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將軍!!”
峽谷之中,一名名受傷的鐵騎將士坐在地上包扎,看到白衍與幾位將領到來,紛紛開口。
白衍一邊走,一邊看著將士們的傷勢。
因為方才麾下只有一支鐵騎大軍,并且沒有任何援軍,所以身為鐵騎主將的他,方才不得不率領大軍沖殺月氏部落。
白衍清楚匈奴大軍不會給他多少時間救人,不沖殺的話,他們不僅來不及擊潰月氏部落,甚至連城頭上的將士都救不出來。
“將軍,戰死一千四百七十七人,重傷兩百三十二人。”
一名將領來到白衍面前,輕聲說道。
白衍聽到后,即使有心里準備,但還是被騎兵沖殺的傷亡數字給驚到。
一千四百七十七人!
在這個數字背后,白衍腦海里浮現著的,是此前在戰場上,看到的那一具具躺在地上的將士。
“很多都是重傷,不能救回來!”
柴在白衍身旁,輕聲說道。
方才交戰,真正戰死的人數不會那么多,在這個陣亡數字的背后,很多都是負傷落馬,重傷倒在地上將士。
匈奴大軍前來增援月氏部落,沒有人救,那些將士根本無法上馬離開。
至于下場如何,他們一想就能知道。
“讓秦吏登記陣亡的將士,以及一名名戰死的秦吏,隨后全部秦吏南下,帶著陣亡將士的名冊,去榆中。”
白衍轉頭下令道。
話音落下。
白衍閉上眼睛,穩住心神,明白眼下當務之急,是安頓受傷的將士。
“重傷的將士跟著秦吏一同繞山路南下,其余重傷不能南下的將士,再退五里養傷。”
白衍睜開眼睛,開口說道。
與其他主將不同,在白衍心里十分看重交戰過后的善后安置。
在白衍心中,別小看這一個小小的舉動,但這日積月累下來,足矣改變所有將士交戰時的氣勢。
伐戰在于細節,強軍在于積累。
白衍相信一個道理,勇猛之士不在天生,而在無后顧之后敢戰之心。
一人之勇,利刃可斬將卒,一軍之勇,其勢可滅一國。
“諾!”
“諾!!”
兩名鐵騎將領,連忙拱手接令,隨后轉身前去安排。
這時候,遠處傳來馬蹄聲,一名鐵騎將士騎著戰馬快速趕來,來到不遠處勒住戰馬之后,便下馬朝著白衍這里跑來。
“將軍,月氏與匈奴,已經全部在平原駐扎!”
鐵騎將士對著白衍拱手說道。
“好,我去看看!”
白衍點點頭,對于月氏與匈奴駐扎,并沒有意外。
此前他做的一切,已經讓月氏對匈奴產生懷疑,雖說還不至于翻臉,但由于月氏部落的損耗過于巨大,月氏人定會心里不平衡,對匈奴產生不滿。
在這樣的狀態下,彼此之間沒有信任,月氏與匈奴,誰都不愿意南下時候走在前面。
更何況,他率領麾下的鐵騎大軍還在這里,月氏與匈奴,絕不敢繼續南下。
“讓將士們殺搶回來的傷馬,秦吏的戰馬便留給他們用于南下。”
白衍轉頭對著柴說道。
方才從城頭上下來的將士搶奪不少月氏的戰馬,那些傷馬可以殺了作為食物,將士們在峽谷內都有自己的戰馬,不需要傷馬。
天色已經不早,如今匈奴與月氏部落絕對不敢冒然沖入這峽谷之內。
將士們可以安心整頓。
“諾!”
柴拱手點頭。
片刻后。
在將士的帶領下,白衍與業等人,很快在峽谷出口的一個地方停下,順著一旁由將士修理出來的小道,朝著峽谷上方走去。
蜿蜒陡峭的小道上,滿是雜草。
白衍爬了許久,方才來到山谷頂部,在山谷頂部的地方,視野廣闊,一眼望去,清楚的看到平原上,高奴城內不斷冒出大火,巨大的濃煙黑霧把高奴城上方全部籠罩住。
“將軍!”
“將軍!!”
四名鐵騎將士站在山谷頂部,看到白衍到來,連忙拱禮。
因為山谷陡峭,來回奔波不易,除了用樹枝之外,一些特殊情況還需要下去稟報,故而人手絕對不能少。
“嗯!”
白衍從業哪里接過水壺,交給這四名將士。
“多謝將軍!”
寇壯沒有客氣,笑著接過水壺。
盍與其他兩名鐵騎將士,此刻看到這一幕,目光閃爍,身為新卒的他們,除了此前在城門匯報情況的時候見過將軍一面。
這還是他們第二次見將軍,而且這次還是那么近。
“呼!”
一旁寇壯喝完兩口水,舒服的嘆口氣,隨后把水袋交給盍。
盍等人與寇壯一樣,此刻手上、身上,佩劍,全部都還沾有為干的血跡。
“將軍,匈奴與月氏如今都不敢去山谷內駐扎!”
寇壯來到白衍身旁,對著白衍笑著說道。
在一旁。
盍與其他兩名新騎聽著寇壯的話,看向高奴城,隨后看向白衍。
此刻三人望向白衍的眼神,滿是崇敬、嘆服。
若是一開始,在云山隘口外巡視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匈奴大軍與月氏大軍,他們心中滿是驚恐。
那么直到現在,再看著遠處平原上,無數匈奴營帳、月氏營帳,心中再也沒有恐懼。
以前還成為新騎的時候,他們便聽說在滅韓一戰,五大夫白衍臨危受命,力挽狂瀾的事跡。
那時候他們只是好奇,覺得很厲害。
直到如今他們成為新騎,一起跟隨將軍一起抵御匈奴與月氏的十五萬大軍。
這時候,望著遠處平原上,不敢進也不敢退的月氏、匈奴,他們三人才體會到,將軍到底何等厲害。
也終于明白,為何在將軍沒有來高奴赴任的時候,伍長寇壯說起將軍時,言語之中是那么敬佩、愛戴。
“無妨,既然他們在平原扎營,那便讓他們晚上不得安生。”
白衍聽到寇壯的話,輕聲說道。
望著月氏部落的營地,以及匈奴的營地,隨后看著另一邊的平原上,在高奴城旁方才交戰的地方,有無數小點移動。
想到柴的話,白衍明白,此前重傷留在哪里的將士,只有死路一條。
白衍不知道,有沒有將士被俘虜。
若是有,在白衍心里,便是最好。
白衍不擔心月氏與匈奴知道鐵騎大軍這里的情況。
下面的將士知道的本就不多,就連此前去榆中求援都是后面才知曉。
就是被俘的秦吏告知。
但在月氏傷亡慘重,匈奴幾乎沒有傷亡的情況下,換做任何人,在這時候都絕不敢輕易相信,更不敢輕易攻打峽谷。
“將軍快看,月氏部落!”
寇壯說話間,突然指著遠處的月氏部落。
其實不用也寇壯開口。
此刻白衍與業等人,全都看到遠處的平原上,月氏部落突然有一支數量龐大的大軍,朝著前山、云中方向趕去。
白衍見到這一幕,心里松口氣。
月氏部落與匈奴人之間的關系,或許比他想象之中,更為脆弱。
月氏的舉動,明顯已經是在防范匈奴。
榆中城,此刻城內盡是高奴百姓。
雖說得以入城,能有個屋檐遮風擋雨,但在短時間內,安置如此數量的百姓,單憑榆中根本做不到,畢竟高奴可是上郡三大城之一。
“也不知道,我們何時才能回去!”
“可不是,聽說此前郡守都下令,讓我們回去,后面是考慮到那白衍沒有被卸官,擔心我們,故而等咸陽把那白衍降罪削官之后,再讓我們回去。”
“我也聽說了,不過我打聽到,還是有不少人,在一開始就拿著城守的命令回高奴。”
“你們說白衍為何要如此行事,虧我之前還相信白衍,帶著一家子離開高奴,來到榆中才知道,哪有什么匈奴,不過是白衍一人之言。”
“可不是,若不是那白衍擅自下令,我等也不會無家可歸,平白遭這一遭罪。”
城內的街道上,高奴百姓全都坐在街道上,互相議論。
在嘈雜亂哄哄的聲音中,不難聽出,此刻幾乎在所有百姓心中,都是對白衍的怨念、責怪。
在百姓眼里,若非是白衍。
他們也不會拖家帶口,來到這榆中城,如今與家人一起無家可歸,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榆中城外。
原本空曠的平野上,也全是高奴來的百姓,不少百姓在秦吏的指揮下,開始搭建一些簡陋的木屋。
此舉是楊憲與胡進的授意,畢竟高奴的百姓太多太多,若是全都擠在城內,不僅不方便管,還影響榆中城的百姓。
故而只能在城外,盡快搭建一些簡陋的木屋,雖說簡陋,但只要能遮風擋雨就行。
而就在遠處。
這時候,一輛官府馬車緩緩行駛而來,馬車內坐著的人聽到動靜,連忙掀開車窗。
片刻后,伴隨著馬車來到城門緩緩停下,一名身著秦國官服的官員,以及一名年輕男子走下馬車。
“大人!”
“大人!!”
看守城門的秦吏見到官員,連忙拱禮。
這時候,官員看著遠處的曠野上,全是百姓身影,有望著城內的街道,也坐滿猶如難民一樣的百姓。
“為何如此多的百姓?”
官員眉頭緊皺,一臉嚴肅的問道。
“大人,這些百姓都是高奴城的百姓,三日前,高奴城守下令,將高奴城周圍的百姓,連同城內的百姓,一同遷徙到榆中。”
秦吏對著官員,緩緩吧這些百姓的來由說出來。
“什么?”
“什么?”
此刻不僅是官員,就是身后那名年輕男子,也都楞在原地。
對于白衍,這名官員一點都不陌生,正是因為白衍,他方才來到這里。
當初,在郡守楊憲與監御史李平燕把事情稟報咸陽之后,這名官員第一時間,便奉王命趕來上郡調查。
此刻。
這名官員看著城內滿街道,無家可歸的百姓,再望著城外無數男子在搭建遮風擋雨的地方。
隱約間,聽到百姓埋怨的聲音,這時候這名官員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那白衍,豈敢.”
這名官員開口呢喃一句。
不僅是這名官員,就是身后那名年輕的男子,也都一臉懵。
“去高奴!”
身穿官服的官員,看著周圍的百姓,怒目圓睜,轉身就要朝著馬車走去。
“孟大人,這都到城門口,不如擇日再去高奴,先去見郡守大人。”
年輕男子見狀,連忙彎腰拱手。
這名男子便是與白衍有過一面之緣的甘泗,此刻甘泗便是來榆中赴任主吏掾。
“不了,不見問白衍,孟於怎敢心安。”
名叫孟於的官員聽到甘泗的話,停下腳步,怒視甘泗一眼。
甘泗見到這一路一向和善的孟大人,突然如此暴怒,也被嚇一大跳,哪里還敢阻攔。
看著孟大人走上馬車,隨后馬車朝著高奴城方向趕去,甘泗方才直起身子。
“白衍怕是要完了!”
甘泗搖搖頭,這時候他不僅替好友呂生松口氣。
白衍一完,此前呂府出盡風頭的呂奇,便徹底失去在潁川郡最大的倚仗。
笑了笑。
甘泗轉身,看著榆中城,隨后朝著城內走去。
寇壯原本一共五個人,已經有一個新騎戰死。
秦吏是通過郵、驛的形勢傳遞消息,最遠三十里就可以換人休息。
咸陽在第一次收到楊憲的竹簡后,就派遣秦國大臣孟於趕赴上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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