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殘月高懸,焦香陣陣。
大河貍難得偷閑,沒有忙碌于啃木頭,轉而和獺獺開相對而坐,品嘗美味的烤水藻,喝柑橘汁。
岸上煙熏火燎。
池塘碧波蕩漾。
兩家的小河貍和小江獺挺著圓肚游水,中間混有疤臉一家。
小江獺吱哇亂叫,噗通一聲掉進池塘。
肥鯰魚鼓動肚皮,揮鰭大樂。
它跟江獺一塊翻肚皮游泳,有小江獺爬上來,就用力鼓勁,把江獺彈落水中,反反復復,其樂無窮。
奇怪……
梁渠掃視。
闊別兩月。
獺獺開學成回來,居然沒和疤臉動手?
疤臉家獺丁興盛,獺數雙倍于獺獺開一家,致使獺獺開單挑無敵,卻難以一敵多,斗完將到開團,總落下風,打完必定會滿身傷痕。
眼下好端端的跟貍總工把汁言歡……
疤臉出去了?
粼光浮動。
收回目光。
“炳麟、娥英,要不要和我去見見蛙王?”
“好。”
龍炳麟眸光閃動,詢問:“長老今晚要去往別處么?”
梁渠搖頭。
龍炳麟面露難色:“妖王威勢太甚……”
“無妨,本就沒什么危險,來問問你們想不想去。”一回生二回熟,梁渠毫不擔心蛤蟆洞附近會遇到危險,揮揮手,“娥英,咱們走!”
龍娥英回望龍炳麟。
龍炳麟目光上移。
“阿肥!走了!”
噗通!
彈飛最后一只江獺,肥鯰魚翻身馱負二人,疾馳向渦流水道。
十月份時,大河貍造好一艘拼裝船模,由龍人兄弟送給蛤蟆,換得兩個置物權。
梁渠遠在黃州,暫時沒用上,今日回來,正好去挑兩條上好寶魚,補充補充“干涸”的澤鼎。
砂礫飄轉。
拼裝好的精美船模擺放洞口。
呼嚕嚕。
大澤漸冷。
蛤蟆撤下了夏天用的藍皮子,改鋪成赤火鳥的絨毛毯,整個洞穴內洋溢著溫熱水流。
赤火鳥無愧為大妖,皮毛剝下來許久,依舊如此溫暖。
肥鯰魚甩動長尾,沖上前揮舞魚鰭,一通魚拳亂錘,成功叫醒蛤蟆老大。
蛤蟆撓撓肚皮坐起,兩只蛙眼挪動聚焦。
“唔,小老弟。”
長須甩出殘影。
肥鯰魚和蛤蟆老大嘰里咕嚕一通交流。
蛙目落向梁渠。
“大王。”梁渠恭敬上前,“十月送來船具,尚未置換寶物。”
“你去挑吧。”
蛤蟆稍加思索,揮揮爪蹼。
梁渠沒有進洞,恭敬問:“大王有寶魚嗎?此次想置換兩條寶魚。”
“寶魚……我找找。”
蛤蟆翻翻自己精心收藏的貝殼屋,挑出幾個有貨的,置放到梁渠面前。
流光溢彩的貝殼里,零星寶魚游梭,個頭全不大,從氣息上判斷,品種應該不是十分優秀。
“有好的么?”
梁渠擔心自己“有眼無珠”,悄聲問龍娥英。
龍娥英環顧貝殼,指向一條通體青光的長須大魚:“最好一條當屬此青獅魚,同等質量,大抵有三分之二赤鬃獅魚的效果。”
三分之二的赤鬃獅魚。
一般貨色啊。
蛤蟆老大揪住肥鯰魚的尾巴,比較幾天不見,新長出來的個頭:“天冷后我不曾出門,吃掉了不少,暫時沒什么好魚。”
可惜。
按龍娥英的說法,貝殼屋里頭的寶魚倘若以水澤精華為計量,估摸只有大幾千,沒有過萬的。
于是乎。
梁渠決定放棄寶魚,進洞挑選些別的什么。
“哦,再過兩三天,海里會大概會有商隊前來,它們手里多半會有好寶魚。”
“商隊?”
梁渠回頭。
“對。”蛤蟆放下肥鯰魚,數一數墻壁上的刻痕,“商隊如今來得少,兩三回天冷一次,去年、前年的冷天全沒來,今年差不多要來了。”
“大王確認是兩三天?天黑天亮算一天?”
梁渠對蛤蟆的時間觀念不太自信。
它說的天數,通常要乘以一個十倍。
“日夜……那可能有個一二十吧?”
果然。
蛤蟆一覺睡得昏天黑地,少說七八天,根本不知日月,全以水溫冷暖判斷年份。
兩三天。
差不多到十二月中下旬。
不晚。
梁渠小心道:“大王此話意思是……”
蛤蟆靠石躺下。
“你真想要寶魚,可以晚幾天再來,我跟商隊換兩條。”
肥鯰魚老大哥無愧為蛙王!
厚道!
梁渠面色欣喜:“多謝大王!”
離開蛤蟆洞。
肥鯰魚不著急走,陪同蛤蟆聯絡感情。
梁渠和龍娥英二人失了坐騎,獨自鳧水回趕。
“此前不曾問過,大海商隊是怎么回事?”
印象里聽蛙族的大蛙提到過一回,梁渠當時沒有找人詳問。
“據族中長輩說是海洋里的行商,龍君在世時,基本一年兩次,夏冬兩季各來一趟,后來蛟龍入主大澤,整個江淮分裂為四,少有來往,同上游,中游的聯系更是近無,行商難度頗大且收益變少,大海商隊來的次數就不多了,兩三年方有一回,且多冬天來。”
海洋里的流動商人……
“商隊里多什么生物?”
龍娥英回憶道:“隊伍里能做主的多為鮫人、八爪魚,它們會乘騎蠑螈、水蜘蛛,種類挺豐富的。”
“有鮫人?”
“嗯,有,生活到海洋里的鮫人實力不凡,會出來行商,多有宗師坐鎮。”
不好招攬啊。
梁渠遺憾。
“水蜘蛛是什么?魚嗎?”
龍娥英搖頭:“就是蜘蛛,同陸上蜘蛛一般無二,只不過不能水呼吸,它們平日會在自己身上編織出一個氣泡,以此換氣,比較特別。”
居然有如此生物?
梁渠大受震撼。
等等。
氣泡……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水道計劃。
今后猿大將軍獲封,尋常人和商品要利用水道,真不太方便。
有了水蜘蛛……
暗暗記上日程。
大千世界啊。
嘩啦。
水波幽幽,破碎月光。
二人浮出水面。
前前后后不到兩刻鐘,龍炳麟大失所望。
沒見到肥鯰魚的小江獺同樣縮回身子,繼續嬉水。
小腿頂開一只滾來抱住的小江獺,梁渠穿過庭院,正打算洗洗睡,濃烈的肉香味自前院飄散。
宵夜!
“舅爺!”
游廊下藤蔓垂條,蘇龜山撥開水煮肉片上的花椒,哼上半聲作應。
許久不見。
梁渠趕緊搬個小馬扎坐到對面。
“舅爺今天去哪了?”
“去淮陰縣里處理一些舊事,回來不久。”
“趙洪遠的事,舅爺知道了么?”
蘇龜山抬眼:“你想知道?”
梁渠搓搓手:“能說嗎?”
“你不往外說?”
“舅爺您不讓我說,我就不說。”
“我也不往外說。”
“哈,告訴你倒無妨。”蘇龜山伸手往濕毛巾上擦擦,“上回你問我關于云上仙島的事,有印象嗎?”
“有!”
“真按趙胖子說的,鬼母教搞了一個差不多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