報!”

“今日最新的《汴京新報》!”

“官家一日閱盡崇文院三十卷案牘,聰俊本于天授!”

“本報評論員胡飛盤對此贊曰:得此明主,天下幸甚!社稷幸甚!蒼生有福!”

李夔聽著這些叫賣聲,當即掏出錢來,立刻就買下一份,然后送到呂惠卿手中。

呂惠卿接過來,只掃了一眼標題和內容,就露出笑容:“善!”

“吾輩士大夫,生逢明主,何其幸也?”

“此德此恩,子孫萬代,永世難報也!”

福寧殿中,趙煦也在看著今日的汴京新報。

一邊看,他還一邊做著點評。

“童貫啊……”

“汝應該再大膽一點!”

“用詞太過保守了!”

“朕如此聰俊寬仁圣哲,能生于當代,本就是天下蒼生之幸!”

“汝應該讓天下人都知道這一點,讓萬民皆知,朕雖在宮中,卻時時刻刻,掛記著黎庶百姓的福祉,以天下萬民為己任,于是晝夜不休,日理萬機!”

童貫聽著,連連磕頭:“大家圣訓,臣銘記在心,回去后定日夜默念大家德音,以德音教誨為宗旨,夙興夜寐,不敢或望!”

趙煦微笑著,端起文熏娘煮好的奶茶,細細品味著其中的滋味。

等他喝完,才對童貫道:“善!”

“汝當謹記此點!”

“要讓子孫后代,在百年、千年后,也知我八歲能懂天文、地理,十歲通曉諸子百家,十一歲便已能明察秋毫,任賢使能……”

在現代,將軍爺爺八歲已經能用石頭擊落美帝的邪惡戰斗機。

大宋朝的天子,生而知之,八歲能懂天文、地理,十歲通曉諸子百家,懷仁布德,為千古至純之君有疑問嗎?

應該沒有傻子會懷疑吧?

再過些時日,讓童貫換上讀者風格,專門吹捧自己的仁德與儉樸、勤政和愛民,應該也是沒有問題的。

這樣想著,趙煦就略顯得意。

因為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有可能做到自己吹的那些牛逼的。

哪怕做不到,后人應該也會為他粉飾。

未來有美太祖落櫻神斧,德意志下水道良心。

今日也當有大宋天子,以仁孝治天下,集諸子百家之學,為天下蒼生開辟一條新路。

這樣想著,趙煦就又喝了一口文熏娘煮的奶茶。

這奶茶,只是普普通通的牛奶煮出來的。

要說有什么特別的?

那就是用的茶湯,是比等重黃金還貴的建州團茶。

此外,考慮到老趙家祖傳的心腦血管疾病。

為了以防萬一,趙煦沒有放糖。

所以,這奶茶的甜味劑,用的是思州田家和大理國進貢的崖蜜。

為了滿足趙煦的口腹之欲和所謂的食品安全。

很可能,此時的思州、大理國中,有采蜜人正頂著炎炎烈日,攀爬在百丈高的懸崖上,冒著生命風險,為數千里外的趙官家采摘崖蜜。

但,趙煦喝的心安理得。

他喝完甚至還感嘆了一句:“朕何其儉也!”

“四季常服不過數件,一日不過三餐,每餐不過三菜……”

“千古以來,誰能與朕比肩?”

童貫只能俯首拜道:“大家圣德,遠邁漢唐,足可與三代比肩!”

當天傍晚,通見司就送來了兩封乞陛見的劄子。

一封是蒲宗孟寫的。

這是題中應有之義!

另一封,卻是呂惠卿所寫。

趙煦將這兩人的劄子看完,就微笑著吩咐:“郭舍人啊,將呂相公安排到明天下午……”

“至于蒲學士嘛……”

“安排到五月初二吧!”

“諾!”郭忠孝俯首領命。

“對了!”趙煦想起了些什么來:“郭舍人,去通知沈提舉,明日上午到崇政殿后殿陛見!”

“唯!”

今日是沈括的休沐日。

所以,郭忠孝親自到了沈括府,將天子欲召他明日入宮陛見的消息,知會沈括

郭忠孝到的時候,沈括正在后宅的閨房,給妻子洗腳。

沒辦法!

愛妻如今懷有身孕。

家中內外,無論大小事,他都主動接了過來。

就連給愛妻洗腳這種過去婢女做的事情,現在他也親自負責起來。

生怕妻子有個閃失!

當他得知了郭忠孝登門,已被請到了客廳的時候,他還楞了一下。

畢竟,郭忠孝已經有兩個月沒有主動來見他。

然后,他就被妻子張氏揪起了耳朵:“官人,你還愣著做什么?”張氏板著臉,就欲做河東獅吼。

沈括連忙道:“夫人……夫人……輕點……”

張氏其實也沒用力。

她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腹中胎兒身上,懶得與丈夫計較。

她只瞪著沈括,道:“還不快去見郭舍人,看看是否是宮中有德音下降?”

說著她就溫柔的撫摸著自己已經漸漸顯懷的肚子,楚楚可憐的說道:“妾和妾這腹中小兒的富貴,可全都指望著官人啊!”

張氏是個官迷。

可以這么說,若沒有張氏,沈括未必能有這么大的升官動力。

見著愛妻的樣子,沈括是頂不住一點,連忙道:“夫人莫急……莫急……“

“吾這就去見郭舍人?”

便喚來婢女,囑咐其小心伺候張氏,這才出了閨門,到了客廳中。

郭忠孝已在這里等候了。

見到沈括,郭忠孝就想起了如今京中廣為流傳的沈括故事,勉強才忍住了想要問沈括——存中兄,我聽說您前些時日,又被嫂夫人打了?

沈括見著郭忠孝的模樣,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心中罵了幾句劉攽,同時也埋怨蘇子瞻壞事做絕,沒事非要去寫詩嘲笑陳慥。

搞得現在,大家都將他當成了陳慥二代來看待。

他沈龍丘的外號,現在是洗不干凈了。

不過……

換個方向想……

沈括感覺,這可能會讓自己留名青史。

就像唐代的房玄齡!

仔細想想,似乎也不錯!

于是,他心情就變得燦爛起來,與郭忠孝拱手:“舍人怎來寒舍了?”

郭忠孝微微吁出一口氣,看向沈括,清了清嗓子,然后正色道:“官家有德音下降!提舉專一制造軍器局臣括聽旨!”

沈括當即面朝方向跪下來,頓首拜道:“臣括恭聽德音教誨!”

“口宣沈括:明日崇政殿后殿陛見!”

“諾!臣謹遵德音!”沈括再拜,這才起身,湊到郭忠孝面前,問道:“郭舍人,官家詔我入宮……這是?”

郭忠孝搖頭道:“圣心我亦不知。”

“但應該不是壞事!”

“大抵是又有重任,要交托于存中兄了。”

“哦……”沈括目光灼灼,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等送走郭忠孝,他就立刻開始翻箱倒柜的尋找著自己的文檔、圖錄以及記錄著他和他麾下的工匠、官員們頭腦風暴時的想法的那些文書。

陛見時,必須準備充分!

這是如今很多天子近臣的感覺。

因為當朝天子,思維跳脫,經常能從一個事情跳到另外一個事情,且最后證明,這兩者還真能扯上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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