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會如何了?”
面對兄長的質問,司馬昭略微整理了下思緒,低聲說道:“鐘會與皇帝忽然變得很親近。”
“皇帝親自為他寫了詩,詩名就叫《贈鐘會》。”
“鐘會時不時就往皇宮里跑,逢人就說皇帝有多賢明還寫詩來回贈皇帝,儼然將皇帝當成了自己的至交好友”
“先前我下令讓司馬遜進駐太極殿,他居然又將司馬遜給叫出去了,若是怕殺伐之氣污了陛下的文采”
司馬昭急忙解釋道:“我并非是懷疑鐘會變心,我知道他對您十分的忠誠只是他的這些行為,實在令我不安。”
司馬師沉默了片刻。
自家這位心腹如何,司馬師當然是很清楚的。
他們畢竟是一同玩到大的好友,鐘會身上的文青病,司馬師也非常的清楚。
不只是鐘會如此,他父親鐘繇,他兄長鐘毓,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文青病。
《志林》記載:鐘繇擅長書法,熱愛書法,喜歡結交書法造詣高的名士,他的朋友韋誕逝世后,鐘繇為了得到他的筆跡,竟派人去盜了他的墳墓。
而鐘毓也是酷愛結交名士,十四歲開始跟名士們混在一起
鐘會就更離譜了,按著《世說新語》的記載,鐘會在夏侯玄被抓住之后,靠著哥哥的關系進了廷尉大牢,想要趁機跟夏侯玄結交一二,被夏侯玄所拒絕,沒錯,就是那種結交。
這都不能算是文青病,這簡直就是駭人聽聞。
司馬師沉思了片刻,方才說道:“好,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說的,你不必擔心,去辦我交代的事情吧。”
“唯!!”
司馬昭行了禮,隨即趕忙離開了此處。
傅嘏此刻卻頗為不安。
這倆兄弟是真的不見外啊,什么話都當著自己去說,自己今天是不是聽了太多不該聽到的東西??
司馬師大概是看出了他內心的不安,說道:“蘭石啊,群臣之中,我最看重的就是你了,士季有大才,可有些急功近利,又桀驁不馴若是我不在了,就請您好生輔佐子上。”
“子上雖有些暴躁,易怒,同樣的急功近利,但是他能聽得進勸諫。”
“他能意識到自己的不足,重用真正有才能的人來為自己做事。”
“為人君者,能用人,就已經足夠了。”
傅嘏渾身一顫,司馬師連為人君這種話都說了出來,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您的才能,子上是很清楚的,往后,就請您好生看著子上,若是他有什么過激的想法,就勸住他,勿要讓他做出錯誤的判斷”
傅嘏比司馬師要小一歲,傅嘏趕忙說道:“大將軍,您尚且壯年,萬不可說這般不吉利的話。”
“無礙,生死,人之常情也我不懼死,所懼者,唯辜負父親之遺愿。”
“蘭石大事就托付給你了。”
司馬師平靜的說著。
傅嘏長嘆了一聲,實際上,這位的身體狀況也并不好,未必就比面前的大將軍要好到哪里去,最近夜里總是咳嗽,難以呼吸,當然,這些事肯定是無法如實告知大將軍的。
就在傅嘏離開后沒多久,鐘會就出現在了屋內。
“大將軍!”
鐘會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里的嬉笑,他如今很是嚴肅,朝著司馬師行禮拜見后,就坐在了他的身邊。
“事情辦的如何了?”
“已經將書信都送出去了,讓諸葛誕出兵是不太可能了,但是讓他保持中立還是可行的,其余將軍,定然都會站在我們這邊。”
“接下來,就等毌丘儉起兵了大將軍,我現在所擔心的,是毌丘儉勾結吳國”
“不會的。”
司馬師打斷了鐘會,他認真的說道:“毌丘將軍一生都在抵御敵國,討伐外賊,他就算死了,也絕對不會引外兵來攻殺魏人的他并非是那樣的小人。”
鐘會抿了抿嘴,看向司馬師的眼神里滿是擔憂。
“你真的要親自出兵嗎?”
“我看,不如讓司馬太尉領著子初和子出兵淮南”
“大將軍就安心在這里修養,不要出征。”
“我可以跟隨大軍一同出征,定然將毌丘儉關在淮南,讓他自生自滅!”
司馬師堅決的搖著頭,“不行,仲父統率望和昭是足夠的,可他卻不能統率各地的悍將,若是聯軍不能齊心,就一定會被毌丘儉一一擊破,你不要小看毌丘儉,當今之世,誰敢說能穩贏毌丘儉呢?”
鐘會擔憂的看著司馬師,“可大將軍的身體”
“無礙在擊破內外賊人,為昭除掉荊棘之前,我絕不會去死。”
司馬師無比堅決的說道。
“對了,我近來聽說,你與皇帝走的很近?”
“是有這件事,陛下文采極為了得,文韜武略,實在令人敬佩。”
“唔原來如此。”
太極殿內。
曹髦大步走在廊道內,身邊跟著十余位閹人,這些閹人竟是將那兩個黃門官給推到了最外層。
這些閹人低頭哈腰的,正在賣力的討好著這位帝國的皇帝。
哪怕是傀儡皇帝,那也是皇帝。
閹人們講述著不知從哪里聽來的笑話,想盡了辦法來套取皇帝的開心。
曹髦被他們逗得哈哈大笑,毫無君王的禮儀。
身后的兩個黃門對視了一眼,眼里都閃過一絲厭惡,陛下這模樣,倒是跟過去的那位漢孝靈帝差不多!!
曹髦可不理會這些人,司馬家的人似乎并不反對他跟閹人混在一起,最近甚至有鼓勵的意思,主動放開了禁錮,允許閹人們親近皇帝。
畢竟,十常侍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閹人們完全沒有任何權力,不需要忌憚。
曹髦心里對此有些猜測,大概是想通過這樣的行為來破壞自己的名譽,讓那些出身不凡的群臣鄙視自己吧?
不過,誰特么在乎這個呢?
一周目的經歷已經說明了事實,能幫助自己的人基本不會是出身不凡的那些人。
家奴出身的尹大目,寒門出身的焦伯,李昭,農民出身的王經包括皇宮里的那些宦官。
哪怕自己做的再好,名望再高,也得不到那些賢人們的相助,想破壞名譽就破壞吧,王祥那些人,哪里在乎自己的名譽?他們只在意自己的利益!!
曹髦此刻被閹人圍在中間,在遠離了黃門官的時候,有閹人趕忙說起了最新的消息。
“陛下,司馬遜沒有說謊,河陰真的反了說是縣令被人挾持,討伐司馬師”
“千真萬確,太后那邊已經亂的不可開交,據說連那個郭老公都被遷怒,挨了打”
“都說河陰鬧得很兇,聚集了上萬人,他們屠殺了很多的大族豪強,鬧得沸沸揚揚,還準備劫殺周圍的縣城”
這些人低聲說著,司馬回等幾個人很是苦惱,想要往前擠進去一點。
就聽到曹髦大聲說道:“哈哈哈,這些都不重要,我老師告知了我很多治國的道理!還要為我去施行!我不擔心這些事!”
司馬回和司馬車對視了一眼。
閹人們點頭附和著。
遍布在皇宮各地的閹人們,在打聽情報方面,還是非常給力的,皇宮內所發生的事情,曹髦都能通過他們來知曉,目前,曹髦還沒有通過他們去聯系皇宮外的人。
什么郭責被裹挾,這完全就是屁話,沒有郭責,距離洛陽那么近的縣城也敢謀反嗎??
不過,聚集上萬人,屠殺世家大族??
這不像是郭責能做出來的事情啊,那位可是實誠君子,怎么可能裹挾百姓去劫掠豪族?難道是起義失控了?
曹髦又想到了郭太后。
看來,現在是時候跟郭家進行聯絡了,自家舅父雖然蠢笨,可是,郭家也并非是沒有能人,郭立和郭芝還是能打的,太后的作用也很大,尤其是在自己還沒有成年的時候。
若是能收服郭家為自己所用,在這皇宮里,自己是真的有底氣了。
不過,這件事還是要謹慎,這些人賣盟友可是很專業的。
曹髦猛地停下了腳步。
“陛下?”
“朕要前往昭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