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木棍迎頭砸來,成濟匆忙舉棍阻擋,只是碰了一下,成濟就覺得雙手有些酸疼。
而下一刻,曹髦卻是揚起上身,一腳蹬在了成濟的胸口,成濟悶哼了一聲,后退了好幾步,險些摔在地上。
成濟抬起頭來,看向曹髦的眼神里滿是復雜。
這不對啊。
明明在元城的時候,自己還能打的他毫無還手之力。
這才多久啊,自己跟他操練都不敢分心了,分心就要吃虧。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子?
做什么事都有上天庇佑?
成濟心里驚詫不已。
曹髦卻喘著氣,這一次,他終于沒有藏著,用出了全部的實力來跟成濟對打。
他沒有再吃虧,終于跟成濟持平了戰力。
曹髦心情無比的舒暢。
在高壓之下,曹髦從不敢浪費時間,每一天都是拼命提升自己,從各方面來提升,饑不擇食。
終于,這武藝也成長了能對成濟還手的地步。
總有一天,自己要駕駛戰車,手持長矛,捅穿那些反賊!
曹髦笑了起來,“哈哈哈,跟著成君學了半年,卻比過去苦練五六年都有用!”
“還是要多謝成君全力教導,否則,豈能有今日的武藝呢?”
成濟再也不敢托大,臉色收斂了不少,“陛下過譽,陛下天資聰慧,實在良才,假以時日,定是如文皇帝那般文武雙全!”
其實老曹家這幾代皇帝的武藝都不錯,曹操就不必多說,曾持劍殺叛軍,也有過刺殺張讓全身而退的記錄,而曹丕就更了不得,他能左右射,武藝非凡。
而最高超的還是他的武藝。
曹丕善劍,當初曾跟平虜將軍劉勛以及奮威將軍鄧展共同飲宴,鄧展擅長劍法,甚至能空手接白刃,名聲很大,曹丕跟他談論劍法,否定了對方的劍術理論。
兩人此刻都喝醉了,當即就決定下場比試一番。
結果曹丕四次連勝,打的鄧展臉色羞紅,甘拜下風。
雖然文皇帝的很多政策給如今的大魏帶來了極大的禍患,但是他自己也算是文武雙全,也不算特別差。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按著曹丕的說法,他的劍法是跟著河南史阿所學的,而這位史阿的劍法是跟王越學的。
曹髦收起了木棍,叫上了成濟,兩人一同前往西堂吃飯。
就是在吃飯的時候,曹髦還是在跟成濟交談著關于武藝的理論知識。
成濟想著,大概也就只有這樣的勤奮,才能使得陛下進展如此迅速吧。
就在兩人對話的時候,張華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陛下,華公求見。”
曹髦一愣,自己也沒召見他啊,他怎么還自己來了呢?
“請他進來吧。”
張華再次離開了這里。
這位華表,如今是朝中唯一公開表示支持皇帝的大臣,說起來很古怪,作為大臣,他們本來就該輔佐皇帝,但是,這些大臣卻都只敢在私下里這么說。
例如王祥,又如司馬孚,他們只有在跟曹髦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才是忠臣。
而到了外頭,他們依舊是忠臣,只是他們的人設就從“唯皇帝令”變成了“我們都是為皇帝好”。
華表所擔任的這個侍中,其實并不是小官,雖說是跟在皇帝身邊,聽起來跟那些郎官沒有區別,但人家是門下省的前身。
像黃門,散騎,給事中,諫議大夫,起居郎都是侍中所領導的。
可是有一點,皇權薄弱的時候,侍中的權力就大打折扣,定策根本就不在皇帝這里進行,大將軍手里又有自己的智囊團,根本輪不到侍中。
華表此刻表明了忠心,可曹髦對他并非是完全信任。
主要是此人性格怯弱,一旦自己遭遇了什么重大危機,不排除他即刻變換門庭得可能。
可曹髦若是想要執掌廟堂,那就必須要依靠侍中,通過侍中和散騎等官爵來形成自己的智囊團,掌管機密,跟尚書臺對抗。
魏晉時期已經有了三省六部制的雛形,孟康所治理的中書臺,也就是日后的中書省,侍中所領導的皇帝貼身官員成為門下省,尚書臺變成尚書省,六部則是在尚書省名下,而尚書省里已經出現了諸多尚書和諸曹,這些人分管不同的領域,吏部尚書就已經出現了。
當前曹髦的兩位侍中,分別是華表跟鄭小同。
這兩個人,不好不壞,算不上是群臣的爪牙,也不能算是自己的親信。
華表且不談,鄭小同是一個傳統的士大夫,作為鄭玄的孫子,是天然的禮法派,當今經學的既得利益者。
他對群臣也算不上太親近,而對自己也算不上太忠誠。
曹髦還是想要換人的,在曹髦看來,目前最適合擔任侍中的人是鐘會。
讓他擔任自己的貼身智囊團團長,然后收集名士進入自己的皇宮,豈不妙哉?
不過,還是要等鐘會辦好宗室的事情。
華表走進西堂的時候,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曹髦大吃一驚,“華公,這是出什么事情了?您無恙否?”
華表嚴肅的說道:“陛下,出大事了!”
曹髦趕忙請他坐在了一旁,“出了什么事?”
“尚書臺今日下令,要罷免臣的官職,使中書郎前來宣讀詔令,好在我兒子及時告知,老臣從后門離開,前來此處!”
曹髦瞪圓了雙眼,“他們要罷免你?”
“你兒子是如何得知的?”
“是聽中書郎所言,據說尚書臺上書了我與鄭公的五大罪狀,還有諸多內臣的不作為,要罷免臣等”
華表看起來有些惶恐。
曹髦的臉色也頓時嚴肅了起來。
這是尚書臺準備對自己下手了嗎?
為什么呢?
自己的威脅難道還能高于司馬昭?
曹髦思索了這段時日里所發生的事情,倘若鐘會沒有臨時做出什么事的話,那大概就是因為自己的那位好老師了。
畢竟,近期內自己所做的事情,也就是逼了一下老師,讓他出手。
嗯,這件事刺激到他了?還是說有人挑撥?
想要辦成這樣的大事,就得朝中的諸多巨頭聯手合作,缺少一個人,都辦不成。
罷免侍中,更換自己的內官,這是要徹底將自己圈養在皇宮里頭嗎?
一股無名的怒火在曹髦的胸口燃燒了起來。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退讓了太多次,才讓這些大臣們覺得自己如此好欺負呢?
司馬昭在外,手里執掌著絕大多數的軍權和外將的軍隊,不敢去對付他,就來找自己的麻煩是吧?
華表此刻不安的問道:“陛下,這下可怎么辦呢?”
張華此刻也皺起了眉頭,他也意識到了尚書臺準備對皇帝下手。
他當即開口說道:“陛下,這大概只是尚書臺的先手,先更換侍中,然后再更換內官,再逼迫羊將軍離開,從而徹底掌控皇宮。”
“朝中的逆賊,此刻定然是聯手了。”
“能無視外頭的司馬昭,卻要先對陛下動手,他們是想要在司馬昭來不及回軍的情況下徹底控制廟堂。”
“陛下,請現在就派人去聯系廷尉以及中護軍司馬干,讓他們得知這件事!”
“司馬昭定然不會眼睜睜看著這些逆賊們肆意妄為。”
華表聽到張華的話,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這聽起來是個不錯的辦法,若是司馬昭及時出面,還是能制止群臣的。
曹髦笑了起來。
“張君好計策。”
“拉攏司馬昭來對付群臣,再通過群臣來遏制司馬昭。”
曹髦喃喃著,他緩緩站起身來,“群臣步步緊逼,我們只能不斷的想辦法來破解他們的計策。”
“當初在朝議時,朕就看清了這些人的本質。”
“一群貪生怕死的狡詐惡徒,一群狗賊,安敢如此?!”
張華和華表看著怒氣沖天的皇帝,心里都有些擔心,張華率先開口說道:“陛下!不可急躁啊!”
“最是這種時候,越是要沉得住氣,他們就是在逼迫陛下,想讓陛下露出破綻來,現在的事情還沒有危難到那種地步,還可以解決。”
“司馬干還在洛陽,朝中也并非是高柔他們的一言堂。”
“請陛下暫時忍耐!”
張華的臉色有些痛苦,“臣知陛下之委屈,臣無能,使陛下遭受這樣的羞辱!!”
“請陛下稍微忍耐,臣定然會輔佐陛下,鏟除全天下的奸賊!”
曹髦瞬間收起了臉上的憤怒,他看著面前的兩位大臣,趕忙扶起來。
“哈哈,大丈夫能屈能伸,當初的淮陰侯尚且能忍受胯下之辱,如今這算什么呢?”
“卿且安心,朕絕非是魯莽之人。”
“只是看不過這些人的行為而已。”
曹髦的神色再次變回了那人畜無害的模樣,只是,他眼里的殺意卻沒有消散。
往后,他要調整對這些大臣們的態度,多次的退讓,只是讓他們變得更加猖狂,必須要讓他們長個記性。
武皇帝留下的甲胄就在祖廟之中。
這一次,必須要讓群臣長個記性,要讓他們知道自己到底是何等人物!
乃公不是齊王曹芳!
乃公不是山陽公劉協!
乃公更不是陳留王曹奐!
我是曹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