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鄴城。
鄴城生活著很多的名士們,在司馬家掌權的那會,鄴城幾乎如同一個大型監獄,關押著曹魏的諸多宗室以及潛在的敵對勢力。
當然,也有很多名士定居在此處。
當今天下的名士們都急著要做官,跟過去那提倡要隱居山林,享田園之風光的人幾乎不是同一類人。
魏晉的名士們很喜歡舉辦各種文會,說的簡單點,就是喜歡聚集在一起吹牛。
該習慣在明帝時達到了巔峰,被明帝所厭惡,下令整頓。
只因為這些人聚集在一起,不做正經事,服散飲酒,點評天下人物,帶壞整個士林的風氣。
嗯,這也是為什么他們要在鄴城舉辦而不是在洛陽舉辦的原因。
就是怕再次激怒了皇帝。
這也避免了大量官員參與其中,哪怕皇帝過問,這也是一群白身的活動,沒有朝臣的參與,不會引來太大的懲罰。
而這次的文會,比起過往也較為特殊。
每次的文會,都是名士們出名的最好時機。
大家都會想出各種各樣的辦法來搏名,有了名氣,那無論做什么事都會順利很多。
而出名的方式卻多種多樣。
文會則是給了他們更多出名的機會以供選擇。
這是曹啟第一次前來鄴城,在兩個好友的陪同下,他們好奇的行走在了鄉間的道路上。
他們的穿著并不算普通,但是也絕對不奢華,他們的馬車也算是較為常見的,怎么看他們都是有著一定地位的士子,不同于常人,但是也不顯赫。
曹啟等人都沒有坐馬車,只是跟在了馬車的身后,有說有笑的看著兩旁的場景。
“此處跟雍涼等地還確實不一樣。”
“看看這連綿不絕的耕地,我們都走了多久了,一路上所看到的皆是這些耕地,數不盡的耕地啊。”
樹機能很是激動。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規模的耕地連在一起,這一路走來,兩旁皆是耕地,感覺這耕地似乎就沒有盡頭。
而劉宏卻要好一些,類似的場景,他見的不少。
曹啟并沒有急著要去參與文會,他從洛陽前往鄴城,一路上都是在不急不慢的前進著,他一直都在觀察著沿路各地,觀察當地的百姓,觀察當地的官員們。
他沒有忘記兄長吩咐他要去做的事情。
剛剛走到了此處,就聽到遠處傳來了叫嚷聲。
曹啟等人好奇的看去。
遠處有一行人,此刻正在縱馬狂奔。
聽到他們的叫嚷聲,曹啟不愿意惹出什么事,趕忙讓路。
那些人看到他們如此識趣,也不逗留,飛奔而出。
曹啟等人目送他們離開,樹機能忍不住罵道:“好一群紈绔啊,敢在耕地縱馬,當真是一點都不將律法放在眼里!”
聽到他的謾罵,曹啟也只是搖了搖頭,他領著兩位好友走到了一旁的茅廬邊上。
百姓們為了更方便耕作,通常會在自己耕地邊打造一個簡陋的茅廬,方便暫時的居住。
曹啟走上前來,“可有人家在此?”
他剛開口,便看到有一人警惕的探出頭來,“自是有人!”
那是個年強壯碩的漢子,他打量著面前的三個人,遲疑了片刻,方才打開了門。
“不知三位有何吩咐?”
“不敢,只是想要討口水來吃。”
這人徹底放松了,趕忙邀請三人進來。
屋內雖然簡陋,但是應有盡有,幾個木桶里裝滿了清水。
幾個人謝過了對方,吃了水,曹啟主動與這年輕人攀談,拉近了彼此的關系,這才問道:“方才那些縱馬的人好生無禮,不知是誰家的弟子呢?”
聽到詢問,此人的臉上頓時就有了怒火,他咬著牙,控訴道:“還能是誰家的呢?自然是那裴家的!!”
“裴???”
曹啟一愣,隨即跟身邊的兩人對視了一眼。
聽到裴他們便想起了一個人,這人不是要倒大霉了吧?
他們小心翼翼的問道:“該不會是當今刺史”
“唉,你們也勿要問了,反正都是些惹不起的人,你們這準備參加文會吧?怎么不進城卻在這外頭啊?”
“我們先前都不曾來過冀州,故而就想要來這鄉野看看。”
曹啟跟著這位后生又聊了許久,直到后生準備再次前往耕地里勞作,曹啟等人方才告別離開。
他們坐上了馬車,朝著城內行駛而去。
城內的景象卻又截然不同,這些時日里,鄴城變得格外熱鬧,來往的士人實在是太多了。
負責守城門的甲士,也只是看一看來人的相貌和穿著,士人們基本都不會遭受盤問,直接就被送了進去。
曹啟幾個人就是被直接送進去的,甲士們都懶得去詢問他們的來歷。
“邦士,我看當今這位刺史,雖然聲名在外,但是治下也并不像傳聞里的那么好啊。”
樹機能瞇起了雙眼,開口說道。
曹啟字邦士,取詩經里的邦之彥兮,一個彥士,一個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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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刺史裴徽在天下的名聲極大,是曹髦都曾親自下令稱贊過的刺史。
樹機能卻覺得他多少有點名不副實。
曹啟搖著頭,“有些事情是根本就沒有辦法去杜絕的,其實能做到這種地步,也是不太容易,過去這些人縱馬哪里還需要去窮鄉僻壤呢?直接就在城中縱馬了,也絕對沒有人敢處置他們。”
城內隨處能看到很多的士人們。
這些人三三倆倆的聚在一起,有的正在大聲談論著什么。
四周的酒樓更是人滿為患,皆是些從各地前來的士人。
這次的文會,實際組織者乃是裴輯,他是刺史裴徽的弟弟。
這也能看得出來,這次文會是有著官方參與的。
曹啟等人找了處酒樓,聽著左右的士人們商談著這件事。
“依我看啊,這多半是為了冀州的學堂之事啊。”
“我聽聞,這次的科舉,冀州士子幾乎沒幾個通過的,尤其是殿試,那基本都是名落安世!”
“而縣試和郡試,冀州的通過率居然跟涼州差不多!”
眾人頓時笑了起來,倒是有幾個冀州本地的,此刻臉色泛紅,卻說不出話來。
樹機能聽到這些話,頓時大驚失色,他看向了一旁的曹啟,“冀州這般富裕,怎么會跟涼州差不多呢?”
曹啟搖著頭,“這我便不是很清楚了。”
聽著眾人的調侃,樹機能卻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旁出現了爭執聲。
“你這菜,明明前不久才二十七錢,今日為何就要算成三十二錢,莫不是欺我不曾來過嗎?”
這頓時打斷了眾人的攀談,眾人驚訝的看向了一旁,就連曹啟也不例外。
就看到一人坐在案前,正嚴肅的跟一旁的小廝理論了起來。
這小廝打量著面前這人,相貌堂堂,穿著非凡,那是欲哭無淚。
“不是,這位客人,這眾人前來鄴城,諸多市價上升,我們也得跟著漲啊,這肉和蔬菜都已經不是當初的價格了您這”
“那也不能升這么多吧?升了足足五錢啊!這不是趁火打劫嗎?!”
此人很是憤怒。
士人們的眼神都幾乎聚集在了此處,那小廝此刻只覺得頭暈。
他這輩子接待過各種各樣的士人,發瘋打人的也見過,唯獨沒有見過在幾錢的問題上斤斤計較的。
你這衣服不是偷過來的吧?
就在這人繼續跟小廝拉扯的時候,就聽到有人開口說道:“這人的飯錢,我出了。”
小廝抿了抿嘴,看向了那客人。
這年頭士人們都開始這么玩了嗎??
特么就五錢啊!
要不我給你們出了算了!
你這一開口,還以為是替人出了個幾千幾萬錢呢!
眾人也紛紛看向了開口的那人,正是曹啟。
方才那拮據的士人看到曹啟,卻搖著頭,“我吃的飯菜,豈能讓伱出錢呢?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恕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曹啟笑了起來,“無礙,出門時偶有拮據,我現在出了,閣下往后還給我就是了!”
“不可。”
兩人又開始拉扯,小廝卻有些受不了了。
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曹啟將錢丟給了那小廝,隨即對那人邀請道:“若是不嫌棄,我們可以一同吃飯!”
那人看到小廝收了錢,也不好繼續拉扯,起身來到了曹啟等人的身邊。
此人年紀并不大,看起來頗有名士之相。
只是這作風。
曹啟打量著他,腦海里都已經出現了一個寒門士子為了參加文會而賣掉家產,孤身前來冀州,卻發現錢財怎么都不夠用的場景。
這套衣裳,應該是花光了他全部的錢財吧。
可憐的人啊。
曹啟認真的說道:“閣下氣宇軒昂,非中人,往后定能有大作為!”
那人一愣,隨即長嘆了一聲,“唉,怕是不能。”
曹啟皺著眉頭,“出身貧苦,并非是恥辱,大丈夫豈能沒有志向呢?”
“閣下勿要這般沮喪,當今治世,往后建功立業的機會將越來越多。”
曹啟跟此人說了很多,此人幾次欲言又止,卻又找不到什么機會。
“其實我家里并非是那么的貧苦”
在曹啟為對方畫下了大餅之后,此人方才幽幽說道。
曹啟一愣,點著頭說道:“能看的出來,故而君得更有志向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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