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大字旁,還有一列小字。
第一擊殺目標婆娑佛土當代佛子,第二擊殺目標三仙島傳人陸云機,第三擊殺目標霸劍嫡系后人……
“尚衡居然在伏殺對象中未進前三,魂殿到底在外邊做了什么!”
白子辰目瞪口呆,發覺山澗中閉關這些年,外邊發生驚天劇變。
這幾位人物他都在離恨天中見過,身份來歷顯赫。
不是頂級勢力接班人,就有合體強者為師長。
如果全死在七寶仙域,天劍閣也吃不消。
而魂殿如此做目的,顯然不是單純仇殺,還有著更深層的謀劃。
“頂級勢力相爭,稍有摩擦落到下邊就是狂風驟雨,時局板蕩……個人在大勢面前孱弱無力,就連悠久宗門在其中也就是一只強壯些的螻蟻罷了。”
那些心懷鬼蜮的陰謀家,處于底層看不到希望的修士,當前大局中的犧牲者,會希望地仙界動蕩起來。
這樣他們才好上竄下跳,謀求好處。
甚至背后有妖魔兩界,以及其他異族的身影在推動。
白子辰雖然算不上既得利益者,可并不希望看到地仙界亂起來。
只要給他足夠時間,就能站上煉虛圓滿,再去慢慢尋求元始炁青。
地仙界動蕩不安,反而增加了他尋找安穩合適修行福地的難度。
“而且我恰好在離恨天中,又與秦武烈交手,有足夠實力且來歷成謎……不會要幫魂殿背鍋,成了天劍閣的懷疑對象?”
白子辰心中有種不詳預感,一旦離開山澗福地,等著自己的不會是天劍閣殺氣騰騰的劍衛吧。
“這塊玉玨似乎不簡單,并非單純記錄信息,還能不斷接收魂殿發出的最新指令……”
那些黑紅大字,像是有著生命緩緩蠕動,并在下方隱約有字跡凝聚,只是還非常淺淡。
用這種方式發布指令,足夠隱秘,將暴露可能性減到最低。
就不知道是否單向,持有者能否通過它聯系上魂殿。
“這種藏在黑暗中的勢力,我飛升時間太短,還未來得及了解……不過從敢于栽贓天劍閣又一下出動這樣多位強大劫修來看,實力深不可測,還保藏著攪亂地仙界的野心。”
不清楚魂殿有沒本事通過玉玨來定位到成員,干脆將它丟入洞天,以光陰真意和無上清微劍匣雙重鎮壓。
想來再大本事,也不可能有訊息傳出去。
倒是今后和魂殿產生沖突的話,可以借著玉玨算計對方一回,產生意料之外的作用。
“原本還想著出了離恨天后,找機會在七寶仙域中待一段時間,看看有沒太赤劍草,太微劍花的下落。如今看來,必須要隱匿蹤跡,以最快速度離開才是。”
換做白子辰來設身處地,也不信同時間出現在離恨天中的神秘劍修和這場劫殺大案無關。
定會讓宗門布下天羅地網,將他捉拿回去。
更何況,還涉及到金闕靈萃,紫薇眩雷劍,以及最重要的無上清微劍匣。
如今得知天府奇珍即是八階法寶,這寶物的價值,只怕驚動天劍子都不奇怪。
“唯一生機,就是我不在算中,沒人能推算出我的具體方位……希望合體大能乃至人族五子級的巨擘,也不例外。”
要落入天劍閣手中,再去解釋自己同劫修無關,生死全操于對方一念間。
且不拘紫薇眩雷劍,還是無上清微劍匣,他都不可能交出。
為保性命,只能隱姓埋名的趕往六福仙域,才好魚入大海。
“還有一禍事,受先前大戰影響,先天元磁礦脈有所移位。這就意味著,山澗福地沒法再躲在元磁山中,成為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白子辰望了眼頭頂明顯矮了一層的穹頂,暗道可惜,這趨勢不可逆轉。
“本想在此修煉到煉虛圓滿,這么一下,最多還有三十年就會暴露。”
靈氣濃郁加有天然屏障,這樣的修煉福地可不容易尋找。
加上白子辰又不需要修行資糧,實在再適合不過。
袖袍一揮,掃清塵埃,重新坐定。
不管外界如何紛亂,還是自身境界為先。
如到了合體期,就算天劍閣懷疑他和當日的劫殺一事相關找上門來,也絲毫不懼。
對于自己破境合體,洞天升華那刻,天地會賜下怎樣的大道神通,他同樣好奇的很。
二十八載,稍縱即逝。
離恨天中一處山脈上空,突然風云滾滾,異光交錯。
灰芒氣沖斗牛,萬里以內不見一片云彩,無數精怪瘋了似的到處亂竄。
慌不擇路之下,連方向都不辨,前邊是懸崖峭壁照樣沖去。
撞的頭骨碎裂,摔成肉泥一灘,數日間已經在山前崖下積起厚厚尸體。
數道清澈劍光落下,選擇遠遠觀望,不敢太過靠近。
“難道有異寶出世,怎會變成這番樣子?”
“沒可能啊,我們結陣來回署理,任何蛛絲馬跡都藏不住!”
“可能是同宗前輩留下的洞府,時機已到,才在今日現世!”
幾人都是煉虛境界,在離恨天中的劍衛里已算中堅骨干。
要論戰力,憑著劍修優勢和天劍閣劍法玄奇,都快能和小門小派的煉虛后期打個平手。
這份異象太過顯眼,很快就將離恨天中所有劍衛都吸引了過來。
即使湊足數百同門,也不敢冒然前進一步,天地異象中明顯蘊含著大危機,大兇險。
只要離的稍稍近些,就有膽戰心驚之感,整個人的魂魄都要被攝入其中。
“只怕得劍子到來,才能解開迷霧……”
在場中人,不約而同的生出了這個想法。
只是秦武烈何等身份,怎會在離恨天一待數十年,早已奔赴天淵去斬妖除魔,淬煉劍法。
聽小道消息,劍子這回在開天劍爐中受挫,憋著一股氣要拿妖魔二族練劍,把劍道再往前推上一推。
就在這時,異象中心一聲重物落地巨響,震的所有人暫時失去了聽覺。
地龍翻身,天崩地裂,都比不上這聲。
旋即有可怖吸力卷來,這些劍衛手中飛劍全部飛出,拼了命催動真元都喚不回來。
數百口飛劍飛入其中,就同泥牛入海,丁點動靜都無。
所有人都紅了眼,隨身飛劍是最珍貴之物,不知花費多少心血才到今日。
可只能慌亂后退,又撤出萬里,才感受不到吸力。
“這份吸力只針對飛劍,肉身無恙,是什么古怪寶物?”
“若我沒有看錯,看著像先天元磁礦脈,一正一反,一陰一陽……只要再候半個時辰,看看傳來的斥力是否會讓真元紊亂即可。”
開口說話劍修長相敦厚,紫眸如電,面色凝重的道。
眾人皆默,靜靜等候。
半個時辰一到,有輕微斥力傳來,推著草木往一邊倒。
隔了這樣遙遠,體內真元都一陣躁動,亂了正常運轉的路線。
如此,已經明了,真有一條先天元磁礦脈在那。
過去內斂不顯,如今暴露在外,小半個離恨天都會漸漸受它影響。
領頭幾人面面相覷,知曉這回就算秦武烈回來,一樣解決不了這事。
只怕從此之后,離恨天就要從天劍閣弟子最安全的游歷地中刪去。
一場元磁風暴,能輕松讓卷入其中的煉虛尸骨無存。
如果先天元磁礦脈的范圍夠大,甚至能把整個離恨天都變作絕地。
劍光疾馳,劃破天際。
在無需停留,全力前進的速度下,視線中的山川飛快倒退。
一日時間,就在百萬里之外。
“到了此刻還沒被天劍閣發現,風險應該已經很小……”
這名御劍修士丹鳳眼,神情陰鷙,瞇著眼睛像一條毒蛇。
看身上服飾,是七寶仙域中一家中等規模宗門大慧劍宗的修士。
可表皮下邊,真實身份卻是從離恨天中悄然遁出的白子辰。
他趕在先天元磁精氣爆發,元磁山移位前離開,離恨天中人自然沒本事捕捉到他行蹤。
花了幾日離開后,又微小謹慎的行出好遠,正巧撞見一具殘骸。
幫他入土埋葬后,白子辰取了完好法衣及骨中一滴精血,扮做這人身份向七寶仙域邊疆而去。
不知運勢正佳,還是天劍閣弟子都另有安排,途中一名劍衛都沒遇上。
“想來此刻先天元磁精氣已然爆發,離恨天肯定亂做一團,正好把我留下的所有痕跡全消滅了……”
菩提樹下最后的二十多年,白子辰將吞噬了林烽洞天碎片的好處煉化的七七八八。
再有個二百年,煉虛后期指日可待。
只可惜,當下的七寶仙域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只能另尋出路。
中途路過坊市的時候,他都會前去打聽一二,收集最新情報。
這種小地方雖然信息滯后,總好過深居潛修的自己。
用幾塊極品靈石,得知天劍子出手解除了各方誤會,天劍閣更是發起詔令,大軍開向天淵。
修士中的討論,基本覺著這是妖魔兩族的陰謀,為的挑起天劍閣和其他幾家大戰。
三族廝殺持續數百萬年,仇深似海,互相派遣暗子屢見不鮮。
妖族中就曾出現過一樁丑事,鳳族一名圣女被人迷的神魂顛倒,最后帶著一支族人直接投了地仙界。
那名策反功臣潛伏天妖界數千年,實為佛門護法金剛。
從那之后,婆娑佛土中就多了一尊鳳凰大明王。
行行復行行,一走就是數年。
使用各地傳送陣,要辨明真實身份,白子辰定沒那資格。
只能變相領略了一番七寶仙域的風情,見識到此地修士有多熱衷斗法。
一言不合,稍有爭執,就習慣以比劍來定爭論。
礦脈分成,靈物歸屬,多是如此。
正因為如此,七寶仙域的劍道發展叫人瞠目結舌,有著五花八門的分支。
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這座劍關,巍峨雄壯更勝來時那座,年代上也更加久遠……”
白子辰報出在這具身軀發現的令牌上名字‘席異’,繳納一塊極品靈石后順利進入了劍關。
對比之下,這座雄關不單純攔在前線,而是向外延伸,成了好大一座仙城。
斷劍林立,真正的肅殺劍關只有不到十分之一區域。
其余地界,人群接踵,繁華程度不知是閬苑仙城幾倍。
想要離開七寶仙域,這兒就是最后一道關卡。
他當然也可以搭星舟前往天外世界,可沒有正確星路,三五百年都未必到得了目的地。
而劍關中就有一座超級傳送陣,可以直達碧海天。
作為六福仙域下轄的中千世界,碧海天中無法承受合體大能進入,但合體往下就無約束。
再從碧海天轉道六福仙域,最多只需三年,不知節省多少時間。
“超級傳送陣放在任何一家都是重中之重,旁人絕無借用的機會……好在這座劍關形成歷史錯綜復雜,不是天劍閣一家說了算,幾家共治。只要出的起代價,超級傳送陣亦能對外開放。”
白子辰向劍關深處眺了一眼,沒有冒然上門,以符合一名本土歷練劍修的身份行為,開始閑逛起來。
正在敏感節點,驀地上門求用超級傳送陣,怎會不惹人生疑。
自己借用一滴精血,變化肉身扮演他人的秘術不管從音容相貌,毛發皮屑,甚至血液氣息都十全十美。
可神魄靈魂做不了假,在面對合體大能和七階陣法的審視下,絕無蒙混過關的可能。
這座劍關上有沒七階大陣未知,但合體劍修多半是有的。
想要借用超級傳送陣,還要想個更穩妥的主意。
短時間內,得在劍關中暫住下來。
大不了就求購星圖,多花數十倍時間橫渡一個個天外世界,也能抵達六福仙域。
劍關分成數重,何止千萬人居住于此。
從外域趕赴和從本域到來的修士匯聚于此,每日新增人丁都要過萬。
在這里,數量最多的就是劍館。
開宗立派太過遙遠,開設一間劍館將自身劍法發揚光大,又能收取束脩、組建勢力,是每個小有成就劍修均考慮過的方向。
劍館收徒標準比劍宗低上許多,人身約束關系也沒那樣嚴苛,加上不少館主都有真材實料。
所以這如雨后春筍般的劍館旋起旋滅,但從不會缺了生源。
短命的撐不過一年半載,最久的有數萬年,比許多劍宗還要悠久。
其中最顯赫的幾家,甚至能做了劍關外城的幾分主,把持了好幾項收益頗豐的財路。
在劍關中說一言九鼎有些過分,至少是舉足輕重。
“白道長,我這口彩金劍豁了一個口子,還請幫忙重煉一下。”
這名少年還帶著一絲稚嫩,跑到一間鑄劍鋪子里,手里提著口炫彩流光的短劍。
這間門頭不顯,內里有些昏暗的鑄劍鋪子中,只有一名道人坐在柜前,手中捧著一卷古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