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饒命啊!!饒命啊!!」
熱鬧的街市內,一個衣衫襤褸,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哭著求饒。
好事者聚集在遠處,看著這一幕,竊竊私語。
將軍胡遵坐在遠處的戰車上,盯著面前這個男子。
「知道這廝是誰嗎?!」
胡遵的聲音極為洪亮,甲士們站在沿路,一群將軍們站在胡遵的身后,聽到胡遵的質問,他們皆低下了頭。
胡遵咬著牙說道:「這廝是陳坦!乃是當即尚書仆射陳泰的堂弟!!」
「我本以為,他既出身名門,定然能為我分憂,成為我的臂膀,我讓他來負責后勤諸事,可結果如何呢?!這廝居然敢倒賣軍中的糧草!!當真是罪不可赦!!」
「這廝好大的來頭,好多的朋友!」
「被發現貪污之事后,我這里都被各地的書信給淹沒了!光是尚書臺的書信就收到了二十多封!!」
「呵,要我放過他?!」
「說讓我送他前往洛陽,讓廟堂來處置!」
「什么廟堂處置,分明就是有人想要護下他!!」
「人我不送,但是那些書信,我都已經原封不動的送到了洛陽!我要連著那些人一起辦!尚書仆射又如何?!便是尚書令也照辦不誤!」
胡遵大聲嘶吼著。
將士們低著頭,依舊不言語。
胡遵這才緩緩看向了那個人,「老夫不管他廟堂是什么意思,在這青徐,事情就要按著我的軍令來進行!」
「我很早就說過了,有敢在大軍里搞貪墨的,我一定將他用最殘酷的肉刑來處死!!」
胡遵看向了一旁的將軍,「執行!!」
這將軍咽了咽口水。
他叫夏侯績,就這個姓來說,他不應該害怕什么人,但是面對胡遵,他還是有些退縮。
他低聲說道:「大將軍,刑部下令要這個人,您是不是」
胡遵猛地看向了他,「嗯???」
夏侯績急忙挺直了身體,大聲說道:「行刑!!!」
這個時候就顧不得刑部的想法了,再多說被行刑的就得是自己了。
當即就有甲士上前,將那陳坦捆綁了起來,再將套繩掛在了駿馬脖頸上,陳坦的眼里滿是驚恐,不斷的求饒,隨著騎士縱馬而出,陳坦直接飛了起來,駿馬飛奔,在人群之中不斷的往返,騎士不斷的加快速度。
沿路的甲士和百姓們都有些不忍直視了。
在這樣的速度下,那陳坦的形狀很快都不像個人了,直接被拖成了一堆爛肉,手腳扭曲,脖頸都歪曲成了可怕的角度。
胡遵卻面不改色,對左右叫道:「都給我看清楚了!!再有敢觸犯的,便是這樣的下場!廟堂可護不住你們!」
說完,他轉身就離開了此處,只留下一群人竊竊私語。
鎮守在南邊的四位將軍,每個人的部將們都有些不同。
王基身邊多是大族子弟,他喜歡用這些大族之人,不是說他看不起寒門,只是他覺得,這些讀過兵法的大族子弟,比較守規矩,不會魯莽行事,不會太出色,但是也不會壞事。
大概是王基的性格就決定了這一點,因此,很多世家大族出身將領們都圍繞在王基的身邊。
文欽這里基本都是從軍中提拔的有功將軍們,他們大多都是有充足的戰場經驗,可能不是那么聽話,但是文欽就喜歡用有經驗的人。
毌丘儉這里則是什么人都有,他是不挑人的,就連降將,他那里都有一大堆。
胡遵這里主要是以廟堂宗室子弟居多。
在胡遵怒氣沖
沖的回到了自己府邸之后,已經有將領等候著他。
「大將軍,又有書信」
「這又是哪個老狗?!」
「額車騎將軍的書信」
胡遵一愣,這才從對方手里拿過了書信,揮了揮手,就讓對方離開。
胡遵相信毌丘儉不會為了這樣的人求情,是另有他事,可若是毌丘儉真的敢上書求情,那他今日就要上奏皇帝,將這車騎將軍也給一并彈劾了!
胡遵坐下來,翻開了毌丘儉的書信。
毌丘儉先是寒暄了幾句,隨即說道:有大功勞要獻給將軍。
這讓胡遵眼前一亮,繼續看了下去,毌丘儉在書信里講述了當今的局勢,隨即話鋒一轉,他認為,如今若是能取下蘄春,則可以切斷吳國東西防線,直接威脅到武昌等地,讓陸抗和丁奉同時收縮防線。
而如今將軍文欽跟自己都做好了準備,只是缺乏一個帶頭的人。
希望能由胡遵來帶頭,三方配合,拿下敵人的蘄春。
胡遵看著手里的書信,忍不住仰頭大笑。
他當即給身邊的近侍說道:「去將那幾個混賬玩意都給老夫叫過來!」
近侍很快就將他麾下的諸多將軍們給帶了過來。
當眾人聚集之后,方才發現胡遵已經沒有方才那般生氣,就在他們還在揣測的時候,胡遵就將毌丘儉的書信告知了眾人。
曹珍當即皺起了眉頭,他低聲說道:「大將軍,這分明就是文欽想要攻取蘄春,自己又沒這實力,故而想讓我們與毌丘儉相助!」
「蘄春跟豫州接壤,就算攻占了此處,也與我們關系不大,出兵牽扯丁奉,反而會造成不小的消耗」
胡遵瞥了他一眼,「這毌丘儉的書信,分明是說以我為主!怎么會跟我沒有關系呢?」
「大將軍,文將軍如今升遷為征東將軍,不隸屬于您啊!」
這計算軍功,當然是要以戰區來計算,例如文鴦立下了功勞,就可以算在羊祜的頭上,因為羊祜是他的主將,可是王基跟文欽去打仗,文欽立下的功勞能算是王基的功勞嗎?
他們倆沒有隸屬關系,故而是要分開計算的。
雖然胡遵的驃騎將軍比征東將軍要高一級,但是沒有達到隸屬關系的地步,除非是大將軍,到了大將軍,天下間誰打仗打贏了都有你的功勞。
當然,到那個地步也就不缺乏功勞了。
曹珍對此頗為不滿,他開口說道:「如今三部之內,以我們與毌丘將軍兵勢最強,以文將軍最弱,文征東這是想讓我們出力,他自己坐收功勞啊!」
其余幾個將軍們也是各自說起了自己的看法。
胡遵看著他們,眼里有些失望。
「得虧你們這些蠢物還是宗室!」
「帶兵打仗是為了建功立業,這當然沒得說,可文欽若是能取下蘄春,難道陛下會無視掉我們的功勛嗎?再說了,文欽若是能拿下蘄春,那往后我們就能拿下廣陵縣和海陵縣,從這里能直接攻打建業!!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聽到胡遵的質問,將領們面面相覷。
胡遵罵道:「做尋常的庸人可以短視,但是做將軍的人怎么可以短視到這種地步呢?」
「何況,這是對廟堂有利的事情,就因為不能建立太大的功勛就要放棄,爾等還能對得起陛下的厚愛嗎?!」
曹珍的臉色通紅,他急忙說道:「大將軍,我并非說不出力」
「勿要解釋。」
胡遵認真的看著眾人,「爾等都給老夫做好準備,老夫要指揮毌丘儉與文欽二人,為陛下奪下蘄春郡!!」
眾人急忙起身,
「唯!!」
胡遵站起身來,平靜的看向了眾人,「諸位,老夫的志向,是你們都知道的。」
「我的年紀已經很大了,當今還在征戰的將軍里,就以我最為年長!」
「這次是我完成志向的最好機會,這些時日里,我們已經積累了不少的功勞。」
「都說我乃是有福之人,可要建功立業的人,豈能依靠運氣呢?!」
「此番,我要擊破丁奉,奪下廬江蘄春等地,讓吳人渡江而亡!」
「有敢怯弱避戰,不奉令行事,貪圖麾下軍功的,且看今日陳坦,他的下場一定比陳坦還要慘!!」
眾人再拜,「唯!!」
胡遵大手一揮,讓他們出去準備,他自己則是令人取出了輿圖,認真的觀看了起來。
他要給皇帝證明,當今天下,他才是最強悍的那個統帥。
什么諸葛誕,毌丘儉,文欽,王基,那都不過是小輩而已。
大將軍之位,舍我其誰?!
很快,整個青徐都開始進入了戰備狀態,毌丘儉在此刻也得到了胡遵的回信,或者說,他收到了胡遵的命令。
胡遵分別給毌丘儉和文欽下達命令,讓他們遵從自己的命令來攻打丁奉。
對這件事,毌丘儉沒有什么意見,而毌丘儉都沒有意見,文欽自然更不可能有什么意見。
隨即,丁奉周圍的幾個州都開始了戰前動員。
丁奉最先發現了這動靜,四個州頓時開始戰前動員,丁奉也是被嚇了一跳,他趕忙給周圍的將軍們,以及給身后的建業送去書信,魏人要有大動作了!
丁奉認為敵人這是想要奪取蘄春郡,以及來破壞如今吳國的戰略防守。
陸抗在接到了書信之后,也是急忙分出軍隊前往武昌附近,做好隨時去支援對方的準備。
丁奉的消息在傳到吳國的時候,更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孫皓氣壞了。
憤怒的孫皓當即召集了方士們,跟他詢問關于戰事的占卜結果。
方士們當然是表示,此戰必勝!
孫皓這才不再憤怒,他隨即開始召集將軍們,給他們宣布占卜的結果,讓他們開始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