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負云以泰山力士之身行走在這一片大地上。
他每一步,都能夠從大地之中攝取到地氣,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地氣的流向。
水在地面的流淌,肉眼可以清楚的看到水流的方向和形態,而地氣的流向,卻是看不到的,只能夠感受到,但是沒有人有他感覺的這么清晰。
大地之中的地氣流動自然是緩慢的,在泰山力士的感覺之中,大地就像是一片汪洋。
只是這一片汪洋卻不像是真正的大海那般,波濤洶涌,也不像是江河那樣奔流不息,而是以一種緩慢沉凝的方式在流動著,甚至可以說是靜止不動的。
比如他面前這一片山,山中的地氣像是凝固的波浪,不過,大地上的地氣是成團成型的,這一片地方,與另一片地方的地氣居然格格不入,另外一片地方的地氣流動較快。
他有些好奇,發現那一片地方,與一條小河相連,山環水抱成一體,所以地氣順著水流一起,朝著下游流淌著。
而一片地方一直被那一條小河泄氣,所在那一片山上的植被較少較稀,土地也看上去也貧瘠,若非另一邊有一小塊洼地平原,不時有少量地氣滲透過來,這一小片山里恐怕都要成了荒山。
而他也不由的去看看,是明明另一邊一片山脈里的地氣為何紋絲不動,像是一潭水,不與外界相通。
從地表看,大地都是相連的。
他順著這一片山走了一圈,然后發現,這一片山形成了一個纏繞之勢,一座座的山的內里其實是相互纏繞著的。
而這一片山就是靠近霧澤縣的一片山,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形成這樣的山勢,但是這里蛇蟲遍布,障氣彌漫。
他是玄姹珠所化的第二元嬰,當然不懼這些,百毒不侵。
于是進入其中,走著走著,他發現,單單的用眼睛看的話,自己眼中竟是會出現幻象,他可以直接中順著地脈紋理走出去。
但是他沒有急著出去,而是在這里尋找著形成這一樣的山脈地勢的原因。
大約一天之后,他發現了,這地勢纏結的關鍵之處有東西。
那是一個個柱子,柱子早已經與這一片山脈連在一起,但是這些柱子卻像是打造家具時用的鉚釘,讓這山勢釘在了一起。
這是有人為的。
他第一時間便想到了大陣。
有人曾以這一片山為陣,即使是沒有,也可能曾以這一片山做為道場,將這一片山中的地氣鎖住不外泄。
他并沒有在這里看太久,便出來,對于陣法他不是不感興趣,而是現階段,陣法不是他需要精研的方向。
他想要讓泰山力士化神,從第二元嬰晉化為第二元神,還想要泰山力士煉制一件適合他用的法寶。
不過煉制適合第二元神用的法寶,倒也不急,一切都不必急。
天黑了,亦沒有什么大不了。
他來到了霧澤縣。
霧澤縣處于一片山之中,曾經這里的人養小鬼,祭黑廟,煉蠱蟲。
現在這里雖然養小鬼和煉蠱蟲仍然沒有斷根,仍然會有人偷偷的弄這些,但是都只是將這些當做自身所修行法術之外的補充而已。
而黑廟則倒沒有再偷偷的修建了,因為在霧澤縣定居下來文尋與文柏兩兄妹不容許。
霧澤縣的人并不算多,這么多年過去了,人口有些增加,但是增加的也不多,縣城區域不過十余萬人而已,至于周圍山林之中有多少人,則難以計算清楚。
當趙負云走到縣衙時,發現這縣衙居然還在,很多地方都和他記憶之中當年的縣城差不多。
縣衙還在,也沒有什么擴大,他記起了當年在這縣衙之中擔任縣令的朱蒲義。
對方當時也一心想要離開,最后好歹是平安的離開了,至于朱蒲義的家鄉究竟是哪里,他也不知道。
當年一次萍水相逢,一段時間的共患難,但是一次離別之后,便再也沒有見過了。
這一轉眼,已經是百年身。
本來在他的修行過程之中,少與凡人親近,少見凡人于歲月之中老去,所以對于歲月的沖擊感尚不明顯。
但是這時,他卻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力量。
縣衙還在,這一座縣城也還在,這里也依然有人在,但是曾經的那些人都已經換了。
他不由的想,若是自己死了,這世間大抵亦如此。
幸運的是自己還活著,回到自己曾經留下過痕跡的地方,只是這里的人大抵都忘記了當年這里曾經發生過的事和人。
他看著‘霧澤縣衙’幾個大字。
有一個捕快從里面走了出來,對方看到了趙負云,但是對方卻沒有貿然的上前來尋問,趙負云這一身土黃色的衣服,整個人的臉都是土黃色,異于常人。
誰都可以看出來的,這絕對不會是一個凡人。
對方不敢上前來尋問,趙負云只是看了一會兒,便轉身離開,旁邊不遠處就是當年他租住的小院。
小院還在。
而且小院的門口墻壁上,還掛著一塊木牌,上面寫的字已經風化了,看不太清楚,只隱約可以看到‘教諭’兩個字。
趙負云來到門邊,直接一側身,從門縫里擠了過去,他的玄姹珠之身,能大能小,能升能隱,聚散無形,過一個門縫再簡單不過了。
而那邊看著這一幕的人捕快,只見到趙負云的身體在突然變的扁平,然后如流沙光華一樣的鉆過了門縫,心中不由的一凜,連忙朝著縣衙跑去。
趙負云進入里面,發現這里面的陳設并沒有什么變化,但是都落滿了灰塵,擺著那些燈盞也早已經熄滅,其中的燈油也早已經干涸。
他張口一吸,滿屋的灰塵沸騰彌漫,卻又快速的朝著他的嘴里鉆去。
整個屋子的塵土立即沒有了,雖然改變不了各處的腐朽,但是卻沒有塵土掩蓋了。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趙負云轉身,只見一個中間人模樣的人站在門口朝里看來,眼中有緊張,有疑惑。
當他看到趙負云的面容時,滿臉的驚疑,因為在他的眼中,這個人很面熟,但是卻是土黃色的臉,身形氣質也與他記憶中的不同。
趙負云卻笑了,因為這個人就是當年自己還在玄光境時,便跟隨之下出入天都山的文柏。
“怎么,不認得我了?文柏。”趙負云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