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并無不可對人言之處，不過是一個承諾……”
風莫云沉吟良久，或許清楚這樣含糊不清的請托肯定打動不了對方。
看著豐厚的報酬，在失去他這個元嬰真君后，就是砧板上的肥肉，憑萬獸宗自己根本守不住。
“真君或許不知，我為了沖擊元嬰離開宗門后就去了無垠苦海。想要借著里邊的魔修磨礪自己，同時拼拼機緣，爭取早日修煉到結丹圓滿。誰知道有魔修看中了我的浮光鳩，想要捉回去煉成百禽幻陰幡，那人結丹圓滿修為又有大批手下，當時的我不是對手只能邊戰邊逃。”
慌不擇路的風莫云一頭闖入了三十六魔窟的魔修都不敢擅進的苦海罡風，歷經九死一生，身上一塊從蓮生秘境中得來的石片發生異動，竟指引出一條求生之路。
他憑此穿越了無垠苦海，來到修仙界最為神秘的禁地之一，苦寒寂地。
自從奈何宗弟子不再行走修仙界，苦寒寂地就這樣消失在了世人眼中，再沒有人能夠尋到他們的蹤跡。
白子辰曾得到過一張無垠苦海的地圖，上邊清晰標注了三十六魔窟位置，以及苦海罡風動向。
可對于如何前往苦海寂地，也是只字未提。
風莫云之所以能夠確定已經離開無垠苦海，來到苦寒寂地，不僅僅因為罡風消失的無影無蹤，還因為周圍靈氣的變化。
入目皆是荒涼的鹽堿地，看不到一絲綠色，更有一種衰敗腐朽的氣息彌漫。
毫無方向感的前進數月后，風莫云才見到一座驚人大小的石碑，高有千丈，上邊刻滿了古樸玄妙的花鳥箓。
“石碑？”
白子辰心中一動，這種描述聽上去非常耳熟，忍不住開口問道。
“是的，一塊蘊含成千上萬道傳承的石碑，傳說中奈何宗的傳承石碑，還是最核心的最初石碑。”
風莫云沒有否認，痛快的承認。
在認出最初石碑后，他非常興奮，以為能從中收獲奈奈何宗的精深傳承。
沒料到就真只是塊石碑死物，用盡手段都沒能引發異象，獲得任何傳承。
繼續向前，又發現了一片建筑群，腐朽破爛，不見人影。
從宮闕樓宇的規模來看，曾經有過輝煌的歲月，可不知因為什么原因走到了盡頭。
細節處能夠看到，此地修士走的非常匆忙，正在煉器早就冷卻的地火出口，攤開繪制到一半的張張符紙，跌落在地的幾塊靈材，已經靈氣流逝一空，輕輕一碰就成了粉塵。
一些宮殿名字加上先前的那塊石碑，風莫云確定這兒就是奈何宗的山門。
可這家超級大宗，在世人眼中一直是神秘強大的形象，又怎會落得個拋棄山門，連最初石碑都丟下不顧的結局。
要知道，和其他宗門不同，奈何宗里可沒有類似傳功殿的存在。
所有傳承，弟子自創，外邊得來，都是錄入最初石碑中，由這件天生神物來保管。
最初石碑是從遠古時期就存在的天生神物，普通弟子沒法直接從上邊獲得傳承，會被其中浩瀚無垠的內容沖潰識海。
只有每個甲子從最初石碑上剝落下來的傳承石碑，雖然有著使用次數上的限制，但對碰觸者的修為沒有任何限制。
傳承石碑可不僅僅起到保管歸納作用，它可以根據碰觸者的內在情況，給出最適合這門弟子的傳承。
所以奈何宗弟子，從不用擔心選錯了功法，還需后期重修。
每一名元嬰真君，更是能從最初石碑上體會一次自身所修大道真意在化神境界時的表現。
這份感悟，對所有有志突破化神天塹的元嬰真君來說都極其珍貴，不啻最頂級的化神心得。
有化神大能在一旁指點，手把手教導，也不過如此了。
放棄最初石碑，意味著奈何宗真君今后就失去了這個機會，現有的傳承石碑用盡后，剩下弟子再也享受不到。
白子辰聽到這里，想起五凰劍宗的孟東野同自己提起過，有位化神魔修闖入過苦寒寂地和奈何宗起了沖突。
最后化神魔修重傷而歸，沒過太久就坐化隕落。
奈何宗山門地沉，靈脈撕裂，超過九成弟子死在了這場戰斗當中，宗門的幾樣化神手段都是用盡，最終遷向苦寒寂地更深處。
兩相對照，或許風莫云遇上的就是被拋棄的奈何宗山門。
“我不敢繼續前行，苦寒寂地越往深處走給人的感覺就越危險，即使實質上沒有任何異獸天災。總讓人覺得，走入深處就再也無法離開。又不舍得空手而歸，在搜索奈何宗山門過程中遇上一個殘魂，自稱六絕上人，說是自我禁錮在山門陣法下已經數千年。”
風莫云神色凝重，說到了重點。
“六絕上人寄附在一只傀儡身上，原本有宗門大陣蓋住不可能被我發現……可奈何宗離開時候應該是拆卸走了陣法，讓我發現了這只靈力耗竭傀儡的不對勁。”
“經過溝通之后，我才知道這人身份，是奈何宗一位太上長老，坐化后以秘法求生用這樣狀態活了下來。后來我起誓答應了六絕上人三個條件，換來浮光鳩突破四階的機緣。第一個條件，我已經在身處南域時候處理完了。現在輪到第二個條件，在六絕上人身邊為他誦輪回咒，直至他徹底死去……因為殘魂寄附傀儡太久，又材質特殊才保證殘魂不會散逸，已經無法移動一步。”
“按照六絕上人的說法，短則百年，最多兩百年，他的魂魄就將消散在天地間，連最后一絲印記都無法保留。這個時間，正是我想請真君幫忙護持萬獸宗的日子。”
白子辰沉默不語，這事古怪離奇，卻又符合他對奈何宗的一些隱秘了解。
這位六絕上人的殘魂，如果沒有猜錯應當就是奈何宗曾出過的一位全才修士，本身元嬰后期的修為下，還身兼四階丹師，四階煉器師，四階符師，四階陣法師，四階傀儡師，四階御獸師六項技藝。
并且在有限的時間中，全都修習到了四階頂峰。
如此本事，難怪能在坐化之后以魂魄之身又長存數千年，也怪不得擁有指點風莫云的能力。
外界傳言，六絕上人無所不通，無所不會，從傳承石碑和最初石碑中擁有了不一樣的收獲。
很多人都說，如果不是分心太多，他完全有機會去沖擊化神。
“為一殘魂念咒？”
失靈的最初石碑，近乎廢墟的奈何宗山門，僅僅一個透著古怪的六絕上人殘魂已經勾不起白子辰興趣。
尤其在這種時間緊張，每個時辰恨不得掰成三份來用的時候。
風莫云或許就是看到了這點，一個元嬰初期就能越級擊敗大真君的劍修，豈會分心他顧，貪圖六絕上人殘魂的修仙百藝傳承，才會如實相告。
“六絕上人告訴了我浮光鳩晉升的方法，還指點了元嬰天劫的注意事項……要求我從南域回來后立即回到苦寒寂地，我拖了數年，道心誓言的作用已經浮現，再不前往，可能在路上就要天人五衰而死。”
“有關此事來龍去脈，我已盡數對真君坦白……白真君可愿出手相助？”
風莫云深知苦寒寂地沒有表面上那樣簡單，六絕上人的要求也不僅僅是念誦輪回咒，其中必有深意。
萬獸宗沒了他的庇佑，和梁國其他結丹級宗門沒有任何區別，甚至家大業大還更招風。
別說有大陣守護，若真有妖獸闖入北域，只怕緊隨其后的就是那些富庶宗門莫名其妙的被妖獸滅門，元嬰大宗相救來晚一步的戲碼。
“一百年，我看在故去的方道友和風道友份上，護持萬獸宗一百年……再往后，就看各自緣法吧。”
以青楓宗今后地位，只要它不動心思，梁國其他勢力也動不了萬獸宗。
白子辰也不會允許，有人借著妖獸名義營造恐慌，坐收漁利的行為。
至于百年之后，青楓宗地盤消化完畢要再次擴張，北域還有足夠大的疆域。
反正吐出七郡地盤后，剩下兩郡的萬獸宗只能算較強的結丹級宗門了。
“也好，這樣長久時間若我還未歸，宗門也沒弟子成長起來支撐門楣，斷了道統也是天意，相信方師兄不會再怪我。”
風莫云蕭索的說道，翻手變出了一塊玉簡。
“這是我這些年有關御獸的一點心得經驗，貴宗弟子如有興趣可以參考一二。或許很多地方落伍，權當取長補短，能起微薄作用也是好的。”
“風道友的御獸本事，放在整個修仙界都是頂尖的……這份大禮，可是不輕。”
白子辰摩挲了一下玉簡，沒有拒絕。
他感應到了風莫云迷茫無措的情緒，那是對前路的恐懼。
風莫云的御獸技藝在整個北域都是首屈一指，全天下能勝過的應該都沒有幾人。
就青楓宗靈獸堂弟子的那點御獸術，照料明白幾群一階靈獸就已經是極限。
做完這些，風莫云一拱手就飛遁離去，沒有任何要個承諾起誓的說法。
白子辰回去后，找來盧松交待一番，主要是萬獸宗空出的七郡和清靈玉髓的事兒。
“老祖，眼下我們是真的抽調不出人手，本山那邊都已經提前召開宗門大比，連內門弟子都編入隊伍，下月要奔赴中州。要拿下七郡，就算萬獸宗配合，起碼也得有上千名弟子，再有三五位結丹長老領頭。”
盧松先是大喜，老祖就是老祖，只是洽談個結丹靈物送達的時間問題，直接把萬獸宗大半地盤都給談下來了。
但旋即就眉頭緊蹙，被擺在眼前的問題難住了。
“這是你們要解決的事，不要拿來煩我……至少密州的兩郡必須掌控，從而可以讓黑山和中州連成一線。”
白子辰交待完畢，打發走了下邊弟子。
這種問題不過是幸福的煩惱，相信有風莫云介入，萬獸宗不敢陰奉陽違，如果他們清楚后邊百年要依靠誰的話。
大不了就名義上接收，實則放任自治，再過個一二十年，等這批弟子成長起來一郡一郡的納入掌控。
具體的規劃，人員的安排，那是長老會的職責，不需要他這個元嬰真君親自過問，他只要看到結果就可以。
“沒想到就連梁國修士，都察覺到了風雨欲來，妖族隨時都會挑起最后大戰，開始未雨綢繆……也有可能是風莫云剛從南域歸來途徑中域，對這方面情報更加敏感。”
回到接仙臺上的白子辰神色怔怔，走上頂部高臺，一層又一層的玉階正是仿制飛升臺而來。
玉階在空中轉向七圈，托起一座數丈高壇，四周雕欄上刻滿了遠古神獸和上界神將。
“當務之急，還是盡快晉升元嬰后期，將界域向洞天雛形轉化。屆時，實力再上一個臺階，管你龍君擁有何等逆天寶物，就不信還能勝過我了。妖族之中，只需要擔心一條化神老龍罷了。”
元嬰后期相比元嬰中期，無論真元還是神識都有一個大幅的提升。
最要緊的是能夠借用一絲洞天之力，如能融入星河劍陣，可以想象那個時候的劍陣是怎樣一幅景象。
而且一直高傲靜止的阿鼻天獄魔劍再沒逃避空間，按照約定，白子辰來到元嬰后期境界，就要認主以供驅使。
不管化神老龍和龍君手中是毀天滅地的一次性秘寶，還是傳說中的六階寶物，五階飛劍在劍陣當中得到強化后都能擋下。
“苦寒寂地，奈何宗，六絕上人……”
白子辰又想到風莫云所說的話，他應該是沒有說謊，可那個茍延殘喘的殘魂說了幾分真幾分假就不好講。
一個虛弱到了極點，很快就要徹底消失的殘魂，還要找人念誦輪回咒直到真正死去，這事本就透著詭異。
“百年之后，不出意外我已是化神修士……那時若妖族危局已解你又未歸，我就跑趟苦寒寂地看看。五岳觀中那座傳承石碑，對我來說可是受益匪淺，對奈何宗一直抱著濃厚興趣。”
白子辰一邊閱覽著風莫云留下的御獸心得，一邊思考著苦寒寂地中可能藏著的隱秘。
那個神秘的奈何宗到底還有沒存世，他亦是十分好奇。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