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刀!我的刀!找到了!”巨蛇的頭顱由不同動物拼合而成,像牛又像狗,長滿鱗片,瞳孔渾濁似豬又似人。
“是喜瘋子!喜瘋子收了我的禮,還拿了我的刀!”
血肉一塊塊順著石梁滑落,又在觸碰到地面的瞬間重組,化作了一條粗壯的腿。
還沒到三更天,高命看不到屠戶完整的形態,只能看到一片血肉生命組成的“世界”。
“喜神豈會偷我們的刀?一定是誤會。”尖細的聲音從那灘血肉里傳出:“弄清楚再上,我們剛和唐老爺交手,不能再……”
不等尖細的聲音說完,牲畜血肉碎片組成的雙腿已經開始朝著迎親隊伍狂奔,巨大的蛇尾在地面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死吧!死吧!死吧!我要剝開你們的人皮,把你們比畜牲還臟的靈魂切成碎片!”
“別沖動!弄清楚再上!”
“弄你!”
沉重的斬骨刀出現再一條由牲畜碎片沾黏成的大手里,巨刃砸落,敲鑼的喜仙兒直接被砸成了肉醬!
不是被劈砍開,屠戶的攻擊比簡單的斬殺暴躁太多了。
高命原本是看不見喜仙的,在屠戶刀刃落下的那一刻,他看到有一團燭火在陰森的街道上炸開,無數紅色細線從它身體里飛濺而出。
“殺!”
一個喜仙兒炸開,紅色的喜線卻沒有消散,它們有的鉆入地下,有的沾黏在屠戶身上,還有的往其他喜仙身上爬去。
“吉時已到!擋路者死!”白凰騎著一匹純白色的紙馬,如同陰曹鬼將,她氣勢十足,好似真的被喜神附體。
喜仙們并不知道高命已經吸干了白凰身上的喜神意志,白凰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拼命拱火,恨不得屠戶能和喜仙們同歸于盡。
一個喜仙被砸碎,其他喜仙不僅沒有害怕和難過,全部露出了笑容,仿佛看到了有趣的事情。
笑逐顏開,喜氣飄蕩,它們手臂展開,四周被紅線籠罩的地方好像都是屬于喜神的極樂凈土。
“妙法得聞,仙緣有分。”黑發編織的仙鶴飛過,人頭葫蘆哇哇怪叫,喜仙身上的紅袍如火燃燒,喜氣如一根根無形的針刺入了屠戶那灘血肉爛泥里,一個難以形容出來的神像端坐在血肉爛泥里,慈眉善目,讓人忍不住跪拜,仿佛只要靠近就能獲得世間一切喜樂。
“慈悲自在,智慧無方。大悲大愿,大圣大慈。”
在喜仙的呼喊聲中,那尊神竟然開始強占屠戶的血肉,這法門高命從未見過,詭異到了極點。
“它們在互相吞食!永生制藥的改造法是這樣用的?”轎簾后隱藏著高命震撼的雙眼,他發現隨著屠戶發出慘叫,喜神的氣息在不斷變強。
腦中閃過一個可能,高命一把揪住男人的腦袋:“你在騙我!永生制藥修建折夢鎮,根本不是為了什么腦域游戲,它們是想要利用無數噩夢來造神!所有測試者和試驗室內的實驗者都是造神的養料!”
男人并未反駁,只是聲音變得沙啞:“我沒有騙你,一開始我修建折夢鎮,真的是想要打造出第二個完美人生,再往后我就被囚禁在了地窖酒壇里。”
目光復雜,男人緩緩開口:“我也是被利用的,它們對完美人生不感興趣,但對掌握不可言說的力量非常在意。”
短暫沉默后,男人又說出了一個隱秘:“十三種改造法不僅代表著十三種在噩夢中變強的方法,也是十三個最有可能成為不可言說的聚合體,永生制藥和新滬高層幾乎拿出了一半的資源來推進這項計劃。”
“一半的資源?那剩下的資源藏在哪里?”高命眉毛輕輕挑起,他想要摸清楚永生制藥的底牌,雖然這非常困難。
“你還想要打那些資源的主意?腦子被營養液泡腫了?”男人先入為主,已經把高命當成徹底的瘋子來看待了:“剩下的那一半資源投入了另外一個計劃當中,在永生制藥的規劃當中,那個計劃的優先級、保密等級和重要程度還要超過折夢鎮。”
“另一個計劃?”
“我知道你很好奇,但我對那個計劃并不了解,只知道那個計劃被命名為——瀚海。”男人說完,等了半天也沒有回應,他艱難的仰起頭才發現高命表情有些僵硬:“怎么了?”
“瀚海!我記得瀚海!”心口傳來劇痛,好像有無數亡魂朝高命伸手,那一瞬間高命好像漂在無邊的黑色海洋上,海面下慘死的尸體都在等待他救援,整片浩瀚的海洋里只有他一個人逃了出來。
“那座沒有光亮的城市,叫做瀚海!”
胸膛里鎖鏈斷裂的聲音,清晰傳入高命耳中,他距離丟失的記憶越來越近了。
“知道就知道唄,嚇我一跳。”男人看出了高命的異常,但他不敢點明,很多時候只有裝糊涂才能活得長久:“瀚海計劃最開始是救世者留下的,后來被列為最高機密。若你能把我的意志帶出去,我可以為你指路。”
“那我又多了一條要保護你的理由了。”高命重新抬起頭,眼底的猩紅根本掩飾不住,好像一個人連續幾天都沒有睡覺,看起來非常嚇人。
“應該的,互相幫助嘛。”男人想要穩住高命的情緒,說話客氣了許多。
喜轎外面,代表屠戶的那灘血肉爛泥里不斷長出新的牲畜腦袋,它沒辦法把身體當中的喜悅剝離,為了攻擊到喜神虛影,它開始瘋狂自殘,用最直接的痛苦去磨滅喜氣。
斬骨刀剁下,血肉爛泥和紅線被挖出,屠戶張狂的笑聲在黑夜里回蕩:“就憑你們也想占據我的軀殼?就憑你們!”
一個個喜仙兒身體顫抖,滿臉鮮血,他們在狂舞和大笑,似乎要在喜悅中迎接世界的滅亡。
“這鎮子里沒一個正常的。”高命拱火成功,將殺豬刀和喜轎里的小掛件全部藏在春娘的紗衣里。
“是的。”男人瞅了高命一眼,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都是神經病。”
“我們準備下轎。”高命將男人綁好,一手抓住轎簾,腦中回憶周圍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