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衍罕見的晚起。
或許這事擱誰身上,誰都睡不著。
白衍正吃早膳的時候,一名秦吏便過來,說是姚賈讓他陪去一趟張氏。
聞言。
白衍心中能猜測到姚賈去張氏的目的。
如今韓王安哪里,被朝堂政見左右,搖擺不定,該說的,已經和韓王安說明白,剩下的便是直接去張氏府邸,和張氏攤牌。
張氏在韓國的地位,與申氏相比,只高不低。
姚賈曾經說過,韓大將申犰主張抗秦到底。
在這種情況下張氏若是也主張抗秦,那韓王安降秦的可能就微乎其微。
“怕姚賈是要白跑一趟。”
白衍來到房間內的木架前,上面放著甲胄,旁邊依靠著的秦劍,正是司馬昌贈予他的那把。
因為這一次是去張氏,雖能帶劍,但自然不能穿甲,畢竟是以私人的身份去張氏府邸。
正如同去王宮那般,穿甲佩劍入府,會被視為不吉。
上古至今,在占卜、寓意這方面,越有身份的人,越在乎,比起平民百姓為活而不同,百姓尚有不得已之時,而士族權貴就有很多選擇。
故而一些名門望族,一些甚者就連出門,都要占卜一番,確定時日之后,方才出行遠行。
白衍拿起秦劍,朝著房門外走去。
雖說昨日張良罵他兩句,但此次他于公于私,還是要去張府。
其一是因為職責所在,雖然他明白張氏不可能會降秦,但姚賈要去,他自然要保護姚賈。
其二,就是他也想親眼確認一下,那人是不是張良。
片刻后。
白衍準備好之后,來到姚賈的房門前。
“白衍來晚了!”
白衍身著布衣,手持秦劍拱禮。
“無妨!”
姚賈擺擺手,倒是沒有多想,以為白衍昨晚定是擔心不安全,故而很晚才睡。
隨后兩人一起離開房間。
去張氏府邸,白衍與姚賈都不想太過招搖,故而除了姚賈的幾名門客,秦吏都沒有帶去。
不過白衍在等姚賈在上馬車的時候,在街上目光環顧四周的百姓一眼,還是能發現不少士族的眼線。
白衍見狀,等姚賈進入馬車后,也跨上馬車。
進入馬車之內,白衍跪坐在窗旁,將秦劍放置于跟前。
“日后習慣就好!”
姚賈看著白衍的表情,一臉笑意,方才他自然也看到那些士族眼線。
這種日夜都被監視的情況,他經歷多了,自然也就看淡。
看著年紀輕輕的白衍,表情這般凝重,姚賈臉上盡是笑意,想起曾經他初次為秦國出使楚國之時,也是這般日夜被監視著,那時候他何嘗不是這般神情凝重,似乎生怕隨時就會有意外來臨。
但隨著次數多了,也就慢慢習慣。
白衍聽著姚賈的話,點點頭,不過心中的戒備并沒有放下半分。
此次秦國舉兵滅韓,韓國不敢讓那些士族輕舉妄動,暗地里都在警告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不過總會難免有疏忽,特別難保沒有個別缺心眼的‘游俠義士’會想不開,圖個刺殺揚名。
名氣從何而來?
學子上書舉薦、出謀劃策而揚名。
而不是學子的游俠義士,想要出頭獲得賞識,比學者來說,更難數倍。
要么是通過人脈口口相傳,要么便是刺殺一些大人物。
就如同馬車內的姚賈!
那那些人可不關心韓國的死活,只要能把姚賈殺了,名氣自然就有,而若是姚賈死后,韓國還能在秦國攻伐之下茍活殘存,那別說名揚天下,就是名傳千古都有可能。
這年頭從不缺那些人。
白衍依稀記得,過個兩三年,燕國的公子丹,便會謀劃刺殺秦王嬴政。
盡管刺殺失敗,但無論是燕丹,還是那個刺客,都名揚千古。
馬車內。
因為要去到張氏府邸,需要不少時間,沿途白衍都陪著姚賈交談。
不過因為身份不同,一個秦國上卿,位居權重,秦王倚仗之人。一個不過名門后輩,軍中新秀,即使再起眼,終究是沒去過秦國朝堂。
故而兩人并未交談太深,都是談及一些張氏的人物。
白衍心中清楚,姚賈以往都是和李斯、尉繚等重臣交談國事。
眼下他的年紀、地位放在這里,雖然方才立下不小的功勞,姚賈也曾吃驚,但還沒到可以說一些要事的地步。
若是姚賈會跟一個年紀輕輕的大夫談要事,恐怕秦王也不會這般信任姚賈。
畢竟在秦國,除了白氏子弟,還有王氏子弟、楊氏子弟、蒙氏子弟.
張氏府邸。
伴隨著馬車緩緩停下,白衍率先持劍走下馬車,環顧四周一眼。
待姚賈下馬車之后,方才跟著姚賈朝著府邸大門走去。
在府邸下人去通報之后,不消片刻,一名四五十歲的男子,就帶著兩名年輕男子,出現在大門處。
“張黡,見過姚大人。”
四五十歲名叫張黡(yan)的男子,對著姚賈拱禮。
而其身旁的兩名年輕男子,也站出來。
“張宴,見過姚大人!”
“張說,見過姚大人!!”
兩名年輕男子抬手,對著姚賈打禮。
“姚賈冒昧登門!”
姚賈連忙笑著拱手還禮。
白衍在姚賈身旁,也拱禮,不過并未自我介紹。
對于眼前這三名張氏族人,在方才來的路上,姚賈便與他說過,張開地有二子,長子張平(字天佑),次子便是張黡(字天佐)。
而張宴、張說,便是張黡的長子、次子。
白衍看著姚賈與張黡寒暄片刻之后,待姚賈隨張黡進張府,他便跟在姚賈身后。
張府之內。
方才進去,白衍便看到何為名門底蘊。
看著張府之內的假山淺池,涼亭高樓,白衍感覺白氏都無法媲美張氏府邸的這份底蘊。
五世相韓!
當真不是說說而已,五代韓王賜予的繁榮,積累下來,讓人驚嘆。
一路上,白衍也看到幾名美婦抱著幼兒、小兒,在仆人的伺候下,與小兒玩鬧。
若非親眼見到張家,他此前,一直以為張家就只有張平、張良父子。
這哪里只有兩個人。
這張氏族人,明明是人丁興旺。
感慨之際,白衍與姚賈,很快便跟著張黡,來到一個巨大的涼亭內。
此刻涼亭內,一名面露病態,年過半百的男子,正坐在涼亭內,在其左右,跪坐著兩名男子。
其中一名,正是白衍昨日在王宮處見過的張良。
“張良,見過姚大人!”
“張勝,見過姚大人!!”
兩名男子見到姚賈之后,從席上起身,對著姚賈拱禮。
白衍見到這一幕,終于放下心,此前用孔子話罵他的男子,的確是張良。
而那名面露病態的男子,便是張平。
張平在其子張良、張勝的攙扶下,緩緩起身,對著姚賈拱禮。
姚賈也對著張平還禮。
張黡這時候便讓姚賈入座。
涼亭內。
白衍站在姚賈身后,當看到張良那厭惡的目光,心中不以為意。
昔日他想起張良,就會覺得其心智如妖,秦之大敵。
在明白那老頭就是‘黃石公’之后,加之昨日的漫罵,張良在他心中的分量便一落千丈。
眼下,張良尚未見到那老頭。
別說張良有機會拜師,只要待趙國滅,他會找到那老頭,好好和老頭談談。
張氏族譜看了一晚上!張氏真的是權貴世家,從春秋一直到后世各個朝代,能人輩出。
昨天又食言了,抱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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