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對司馬昭親自所率領的軍隊進行了賞賜。
用的甚至還是從司馬家弄來的東西。
當今這些大族,各個都是“頗有家產”,家底很是豐厚,曹髦感覺自己的家底都比不上這些人。
這種手段很簡陋,很粗鄙,諸多士大夫們深以為恥,但是相當的管用。
當曹髦對此番平叛有功的將士們進行了封賞,又允許他們在當地休整的時候,將士們的歡呼聲幾乎要將身后的縣城都給掀翻了。
馬隆所帶來的甲士們,也是開始發揮起自己的宣傳作用來。
他們在分發物資的同時,開始講述起了中軍的新變化,講述著自己待遇的提升。
“兄弟,聽口音,你也是雁門人吧?”
“哈哈哈,我也是啊,來,拿上這些,我可告訴你啊,現在中軍不同啦!”
“陛下給的賞賜極多,有功必賞,將那些不當人的都給趕出去了!”
“對,對,你知道我現在的俸祿是多少嗎?哈哈哈”
“不敢克扣了,還給肉吃呢!”
曹髦此刻正在跟幾個將領們吃著飯,當他看到遠處那些主動拉扯當地士卒攀談的甲士時,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示意馬隆坐過來。
當馬隆坐在他的身邊后,曹髦方才忍不住說道:“馬校尉啊,看不出來啊,你這宣傳也有一手啊!謀劃多久了?”
馬隆笑著說道:“這次特意帶來了一些聰明伶俐的,已經教導了十余日。”
曹髦再次大笑。
“孝興想的周道啊。”
馬隆開口說道:“臣還準備請劉君委派游俠到各地,宣揚這些事情,要盡快讓各地的甲士們都知道陛下的仁心。”
“既然要改變,臣以為,就不能局限在中軍,整個大魏的軍隊都當改變。”
“要清除掉那些害群之馬,積極操練,做到有功必賞,如此大魏的軍隊就不會敗給任何人了。”
“臣先前算過了,廟堂所承擔的軍費,有六成以上都是用途不明的,像軍中的軍需后勤,都有很大的問題。”
馬隆嚴肅的說道:“若是不盡快處置軍中的貪墨,貪功,派系等問題,陛下所贈予的待遇只怕也是要落空。”
曹髦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朕知道這些事情。”
“可想要解決這些事,還是需要一個強力的太尉啊。”
“孝興啊,你覺得誰能擔當這樣的重任呢?”
“臣以為,鎮南將軍諸葛誕可以擔任。”
曹髦一愣,“難道不是鎮東大將軍可以擔任嗎?”
馬隆說起了自己的看法,“陛下,車騎將軍逝世,西邊需要有人來接替他的位置,臣以為,毌丘儉將軍是最適合擔任征西大將軍的人選。”
“他的位置可以讓揚州刺史文公來代替。”
“而太尉的位置,可以由鎮南將軍來擔任,鎮南將軍好名,有君子之風,以善待將士而聞名。”
“況且,他的宗族勢大,操辦這樣的大事,也不會有太多的擔憂”
馬隆并沒有明說,可曹髦還是能理解他的意思。
雖然說太尉的位置很重要,但是就以如今的局勢來看,征西將軍的位置更加重要,廟堂需要一個人來抵御,甚至是反擊來自蜀國的進攻。
放眼天下名將,胡遵年邁,王昶怕事,石苞沒有威望,諸葛誕缺乏膽魄,諸葛誕這個人,你不能說他沒有能力,但是他做大事的時候總是太遲疑,該打的時候不打,該慫的時候不慫,該撤的時候不撤,愣是送走了一個又一個機會。
毌丘儉是少有的沒有明顯缺陷的能將,以軍功和本領來說,在郭淮逝世之后,他就已經是曹魏第一將了。
蜀國這邊必定是要能將來對抗的,毌丘儉并不懼怕對上姜維,有他在西邊,姜維很難能有什么突破。
而西北這邊長期都是以防守為主,曹髦親政之后,肯定是要緩緩調整對蜀國的策略。
因此,毌丘儉也就成為了鎮守西北的最好人選。
而諸葛誕這個人,比較重視自己的名譽,追逐權力,讓他來廟堂擔任太尉,一方面是可以防備他割據豫州,另外一方面,也可以通過他來解決軍中的亂象。
曹髦卻皺起了眉頭,沒有回答。
馬隆問道:“陛下是擔心諸葛將軍會作亂嗎?”
曹髦搖著頭,“他不會的,他只是想要自保而已,朕連司馬昭都沒有殺,他為什么要反呢?”
馬隆問道:“那陛下還顧忌什么呢?”
“并非是顧忌,只是覺得虧欠毌丘將軍。”
“朕能做到如今的地位,他的功勞是最大的,到頭來,讓諸葛誕來擔任太尉,他卻去當個四征,這對毌丘將軍實在是不公了!”
馬隆有些愕然。
他頭次看到有主君為屬下的升遷事感到不公的。
他笑著說道:“陛下不必擔心,若是連臣都能看出其中的門道,毌丘將軍豈能看不出來呢?況且,他的忠心,天下人都是知道的,他不會因此而有什么怨言”
“他沒有?朕有!!”
曹髦板著臉,“有功就得賞,他是首功,豈能讓無功的人騎到他的頭上去?!”
“這”
馬隆說不出話來。
曹髦沉吟了起來,“大將軍這個位置暫時還不能封出去嗯,伱覺得封他為車騎將軍,再晉爵位,讓他鎮守長安如何?”
馬隆瞪圓了雙眼,“陛下,車騎將軍大多是以宗室外戚來擔任的”
“呵,那原車騎將軍是什么宗室外戚呢?”
馬隆頓時回答不出來。
曹髦大手一揮,“那就暫時這樣決定了,朕說什么也不能虧待了有功勞的將軍!”
馬隆看向曹髦的眼神愈發不同了。
盡管曹髦的行為有些任性,可是在這些屬下看來,這實在是太厚道了!
曹髦在這里待了一天,隨即便朝著何曾所在的懷縣趕去。
到達了當地,自然還是一樣的流程,眾人來參拜皇帝。
這也是何曾第一次跟皇帝有了正面的接觸。
曹髦打量著面前的這個家伙,何曾看起來很是不安的模樣,將強裝鎮定寫在了臉上。
可曹髦卻并不敢輕視他,你個晉書大臣列傳里排名第二的家伙,此刻倒是裝的一副草包模樣。
這廝的演技,只怕是對上了王祥都不會懼怕。
曹髦輕笑著扶起了他,“何公啊,朕老早就聽過您的名字,沒想到,今日才能相見啊。”
何曾的臉上掛滿了笑容,“多謝陛下掛念。”
“朕知你是能臣,往后,朕就要將你留在身邊重用了!”
“可不能再前往那偏僻的地方。”
曹髦仿佛話中有話,何曾只當什么都不懂,不斷的表達著自己的忠心。
裴秀看起來就要淡定的很多,冷漠的站在一旁,比何曾要有些士大夫的骨氣。
“陛下實在英主,今日看到陛下,臣心里就知道,大魏將興!大魏先祖的基業,定然會由陛下中興,能跟隨陛下,實在是臣的榮幸!”
“從今往后,臣定然全力輔佐陛下!!”
何曾點頭哈腰的說著。
不愧是能給賈充當舔狗的男人,何曾逝世的時候,大臣們為他商討謚號。
最后給他定了一個“丑”字。
安世宅心仁厚,不愿意如此對待何曾,認為可以取“孝”。
后來經過何曾子嗣們的努力,又改成了“元”。
曹髦倒是覺得,這種為了自己可以做出突破下限舉動的人,其實也可以有一兩個。
畢竟總會有用到這種人的時候。
就說廟堂要收回大族手里的權,群臣肯定反對,而何曾嘛,倘若給他一些壓力,他出賣同僚都不會有任何的壓力。
當然,要注意的是,若是曹髦失勢,此人出賣皇帝也同樣不會遲疑。
君子有君子的用法,小人也有小人的用法。
曹髦來到這里后,當即又開始了自己的表演,自然還是老一套的賞賜,若是賞賜不夠,還可以跟周邊的親戚們去借。
在如今的局面下,他們也不敢不借。
在這里又待了一天,曹髦領著大軍前往了最后一個地方,也就是陳本的去處。
半路上,曹髦遇到了氣喘吁吁的鐘會。
鐘會此刻是真的想要罵人,他忙完了陳本那邊的事情,就去溫縣找皇帝,結果得知皇帝去了州縣,剛到了州縣,又得知皇帝去了懷縣。
這幾天就是不斷的趕路了,可是將鐘會給累的半死。
他都忍不住抱怨了起來,就不能稍微等個人嗎??
看著一臉疲憊的鐘會,曹髦趕忙上前迎接。
“士季,你怎么來了?”
“陛下臣已經收服了野王”
“好啊,太好了!朕已經收服了州縣與懷縣,正好,我們一同前往野王,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啊??”
鐘會的臉色有些黑,陛下這動手的速度怎么如此之快?自己都沒有上場呢,怎么就辦好了呢?
曹髦卻還是笑吟吟的。
不快不行啊,不快就不是圣王嘍!!
當他們一行人到達野王之后,曹髦又將先前的行為重復了一遍,至此,司馬昭以及他麾下的河北大軍,在名義上算是歸順了曹髦所有。
而想要將他們真正變成自己人,還需要一些任免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