埒城居住一日,一日的時間,幾個親信將士在喬裝打扮之后,根本不引起他人的注意,隨后就把城內窩藏女子的地方,給探察得差不多。
白衍沒有久留。
留下幾名親信在埒城監視,白衍則一邊命人回善無城調人,一邊帶著魏老繼續前往下一個城邑。
平城、崞、劇陽、武州、樓煩。
白衍沿著一個個城邑,慢慢調查著雁門郡內的具體情況,從真正的‘百姓’口中,上至城守縣令,下至鄉長秦卒,全都打聽清楚。
史書古籍上的盛世,以及記載著的的百姓,白衍心中清楚,不說其中都是虛假之做,但至少那些‘百姓’,并非是真正的耕民。
古簡之中的百姓,是百家之姓。
能在這個世道擁有姓氏,追溯起來,祖上都有來歷。
故而其百姓,未必真的是耕民,要想通過這些人,詢問一個城內的情況,得到的結果,往往并不真實。
真正想清楚一個地方的具體情況,唯有真正從耕農入手。
上至耕種、收成、稅收,下至村里鄰間瑣事,只要去到縣、鄉,有耐心多問,總能問個明白。
昔日商鞅入秦之后,在制定秦律之前,亦是深入秦國鄉、亭,一步步見過秦國的人文,問過老秦人、耕農之戶。
如此。
最終商鞅方才撰寫出,其一針見血的秦律。
白衍也是準備如此。
對比后世的圣賢能臣,白衍要求也不高,眼下能管理好一郡即可。
樓煩城內。
魏老看著打聽情況往回走的白衍,忍不住微微皺眉。
也就在這時候,另一個方向,一名二十多歲左右的男子,跟著一名布衣男子,來到白衍面前。
“將軍,人帶來了!”
布衣男子來到白衍面前,拱手說道,看到白衍點頭后,便站到一旁。
“白將軍!”
而那名二十多歲,身著官吏服飾的男子,見到白衍,面色有些誠惶誠恐,來到白衍面前后,連忙拱手輯禮。
“不必多禮!”
白衍簡單的還禮后,放下雙手。
“今日叫文無害過來,便是想詢問,這樓煩可有強奪耕農之戶女子,而出售給他人、出售給匈奴之事?”
白衍看向面前的男子,輕聲問道。
這名男子名叫冀生,冀氏在樓煩算不得什么大族,不過祖上倒是出現過一個大夫,趙國大夫,也因此家族能傳承到冀生這一代,雖是沒有祖上輝煌,但在人情世故的趙國,依舊能當上一個官吏。
此前在善無,這冀生也隨著族人前去,雖說翼氏拿不出什么值錢之物,但白衍還是注意到這個名叫翼生,不被他人接納的男子。
之后白衍便遣人喬裝打扮,到樓煩打聽一番,很快便知道事情來龍去脈,對著翼生,更有好感。
“啊!”
翼生聽到白衍的話,面色忍不住吃驚起來。
看著眼前年紀輕輕的秦左庶長,翼生怎么可能聽不出,這少年將軍是準備調查掠賣之事。
他在趙國長大,這二十年來,見到的人與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位居高位的大人,會管這事。
“有!”
翼生對著白衍拱手輯禮,面色滿是猶豫。
簡簡單單說出這個字之后,卻能看到翼生臉色滿是糾結。
在城樓被秦軍奪取后,翼生便被繼續任命為樓煩官吏,不過職位卻與此前不一樣,如今的翼生,乃是如今樓煩的文無害。
文無害,所謂公平吏,掌巡查監獄,復查案卷,以防止冤獄。
曾經趙國也有文無害,但一直以來,在趙國,這都是可有可無的職位。
看著面前的左庶長。
翼生卻有些拿不準,這是一時興起,還是真的有心調查。
就算有心調查,一但得知其中的彎彎繞繞,這秦左庶長,還會做主嗎?
樓煩城內。
烈日之下,綠蔭不存,微風拂過之時,數不盡的枯葉飄落。
而在一戶簡陋至極,籬笆破洞能行人的農家小苑外。
白衍看著翼生,看著這個曾經因為看不慣不平事,而得罪諸多權貴的男子。
在離開善無后,從未詢問過當地官吏的白衍,這一次卻打破常規。
“告訴我,在樓煩城內,有多少官吏參與此事!”
白衍輕聲詢問道。
翼生穿著秦國官吏服飾,腰間佩著利劍,看著面前的白衍。
當余光看到白衍身后那破舊不堪的小苑,似乎下定決心,不管如何,既然好不容易有個大人親自詢問,他何必怕再一次得罪人。
而且想到此前對于面前這位秦左庶長的種種善舉,施糧于民,更是傳聞在秦上郡,不惜冒著丟官風險,讓一地百姓遷徙。
翼生心跳微微急促起來。
思索一番。
“回將軍,上至樓煩城守,下至城門守吏,共有九十二人。”
翼生對著白衍拱手輯禮,隨后想了想:“災荒之后,掠賣女子,倍十有之,其他地方的女子,皆是送至樓煩,半夜寅時入城,匈奴若有需求,皆是半夜送出城門。”
翼生說完,狠狠的吸口氣,嘆息一聲。
此刻連翼生都不知道,為何在父母哭訴,發小搖頭之后,自己還要那么倔。
然而一想到那些被擼賣的女子人家,曾經一直忍著,眼下還是忍不住。
倍十。
這是翼生最保守的估計。
在翼生的注視下,白衍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物件,一個都尉的印符。
“一日后,鐵騎會在樓煩外待命,由你調遣!白衍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一女子,被賣出城!”
白衍把信物交給翼生,目光看著翼生的雙眼:“至于城守以及那些官吏,調查之后,有證據的治罪,沒證據的控制起來,他日有我處理!”
魏老頭看著白衍,聽到白衍的話,沒有太多意外,而是目光打量這名官吏。
若是真如白衍所說。
那這叫翼生的男子,的確值得栽培。
而且若是看錯也無需驚慌,白衍留有后手,若是看錯人,不日就是這男子的死期。
“諾!”
翼生表情呆滯,片刻后方才回過神,待接過都尉印之后,看到白衍的眼神,翼生心中滿是暖意,而更多的是慶幸。
因為翼生隱約感覺,面前的秦左庶長,眼下是真的準備管雁門掠賣之事。
白衍看著翼生接過印章,還沒說什么,突然遠處走來兩名親信。
“將軍,邯鄲傳來消息!”
一名親信從懷中取出一卷竹簡,交給白衍。
白衍接過竹簡,與魏老對視一眼。
隨后在魏老頭以及翼生的注視下,緩緩打開。
白衍看著其中的內容。
“王翦將軍已經率軍,攻破邯鄲!”
白衍看完竹簡后,輕聲說道,沒有隱瞞這個消息。
“破城了!”
魏老頭聽到白衍的話,眉頭微皺。
魏老清楚,邯鄲破城。
這也意味著,掠賣一事,以及整頓雁門官吏,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留給白衍。
不管是咸陽的白裕,還是魏老,都判斷邯鄲破城之后,嬴政大概率定會從秦國咸陽,趕赴邯鄲。
而在護衛安全一事上,不管是戰績,還是驍勇,甚至是鐵騎配物上,都沒有哪一支大軍,比得上白衍麾下這支鐵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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