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人到了,此刻剛進了昭陽殿!”
徐老公急匆匆的走進來,低聲說道。
曹髦眼前一亮。
終于到了啊。
陳騫。
曹髦這些時日里,一直都在鉆研著自家的曾祖父,還有司馬懿,司馬師等人的平生。
曹髦如今想要當一個大權臣,架空當今的大將軍,那自然就是要效仿過去的這些權臣們,從他們的事跡里吸取充分的經驗和教訓。
在曹髦這個成為權臣的謀劃里,陳騫是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
他并不想通過王祥來與陳騫相見。
他得成為諸多線條相加時的那個點。
陳騫同樣很上進,但是他不太在意宗族,只在意個人的位置,這樣的快刀,曹髦是很喜歡的。
他很早就吩咐好了皇宮內的閹人,讓他們時刻留意,一旦陳騫進了皇宮去拜見太后,那就及時告知自己。
如今整個皇宮里的閹人都以曹髦為首。
今非昔比。
若是鐘會想要換掉自己身邊的內侍,除非是將整個皇宮內的閹人都換掉,否則,根本沒用。
曹髦已經徹底跟他們混熟了,甚至連那些侍衛和甲士,都已經混熟了。
他終于能跟屬下密謀了,也終于能主動去做一些大事了。
今日,他就是要去堵陳騫。
曹髦看向了一旁的徐老公,大聲的質問道:“什么叫不知道?冊封皇后這樣的大事,難道就可以這般怠慢嘛?到現在也沒個消息!”
“來人啊!”
“朕要去昭陽殿!!”
徐老公反應速度也很快,他低著頭,趕忙說道:“請陛下恕罪,奴婢實在不知”
曹髦冷哼了一聲,起身就離開了此處,眾人跟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司馬回無奈的看著一旁的司馬車。
“陛下當真是一日都不消停怎么就這么多事呢?”
司馬車笑了起來,“這是等不及了呀,這么急著去擁立皇后大將軍這招便是美人計了!”
司馬回想了想那位皇后的模樣,骨瘦嶙峋,重病纏身,怎么看也跟美人不沾邊啊。
曹髦急沖沖的朝著昭陽殿走去,一路上都在低聲的抱怨著什么。
此刻,昭陽殿內。
郭太后正打量著面前的陳騫。
她原先是個怯弱敏感的人,并沒有什么野心,甚至幾次被自家宗族的人當面訓斥,都不敢反駁。
因為她很缺乏安全感,她不敢脫離自己的宗族。
可是曹髦的出現,卻逐步改變了這種情況,王祥的加入,更是彌補了宗族離開后的那種不安感,太后的性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那日,鐘會的出擊,讓太后又縮了回去,原形畢露。
盡管如此,可是品嘗過權力滋味的人,哪怕是被嚇唬了一次,也不會那么輕易收手了。
對于鐘會的行為,太后認為,這是因為自己的實力還不夠大,自己聯絡的大臣還不夠多所造成的。
陳騫作為另外一個有分量的大臣,郭太后看著他,眼里滿是歡喜。
她開口詢問起了一些事情。
陳騫很是無奈。
他心里知道,太后并非是主導,主導權在王祥的手里,他今日來見太后,只是為了給這個名義上的派系首領吃顆定心丸。
讓她安心,好用她的名義繼續去做事。
僅此而已。
陳騫就沒有對太后抱有過任何的信心,果然,太后也沒有讓他失望,所詢問的都是一些毫無作用的事情,庸碌之人!
陳騫耐著性子,不斷的回答著。
就在這個時候,郭老公忽然闖了進來,稟告道:“太后,陛下前來!”
陳騫皺起了眉頭,當即就起身,準備離開。
郭太后卻無奈的說道:“唉,就是苦了這個孩子,讓他進來吧。”
陳騫還來不及請辭,皇帝就先一步闖進了昭陽殿內。
“拜見母親!!”
曹髦行禮拜見,隨即看向了一旁的陳騫,“拜見陳公!”
陳騫一愣,連忙回禮。
曹髦下一刻就走到了他的身邊,熱情的拉住他的手,看向了郭太后。
“恭賀母親!能有這般賢明的人來輔佐,何愁大事不成呢?”
郭太后笑了起來。
曹髦卻很恭敬的拉著陳騫重新坐了下來,“早就從王公講起您來,都說您的才能不弱于當今的大將軍!”
“可朕覺得,老師說的不對!”
“您分明是大司馬之才,豈能屈才?”
“不敢當。”
曹髦坐在他的身邊,死死拉住他的手,也不放開。
“母親聽聞陳公來了,朕可是一路跑來的,絲毫不敢松懈,我最是仰慕陳公了,母親還不知道吧?”
“當初貞侯擔任尚書令的時候,侍中劉曄深受烈祖皇帝的寵幸,便常常說貞侯的壞話,貞侯很擔心,就詢問自己的兩個兒子。”
“陳公當時還很年幼,卻是對貞侯說道:陛下乃是明君,而您則是忠臣,即便陛下誤信了謠言,也不會與您為難,不必擔心。”
“后來,果然就如陳公所說的那樣!”
曹髦笑著說道:“陳公有留侯之智,這是我的老師也無法媲美的,趁著他還在,母親得趕緊多詢問一些廟堂的要事啊!”
郭太后得意的說道:“我已經問過了!”
看著母子互動,陳騫心里格外驚訝。
陳騫知道太后的性格,很早就知道皇帝才是兩人中間的主導者,可是,他沒想到,太后竟然是完全被皇帝所牽著走。
而皇帝方才那些話,所透露出的信息也很大。
自己剛剛前來昭陽殿,他就已經知道了,他在皇宮內還有自己的耳目?
他對自己的那些吹捧,他是知道自己的想法?
看他這個意思,他是想要跟王祥爭奪派系的主導權?王祥知道這件事嗎?
曹髦當然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給陳騫帶來了多大的觸動。
他此刻還在不斷的吹捧著陳騫和太后。
仿佛有此人在,一切事情都不需要擔心。
郭太后笑得更加大聲了。
最后,自然也是由曹髦來送陳騫出去。
曹髦還是拉著他的手,低聲說道:“陳公啊,朕有一件事,想要請您幫忙。”
“陛下請吩咐。”
“兗州有個武猛從事,喚作馬隆,我聽聞這個人重情重義,才能出眾,待在兗州,實在是屈才,不知道您是否能提拔一下他呢?”
武猛從事??馬隆??
陳騫一頭霧水,他壓根就沒聽說過啊,哪個大族出身的?扶風馬氏?
陳騫盡管沒想明白,卻還是沒有拒絕,這件事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他點點頭,就當是應下了。
曹髦很是直接的說道:“多謝陳公!”
“廟堂里有陳公在,朕沒有什么擔憂的,等大事辦妥,定以您為群臣之首!!”
陳騫跟王祥不同,故而曹髦對他們兩人的拉攏方式也不一樣。
曹髦如此直白的話,果然是得到了陳騫的認可。
陳騫并非是那種好虛名的人,他是個很現實的人,沒必要在他面前遮遮掩掩的。
“多謝陛下。”
陳騫也是如此回答道。
兩人在殿門口分別,曹髦并沒有繼續跟上他,只是看著他遠去。
陳騫是可以用的,只要自己手里的價碼更再大一些。
而陳騫此刻對皇帝的表現也是極為滿意,連帶著對接下來要做的大事都多了一些信心。
若是皇帝得知了自己的那些有些激進的想法,或許他會全力支持吧?
送走了他,曹髦轉身再次走進了昭陽殿內。
“母親。”
“他已經走了。”
曹髦坐在了太后的身邊。
“有王公和陳君在,我們母子倆終于不必擔心了”
“母親!”
曹髦有些嚴肅的說道:“他們雖然是賢明的大臣,可畢竟是外臣,而光有外臣相助,我們如何能跟司馬家抗衡呢?”
郭太后有些納悶,她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應當該重用我們自己人,能赦免的就赦免,能提拔的就提拔,只有自家人才是最可靠的。”
郭太后再次皺起了眉頭,“郭家郭家已經投奔了司馬家,如何還能重用呢?”
“母親您并非是郭家之人。”
“我所說的自己人,乃是指曹家之人。”
“啊??”
曹髦冷靜的說道:“從文皇帝開始,廟堂就一直在打壓各地的宗族,削弱他們的力量,最終導致如今的情況發生。”
“母親,接下來,就該逐步拿掉宗室身上的那些限制,加強宗室的力量,以圖大事!!”
郭太后頓時沉默了下來,她明白了曹髦的意思,曹髦是想要將宗族勢力放出來。
郭太后雖然經歷過曹爽時期,但是對宗室倒也沒有惡意。
只是,她并不知道,這些宗室們能起到什么作用。
司馬家崛起以來,這些宗室們就表現的極為軟弱,根本就不頂用,甚至還主動站在司馬家那邊,簡直令人唾棄!
就算他們愿意幫助自己,他們還有反擊的力量嗎?
這可不是什么小事,為了這些不中用的力量,值得自己來出手嗎?
“母親當初司馬家將我移到河北,遠離封地的時候,您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嗎?”
郭太后一愣,搖了搖頭。
曹髦回答道:“我當時開心壞了,想著終于脫離了苦海,對司馬師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