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上。
該喝酒的喝酒,而閑談期間,無非就是聽聞的大事,亦或者一些大臣諫言的見解,其中‘白衍’這個名字,在姜敬、竺哲口中出現的頻率,當屬最高。
在姜敬與竺哲眼中,雁門一事,道盡白衍之愚昧。
當談及諸多士族都十分憎恨白衍,姜敬與竺哲都笑著打趣,如今數不清的門客都以咒罵白衍而得士族食養,要不要他們幾人也一起。
芮為的酒已經醒了十一分,聽著好友姜敬以及竺哲的話,芮為額頭滿是大汗,如同生病一般。
就連一旁倒酒的女子都察覺到,木桌下,芮為那顫抖的手不斷抓著衣角顫抖著。
“若非白氏以及胡全老將軍,那白衍.”
姜敬一邊喝酒,一邊侃侃而談,也不知道是酒意上頭,還是胸中千言萬語不吐不快,總之談及白衍,就沒停歇過。
不過姜敬不知道的是,伴隨他與竺哲每說白衍一句、嘲笑白衍一句,芮為的臉色就慘白一分。
許久后。
說著說著,姜敬方才注意到,今日芮為的模樣有點不正常。
“芮為!可是身體不適?”
姜敬停止說話,面露關心的看向芮為。
望著芮為那臉色如同大病一般,姜敬眉頭微皺。
“若是身體不適,便先早些回府休息!”
姜敬拱手說道。
而姜敬的話,也得到另一邊竺哲與呂生的贊同,三人紛紛關心的看向芮為。
芮為就在三人的注視下,聽到能回府早些休息,目光看著對面木桌后,低頭給佩劍裹粗布的少年,連忙對著姜敬點點頭。
這地方。
芮為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也不敢再待下去。
若是早知這酒宴.
芮為說什么都不會佩著姜敬過來,更不會多說一句。
當目光看到將軍面前的那一盤蓋著的金餅,芮為眼神滿是恐懼,曾經那些誘人的金塊,此刻在他眼中,如同催命一般。
“今日!”
芮為說話間,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聲音都滿是嘶啞,差點沒說出來。
咽了咽口水,芮為想起身,卻接連兩次起來就癱軟坐地,幸好一旁的女子在攙扶著,芮為方才沒有難堪。
“今日芮為身體不適,便不陪諸位痛飲,告辭!”
芮為起身后,連忙對著姜敬以及竺哲、呂生等人輯禮,隨后眼神滿是恐懼的看向對面那名少年。
雖然不知道為何呂生不知道那少年的身份。
但眼下芮為已經無心理會那么多。
方才看到少年的眼神,在領悟對面少年似乎不想說出真實姓名后,此刻的芮為,只想趁著還有挽回的機會,趕緊回到自己的府邸,把珍藏的所有寶劍全都取出來,送到將軍府上。
身為侍郎,芮為清楚的知道,方才那把利劍上刻著的白衍二字背后,那把劍,代表著的是白氏、胡家、以及司馬家。
這三個權傾秦國的三個家族,便是那把劍背后的象征。
別說想弄死他,在那三個氏族面前,就是他父親,也只有等死的份。
雅間內。
白衍裹好佩劍,聽到芮為要離去,便起身。
“衍去送芮為侍郎!”
白衍對著姜敬、竺哲、呂生拱手輯禮,輕聲說道。
隨后白衍就看到姜敬似乎很滿意他的表現,不斷點頭,呂生也給了他一個欣慰的眼神。
見狀。
白衍沒有多說,手持佩劍,看向芮為。
“芮為侍郎,請!”
白衍拱手輯禮道,隨后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芮為見狀,連忙拱手回禮,隨后示意一同離去。
雅間外。
走出雅間,方才里面吵鬧的聲音便小了不少,站在走廊之中,望著這棟酒樓其他雅間,以及樓下傳來男子、女子歡笑的聲音。
白衍松口氣,輪流在旁邊看守的親信見到白衍出來,連忙上前。
白衍看了身后輯禮的芮為一眼,抬手再次輯禮。
“請!”
白衍說道。
這倒不是白衍還在裝,而是禮數,不管身份貴賤,就是秦王,都會十分注重禮儀。
像當初白衍不過一個大夫之時,身為上卿的姚賈,與白衍相處之時,言之輯禮,十分注重。
如今白衍也是這般。
走廊內。
芮為見到白衍輯禮,連忙誠惶誠恐的回禮。
隨后白衍與芮為,一路從樓上走到樓下,并且送芮為離開酒樓。
而一路上,芮為跟在身后,心中滿是忐忑。
畢竟方才在雅間內,他也親口說過白衍的壞話,他不知道白衍會如何對待他。
直到離開酒樓后。
芮為方才見到白衍停下腳步,轉身回頭。
“今日之時,還望芮為大人能替白衍隱瞞!”
白衍對著芮為輯禮。
話語之中,白衍沒有半句威脅。
然而聽到的芮為,卻是惶恐的連忙抬手還禮。
“將軍,這是自然,自然!將軍放心,此事芮為定不會告知他人!此言芮為絕對不違背。”
芮為說道。
此刻只要白衍開口,不管什么事情,芮為都不敢拒絕。
方才在酒樓內的事情若是傳出去,不僅他的聲譽、官職不保,更甚還會被處罰勞役。
可以說,比起白衍,芮為更不想方才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被其他人拿捏把柄在手中。
“多謝!”
白衍看著芮為,想了想。
“白衍方才在酒樓內,聽芮為大人提及過,中車府令趙高趙大人!”
白衍面帶疑惑的問道。
方才在酒樓內,談及驚動贏侃的事情時,芮為無意中提及趙高,對于這個名字,白衍心中自然是不陌生。
對于趙高,白衍很早之前便命人悄悄調查過,出生隱宮,父親是外地郡縣的一個掌秦律官吏,其母親因觸犯刑法遭到處刑后身體殘缺。
在幾年前,嬴政掌權后開始大展拳腳,不僅是在朝堂上,就是在王宮之中,也選拔人才。
趙高有幸在秦宮的宦任中,因為寫得一手好字以及善秦律,得到嬴政的賞識,從少府隸下的諸多尚書卒史中,脫穎而出,并且被任命為中車府令。
中車府令是太仆的屬下,太仆是秦國的卿位之一。
而中車府令,便是掌管秦國的馬車,平常便是侍奉在嬴政身邊,鞍前馬后。
白衍原本是打算,在交接好趙太后這里的事情后,便去與贏侃匯合,順便接觸掌管出行馬車的趙高。
不曾想方才芮為的話,讓白衍來了興趣。
聽芮為的話。
似乎與那趙高的關系,很不錯。
“是!將軍!芮為的確認識中車府令趙大人!并且關系很親近。”
芮為雖然不明白為何白衍會提及趙高,但眼下見到白衍沒有提及方才的事情,懸著的心,終是松口氣,抬手用袖口,擦掉額頭上的汗水。
而提及趙高。
身為侍郎的芮為自然不陌生。
而對于那趙高,芮為心中,也是無比佩服,趙高不僅為人勤奮,又精通法律,一手好字更是縱觀秦國,除去廷尉李斯之外的第一人,就連王上都贊許有佳。
而其他本領,例如馬術、劍術之類的,趙高同樣十分擅長。
在秦國,按照秦國律令,在王宮內一般的車馬駕御,至少要經過四年的訓練,四年后不能良好地駕馭車馬,府士要受懲罰,償服四年勞役。
故而車士的挑選,要求年齡在四十歲以下,身高在七尺五寸以上,步履矯健,能夠追逐奔馬。
而且還要身強力壯,身手靈活,武藝高強,能夠引八石強努,在馳騁中前后左右開弓。
故而中車府府士,基本上都是秦國王宮,甚至是整個秦國之中,最精銳的人。
整個秦國,也只有八百名中車府衛(士)。
“將軍可是想見那趙高大人?”
芮為回過思緒后,看著面前年紀輕輕的白衍,秦國左更,輕聲詢問道。
若是白衍相見趙高,那他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安排。
酒樓外。
白衍聽到芮為直言很熟悉趙高,甚至與趙高很親近。
對此,白衍也懶得去觀察真假,這個日后自然會知曉,眼下并不著急。
看著芮為那疑惑的目光。
“昔日在趙國,曾有故人離開前,托付白衍帶五十金歸秦國,于咸陽交給一個叫趙成的男子,具體住址白衍不小心遺忘,前幾日多方打聽下,偶然間聽說,那趙大人有一胞弟,名叫趙成!”
白衍不動聲色的說道,隨后看向芮為。
“也不知曉,中車府趙大人的胞弟趙成,是否就是故人口中之人!”
白衍說完,再次輯禮道。
此刻白衍的臉色故作有一絲自責,在芮為眼里,似乎是因為遺忘而自責,又似乎是因為那故人離去而有些失落。
“趙成!”
芮為聽到白衍說出的名字,一臉意外。
對于趙成,與趙高相熟的芮為,自然知曉這人。
“這趙成的確是趙大人的胞弟,將軍若是相見,芮為愿為將軍引見此人!”
芮為對著白衍拱手說道。
白衍聽到芮為的話,滿是感激的回禮。
想到后世之中,有關于趙高的事情,白衍清楚對于深受嬴政信任的趙高,絕對不能輕易樹敵。
就連死罪,趙高都能因為嬴政惜才而被赦免。
故而白衍清楚,想動趙高,不動則以,一動必須干脆利落,斬草除根。
趙高本領高強,麾下掌控中車府衛,深受嬴政的寵信。
動趙高不太可能。
但趙高的親人,可就未必如此!
不是每一個人都是趙高。
酒樓雅間內。
呂生與姜敬、竺哲二人,喝得滿臉通紅,談笑間還聊起一些男子才懂的話。
看著身旁低頭的侍女,姜敬、竺哲更是笑聲不斷。
“你們說那白衍,知不知曉吾等懷中女子,皆是來至趙地!”
竺哲摟著懷中女子,突發奇想,說出一句話。
一句話,讓雅間內的幾名女子,眼神一黯,雁門的事情她們自然聽說過,若是可以,她們心中,何嘗沒有幻想過有人帶她們回去。
“妙!哈哈哈!”
姜敬聽到好友竺哲的話,忍不住再次笑起來,一想到昔日白衍在雁門的舉動,再看著眼前懷中的女子。
一邊嘲笑那白衍,一邊摟著白衍想救的女子,有趣!
另一個木桌后,呂生喝完酒,放下酒爵,也忍不住笑著搖頭,隨后轉頭看著方才回來的衍。
謝謝大大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