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拜倫騎著八足天馬第一時間回到激流要塞“鯨油動力研究所”的時候，漫天的異象不僅沒有平息下去，反而愈演愈烈。
哐！哐！哐！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好像是一群巨人正在奮力擂響戰鼓，潔白的蒸汽宛若魔怪的吐息，形成大片的云海完全充斥了棱堡。
被裝在燃燒室中的梅氏利維坦鯨油劇烈燃燒，釋放出海藍色的火光和巨大的能量，推動著一頭鋼鐵的巨獸高速做功。
能鬧出這么大動靜的，顯然不會是一臺普通蒸汽機。
拜倫抬手一揮，一陣狂風頓時從整個棱堡中呼嘯而過，將這里充斥的潔白蒸汽吹散大半。
也讓他看清了研究所核心車間內那個不住噴吐著烈焰和蒸汽的鋼鐵怪獸。
嘟——！
蒸汽發出刺耳的嘶鳴。
鯨油核心、汽缸、底座、活塞、曲柄連桿機構、滑閥配汽機構、調速機構和飛輪等等共同構成了世界上第一臺“鯨油動力蒸汽機”。
汽缸和底座靜止不動，其他的結構大多都在做著往復運動。
跟他一開始交給薇爾莉特的圖紙一樣，工作原理是通過能量密度極高的鯨油燃燒，不斷燒開水產生蒸汽。
蒸汽通過管道被送到汽缸，經主汽閥和節流閥進入滑閥室，再受滑閥控制交替地進入汽缸的左側或右側，推動活塞運動。
在將熱能轉化成動能，最終冷卻后的蒸汽會通過管道被引入冷凝器重新凝結為水，然后不斷重復這個循環。
到這里還符合工程常識，屬于拜倫的理解范圍之內，但是接下來的發展他就完全看不懂了。
白銀律法和與之呈雙體船模式的黃金律法同時顯化，金色的光輝源源不斷從天上流瀉下來照到這臺原型機的身上。
然后以它為中心，一圈邊緣好像齒輪一樣的靈光不斷擴張。
將周圍的備用零件、硫化橡膠密封件、鯨油燃料、純凈的水、甚至是未經加工的上等鋼坯全都給吸進了體內。
蒸汽機本體一點都沒有變化，但一道跟它一模一樣的金色虛影卻越漲越大，很快就以膨脹了五六倍，讓工作人員全都忍不住慌忙后退。
但是，原型機的成長依舊沒有達到極限，好像嬰兒餓了一樣發出有節奏的“嗚嗚”聲。
拜倫右眼中的航海日志顯示出一行字跡：
“零級圣遺物·鯨油動力蒸汽機（蛻變中）”
“零級？！”
等他看清那個關鍵字眼，不由精神一震。
即使是拜倫手中最接近零級，號稱早晚都可以到達那一步的全知之鑰，到現在為止依舊還只是一件一級圣遺物而已。
或許隨著知識傳播后勁很足，但距離在神秘學上堪比神器的零級圣遺物還有很長一段道路要走。
但這臺蒸汽機卻分明在誕生之初就已經是一件實打實的零級圣遺物！
顯然，前者的歷史影響力潛移默化，需要時間去慢慢發酵才能看到成果，后者卻是立竿見影，只要點火當場就能用。
他看到旁邊的薇爾莉特和一群高塔序列的輔助研究員正呆呆望著眼前這幅奇景有些手足無措，連忙提醒道：
“快，把倉庫里的原材料全都搬過來喂給原型機，一直喂到它吃不下為止。
不要怕浪費，整個激流要塞都比不上它的價值。”
“哦哦好，知道了，我這就去。”
薇爾莉特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帶頭沖了出去。
研究員們也紛紛跟上，順便讓駐守在研究所周圍的部分安保人員一起當起了搬運工。
一趟又一趟，將原本儲備著用來先期制造一百臺蒸汽機的原材料，全都投喂給了好像無底洞一樣的原型機。
這還不夠。
原型機“餓餓飯飯”的情緒還在膨脹。
“繼續投喂！就算各大工廠的訂單延遲交付也在所不惜。”
鋼鐵廠的倉庫、裝南大陸特產的原料庫也在薇爾莉特的命令下加入轉運，好不容易才跟上了它的胃口。
要是離開激流要塞，換成全世界其他任何一個地方，都絕對沒有這種得天獨厚的物質條件，大概率會半途而廢。
在拜倫的視野中，這臺蒸汽機的肚子里就好像存在著一座異次元工廠，源源不斷地將原材料自動加工、裝備成最高效的蒸汽機。
然后以一種十分神秘學的方式，將它們和自己在外界的本體并聯到一起，組成一個龐大的蒸汽機陣列。
“餓餓飯飯”
研究員、各工廠負責人、倉庫主管、一線工人無數人雞飛狗跳，一直忙碌到當天下半夜，這臺原型機才終于停下了自己的“饕餮盛宴”。
隨著最后一道來自人類集體潛意識大海的光芒消失，徹底完成了最終的蛻變。
但光質的金色幻影卻沒有消失，反而已經膨脹到了兩層樓那么高，幾乎頂到車間的天花板。
拜倫邁步上前，試探著將手觸摸到了那道金質虛影，恍惚間似乎聽到一個神圣的詠唱聲在耳畔回蕩：
“鳴大鐘一次，推動杠桿，啟動活塞和泵；鳴大鐘兩次，按下按鈕，發動機點火，點燃渦輪，注入生命；
鳴大鐘三次，齊聲歌唱，贊美萬機之神！”
等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圣歌雖然是自己的腦補，但一個活生生的機魂卻真實不虛！
呼——！
一陣狂風刮過，原型機外籠罩的龐大虛影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只在空中徜徉的金色利維坦巨鯨。
它并不是血肉之軀，而是由杠桿、齒輪、傳動軸、氣缸等等機械構件組成的機械體，還不斷從氣孔里噴出熾熱的白色蒸汽。
眼神純凈而又懵懂，還帶著機械特有的耿直。
在拜倫和薇爾莉特這一位設計者、一位制造者也相當于它的父母身邊繞飛一圈后，又扭頭猛地沖進了那臺鯨油蒸汽機里，將它給染成一片純金。
隨即航海日志上也終于顯現出了它的完整信息。
零級圣遺物·鯨油動力蒸汽機：
“世界上第一件由神域以下凡人，而不是神明們制造而成的零級圣遺物。
它不是靠著神明超凡脫俗的位格成就，而是靠著自身無與倫比的影響力和創造力而成就。
舊時代的神明想要的只有信仰和錨定，從沒有想過要給人類的生活帶來改變。
他們統治下的世界即使再過一千年、一萬年也只會不斷重復歷史，不會誕生不一樣的未來。
一個、十個、一百個神明為人類集體賜予的‘福音’，都絕不能與它相提并論。
至此，人類所掌握的能級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原型機原始額定功率：90萬匹馬力！”
拜倫和薇爾莉特兩個人一直走在時代前列，不光一手建起了工業城市激流要塞，還從頭搓出了一套現代工業體系，最能與這段話共鳴。
按照拜倫前世的標準來對科技和文明進行分級，最主要的依據就是能源等級。
文明的晉升實際上就是人類所支配的總能級的晉升。
這個道理無論是在凡人世界還是超凡世界都是一樣。
從使用畜力的農耕文明，到使用蒸汽、電力的一代、二代科技文明，再到可預期的聚變核能，拜倫上一世的發展脈絡全都證實了這一點。
只要人類可以獲得充足的能源，那么在能源上限之下的眾多科技瓶頸，都將不再是發展的阻礙。
顯然，這臺蒸汽機象征著人類的第一次能級躍遷，靠著自身影響力躋身零級絕無問題。
直到拜倫看到它的額定功率，心頭不由震了三震：
“‘馬力’最初是因為要用蒸汽機代替馬匹拉礦車，第一批工程師通過粗略換算，制定出來的功率單位。
1馬力等于每秒鐘把75公斤重的物體提高1米所作的功，約為0.735千瓦，差不多相當于一匹馬提水的能力。
我記得前世瓦特蒸汽機的功率大概只有1020馬力。
而我這臺零級圣遺物的功率高達90萬匹馬力，可以換算成700000千瓦，能跟某東方大國最大水電站的汽輪機功率一較高下。
這么小的體型、這么大的功率，要是直接裝到帆船上，還不得輕輕松松跑出第一宇宙速度，脫離星球引力，把天外世界變成星辰大海？
簡直就是劃時代的超級動力源！”
但接下來零級圣遺物呈現出來的第一個能力，就讓拜倫發現自己的想法還是太保守了。
能力一、萬能機魂：
“鋼鐵、鯨油、烈焰、蒸汽與浩浩蕩蕩的人類愿力發生化合反應，誕生了一個可以完美控制蒸汽機馬力投放的萬能機魂——利維坦鯨靈。
只要對鯨魚機魂下達命令，就可以自動在方圓一百公里范圍內生成一個類似于神域的‘動能領域’。
機魂居中調控，能自由分配自身的馬力，把這一范圍內的一切人力、畜力、水力、風力工具全都變成蒸汽動力機械。
也不需要建設任何蒸汽管路或者傳動軸，就能憑空驅動這一范圍內的所有大型機械設備。
同時，世界上每誕生一臺鯨油動力蒸汽機，都會有百分之五的馬力匯總到原型機身上。
世界工業化越充分，原型機的功率就越高。”
拜倫有些失神：
“擁有蒸汽機的一切優點，卻沒有它的各種缺點，這就是零級圣遺物的實力嗎？”
他知道前世的煤炭蒸汽機就是因為能效低、笨重、開機時間長、占地面積大、使用不方便等等因素，最終在工廠中的位置被電動機取代，在交通工具上的位置被內燃機取代。
但是現在萬能機魂卻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而且還遠超預期，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適配性。
想象一下，幾萬幾十萬臺電車跑在路上，只要在一百公里范圍內，就相當于直接裝上了一座水電站，再也不會有里程焦慮會是什么場面？
所有工廠里的機器，不需要安裝配套的供能設備，直接憑空調用馬力，沒有任何中間損耗，又能節省多少成本？
就連拜倫前世的微波電力傳播都要甘拜下風。
薇爾莉特動作更快，已經順手從自己的口袋空間里掏出了一臺測試用的大號風扇擺在地上，又對機魂發出了一個指令。
一枚大小剛剛合適的金色齒輪，立刻憑空出現在了風扇的傳動接口上。
然后帶動著葉片“嗚嗚嗚”高速旋轉起來。
女孩抱著拜倫的胳膊激動地又蹦又跳：
“你看到了嗎？竟然真的可以，實在太神奇了！”
拜倫也目露異彩，看著這臺蒸汽機的眼神，就好像幾萬年前人類第一次學會了使用火時一模一樣。
“在屬于人類的時代，零級圣遺物不應該再是什么神明的圣包皮或者裹尸布，而應該是各種能解放人類生產力的發明創造。
有了這臺原型機，礦井、鋼鐵廠、兵工廠、造船廠這些主要工廠都不需要改造，就能立刻脫胎換骨。
激流要塞也將變成一座擁抱未來的城市，用不了多久就不再是神圣黃金帝國的工業中心，而是整個物質世界的中心！
現在唯一能制約激流要塞發展上限的，就只有原型機的馬力上限還有鯨油能源供應。”
接下來圣遺物的第二個能力給了拜倫和薇爾莉特更大的驚喜。
能力二、源質發動機：
“能級提升是世界晉升的必經之路。
如果按照正常的發展路線，權衡各種能源的易得性和經濟性，人類接下來最有可能應用的能源就是煤炭、石油、天然氣之類的化石燃料。
但是這個世界卻因為源質之海的入侵被賦予了各種超凡力量。
再加上梅氏利維坦鯨鯨油這種特殊的中間介質，人類相當于獲得了近乎無盡的高密度超凡能源。
缺少的正是能利用這種能源的工具。
不僅僅是這一臺原型機擁有神異，而是從今往后人類生產的所有鯨油動力蒸汽機，都能從無處不在的源質潮汐中汲取一部分能量，代替鯨油消耗，實現油水混動！
源質大海的海水平面越高，這種能源替代的比例就會越高，當前潮間帶條件下為30。
理論上最高可以達到80以上，到時候即使不是永動機，也相差不大。
更重要的是，大量的鯨油蒸汽機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緩海平面上升，削減源質潮汐帶來的各種災害！”
拜倫記得自己前世有一個十分著名的高科技騙局，叫做“水氫發動機”。
宣稱既然水里面既有氧又有氫正好一拍即合，讓發動機直接燒水就可以了。
但只要學過化學就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鯨油蒸汽機卻相當于利用“潮汐能”，自動抽取身邊無處不在的源質潮汐，延緩海平面上升。
數量越多，對整個世界的影響就越大，災難來臨的時間越慢。
“這不就相當于是世界末日來臨前的‘行星發動機’嗎？
而且行星發動機的概念過于科幻，能不能真的逃出生天不知道。
但可以燒海水的鯨油蒸汽機，是真的能夠安全無風險推動人類文明晉升，甚至幫助物質世界升維！
未來隨著我們在全世界范圍內制造更多、更大功率的蒸汽機，說不定終有一天可以變害為寶，把工廠反向開到源質大海里去。
你強我就弱，你弱我就強。
道理就跟同樣的一種外來生物在其他國家是入侵物種，在大吃貨國就變成了國家保護動物，還能專門為它們訂制幾級瀕危身份一樣。”
僅僅是這兩種能力，就甩開了拜倫曾經見過的所有零級圣遺物。
即使不是武器，不能用來克敵制勝，但意義卻絕不是任何武器類圣遺物可以相提并論的。
最后是必不可少的天命：工業革命。
“不需要懷疑，鯨油動力蒸汽機誕生標志著一個不同于歷史上任何時期的嶄新時代從此開啟。
它注定會干掉這個世界上一切不符合生產力的生產關系，掀起一場自下而上的社會變革，給人類集體潛意識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種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的影響力與‘螺湮紀’注定到來一樣全都是自然規律，任何人都難以阻擋。
作為它的主人，必須始終作為鯨油動力工業革命的推動者和領導者。
建成全部工業門類，并成為世界第一工業強國。
一旦失去天命，這顆工業王冠上的明珠也將會同步易主。
并且本國工業產值強制扣減10％，人民好吃懶做指數上升20，間歇性罷工幾率提升30。
進入下行快車道后，性別慢慢增加到97種，社會撕裂指數提升到40，并大概率被某外來族群寄生。”
這副作用也確實對得起它的強大能力。
拜倫看了一眼接到消息后匆匆從塔雅潘趕回來的姐姐秘銀龍凱瑟琳，心中暗道：
“沒有錢萬萬不行。
可要是我們敢玩什么制造業空心化，脫實向虛，一門心思走上‘國際金融中心’這條更容易賺錢的歧路，讓別人把工業王冠摘走。
百分百當場就會跌落成第三世界國家，給后來者當兒子，再也沒有機會重新抬頭。
在工業時代，失去第三產業失去很多，失去工業實力，尤其是軍工實力，早晚都會徹底失去一切！”
別人可能不清楚事情有多么嚴重。
拜倫卻親眼見證了那個前工業第一強國是怎么把自己玩到天天摔飛機，11艘航母有兩位數在同時維修，航天能力更是失去了整整六十年
“有了這個前車之鑒在，就算是焊，我也要把工業王冠死死焊在我自己的腦門上。”
拜倫暗暗發誓后，發現到現在好處還沒完。
高塔序列匠師的晉升儀式需要他們做出各種發明創造。
薇爾莉特是匠師、是災禍魔女、是水、也是利維坦鯨魚娘。
鯨油動力蒸汽機恰好將她所有的能力、知識、特質都融會貫通到了一起，堪稱量身打造的天選造物。
此刻它以零級圣遺物的姿態誕生后，立刻將薇爾莉特的靈性向前推進了一大步。
讓拜倫和凱瑟琳也一起跟著跨越18點，來到了18.2，而且還在以遠超正常成長的速度堅定不移地繼續上升。
晉升五階大概還需要一步步遵從天命，制造更多蒸汽機和配套設備，擴大產業輻射范圍，提升影響力。
等到達到臨界點之后才會迎來晉升。
但已經可以想象，因一件零級圣遺物而誕生的五階奇術必定會強大絕倫。
找遍整個歷史上都從來沒有過這種先例。
“我好像已經把自己掌握的知識全都融匯貫通，領悟了一個新的傳奇職業鯨油機械師。
可以在晉升五階的時候同步達成轉職條件。
這個職業綜合了槍匠、船匠、機械工程師等相關職業的能力，可以使用鯨油蒸汽機和機械零件制作出各種機械造物。
客串一下你說的萬機之神應該也不在話下。
等開創新路后，還能培養學徒，在高塔序列中自成一派。”
話音剛落，拜倫還沒有表示，他們身后站著的一群匠師研究員就已經第一時間滿臉熱切地看了過來。
沒人比他們更清楚，這個世界的未來到底在哪里。
見狀，薇爾莉特拍拍手，笑瞇瞇地對他們下達了考核任務：
“最重要的鯨油動力蒸汽機已經完成，接下來紡織機、織布機、制釘機、蒸汽戰艦等等一系列配套機械都需要突破。
在我晉升五階之前都是你們的考察期，我會按照各位研究成果的‘影響力因子’做評估，到時候擇優錄取。”
“是，薇爾莉特小姐，我們不會讓您失望的。”
一行人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扭頭沖向了自己的實驗室。
一旦成為世界上的一批鯨油機械師，他們就是物質世界當之無愧的泰斗級人物，所有后來者都將會成為他們的學生。
輕輕松松建立學術門閥，比貴族老爺們的地位也不差絲毫。
拜倫不去管他們怎么想，反正神圣黃金帝國不會允許任何人有機會壟斷純凈的學術領域，阻礙他的“工業革命”，誰成為阻礙，他就會立刻革掉誰的命！
然后，第一時間聯系小漢斯，把原型機的馬力投放到了自己最看重的造船廠。
先前兩個月的時間改造了五艘重裝巡航艦，預計在明年年底之前可以改造三十艘。
這次直接一步到位鳥槍換炮，預計在明年中旬就能拉出一支由一百艘重裝巡航艦組成的大艦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