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廷斯海峽群島最北方的布里斯托爾港口中,無數王國血十字、艦隊旗、貴族旗、艦長長鎏旗迎風招展。
“拔錨!”
“拔錨!”
“目標正北,全艦隊右舷戧風,近迎風航行,啟航!”
水手在緊急更名為愛德華國王號的旗艦主桅上打出旗語,艦隊司令的命令被傳達到整支艦隊。
軍官們的叱喝聲此起彼伏。
指揮著提前幾天時間完成集結的海峽艦隊第一艦隊,浩浩蕩蕩地駛出了錨地。
以旗艦二級艦愛德華國王號為先導艦,排成雙列縱隊逶迤而去。
戰艦在海上組隊航行時,為了留出操縱空間,戰列艦之間通常要保持200到400米的間距,三艘船就能達到一公里。
當一整支艦隊同行,甚至會讓人產生隊伍一直延伸向天際的眩暈感。
“敬偉大的國王陛下,我們將在白薔薇的旗幟下戰無不勝!”
“敬我們的將軍閣下!”
旗艦愛德華國王號上,在艦隊司令諾里奇·約克將軍帶領下,出征的軍官們卻衣著華麗意氣風發。
個個端著酒杯,好像不是去出征剿滅北海最后的海盜港口,而是去參加一場盛大的舞會一樣。
事實上在他們心里,這場戰斗的輕松程度和貴族舞會也確實相差不大。
艦隊中配備的幾百門32磅炮,還有底艙中重重封印的那件東西,就是他們最大的底氣。
等全艦隊都駛出港口,主桅桅盤上,一位燈塔序列三階領航員向著艦長報出航行數據:
“當前航向,北偏西六個羅經點,航速三節
綜合未來海上天氣變化,預計三天后可以到達預定海域。”
三節的速度看起來雖然不快。
但比起陸地運輸,戰艦能帶著數十上百門兩三噸重的大炮日行上百公里已經足夠駭人。
風帆戰艦就是這個時代當之無愧的戰爭之王,沒有任何一種人造武器能夠與之匹敵。
當然現在艦隊正逆風行駛,駛出一段距離后負責非戰時指揮的旗艦艦長便下令道:
“命令,先導艦順風調戧,艦隊隨后,保持隊形。”
想想就知道,或許普通巡航艦還可以橫帆變縱帆,實現迎風之航機動,從而頂風航行。
但那些三層甲板,更加笨重的大型戰列艦怎么辦?
一支艦隊往往是由大量兩層甲板的小型戰艦和少數三層甲板的戰列艦組成,顯然不能丟下它們。
海軍軍官們想出來的辦法就是學螃蟹橫著爬,用最大迎風角,向上風一圈圈地繞過去。
由于整個艦隊要保持陣型,因此所有船必須跟速度最慢、機動性最糟糕的三層甲板戰列艦和支隊旗艦保持一致。
雖說這種螃蟹橫爬的姿勢看起來有些滑稽。
但只要想象一下,這是一群個個都攜帶著海量重型火炮的戰爭機器,正在一點點地靠近你。
就能立刻意識到它們不是在風中攀爬,而是跳起了一曲海上的死亡之舞!
哪怕沒有那張封印在船艙里的底牌,這也已經是任何一種海怪都不敢招惹的恐怖力量。
這時,一只不起眼的紅色雨燕疏忽而過,遠隔數十海里繞了一個圈,又向著北方飛去
鐺!鐺!鐺!
與此同時,位于鐵錨灣中心的議院鐘聲響起。
那是有議長或副議長發起動議,緊急召集鐵錨灣中所有的中序列議員議事。
裝飾風格十分粗獷的議會大廳中,十三位大多不修邊幅的大海盜環繞一張還帶著樹皮的巨大圓桌分別落座。
身后都各自站著一群兇神惡煞的隨行人員。
一幫亡命之徒粗壯魁梧的軀體上,到處都是縱橫交錯的猙獰傷疤,一雙雙眼眸中都倒映著血色的暴戾火苗。
手中把玩的彎刀雖然擦得雪亮,依舊掩飾不了那一股子殺人如麻的鐵銹味。
普通人要是站在這里,怕是當場就被他們給嚇掉半條命,連說話都會打哆嗦。
主打的就是一個奇形怪狀,絕不好惹。
拜倫靠著一張金銀島的“藏寶圖”也獲得了會議入場券,就老老實實站在紅胡子愛德華的身后。
悄悄觀察著大廳中的那隱隱分成了兩派的十三位議員。
每一個人的通緝令他都看過。
先前曾經在廣場上招人的屠夫鳥莫里森、指揮家費迪南德(38章)等等有共計六位,全都以紅胡子為主,坐在他的兩側。
不知道他們達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利益交換,這個時候也不再遮遮掩掩,擺明車馬支持紅胡子。
對面的自由海盜有些乏善可陳。
雖說在這種時候,依然團結在正統灣民勢力的身邊可見義氣,但在接下來的大變局中他們都發揮不了決定性的作用。
只要能對紅胡子的勢力加以牽制,拜倫就心滿意足了。
灣民中間坐著的,并不是那位傳說中的督軍兒童衛士丹尼斯,而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女孩兒。
“通緝令上查無此人,沒什么名氣,連稱號都沒有。
但既然能代表灣民,應該就只有北海海盜王獵鯨者的女兒,灣民公主薇爾莉特·哈羅德了。”
拜倫腦子里關于她的情報寥寥無幾。
就跟黑廷斯的貴族院一直都由世襲貴族把持一樣,她也屬于船長議會的世襲議員。
不需要選舉,達到三階自動獲得席位。
據說前些年外出求學,常年不在鐵錨灣,見過薇爾莉特真容的人不多,連她的具體職業都不清楚。
銀發藍眸,氣質凌厲,即使不說話空氣里似乎都充斥著一股子隨時要開打的火藥味兒。
雖然大廳中許多海盜都忍不住下意識去看向這位灣民公主,也從側面證明了她的驚人魅力。
但拜倫的評價卻是
“一般。太普通了。毫無特點。”
心里完全生不起任何波瀾。
這時,紅胡子愛德華伸手敲了敲桌子,掃視了一圈對面灣民陣營的各位議員,聲音略顯沉重:
“各位,想必昨天晚上大家都已經接到了城中失蹤案直線上升的報告。
可執法隊、治安所為什么到現在都沒有采取強有力的反制措施?
鐵錨灣不僅是灣民的鐵錨灣,也是我們北海海域所有海盜的鐵錨灣。
身為船長議會副議長的責任,讓我不能看著局勢繼續惡化下去了”
這個罪魁禍首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無辜者一樣,先是解釋了一番目前鐵錨灣的窘境。
重點強調了那些怪誕和邪靈的不可追溯。
然后忽然對代表現任督軍主持會議的灣民公主薇爾莉特發難,義正言辭道:
“請問,薇爾莉特小姐,我們的督軍兒童衛士丹尼斯閣下到底在哪里?
為什么他還不出面調動獵鯨者閣下的王權鐵律進行防衛?
先前我被當街刺殺的事情就算了,可在治安惡化的當下,島上的平民和我們的海盜兄弟們還能堅持多久?”
嗡——!
聽到紅胡子的話,大廳中一片騷亂。
在白銀律法體系下,只要不去僭越神的領域,挑戰教會的權威,所有稱號的頂點就是王號。
只要獲得王號,無論是海盜王還是正統的國王都可以在自己的領地,或力量投射范圍內,制定符合自身利益的王權鐵律。
這也是十分流行的說法,“真理只在你的武力投射范圍之內,亦或大炮射程之內”的根本緣由。
北海海盜王獵鯨者雖然已經失蹤,但留下的王權鐵律還留在這里。
統治北海海域的海盜法典也依舊有效。
它植根于主動或被動接受律法統治的所有領民或國民。
在有王號親自坐鎮的律法網絡下,可以隨時監控任何觸犯律法的行為。
近衛軍在核心王領內,還能獲得律法的大幅加成,集合領民的力量,爆發出超越本身超凡等級的力量
目前這種情況下。
只要代行海盜王權柄的督軍站出來,戴上海盜王留下的璽戒,就能調動海盜法典的力量監控整座城市。
事實上黑彌撒儀式自帶破法效果,律法并不能追蹤,卻不妨礙紅胡子當做理由拿來攻訐兒童衛士。
這位大海盜銳利的目光掃視全場,最后定格到薇爾莉特的臉上。
吐字雖慢,卻充滿了咄咄逼人的強大壓迫感:
“你們一直說督軍身體抱恙,身體抱恙。
如果在這種危機時刻下都不能履職,我作為鐵錨灣船長議會的副議長,有責任發出動議。
三天之后鐵錨灣提前舉行選舉!
誰贊成,誰反對?”
他身后的大副豺獾哈維和拜倫等一眾下屬,包括他們這一方議員身后的所有隨員,聞言集體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