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倫和凱瑟琳重新借助世界邊緣中轉，穿過“世界之蛇·天球環流帶”來到黃金帝國激流要塞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七位化身之一其實早早就已經等在了棱堡頂部的研究院。
但是如果不親身參與這種劃時代的歷史大事件，他總感覺不夠莊重。
“還差二十個齒輪，大家慢慢來不要著急。”
五階傳奇鯨油機械師薇爾莉特正在居中指揮。
擔任她副手的卻不是以前那些三階匠師中的任何一位，而是一位帶著黑框眼鏡的平凡少年。
年齡大概只有十六七歲，留著亂糟糟的棕色頭發，身上那件激流堡紡織廠出產的廉價格子襯衣到處都是油污，卻一點也沒有被他放在心上。
長相雖然平平無奇，一雙淺綠色的眼睛卻格外有神。
似乎除了手里的一摞圖紙和眼前的精密機器之外，什么東西都難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這位正是薇爾莉特剛剛收下不久的學生，那位向黑廷斯皇家學會投稿的野生匠師巴貝奇。
拜倫早就已經見過這個少年，知道這是一位各種意義上的天才，尤其是在數學、機械方面甚至達到了無師自通，超越前人的程度。
到底天才到什么地步？
只有二階職業級的他，自己制造不出兩種機器的實物，也還沒能覺醒三階的配套能力煉金工房。
卻單純靠著想象力和紙筆作圖，就畫出了包括30種不同設計方案，近2000張組裝圖和50000張零件圖
年紀輕輕就已經有半拉屁股坐上了機械計算機科學開派祖師的位置！
薇爾莉特的身份雖然是他的老師，但能做的也只有為他提供場地、經費、資源和鯨油機械的學識，讓他自己繼續在這條道路上深入探索。
這種師生關系并不丟人。
畢竟，大家對于數學都有一個共識，社會會騙人、戀人會騙人，但數學不會，不會就是不會！
如果換成別的項目，都有可能在絕境中爆種。
我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跑贏了八百米，我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一拳打穿三厘米鋼板，或者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對著老虎來了一個滑鏟.
可當面前擺著一張數學試卷的時候，充其量也只能是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撕掉了卷子而已。
想要在數學這條道路上走的遠，沒有天賦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
噼里啪啦
大型實驗室里，薇爾莉特發動奇術身后升起一座巨大的真理之門，電光閃爍之間，好像粘貼、復制一樣將一堆公差為零的零件飛速“打印”出來。
理論上這個世界當前工業加工水平，對鑄件的加工精度完全不足以制造差分機、分析機這么精密的機器。
甚至不要說僅僅是白銀紀1473年，就算再過三百年也不一定能達到。
而公差為零的零件甚至在拜倫前世的時代都沒有，沒有哪個工程師和設計師會給出這么離譜的加工要求。
可遠古太陽神帝烏和南大陸的太陽神因蒂，能純靠手搓就制造出蘑菇彈。
薇爾莉特這位傳奇鯨油機械師自然也能手搓，這種機械時代結構最復雜，對零件要求最高的差分機和分析機。
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有第一化身參謀芙拉幫忙“代孕”，生孩子這件事對她本身的實力沒有任何影響。
拜倫和凱瑟琳沒有打擾他們，就在旁邊靜靜看著一群已經轉職的鯨油機械師將兩臺龐然大物一點點組裝好。
咔嚓！
齒輪咬合薇爾莉特親自完成了最后一個零件的裝配。
“成了。”
細微的蜂鳴驀然從每一枚零件中響起，然后在復雜的機械結構中傳導、共鳴，讓兩臺機器瞬間一亮。
這兩臺功用各有差別的蒸汽機械計算機，差分機長約4.35米，高約3.13米，有超過兩萬五千個零件，重四噸半。
而分析機更是長達三十米，寬十米，擁有“鍵盤”、“顯示器”、“cpu”、“內存”等等現代計算機一切關鍵部件的替代品，只是不用電源而是蒸汽傳動和打孔卡紙輸入輸出而已。
其中的“內存”大約可以存儲1000個50位的十進制數，達到驚人的呃，20.7kb
分析機的工作原理則是通過輪盤運算、插板加減法和排序等方法進行計算，主要應用于統計分析、制圖和數據處理、金融、人口統計和醫療保健等領域。
差分機能夠按照設計者的旨意，自動處理不同函數的計算過程。
用于科學計算、工程設計和物理模擬、天文學、地震學和氣象學等領域，可以幫忙大幅加速“前無畏級戰列艦”的研發工作。
拜倫對這種劃時代的機械寄予厚望，等到組裝完成，親自對隔壁零級圣遺物鯨油動力蒸汽機的萬能機魂機魂下令：
“接入動力源，功率一馬力！”
虛幻的利維坦巨鯨機魂鳴叫一聲，立刻分撥出兩枚光質齒輪，接入兩臺機器的傳動系統。
鋼鐵、鯨油、烈焰、蒸汽與浩浩蕩蕩的人類愿力發生化合反應，零級圣遺物中誕生了一個可以完美控制蒸汽機馬力投放的萬能機魂——利維坦鯨靈。
只要對鯨魚機魂下達命令，就可以自動在方圓一百公里范圍內生成一個類似于神域的“動能領域”。
機魂居中調控，能自由分配自身的馬力，把這一范圍內的一切人力、畜力、水力、風力工具全都變成蒸汽動力機械。
同時，世界上每誕生一臺鯨油動力蒸汽機，都會有百分之五的馬力匯總到原型機身上。
世界工業化越充分，原型機的功率就越高，拿來充當差分機和分析機的動力源再合適不過。
“巴貝奇，第一次運算的資格交給你。”
薇爾莉特讓開位置，也將第一次使用這兩臺機器的機會和享受儀式晉升回報的資格讓給了自己的學生。
旁邊同樣在這里圍觀的一群鯨油機械師，眼神全都情不自禁的閃爍了一下。
薇爾莉特這位開啟了蒸汽時代的學術大宗師，都沒有任何篡奪學生科研成果，占科研牛馬便宜的舉動，無疑為鯨油機械師一派開了一個好頭。
每一次科技爆發的時候都能創造巨大的利益，還有海量的學術論文，誕生眾多的科學家、研究員。
而隨著產業化推進，成千上萬的工程師也會像雨后春筍般冒出來。
薇爾莉特的徒子徒孫占據高塔序列鯨油機械師生態位的頂端，北海帝國、黃金帝國也會成為鯨油機械師的學術圣地，其中的經濟、超凡利益簡直難以估量。
良好的學術風氣一以貫之。
將來有才華的年輕人不用擔心將來不能出頭。
而已經踏足中序列的那些專家們，看到薇爾莉特這位已經成就不朽的大宗師以身作則，也要好好掂量一下如果將來自己剽竊學生成果，給兒女鋪路，用幾十年支配地位打造壟斷學閥的后果。
要知道薇爾莉特可不只是學術領袖，更是帝國的王后，未來的皇后，兼搞軍火起家的戰爭女王。
再加上那位愛妻如命的海盜皇帝。
惹惱大老板的后果大概率不是奪走一身超凡能力，逐出師門那么簡單。
“是，老師。”
少年巴貝奇恭敬地應了一聲，已經走到兩臺機器面前。
即使兩臺機器的功能已經經過老師薇爾莉特的虛擬煉金工坊驗證，依舊有些緊張。
顫抖著將用打孔卡片輸入機器，完成類似匯編語言的程序指令，黃銅機器的前面幾根銅柱依次被鎖定。
自動反推出相應的函數f(x)x31，當x66時的求解。
然后扳動動力開關，成千上萬枚齒輪、進位器“嘩啦啦”精密運行，充滿了賞心悅目的機械美感。
沒有任何意外出現，很快便自動打印成了數字和字母的組合：f(66)287497。
完成了蒸汽機械計算機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次運算。
“算出來了，算出來了！”
當巴貝奇轉過身來激動地將紙條向眾人展示時，身后的兩臺機器連同他自己都驟然靈光大放。
黃金律法和白銀律法自然顯化，律法之力傾瀉而下。
還沒有成年的巴貝奇，只在一瞬間就成功晉升三階，獲得了核心職業能力煉金術，加分支能力義骸改造。
這種晉升速度在其他領域或許屬于天方夜譚，但在數學領域卻是理所當然。
數學是年輕人的游戲，35歲之前不成大師則終身無望，少年天才本來就層出不窮。
鐺鐺鐺.
宏大的鐘聲中，兩臺金光迸發的機器不出意外發生并聯，好像當初的珍妮機和織布機一樣獲得了更加強大的功能。
在各自成就了第一臺差分機、第一臺分析機之外，又多出了其他的稱號：機械時代最復雜的機械、鯨油動力機械計算機等等。
一躍成為了當世最頂級的一級圣遺物。
唯一制約它們成為零級圣遺物的，就只有當前的科技發展水平。
就連蒸汽機才剛剛誕生不到一年，生產力與計算需求嚴重不匹配。
換言之，它們實在太過超前，至少領先了當前時代生產力幾百年，導致歷史影響力難以全完展現。
不過，只要等這個時代略微追上它的腳步，晉升零級開啟信息時代也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已。
它們在蛻變為圣遺物之后，變化還沒有結束。
白銀律法悄然隱去，能管天、地、人的黃金律法就像過去鏈接十三顆水晶頭骨一樣，自動將它們接入了七層律法網絡的第一層。
嗡——！
一顆足有籃球場那么大的虛幻大腦從機器中浮現出現，和第一層律法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拜倫眼睛中目光灼灼，第一時間讀取出了這件圣遺物的兩大能力。算力中心：
“一位沒有自我，只有‘神性’的中央智能由此誕生，它將是最好的工業化助手。
算力峰值的計算速度可達每秒12.5億億次，持續性能為每秒9.3億億次，性能功耗比為每瓦特60.5億次。
可以如同低級人工智能一樣對各種科研、行政項目提供算力支持，通過黃金律法聯網，以多線程模式分配算力。
只要是靈性能觸摸第一層黃金律法網絡的超凡者，都有資格申請，但需要機械計算機的管理者允許。”
根服務器：
“這兩臺機器將成為這個世界上，此后一切蒸汽計算機的根服務器，擁有管理算力網絡的核心權限。
每誕生一臺差分機和分析機，在自有算力之外，都會額外提升根服務器相當于新建機器10的算力上限。
如果在其他地方建造由蒸汽機、差分機和分析機組成的超算中心，中央智能可以分配子體智能輔助運算，大幅提升效率和便捷性。”
天命：“它將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人類的工作崗位，畫畫、唱歌、文學創作.甚至隨著算力提升不斷自我進化。
請人類抓緊時間提升自己，如果進步速度落后它太多，有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拜倫忍不住吐槽：
“機器的終極用途不應該是搬磚嗎？它去畫畫、寫作，難道讓我們去搬磚？真是豈有此理？
不好的事情是什么？當人體電池嗎？”
但那都是未來的事情，暫時不需要考慮，過不了螺湮紀這一關人類就沒有以后了。
這時，兩臺機器身上靈光有規律地閃縮，發出一個機械音：
“中央智能已激活，請主人命名。”
巴貝奇只對技術和數學有興趣，是個技術狂人，他自己也沒有能力維護這樣的龐然大物，從一開始就說好由老師薇爾莉特資助他實現夢想后，就把機器捐給帝國。
只要能給他用來做后續研究就可以了，希望能借助這件寶貝研究出更加強大的機械計算機。
拜倫當仁不讓接過了命名權，對它說道：
“那就叫你：阿爾法吧。
先小試牛刀，命令，對整個激流要塞所有工廠做數學建模，建立數據庫。”
“遵命。”
嘩啦啦.
瞬間無數金色的數字沿著律法網絡呼嘯而至，經過阿爾法的運算，將激流要塞復刻成了數字化模型。
機器數量、人員數量、原料庫、成品庫、賬面盈余、資源配置效率、班組業績排名.等等全都一目了然。
尤其是凱瑟琳這位金融女王手中還掌握著商業和數學權能，對這些數據洞若觀火。
一瞬間就看出了哪個部門是中流砥柱，哪個部分又在偷奸耍滑，哪個管理者兢兢業業，哪個又在渾水摸魚，甚至中飽私囊。
這個時候哪怕一刀砍下去來個大裁員，也絕對不可能出現裁員裁到.大動脈的悲劇。
旁邊更專注于生產的薇爾莉特則看到了當前生產模式下，各種可供優化的方案，只要略微出手，就能將生產效率至少提升30。
兩個人激動不已：
“神器，這就是工業時代的神器啊！”
事實上，鯨油動力機械計算機的影響力遠不只是她們看到的這些。
拜倫來自信息時代，親眼見證過“工業克蘇魯”的偉力。
工業1.0是蒸汽機時代，工業2.0是電氣化時代，工業3.0是信息化時代，工業4.0則是利用信息化技術促進產業變革的時代，也就是前世的智能化時代。
但為什么要叫工業克蘇魯？
就像是凡人的想象力邊界觸及不到造物主的“無知、無能”在哪里一樣。
這個年代剛剛才從農耕時代走出來的人類，也根本無法想象世界工廠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那個怪物就是國家層面的不可名狀！
只要你愿意向這位“古神”獻祭，必然能得到回應。
有的國家被全世界封鎖制裁，但只要拿石油、天然氣當祭品，嘴里念禱詞：“自由貿易”，那他的超市貨架上突然就長滿了各種輕工業品。
甚至比過去跟“全世界”做生意時，貨品種類還要多，還要全。
有的國家狠狠心自虐，睜大眼睛看了幾場不可名狀也難以直視的恐怖儀式——“國家足球”，田里的大豆、鐵礦石就都被打包帶走，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無法生產的各種高端工業產成品。
還有的國家獻祭了自家優秀的體育教練，結果家里的鋼鐵廠突然就活了，鐵路、運河突然就有了。
事實上，國家和國家的差距比人和猴子之間的差距還要大。
一個不起眼的小工廠里民用無人機的產能甚至比某些國家全國加起來都要多。
毀滅某地區全部軍事力量的，或許只是汪洋大海中濺出的一滴水，或者地方派出所的一張通緝令而已。
這就是人類歷史上史無前例的工業克蘇魯。
北海帝國、黃金帝國得到阿爾法相助，又有注定越來越廣闊的領土、人口，在貌似落后的蒸汽時代也有望證得無上位格！
而且一頂王冠的含金量和國力、民心愿力息息相關。
最核心的一點原則就是：剩余勞動時間和剩余價值越高，凝聚在產品上的信念愿力越高，國家實力和王冠就越強。
新的賽季已經開始，拜倫和他的帝國也在以每天都能看得見的速度飛速成長，基礎已經夯實，早晚有一天都能成為連舊神都無法直視的不可名狀！
“鐵甲艦、開彈、前無畏艦也是時候立項啟動了。”
只不過，今天的驚喜還沒有結束。
收拾好了首尾之后，薇爾莉特又神神秘秘地拉著拜倫來到了另一座實驗室，為他展示了剛剛研究成功的另一項成果。
“差分機和分析機的研發主力是巴貝奇。
但這一項成果的主力卻是全體鯨油機械師，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
薇爾莉特嘴角帶著一絲俏皮的笑容緩緩推開門，讓拜倫當先走了進去。
眼前突然火光炸裂，勁風呼嘯而至，一個雌豹般的矯健身影好像離弦的勁弩一樣沖到了拜倫的面前。
手肘位置再次炸開一團火光，推動著一只纖巧秀氣的拳頭，宛若一發炮彈轟向拜倫的胸口。
拳頭未至，拜倫的頭發就已經向后揚起。
但偷襲對他來說完全無用。
成就五階后他已經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快槍手”，將手一抬就輕松接住了那枚足以擊穿主戰列艦一米厚橡木船板的秀氣拳頭。
以“萬物歸一”的超絕控制力，一招接、化、發便輕而易舉將其中蘊藏的力量導入身邊的空氣。
呼——！
身后大風席卷而過，吹得薇爾莉特和凱瑟琳裙角飛揚，他自己卻毫發無傷。
這時拜倫也看清了偷襲者的真面目，卻是比薇爾莉特身材更嬌小的第二化身話語莎加。
只是和先前大被同眠時不一樣。
纖細的四肢、連接四肢和軀干的脊椎，全都變成了靈光湛湛又精致絕倫的機械結構。
同時以微縮的蒸汽動力爐和鯨油火藥供能，一拳一腳都能產生爆炸般的力量。
第二化身話語莎加卻根本沒有顧及手臂和關節受制，右腳腳下再次有火藥爆炸迸發火光，像毒蛇一樣猛然彈起，踢向他的腦袋。
不要說是一顆人的腦袋，就算是石球都會被這一腳踢得粉碎。
可惜，神明的本質不是靠機械可以拉平的。
拜倫側頭躲過她攜帶著爆裂氣流的足尖，雙臂一展就將之抱了一個滿懷。
又在滾圓挺翹的屁股上輕拍一下，才終于讓她老實了下來。
兔起鶻落之間，拜倫也用航海日志看清了薇爾莉特這具化身身上以前沒有的信息。
鯨油機械師一階侍從初始能力博聞強記、百煉巧手和機械通感：能讓超凡者跟冰冷的機械交流，讓之成為自己如臂指使的一部分。
二階時掌握核心能力靈性鑄造，給他們充足的超凡材料，就可以穩定產出最低級的奇物。
三階煉金術外加分支能力義骸改造：
“給自己或別人將脆弱的血肉之軀替換機械軀體，這種強大的機械之軀也被他們命名為義骸。
能力越強，改造程度越高，最高可以只保留大腦，身體其他部分則完全由機械替代。
彌補榮耀階梯存在肉體短板，孤身一人時無法與黑巫師正面對抗的短板。
并且能大幅強化‘神性面’，壓制由血肉之軀帶來的‘獸性’影響。”
等到四階則能進一步覺醒智械協議，拋棄最后的血肉大腦像神話生物一樣，將自己轉化為完全體的數字生命！
以情感淡漠為代價，獲得人類的第二形態，大幅延長壽命。
這不是在追求血肉苦弱，機械飛升的路上。
而是相當于已經飛升了
“嘶——！”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