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炎乖巧的坐在馬車上,時不時看著一旁的曹髦。
他心里有很多困惑,但是不知該如何詢問。
他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么陛下非要對這些跟隨自己,立下這么多功勞的人出手。
他們根本就威脅不到陛下啊。
曹髦感受到了司馬炎的目光,可他并沒有多說什么。
對這些大族出手,曹髦自然是有著自己的理由。
若硬要說為了天下大義,那未免有些太虛偽了,若是說社稷之賊,那自己這個封建君王才是賊首。
他們都不過是小賊而已,論兼并,論家產,論佃戶奴仆,哪個大族能比得上他曹髦的?
若是說為了大魏的長久不衰,那也不對,大魏就是再強盛,又能堅持多久呢?
不過兩百多年而已,能達到三百年都算是非常厲害了。
每個大一統的朝代,都會先對豪強大族動手,可最后,又會冒出來新的問題,最后也不可避免的走上滅亡。
那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當然是為了讓天下更好一些,為了能盡快結束那扭曲而變態的門閥政治。
趁著這門閥政治的毒素還沒有蔓延到全身,還沒有燒壞腦袋的時候,將其連根拔起。
曹髦無法徹底解決土地兼并,也無法永遠的抑制那些大族,但是他如今所下的這些重手,起碼能將大族給按住一百年。
這百余年里,若是其他方面足夠順利,科舉愈發完善,底層教育愈發出色,能打斷大族手里的知識壟斷,讓寒門也能出頭,那門閥政治就會迎來末日。
權貴肯定還會存在,但是起碼不會形成如今這般“天下官員九成九皆出大族”的情況!
“陛下往后等我老了,也得去邊塞嗎?”
司馬炎弱弱的開口問道。
曹髦瞥了他一眼,“你不用,你待在哪里都一樣。”
“哦”
“那大司馬呢?”
司馬炎又問道。
曹髦這次沒有急著回答,“且等以后再說吧。”
雖然曹髦沒有正面回答,但是司馬炎覺得,大概大司馬的家族也不能逃脫這樣的劫難。
快到皇宮的時候,司馬炎便下了車,他還有學業要完成,曹髦叮囑了幾句,隨即加快了速度。
今日他還要接見鐘會,去商談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當曹髦急匆匆的來到了東堂的時候,鐘會早已等候他多時。
這倒不是曹髦遲到,而是因為鐘會來的太早了。
看到曹髦,鐘會是笑得嘴角都合不上了。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曹髦最近作的一首文賦,名為《魚水賦》。
光是看名字也能想到個大概,不錯,這就是專門用來形容他跟鐘會之間感情的文賦。
相比于先前的詩歌,還是這文賦更加的給力。
曹髦這文賦,當真是有點曹植的那種味道,曹髦很喜歡用一些浪漫的修辭,別看這家伙對左思的寫實派那么的推崇,實際上,他也是個玩意象派的。
曹家多少都有點文學天賦,而曹髦是其中的好手。
歷史上的曹髦,就被夸贊為文比陳思,雖然這夸贊是有點夸張,但是他的文學功底真的不差。
當這篇文賦出世之后,鐘會仿佛被打了一劑超級強心針,這可比以往的詩歌都要給力的多。
他晚上睡覺之前都要令人將那文賦讀上幾遍才能入睡。
先前還陷入兄長逝世后的悲傷之中的鐘會,瞬間滿血復活,只能說,曹髦實在是太懂怎么去用鐘會了。
“陛下!!”
鐘會朝著他行了大禮,隨即又拿出了諸多文書,放在了案上。
“這都是裴秀所拿出來的改制辦法。”
“臣覺得不妥,他對當今的爵制進行了改動,設五等爵位”
要是按著曹魏原先的爵位進行遞減,那實在是太過混亂了,因為本身曹魏的爵位制度就有些問題,畢竟是脫胎于戰時的一種爵制。
而裴秀則是提出了五等爵制,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沿用當初周禮的公,侯,伯,子,男。
若是算上宗室,那還能分國王,郡王,縣王等等。
曹髦看了一眼,卻想到了此五等的最后成果。
裴秀設立五等爵后,其余列侯關內侯逐步被廢除,在隋唐時期時五等十爵變成了九級爵位。
其實相差也不大,就是國王,郡王,國公,郡公,縣公,縣侯,縣伯,縣子,縣男。
其中廢除了一個縣王。
如此劃分,爵位就一目了然,而且遞減順序也就有了
曹髦瞇起了雙眼,當即拿起了筆,開始進行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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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皇子們封國王,掌一國,宗室封郡王,掌一郡,這都可以,朕沒有異議,但是這個縣王,這是準備冊封誰呢?”
“朕覺得,這個縣王可以廢除,另外,鄉侯,亭侯也可以被取締”
曹髦直接在紙張上寫起了自己的想法,其實也就是抄了最終的答案。
歷史上,新爵制出現之后,原先的老一套東西其實并沒有被取締,出現了很詭異的共存局面。
但是曹髦自然是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像如今,三公九卿就幾乎沒有任何作用了,完全被三臺所取代。
三省六部制已經呈現出了幾乎完整的形態。
魏晉時期出現的很多東西,在隋唐時期才得到了完善和解決,而中間的時間干什么去了呢?
嗯,不說也罷。
當曹髦將自己改動后的新爵制拿給鐘會看的時候,鐘會只覺得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是為什么。
曹髦此刻也是忍不住沉思了起來。
怎么感覺這大魏越來越像是隋唐了呢??
這一系列的政策,怎么看怎么像唐這倒也不是什么壞事,但是節度使還是不設了還有太監也不能重用。
鐘會沉吟了許久,“陛下的想法頗為奇特倒是可以再與裴秀進行商談。”
曹髦點著頭,“好,那你們就去談吧!”
曹髦算是明白了,裴秀這個人在歷史上不是那么的有名,當然,在地圖學上是超級大家,世界級的名人。
但是在治政方面,他的名聲并不大,但是如果仔細的去鉆研西晉的諸多政策,就會忽然發現,怎么什么政策都能跟這廝扯上關系呢??
曹髦不會強行要求鐘會按著自己的想法來辦,他很欣賞自己的麾下們有著不同的意見和想法,這樣才能取得成果。
在跟鐘會商談了許久后,他拿著文書匆匆離開了。
曹髦感受到一種別樣的輕松。
他瞇起雙眼,心里甚至有點想要去曬太陽的沖動,也不知道朱應等人有沒有趕到江東。
這兩人到達江東之后,就可以出使南洋。
南洋那邊的資源其實也不少,若是能多發展海上絲綢之路,或許會比陸路更快,規模更大。
羅馬的商賈能到我大魏來,我大魏的商賈難道就不能到羅馬去嗎?
曹髦倒也不曾想過要征服羅馬和貴霜。
國內都是一團糟,出兵去打他們,等士卒到達之后,估計也不會剩下多少人。
但是友好的交流還是可以搞的啊,尤其是商業上的交流。
大魏優秀的商品,完全可以做到出海,羅馬人是最喜歡中國的瓷器以及絲綢等物的。
貴霜人當然也很喜歡,他們先前出使,求得就是絲綢和紙張。
沒準往后還得多鼓勵出海貿易
曹髦想起往后的局面,臉上再次洋溢著笑容。
“阿父!!!”
一聲呼喚打破了曹髦那美好的幻想。
曹髦當即皺起了眉頭,“進來!!”
快步走進來的人乃是郭平。
郭平趕忙行禮拜見了曹髦,隨即有些慌亂的說道:“父親,太學里出大事了!”
“噢,不就是辯論經典嗎?偶有磕碰,也是正常的。”
郭平瘋狂的搖著頭,“父親,不是尋常的磕碰啊,我聽到那些士人們說考核不公,考中的都是中原大族,是有人為他們提供了諸多考核的題目,導致其余地方的學子不能通過”
“他們說這都是裴秀所為,要去禮部問罪呢!”
曹髦一愣,眼神里閃過了一絲精光。
今日裴秀剛剛拿出了改制的方法,隨后就有人說裴秀在科考里舞弊??
下手這么快嗎?
說裴秀舞弊,曹髦是怎么都不會相信的,裴秀只是比較偏袒大族而已,他又不是個瘋子,況且,他就是想要作弊,那禮部也不是他一個人開的,真當他麾下那些侍郎郎官們是廢物白癡嗎?
他又不是司馬安世!
至于為什么最后通過的都是中原大族還能因為什么,資源管夠,經學傳家,還想怎么比?
這些老鼠,也就敢躲在陰暗處,教唆那些太學生們出來搞事。
但是這件事若是辦不好,又會影響到科舉考核,這偏偏又是最重要的事情。
郭平看到曹髦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極差。
“朕真不該對這些狗東西心軟還以為經過這些事,他們會老實本分一些,沒想到啊,賊心不死,縱然已經是如今的局面了,還是想要在暗地里下手!!”
“朕非得宰了這些狗東西,一個都不能留下!”
曹髦暴怒,“來人啊,去將何曾給朕叫來!!”
“殺了那么多人還是治不住,看來還是朕太心軟!!這都是他們自找的!!朕非讓他們十年內都不敢再找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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