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教中。
“教主,夜魔已經進入了白云武院報到。”
大供奉木林遠輕聲提醒。
印神宮嗯了一聲,并不在意。
木林遠道:“教主,我現在想起來,夜魔的身份……恐怕鎮守者那邊已經懷疑了,若是他們知會了白云武院,這樣……”
他嘆口氣:“當初,對碧波城蘇家的行動,是有點冒失了。”
“冒失了?”
印神宮看著木林遠,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有點譏諷之意:“大供奉,你認為是冒失了?你現在才想到是冒失了?”
印神宮將‘現在’兩個字咬的很重。
“難道……”
木林遠怔住。
印神宮閉上眼睛,淡淡的說道:“這才是夜魔真正的價值之所在!”
“啊?”
木林遠愣住。
他不明白,碧波城那件事,教派痕跡很重,導致夜魔還沒有入教,就會被盯上,怎么還成了價值?
印神宮閉著眼睛,聲音縹緲:“白云武院這一關,包括大比,是夜魔必須要過的,而對方,也不會太難為他。若是夜魔連這一關也過不了,那么死了也就死了。”
“左右也只是一個新晉教徒而已,現在他的生死,沒有任何價值可言。只有他過了這關,以后,才會慢慢的展現價值。這是一條長線,首先,他首先要有成為長線的資格。木供奉,你還是適合戰斗。”
印神宮不說話了。
木林遠一直到回去自己住處,又想了半天,只感覺還是一團亂麻。
似乎搞明白了,又似乎沒有搞明白。
“我難道真的只適合戰斗?”
……
夜夢在勤勤懇懇打掃新家。
目前來說,這個足有三進而且還有一個大園子的大院子,就只有她和方徹兩個人住。
夜夢自己打掃,在不動用修為的情況下,可說是很累的事情。
但是她依然打掃的興致勃勃。
兩歲多父母雙亡的夜夢,這個大院子,還是她畢生之中擁有的第一套。
雖然名字登記是方徹的,但夜夢依然有一種女主人的興奮。
前前后后的拾掇,各種家具的指揮擺放,院子的打掃,房間的安排……
忙的香汗淋漓,卻依然是樂此不疲。
等到送貨的人全走了之后,夜夢打掃完畢,看著煥然一新的院子,怔怔出神。
眼神中,是說不出的喜愛。
臥底到方徹身邊這段時間,除了不能展露修為之外,其實還算是自己這一生之中,最舒服的一段日子。
沒有競爭,沒有壓力,沒有戰斗。
雖然方徹經常對自己惡言惡色的,但是夜夢自己心里清楚,其實這位方公子,對自己并不壞。
甚至可以說是極好!
他雖然頂著一個邪派妖人的頭銜,但是對自己真的沒的說。
天脈朱果改善自己資質——只是這一點,這恩情,就已經是天高地厚。
這種好東西,除了父母給兒女,師父給衣缽傳人之外,其他的,誰舍得給外人?
但方徹就這么給自己吃了。
還有那最最正統的修煉方式,各種去蕪存菁的武學姿勢……
幾乎將自己原本不對的地方全部都改正了過來!
讓自己戰力,何止是翻了一番?
甚至現在越級戰斗,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還有那平常修煉的各種丹藥……哪怕是在那種大宗門和各大武院之中,這些東西,都要靠搶的!
而方徹就這么給自己吃了。
雖然他平常冷言冷語,沒啥好臉色。但是,他是真的關心自己!
雖然天天喊著將自己賣入青樓,但是,這家伙估計自己都不知道青樓是干什么的吧?
嚇唬人也不知道換個說辭。
“哎……”
夜夢心里輕輕嘆了口氣。
她心里問自己,如果有一天,上面有命令,令自己斬殺方徹。
那么自己是否真的下的了手。
想到這里,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嘴唇。
‘誰讓你是邪教妖人啊……誰讓我只是個臥底?誰讓我們,有不同的信仰?’
夜夢只是脆弱了很短時間,就恢復了過來。
接著開始布置新家。
那人脾氣不好,等他回來看看還沒收拾好,定要發脾氣。
……
方徹被帶走也是滿心懵逼。
我怎么了?
我干啥了?
怎么一報到就被帶走了?
辦公大樓很是雄偉,當中是‘白云武院’這四個字。
兩側是一副對聯,金光閃閃。
竟然是融化了黃金,用純金燙了十個大字,每一個字,都有兩丈方圓大小,氣勢雄渾,映照天地。
上聯:胸懷濟世心。
下聯:方知眾生難。
落款:瑤光。
很平常的兩句話。
但方徹猛然站住,凝目看著這兩句話,只感覺腦海中如同有黃鐘大呂,猛然震蕩了一下。
一時間,有些頭暈目眩。
他本能的感覺,這跟自己有關系。
但無論如何想,都想不起來。
他看著落款的‘瑤光’兩個字,竟然挪不動腳步,只感覺胸中氣血上涌,眼花繚亂。
看到方徹怔怔的看著對聯不動,旁邊帶著他的幾個人也不約而同停住腳步。
花白胡子老者輕輕的嘆息,聲音中帶著無限的敬重。
“這是五百二十年前,我們白云武院第九任山長瑤光君主夢初醒夢大人親手寫下的對聯,取代了原本的勸學對聯,留下了這兩句警世之言。”
“胸懷濟世心,方知眾生難。這兩句話,說的真是太有道理。只有胸懷天下,想要拯救這個天下,才能明白,這紅塵眾生在面對唯我正教的艱難。而正因為明白了這份艱難,才更努力去想盡一切辦法救世。”
“夢大人高瞻遠矚,胸懷慈悲,他老人家做白云武院山長四百五十年,才終于辭去職務。臨走前,指著上面的對聯,對當時新任山長的夢荷君大人說:要牢記這兩句話!”
花白胡子充滿了敬仰的道:“夢初醒大人坐鎮白云武院,殫精竭慮,嘔心瀝血,甚至他就任期間的每一個學生,他都能記得。從那開始,我們白云武院,才能真正躋身八大武院,并且,在歷年的教學中,逐步攀升第五!”
“而繼任的夢荷君山長,乃是夢初醒大人的獨生愛女,更是對夢大人當初的教導銘記于心,一百多年,堅持不改。退任之后,還任職我們白云武院榮譽山長。我白云武院現在蒸蒸日上,人才濟濟,都是兩位夢大人之功。”
一行人,臉上都是濃濃的敬意,在花白胡子說到這里的時候,向著對聯,向著對聯上的落款,深深鞠躬。
方徹只感覺腦海中金雷陣陣。
如同有什么要破繭而出。
一時間頭痛欲裂。
無論是這副對聯,還是‘夢初醒’這個名字,還是‘瑤光’這兩個字,都讓他感覺到了靈魂的震動。
就在眾人面露敬仰的時候。
‘叮鈴鈴……’
一陣清脆縹緲的鈴聲,從大樓中飄然走出一人。
卻是一個女子。
一身紫色衣裙,自然風華絕代,渾身帶著久居上位者的雍容氣息,自然而然有一種威嚴氣度。
在她手腕上,竟然系著一串小巧的鈴鐺。不知道什么材質,發出柔和的白光。
走動之間,清脆而低微的鈴鐺聲音,就自然響起。
如風過竹林,自起天籟。
白浪沙灘,渾然天成。
紫衣女子一出來,就看在眾人臉上,微笑道:“黃一凡,你們幾個,怎么突然在這里行起禮來?”
花白胡子黃一凡等人整齊躬身,臉上尊敬之色幾乎要溢出來:“夢大人安好。”
紫衣女子微笑:“我已經不是白云武院山長,只是榮譽山長而已,不必如此多禮。”
“夢大人永遠是白云武院的精神支柱!”
花白胡子認真嚴肅地說道。
“言重了。”
紫衣女子顯然便是那‘瑤光君主夢初醒大人的獨生愛女,白云武院第十任山長夢荷君’。
她紫衣飄飄,走下臺階,微笑:“快去忙吧,幾位長輩召見我,我得趕緊去一下。”
“夢大人一路平安。”
夢荷君點點頭,跨步而走,走過方徹身邊時候,隨意的道:“這就是今年的新生?現在就來了一個?”
黃一凡急忙笑道:“是啊,所以我們幾個想先稀罕稀罕。”
紫衣女子顯然意識到了什么,蹙眉道:“要悠著點。你脾氣爆,別任性,凡事和高山長多商量。”
“是,是。”
黃一凡連連答應。
夢荷君呵呵一笑,對方徹道:“小家伙別緊張,以后好好練武。”
方徹只感覺神識有些恍惚,道:“是。”
夢荷君點頭,來到他身邊,抬手,指著那十個字,道:“小家伙,看清那十個字。身為武者,要永遠記住。學武,就是為了守護這人間的善良,拯救蒼生的苦難。”
她拍拍方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胸懷濟世心,方知眾生難。只希望有一天,伱可以真正的,從自己內心里,念出這十個字,并且為了這十個字,去奮斗一生。這天下,可經不起顛覆了。”
她的聲音溫柔和善,帶著無窮精神力,涓涓細流一般,撫平方徹腦海中的波濤。
剎那間只感覺一片寧靜。
“要努力!走正道!”
夢荷君拍了拍方徹的肩膀,方徹無形中感覺到了一種類似于使命感的傳遞。
便如靈魂被凈化了一遍一般,說不出的舒服。
紫衣飄飄。
夢荷君剎那間飛凌上空,窈窕的身影一閃,剎那間一點紫光已經在數百丈遠的天際,再一閃,消失了。
黃一凡搖頭苦笑:“夢大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善良,竟然在臨走之前,給這小家伙來了一記凈魂。”
他心里有數,自己找方徹乃是因為自己接到傳書,這方徹乃是魔教奸細,專門派進來打進內部的種子。
而夢荷君顯然也是明顯猜到的,她很理解自己這些人不會真的為了一個普通的新生出動。
但她還是這么做了。
只因為她的悲憫之心和教學責任,不忍心看到任何一個學生,誤入歧途。
所以給了方徹一記凈魂術。
“難怪,無數的從白云武院走出去的學生,都說夢大人乃是可以拯救靈魂的人!”
黃一凡充滿了敬仰的道:“我黃一凡這輩子沒服過幾個人,但對兩位夢大人,發自心底的佩服。”
其他幾人笑道:“只有你服?”
方徹心神安定下來,下意識的回頭去看時,那位夢大人早已經無影無蹤。
只有那細微的,清脆如天籟一般的鈴聲,似乎還在心中不斷地回響。
叮鈴鈴……
叮鈴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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