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堂內舉辦了聲勢浩大的慶功宴。
盡管主角沒有前來,卻一點都不影響皇帝的熱情。
鄧艾或許是真的想要及時整頓雍涼大軍,去多做點實事,報答皇帝的賞識,可是,這件事吧,他做的也并非是很妥當。
作為統帥大軍出征的大將,別的不說,打完仗不回來,若是皇帝較真,那這就已經廢了。
也就是曹髦知道鄧艾的為人,沒有對他有什么疑心。
曹髦想著自家的大賢們,那是忍不住的直搖頭。
文青且小心眼的鐘會,時不時整大活的鄧艾,跟瘸子賽跑的裴秀
人才濟濟!人才濟濟啊!
有這些人在,何愁大魏不亡?
慶功宴上,曹髦主要還是在跟陳泰交談。
陳泰是曹髦非常看重的大才,是曹髦心里尚書仆射,乃至是不久后尚書令的人選。
他出身頂尖大族,又要臉,做事果斷,有膽魄,明事理,各方面都沒有什么明顯短板。
年齡,功勞,資歷,才能,全部達標。
曹髦對他很是客氣,言語里滿是尊重。
陳泰大概也沒想到皇帝能如此看重自己,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
曹髦讓陳泰坐在自己的身邊,跟他詢問戰事的經過。
在宴會達到了頂峰的時候,曹髦宣讀了對陳泰的諸多賞賜。
曹髦隨即宣讀了對陳泰等人的諸多賞賜。
這次因為戰功極多,封侯者有數十人,加官進爵的也不在少數。
而曹髦也是沒有忘記先前與群臣的約定,他沒有直接任命,而是先詢問群臣的看法。
可群臣現在哪里敢有看法呢?
這些封賞可都是他們自己聯名上表的。
參加宴會的諸多將領們,看起來都格外的激動,文鴦甚至當場表演了舞劍,他還想跟司馬駿比試一下,卻被司馬駿給婉拒了。
看著熱鬧的宴會,曹髦低聲對陳泰說道:“陳公啊,朕這尚書臺,還缺一個仆射。”
“不知陳公可愿留在洛陽啊?”
陳泰其實很早就有資格在廟堂里參與政務了,他是近乎于自我流放的方式離開了廟堂,不想參與那些爭斗,繼續給自己的名聲抹黑。
后來送走了司馬懿和司馬師,陳泰覺得司馬昭人挺老實,就回到廟堂里來擔任官爵。
結果,司馬昭就給他整了個殺皇帝的大活。
一波就將陳泰原地送走,嘔血而死。
也不知他臨死之前是否后悔返回廟堂。
反正,此刻陳泰還是很動心的。
地方的官員,哪怕是做到了刺史,也不過是執掌一州之地,可在尚書臺,那就是治理天下了,尤其是仆射。
在尚書令隱身的情況下,那就相當于半個丞相了。
陳泰欲言又止。
曹髦卻貼心的說道:“您不必急著回答,我們往后可以私下再說這件事。”
“陛下。”
鐘會忽然出現在了曹髦的身邊,曹髦看向了他,“士季?”
鐘會瞥了一眼陳泰,這才說道:“我聽聞,君王不能光靠著施恩來治理天下,恩威并施才是正道。”
“鄧將軍跟陳刺史這次雖然立下了大功,但是鄧艾不遵從詔令,打完仗后沒有返回洛陽,私自將軍隊交給陳泰,而陳泰作為地方官,居然敢不過問陛下,直接率領大軍前來洛陽。”
“他們這樣的行為,是應當要懲罰的!”
鐘會有些不高興。
曹髦卻笑著安撫道:“今日是慶功宴,士季方才也說了,恩威并施,既是慶功宴,就先賞,罰的事情,等到賞完后再說吧!”
鐘會又瞥了陳泰一眼,這才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見他拉住了成倅,跟他說了起來。
陳泰嘆息著說道:“鐘士季說的對,臣有過錯,怎么敢擔任尚書仆射這樣的位置呢?”
曹髦不以為然,“天下豈會有不犯錯的人呢?能認識到自己不足的人,才是真正的賢人啊。”
就在兩人繼續攀談的時候,鐘會卻吸引了諸多大臣們的目光。
“不對吧,我聽聞,當初雍涼軍隊面對蜀國的逆賊,很難獲勝,為什么你們就能以少量的軍隊擊敗他們呢?”
鐘會以很大的音量詢問道。
成倅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這是陛下的恩德超過了所有人,而將士們想要報效陛下的決心也超過了所有人。”
群臣皆以為然。
曹髦笑了起來,這一看就是鐘會教的。
不過,鐘會怎么會自愿給人當捧哏了?
鐘會卻還是搖著頭,“我聽聞,蜀國的逆賊欺壓百姓,用搶來的錢財來打造堅固的甲胄,鋒利的佩劍,不是如此輕易能戰勝的。”
“除卻陛下的恩德,將士們報效的決心,其中還有別的原因嗎?”
成倅當即說道:“我們還有一個大賢來相助。”
“蜀國的投石車,不過能投數十步,而我們的發石車,則發百步!”
“蜀國的強弩,連發三矢而斷,我們的強弩,則連發十矢而無恙!”
“蜀國自然就不是我們的對手了。”
成倅好歹是說了下來。
而這番話,頓時引起了眾臣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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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武器如此先進嗎?
鐘會大笑了起來,“那我就知道了,助我軍獲勝的賢人,莫不是做了發事車,改連弩的馬公?”
成倅大驚失色,“您是如何知道的呢?”
“馬公天下名巧,誰人不知呢?”
聽到這里,群臣神色各異,曹髦驚呆了。
原來是在打廣告!
話說,你方才不是捧哏嗎?就是打廣告都要做主位是嗎??
鐘會站起身來,看向了曹髦,認真的說道:“陛下,臣認為,應當封賞前給事中馬公。”
“此番與蜀國交戰,他雖然沒有去戰場,但是他所發明的器械,卻很好的幫助了我軍,使得我軍旗開得勝,他難道是沒有功勞的嗎?”
群臣對視了幾眼,有些人也覺得這很有道理。
曹髦忍不住感慨了起來,不愧是你啊。
就在幾日前,曹髦還跟鐘會說起馬鈞的事情,在問他如何能光明正大的重用馬鈞。
鐘會如今就給出了答案。
你要是能容人,能不文青,能不那么自私,你簡直就是完美的輔政之臣啊。
曹髦點點頭,“鐘卿所言有理啊。”
鐘會笑了起來,“陛下既設慶功宴,何不召此人前來,一同赴宴呢?也好獎賞他的功勞啊。”
曹髦深以為然,急忙令張華去請馬鈞前來。
方才鐘會的表演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重視。
其實魏晉人并沒有那么的厭惡器械,在后漢時期,大臣們常常將手藝人和發明家打成奸賊,說他們用好玩的東西來蠱惑君王啊,不務正業啊,荒廢經典啊什么的。
當然,在那個時期,不只是發明,就是詩歌之類的,也被人輕視,只要不是治經典的都是玩樂的東西,都不重要!
而在魏晉時期,愛好器械已經不再等同于玩樂,不能說地位很高,卻也不像從前那樣人人喊打。
很多大族子弟都有這方面的愛好,例如杜預。
連服散都成了雅事,跟豬一同喝酒都被認為是豁達直爽,何況只是玩木頭呢,這簡直是太正常了。
只有少數幾個大臣,似乎意識到了皇帝和鐘會想要做什么。
群臣并沒有等候太久,很快,張華就領著顫顫巍巍的馬鈞來到了這里。
當馬鈞看到坐在上位的那個人時,眼里滿是懊惱。
果然如此!
還真的就是皇帝!!
群臣好奇的看著這位老者,馬鈞連忙拜見了皇帝。
皇帝笑著沒有說話,成倅卻再次上前,朝著此人行禮。
“馬公,因為您的緣故,我們此番才能獲得大勝!”
“不,不,不敢!”
曹髦開口說道:“馬公啊,此番戰役,有將士說起您的功勞,認為您雖然沒有出戰,但是因為您的巧工,使得將士們強于敵。”
“此番大勝,應當要算上您的功勞。”
“朕深以為然,故而讓您前來這慶功宴。”
曹髦就請馬鈞坐在功臣之列,馬鈞知道自己躲不掉,就索性領命,只是馬鈞坐的并不是很安心,比起參與廟堂的封賞,他還是更喜歡在府內動手制作新工具。
曹髦隨后也令人宣讀了對馬鈞的封賞。
馬鈞再次被提拔任用,這也算是曹髦幫著他主動揚名了。
經過今天的事情,馬鈞想要低調都不可能了。
堂堂鐘士季親自當捧哏給他揚名,雖然只是當了前期的,后面就喧賓奪主了,但還是很有用的。
宴會更加的熱鬧了,有幾個大臣主動湊到馬鈞的身邊,跟他請教一些事情。
曹髦又吃了一口酒。
心情更加舒適了。
本來還想用東堂宴來給馬鈞揚名的,沒想到啊,這慶功宴就做到了。
戰爭證明了馬鈞軍用發明的成效,那他的民用發明,也可以想辦法來證明。
在這個時期,就是想要推廣技術,大概也不會遇到太大的阻力。
后漢的大族們恥于談利,你要是跟后漢的大臣們說這玩意能給伱帶來財富,他們會拔劍砍你。
你要是跟魏晉的大臣們說這玩意能帶來財富但是你要知恥不要用,那他們會拔劍砍你。
接下來就可以跟馬鈞好好談談自己的想法了,自己負責想,馬鈞負責做。
我們兩人在大魏的發明界里嘎嘎亂殺
“呵,此刻的皇宮里應當很是熱鬧吧。”
郭彰披頭散發的坐在牢獄內,還在想著外頭那美好的場景。
不知為什么,到現在還是沒有大臣來見自己。
難道他們是想讓自己攢更多的名望,好一次性做個三公什么的?
對,對,要做就得做三公!
以司徒錄尚書事。
對,就該如此。
郭彰忽然又笑了起來。
而牢獄外的荀寓,看著這場景,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廝被關久了,莫不是給關出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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