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白氏之姓,可還習慣?”
白裕一邊走,一邊笑著問道。
聞言。
白衍并沒有說什么。他沒想到,居然在這里見到白君竹的叔父,白裕。
兩人走到大河旁。
白裕牽著馬,看著這條在藍田大營附近的大河。
“你雖與君竹退婚。但既要我白氏之姓,日后莫要辱我白氏的名聲。”
白裕看著白衍。
白姓曾經跟著秦國最強盛的時期,一同強盛。如今白氏已經沒落。但白氏的名聲,絕不能有損,更不能在戰場上被辱。
少年既然已經白姓,那日后在世人眼里,少年便是白氏之人。
“白裕將軍且寬心。”
白衍開口說道。
想了想,白衍看著白裕。
“將軍為何幫我?”
白衍最終還是開口問道。
方才的事情,白衍明白,眼前這白裕,是在幫他。
“你父親救我長兄一命,如今你與君竹退婚,我白氏自然要補償與你。”
白裕看著眼前的少年,特別是看著少年身上的甲胄,他知道若非白氏有負,按道理,少年應當是白氏女婿。
這少年,何需去戰場,以命搏功名。
終究是白氏有負于這少年。
他白裕,不想虧欠他人。
即便如今白氏已經有負,但他白裕,也會盡力彌補。
“白氏不欠我什么,無需彌補。”
白衍看著白裕,開口說道。
在白衍心里,白氏還真的不欠他什么,要欠也是欠鄒興。
之前他之所以去白氏,只不過是拿回屬于他的報酬。
“眼下稱我將軍。日后在他人眼前,記得要叫我一聲‘叔父’。”
白裕聽到白衍的話,看了白衍一眼。
一口一個將軍。
白裕覺得,少年定是因為白氏不想將君竹許配給他,故而對白氏不滿。
想起君竹那丫頭。
白裕也清楚,只怪君竹那丫頭太過優秀,無論是模樣還是才德,都不是眼前這小子能配得上的。
這門親事,不管是兩個長兄,還是父親,都不會同意。
河畔旁。
白裕牽著馬,看著默不作聲的少年,沒有意外。
畢竟白裕也不指望這少年,真的會在私下叫他叔父。
“日后若有需要,去找司馬興將軍即可,若有大事,司馬興會告知于我。司馬興將軍的祖父司馬斬,乃是祖父副將,無需擔心。”
白裕將司馬興將軍與白氏的關系,告知給白衍。
昔日祖父白起被賜死之時,司馬斬將軍不久后,也被賜死。
司馬家與白氏,一直都是世交。
“替我給余將軍買幾壺酒。”
白裕從懷中,掏出一塊金餅,拿給白衍。
雖與眼前的少年,相處時間不久。
白裕卻看得出,少年心性,遠比他人固執。
從取消婚約,以一身甲胄而入伍這件事,就能看得出。手中金餅說是贈與,少年怕定是不拿。
況且,他也想給余將軍,買幾壺酒。
此刻,白裕看向一旁,眼中有絲許無奈、傷感。
白衍看著金餅,看向白裕。
“好。”
猶豫片刻,白衍還是接過金餅。
白衍已經知道白裕為何這般,而自己也想給余將軍買幾壺酒,加上身上已經沒什么錢財。
白裕瞧見少年沒有拒絕,眼中的目光很是滿意。
但下一刻,少年的話,卻讓白裕愣在原地。
“可否告知白衍,為何領兵南下?是不是準備要滅韓?”
白衍將金餅放入懷中之后,看向白裕,眼中滿是好奇。
他想借機問一下白裕,距離發兵伐韓還有多久。
“你怎么知道?”
白裕轉頭看向白衍,眉頭緊皺,面色盡是嚴肅,與方才的模樣,判若兩人。
白裕清楚,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你突然領兵南下,還有方才在營帳內的布圖,猜的。”
白衍看著白裕。
之前他便猜測可能要有戰事,但無法確定。
方才白裕親口說此前一直領兵在上郡,如今突然率領如此數量的鐵騎大軍南下,定是受了王命。
而司馬興與胡進兩位將軍,又與白裕的關系非同尋常,故而營帳里面的地圖,便是他們之前的談話內容。
白衍篤定,若是記憶之中他沒有記錯的話,秦國第一個滅的,就是韓!
這一切,加在一起。
白衍便敢斷定,秦國已經準備開啟滅韓。
不過眼下應該還在準備攻城器械。
河畔旁,白裕眉宇舒展開來,不過再看向少年的目光,有些古怪。
身為士卒的少年,第一次見到他,第一次去帥帳,居然還能如此心細。
這可不像一個普通少年。
“兩月!”
白裕說道。
“伱想去?”
白裕看著少年點頭的模樣,顯然已經感覺到少年心中所想。
白裕方才沒有隱瞞白衍,白衍自然也沒有隱瞞白裕,聽著白裕的詢問,白衍點點頭。
白裕沒有說話,看著眼前的少年。
.......
藍田大營。
等白衍回到藍田時,天色已經漸黑。
白衍并沒有著急回自己的營帳,而是拿著一個黑色的小布袋,來到余將軍的營帳。
“余將軍,白衍求見。”
白衍站在營帳外,開口說道。
片刻之后。
營帳內傳出余將軍的聲音。
“進來!”
白衍這才走進營帳。
余將軍的營帳與白衍住著的營帳一樣大,唯一的區別,便是余將軍是一個人住在營帳內,
一進去,白衍便看到余將軍坐在一個小桌前,桌子上放置著一壺美酒。
“你小子怎么想到給我買酒?”
余老卒此刻臉色有些發紅,那渾濁的目光看到白衍手中的黑色小布袋,哪里認不出,那是他常去的酒鋪,才會有的布袋。
“白裕將軍讓我給將軍買的!”
白衍對著余老卒說道,隨后把酒從小布袋里面取出,放在余將軍的小桌上。
在司馬興將軍哪里,白衍已經得知。
余將軍膝下曾有四子一孫。
十一年前,五國伐秦,余將軍的長子、次子、三子,皆戰死函谷關。
四年前,秦大將桓齮領兵攻趙,僅剩的兒子與孫子,皆戰死于肥下。
也就是說,除了五十多的余老將軍,余老將軍膝下兒郎,全部戰死。
“白裕?原來是他。”
余老卒有些微醉,想了許久,方才笑了笑,想起是何人。
“你小子既然知道了,便陪老夫坐坐!”
余老卒看著白衍,開口說道。
白衍沒有拒絕。
對于這個四年前,拿劍跪在王家門口的老人,心中滿是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